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捨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金剛般若》這部經是我阿難親自聽到佛陀這樣說的:那時候,佛陀住在捨衛國的只樹給孤獨園中,有一千二百五十位大比丘眾隨侍左右。有一天,已到了吃飯的時候了。佛陀穿上袈裟,拿著飯缽,帶領著弟子們走進捨衛城去乞食。不分貧富不分貴賤,挨家挨戶地托缽,乞食後,回到給孤獨園中。吃過飯後,佛陀將衣、缽收拾好,洗淨了雙足,舖好座位便盤腿靜坐。
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雲何應住,雲何降伏其心?”佛言:“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汝今谛聽,當為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唯然,世尊,願樂欲聞。”
這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站起來,偏袒著右肩,以右膝跪地,雙手合拿,虔誠恭敬地向佛陀問道:「世間希有的佛陀!佛陀善於愛護顧念諸菩薩,善於教導付囑諸菩薩。佛陀!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已發起無上正等正覺的菩提心,如何才能安住?如何才能降伏妄心?」佛陀嘉許說:「很好!很好!須菩提!正如你所說,佛陀善於愛護顧念諸菩薩,善於教導付囑諸菩薩。你們現在細心靜聽,我為你們解說,如何安住菩提心,如何降伏妄想心,善男子、善女人,發了無上正等正覺的菩提心,應該如下所說,如此去安住菩提心,不令忘失;如此去降伏妄想心,令它不再生起。」「是的,佛陀!我們大家都樂意聽聞。」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诃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余涅槃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佛陀告訴須菩提,「諸位菩薩摩诃薩,應當如此降伏妄心;對所有一切眾生,不同生命形態的卵生、濕生、化生;有色身、無色身;有心思想念的、無心思想念的、不是有想不是無想的眾生等,都要使他們進入無余涅槃的境界,了斷一切苦報、煩惱,渡過生死苦海,到達不生不死之地。如此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的眾生,其實並不見有一個眾生為我所度。這是什麼緣故?須菩提!若菩薩妄執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相對待別分,以為有個我能化度眾生,又見有所謂的眾生為我所度,這樣就不能稱為菩薩了。
“復次,須菩提,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須菩提,菩薩應如是布施,不住於相。何以故?若菩薩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須菩提,於意雲何,東方虛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須菩提,南西北方,四維上下虛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須菩提,菩薩無住相布施,福德亦復如是,不可思量。須菩提,菩薩但應如所教住。”
「再者,菩薩了知一切諸法其性本空,為因緣聚滅會合,所以於世間所有的萬事萬物,都應無所執著,以此無住法中,修行布施,利益眾生。也就是六根清淨,不住色聲香味觸法等六塵,而去行布施。這是什麼緣故?若菩薩修行無相布施,沒有布施的我,受布施的人,所布施的物,當然布施後更不存求報的念頭,這種三輪體空,無相而施的福德是不可思量。「須菩提!你認為東方的虛空可以思量得到嗎?」「不可思量的,佛陀!」「須菩提!那麼南西北方四維上下的虛空,可以思量得到嗎?」「不可思量的,佛陀!」「須菩提!菩薩因體悟三輪體空,不執著事相而行布施,其所得的福德,也和十方虛空一樣,是不可思量。須菩提!菩薩只要依著我的教法修行,自然能令妄心不起,真正安住於清淨的菩提本心。」
“須菩提,於意雲何,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須菩提!你認為可以從身相見到佛陀嗎?」「不可以的,佛陀!不可以從身相見到佛陀。為什麼?因為佛陀所說的身相,指的是色身。色身是地水火風四大假合,是因緣生滅,虛妄不實的,並非真實永存之身。佛陀的真實法身,等如虛空,無所不在。但是法身無相,凡眼是無法親見,只有明了五蘊假合的幻相,才能親到佛陀不生不滅的法身。」佛陀告訴須菩提說:「不僅佛身如此,凡是世間所有諸相,都是生滅遷流的相,虛妄不實的。若能了達世間虛妄的本質,就能見到佛陀的法身了。」’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得聞如是言說章句,生實信不?” 佛告須菩提:“莫作是說。如來滅後,後五百歲,有持戒修福者,於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為實,當知是人,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聞是章句,乃至一念生淨信者,須菩提,如來悉知悉見。是諸眾生,得如是無量福德。何以故?是諸眾生,無復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何以故?是諸眾生,若心取相,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是故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以是義故,如來常說,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捨,何況非法。”
須菩須又問道:「佛陀!後世的許多眾生,聽聞您今日所說的微妙言說、章句,能不能因此而生實信之心?」 佛陀回答須菩提說:「不要這樣懷疑;在我滅度後的第五個五百年,若有持守戒律、廣修福德的人,能從這些言說章句,體悟無住的實相般若妙義,而生出難得的真實信心。應當知道這些人,不止曾經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所種植諸善根,其實他們已於多生劫來,奉事諸佛,種諸善根,現世聞說大乘無住的般若真理,乃至只是一念之間生起清淨信心的人,須菩提!如來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見的,這些善根眾生,是會得到無限福德的。 「這是什麼道理呢?是因為這些善根眾生,不再妄執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相的對待分別,不會執著有為的生滅法相,也不會執著無為的空寂法相。也沒有不是諸法的執相。如此則心無所住,而修無相之行,故獲功德廣大。 「這是什麼緣故呢?如果眾生一念心,於相上有所取著,則會落於我、人、眾生、壽者四相的對待分別中。同樣地,若眾生執著種種法相,即於我、人等四相有所取著。若又執著無法相,則同樣地也會落於我、人等四相的對待分別中。「因為取法則滯於有,以為有實有的生滅法相可離;取非法則泥於空,以為又有空寂的非法相可證得,不能與空理相契,所以法相與非法相都不該執取。 因此,如來常說:「你們諸位比丘應當知曉,我所說的佛法,就如同那渡人到岸的舟楫,到達彼岸之後,即應棄舟登岸,不可揹負不捨。所以,未悟道時,須依法修持,悟道後就不該執著於法,至於那偏執於非法的妄心,更是應當捨去。」
“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如來有所說法耶?” 須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說義,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須菩提!你認為如來已證得了無上正等正覺嗎?如來有所說法嗎?」須菩提回答說:「就我所了解佛陀說法的義理,是沒有一定的法可以叫做無上正等正覺,也沒有固定的法,為如來所說。什麼緣故呢?因為如來所說的法,都是為了眾生修行及開悟眾生而假設的方便之法,不可以執取,般若的實相,是無法以語言诠釋的,執著實有的菩提可得,也不可執著沒有菩提正覺,落於有和空,都是錯誤的。「這是什麼緣故呢?因為沒有一定的法名為菩提,一切賢聖,也都是依寂滅的無為法而修,因證悟的深淺不同,才產生有三賢十聖等階位的差別。
“須菩提,於意雲何?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來說福德多。”“若復有人,於此經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勝彼。何以故?須菩提,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須菩提,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
「須菩提!譬若有人用盛滿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寶去布施結緣,你認為這人所獲得的福德果報,多不多呢?」 須菩提回答道:「很多,佛陀!為什麼?因為七寶布施,所獲得的是世間有相的福德,所以佛陀說福德多;如果從性上說,沒有所謂福德的名稱,哪裡有多和少可說呢?佛陀不過是隨順世俗,說七寶的布施,所獲的福德是很多。」 「如果又有一人,能夠信受奉持此部經,即使短至受持其中四句偈等,又能夠為他人解說,那麼,他所得的福德果報更要勝過布施七寶的人。什麼緣故呢?須菩提!因為十方一切諸佛,都從此經出生,此般若法為諸佛之母;又一切無上正等正覺法,亦從此經出生,此經又為諸法之母。因此,如果沒有此經,也就沒有十方一切諸佛,以及成佛的無上正等正覺法。 「須菩提!所謂的佛法,不過依俗谛而立的假名,並非就是真實的佛法,因為眾生有凡聖迷悟的分別執著,佛陀為了開悟眾生,不得不方便言說。若以法性畢竟空而言,求諸佛的名字稱尚不可得,還有什麼叫做成佛的無上正等正覺之法呢?」
“須菩提,於意雲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須菩提,於意雲何,斯陀含能作是念,我得斯陀含果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須菩提,於意雲何?阿那含能作是念,我得阿那含果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是故名阿那含。”“須菩提,於意雲何?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實無有法名阿羅漢。世尊,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世尊,佛說我得無诤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
「須菩提!你認為須陀洹會生起這樣的心念?『我已證得須陀洹果!』」須菩提回答:「不會的,佛陀!為什麼呢?須陀洹的意思是入聖流,而事實上是無所入的,不執著色、聲、香、味、觸、法等六塵境相,因為心中沒有取捨的妄念,不隨六塵流轉,所以,才叫作須陀洹。」「須菩提!你認為斯陀含會有那樣的念頭嗎?『我已證得斯陀含果!』」「不會的,佛陀!什麼緣故呢?斯陀含的意思是一往來,已證初果,要再一往天再上,再一來人間,斷除欲界思惑。而事實上,他對於五欲六塵已不起貪愛了,應是體順無為真如之理,在這無為真如之理上,那有往來之相呢?因為他已無往來之相,所以才叫做斯陀含。」「須菩提!你認為阿那含能有這樣的心念嗎?『我已得阿那含果?』」「不會的,佛陀!為什麼?阿那含的意思是不來,二果斯陀含,斷除了欲界思惑以後,就永久居住於色界的四禅天,享受天上的福樂,不再來人間,所以才名為不來。所以心中已沒有來不來的分別。因此,才稱為阿那含。若他尚有證果之念,便是著了不來之相,就不可以稱為阿那含。」「須菩提!阿羅漢能起一種念頭?『我已證得阿羅漢果!』」「不會的,佛陀!怎麼說呢?因為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法叫做阿羅漢。所謂的阿羅漢是徹悟我、法二空,不再隨妄境動念,只是寂然如如,才為此立一假名。佛陀!如果阿羅漢起了我得阿羅漢的念頭,那麼,就是有了我、人、眾生、壽者等法相對待分別,就不可以稱為阿羅漢。「佛陀!您說我已證得無诤三昧,是人中第一,亦為羅漢中第一離欲的阿羅漢。但我並沒有執著我是離欲羅漢的念頭。佛陀!如果我有得阿羅漢道的念頭,佛陀就不會稱我為阿羅漢,那麼,佛陀也不會贊歎我是歡喜修阿蘭那行。因為須菩提並不存有修行的心相,妄念不生,所以才稱為是歡喜修阿蘭那行的。」
佛告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昔在然燈佛所,於法有所得不?”“不也,世尊,如來在然燈佛所,於法實無所得。”“須菩提,於意雲何,菩薩莊嚴佛土不?”“不也,世尊。何以故?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是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诃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須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於意雲何?是身為大不?” 須菩提言:“甚大,世尊。何以故?佛說非身,是名大身。”
佛陀再問須菩提:「你認為如何?佛陀以前在然燈佛時,有沒有得到什麼成佛的妙法?」「沒有的,佛陀!因為諸法實相,本來清淨具足,沒有什麼可說,也沒有什麼可得的成佛妙法。如果有所得的心,就無法和真如實相相契合。」佛陀颔首微笑,因為須菩提已領悟了真空無相法的真谛。於是,佛陀接著問道:「須菩提!你認為如何?菩薩有沒有莊嚴佛土呢?」「沒有的,佛陀!為什麼呢?菩薩莊嚴佛土,只是權設方便,度化眾生,若存有莊嚴清淨佛土的心念,便是著相執法,就不是清淨心。著相的莊嚴佛土,便落入世間的有漏福德,即非真正莊嚴佛土。莊嚴二字,只是為了度化眾生,權立一個名相而已。」「所以,須菩提!諸位大菩薩都應該像這樣生起清淨心,不應該對眼識所見的種種色相生起迷戀、執著,也不應該執迷於聲香味觸法等塵境,應該心無所住,令清淨自心顯露。「須菩提!譬如有一個人,他的身體像須彌山王那樣高大,你認為如何?他這個身體大不大?」須菩提回答道:「很大的,佛陀!為什麼呢?佛陀所說的不是無相的法身,是指有形色、大小的色身,因此稱這身體為大。如果以法身而言,是不可丈量,當然不是世間大小分別所能涵蓋的。」
“須菩提,如恆河中所有沙數,如是沙等恆河,於意雲何?是諸恆河沙,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諸恆河,尚多無數,何況其沙。”“須菩提,我今實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寶滿爾所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 須菩提言:“甚多,世尊。” 佛告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而此福德,勝前福德。”
「須菩提!像恆河中所有沙數,每一粒沙又成一恆河,這麼多的恆河沙數,你認為算不算多呢?」須菩提回答:「太多了,佛陀!如果以一粒沙表示一個恆河,恆河尚且無法計數,何況是恆河裡的沙數呢?」「須菩提!我現在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拿了七寶積滿恆河沙數那樣多的三千大千世界來布施,他們所獲得的福德多不多呢?」須菩提回答:「非常多,佛陀!」佛陀進一步告訴須菩提:「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對這部《金剛經》能夠信受奉持,甚至只是受持四句偈等,能夠將經義向他人解說,使別人也對這部經生起無限信仰之心。那麼,這個法施的福德勝過七寶布施的福德。
“復次,須菩提,隨說是經,乃至四句偈等,當知此處,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皆應供養,如佛塔廟。何況有人,盡能受持、讀誦。須菩提,當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若是經典所在之處,即為有佛,若尊重弟子。”
其次,須菩提!不論什麼人,什麼處所,只要是解說這部《金剛經》,甚至只是經中的四句偈而已,這個說經的地方,一切世間,所有的天、人、阿修羅等,都應該前來護持、恭敬恭養,就如同供養佛的塔廟一樣,更何況有人能盡他自己的所能,對這部經義信受奉行、讀誦受持。須菩提!你們應當知道,這樣的人已成就了最上第一希有的妙法。這部經典所在的地方,就是佛的住處,應當恭敬恭養。並且應尊重佛陀的一切弟子,因為有佛陀的地方,必定有聖賢弟子大眾隨侍左右。」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當何名此經?我等雲何奉持?” 佛告須菩提:“是經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以是名字,汝當奉持。所以者何?須菩提,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名般若波羅蜜。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所說法不?”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來無所說。”“須菩提,於意雲何?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塵,是為多不?” 須菩提言:“甚多,世尊。”“須菩提,諸微塵,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須菩提,於意雲何,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恆河沙等身命布施,若復有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甚多。”
這時候,須菩提請示佛陀說道:「佛陀!這部經應當如何稱呼呢?我們應當如何信受奉持?」佛陀告訴須菩提:「這部經的名字就叫做《金剛般若波羅蜜》,真如法性如金剛之堅固猛利,不為物所摧毀,以此名稱,你應當奉持。為什麼呢?須菩提!佛陀所說的般若波羅蜜,為令眾生迷途知返,離苦得樂,因此立此假名,隨應眾生機緣說法,其實並非有般若可以取著。只因為法本無說,心亦無名。」「須菩提!你認為如何?如來有所說法嗎?」須菩提回答道:「佛陀!如來無所說法。」「須菩提!你以為三千大千世界的所有微塵,算不算多呢?」須菩提回答說:「非常多,佛陀!」「須菩提!這些微塵,畢竟也只是因緣聚合的假相,所以如來說這些微塵,不是具有真實體的微塵,只是假名叫做微塵而已。如來所說的三千大千世界也是緣成則聚,緣盡則滅,空無自性,不是真實不變的,只是假名為世界而已。」「須菩提!你認為如何?可不可以從三十二相上見到如來呢?」「不可以的,佛陀!不可以從三十二相上見如來的真實面目。為什麼呢?如來所說的三十二相。應身為度化眾生而出現的因緣假相。所以,不是如來真實的法身理體,只是假名為三十二相而已。」「須菩提!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用恆河沙數的身命來布施;又有人只從這部經典信受奉持,甚至只是經中的四句偈而已,並且為他人解說,使其明了自性,他所得的福德遠勝過用身命布施的人。」
爾時須菩提聞說是經,深解義趣,涕淚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說如是甚深經典,我從昔來所得慧眼,未曾得聞如是之經。世尊,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信心清淨,即生實相。當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世尊,是實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來說名實相。世尊,我今得聞如是經典,信解受持不足為難;若當來世後五百歲,其有眾生,得聞是經,信解受持,是人即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 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人,甚為希有。何以故?須菩提,如來說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是名第一波羅蜜。須菩提,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何以故?須菩提,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何以故?我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嗔恨。須菩提,又念過去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是故,須菩提,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即為非住。是故佛說菩薩心,不應住色布施。須菩提,菩薩為利益一切眾生故,應如是布施。如來說一切諸相,即是非相,又說一切眾生,即非眾生。須菩提,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诳語者、不異語者。須菩提,如來所得法,此法無實無虛。須菩提,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如人入闇,即無所見;若菩薩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須菩提,當來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於此經受持讀誦,即為如來,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無量無邊功德。”
這時候,須菩提聽聞了這部經的妙義,深深的了悟金剛經的義理旨趣,感激涕零地向佛陀頂禮贊歎,並請示佛陀說道:「世上希有的佛陀!佛陀所說的甚深微妙的經典,是我證得阿羅漢果,獲得慧眼以來,還未曾聽聞到的。佛陀!如果有人聽聞了這經法,而能信心清淨,那麼,他便有了悟實相的智能,應當知道這人已經成就了第一希有的功德。佛陀!實相即是非一切相,所以如來說以非一切相之本相,不執求、不住著,即名為實相。「佛陀!我今日能夠親聞佛陀講這部經典,能夠信解受持,這並不是難事,若是到了末法時代,最後五百年,如果有眾生,在那時聽聞這微妙經義,而能夠信心清淨信受奉持,這個人便是世上第一希有的人。為什麼呢?因為這人已頓悟真空之理,沒有我、人、眾生、壽者等四相的分別了。為什麼呢?因為這四相本非真實,如果能離這些虛妄分別的幻相,那麼,就沒有我、人、眾生、壽者等四相的執著了。為什麼呢?遠離一切虛妄之相,便與佛無異,而可以稱之為佛了。」佛陀見須菩提已深解義趣,便為他印可道:「很好!很好!如果有人聽聞這部經,而對於般若空理能夠不驚疑、不恐怖、不生畏懼,應當知道,這人是非常甚為希有難得的。為什麼呢?須菩提!因為他了悟了如來所說的第一波羅蜜,即不是第一波羅蜜,因六波羅蜜性皆平等,無高低次第,並沒有所謂的第一波羅蜜。五波羅蜜,皆以般若為導,若無般若,就如人無眼,所以,第一波羅蜜只是方便的假名而已。「須菩提!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實有忍辱波羅蜜,因為般若本性,是寂然不動的,哪有忍辱不忍辱的分別?所以,忍辱波羅蜜也只是度化眾生的假名而已。為什麼呢?須菩提!我過去受歌利王節節支解身體,我當時,因得二空般若智,沒有我法二執,所以,沒有我、人、眾生、壽者等四相的執著。為什麼呢?當時我的身體被節節支解時,如果有我、人、眾生、壽者等四相的執著,便會生起瞋恨心。「須菩提!我回想起我在修行忍辱波羅蜜的五百世中,在那時,內心也無我、人、眾生、壽者四相等的執著,所以能慈悲忍辱,不生瞋恨。所以,須菩提!菩薩應該捨離一切妄相,發無上正等正覺的菩提心,不應該住於色塵上生心,也不應該住於聲、香、味、觸、法等諸塵上生心,應當無所執著而生清淨心。如果心有所住,便會隨境而迷,就無法無住而生其心了。所以佛陀說:菩薩不應該有任何事相上的執著,而行布施。「須菩提!菩薩發心為了利益一切眾生,便應該如此不住相布施。如來說,一切相無非是邪計謬見、業果虛妄之假相,所以一切相即非真相,不過是因緣聚合的幻現而成,非有非空。又說,一切眾生是地、水、火、風四大因緣聚合而成,生滅變化,不應著有,不應著空,應無所執著。所以一切眾生即不是眾生。「須菩提!如來所說的法是不妄的、不虛的、如所證而語的、不說欺诳的話。「須菩提!如來所證悟的法,既非實又非虛無。須菩提!如果菩薩心裡執著有一個可布施的法而行布施,那就像一個人掉入黑暗中一樣,一無所見。如果菩薩心能不住法而行布施,就像人有眼睛,在日光下洞見一切萬物。「須菩提!未來之時,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能從這部經信受奉行、諷誦受持,即為如來以佛的智能,悉知悉聞悉見這人,成就無量無邊無盡的功德。」
“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初日分以恆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復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後日分亦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如是無量百千萬億劫,以身布施。若復有人,聞此經典,信心不逆,其福勝彼。何況書寫、受持、讀誦、為人解說。須菩提,以要言之,是經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如來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若有人能受持讀誦、廣為人說,如來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如是人等,即為荷擔如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何以故?須菩提,若樂小法者,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則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須菩提,在在處處,若有此經,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所應供養,當知此處,則為是塔,皆應恭敬,作禮圍繞,以諸華香而散其處。”
「須菩提!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在早晨時,以等於恆河沙等身布施;中午時,又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夜晚時,也以恆河沙等身命布施。如此一天三次布施,經過了百千萬億劫都沒有間斷過,這個人所得的福德,是難以計量。但是,如果一個人,他只是聽聞此經之經義,誠信不疑,悟得般若真理,發心依教修持,那麼他所得的福德,勝過以身命布施的人。又何況將此經書寫、受持、讀誦,為他人解說的人,他不但明了自己的本性,更使他人見性,所得福德,就更加不可勝數了!「須菩提!總而言之,這部經所具的功德之大,不是心所能思,口所能議,秤所能稱,尺所能量的,它重過須彌,深逾滄海,不但功德大,而且義理深,是如來獨為發大乘菩薩道心以及發最上佛乘的眾生而說的!如果有人能受持讀誦《金剛般若經》,並且廣為他人說法,如來會完全知道此人,並眼見此人,皆能夠成就不可稱量、無有邊際、不可思議的功德。唯有這等具備般若智能,而又能讀誦解說經義的行者,才能承擔如來『無上正等正覺』的家業。為什麼呢?須菩提!一般樂於小法的二乘人,執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對於此部大乘無相無住的妙義,是無法相信接受的,更不願讀誦,更不用說為他人解說了。「須菩提!般若智能在人人貴,在處處尊,所以不論何處,只要有這部經的地方,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等都應當恭敬供養。應當知道,此經所在之處,即是塔廟,一切眾生都要恭敬地頂禮圍繞,以芳香的花朵散其四周,虔誠地供養。
“復次須菩提,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此經,若為人輕賤,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則為消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我念過去無量阿僧祇劫,於然燈佛前,得值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悉皆供養承事,無空過者。若復有人,於後末世,能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於我所供養諸佛功德,百分不及一,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後末世,有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我若具說者,或有人聞,心則狂亂,狐疑不信。須菩提,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
「再說,須菩提!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一心修持讀誦此經,若不得人天的恭敬,反而受人譏罵或是輕賤,那是因為此人先世所造的罪業很重,本應墮入三惡道中去受苦,但是他能在受人輕賤之中,依然不斷地忍辱修持,了知由過去惑因而造下惡業,今信受此經,由於信心清淨,便知惑業亦空,就可使宿業漸漸消滅,將來證得無上正等正覺。「須菩提!我回想起過去無數劫前,在然燈佛處,值遇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都一一親承供養,一個也沒有空過。假使有人,在末法之中,能誠心地受持讀誦此經,所得的功德,和我所供養諸佛的功德相較,我是百分不及一,千萬億分不及一,甚至是算數、譬喻所無法相比的。「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於末法之中,受持讀誦此經,所得的功德之多,我如果一一具實說出,或者有人聽我說這些功德,其心會紛亂如狂,狐疑而不相信。須菩提!為什麼有人聽了會這樣心智狂亂呢?那是因為這部經的義理甚深,不可思議,所以持受它所得的果報也就不可思議。」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雲何應住?雲何降伏其心?” 佛告須菩提:“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當生如是心,我應滅度一切眾生;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則非菩薩。所以者何?須菩提,實無有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於然燈佛所,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不也,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佛於然燈佛所,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實無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然燈佛即不與我授記:‘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以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然燈佛與我授記,作是言:‘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何以故?如來者,即諸法如義。若有人言,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實無有法,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是中無實無虛。是故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須菩提,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須菩提,譬如人身長大。” 須菩提言:“世尊,如來說人身長大,即為非大身,是名大身。”“須菩提,菩薩亦如是。若作是言:‘我當滅度無量眾生。’則不名菩薩。何以故?須菩提,實無有法,名為菩薩。是故佛說,一切法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須菩提,若菩薩作是言:‘我當莊嚴佛土。’是不名菩薩。何以故?如來說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須菩提,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如來說名真是菩薩。”
這時候,須菩提向佛陀請示道:「佛陀!善男子、善女人,已經發心求無上正等正覺,應該如何保持那顆菩提心?如何降伏那妄想動念的心?」佛陀了解須菩提再次啟請的深意,微笑颔首之後,以無上慈和的聲音說道:「善男子、善女人如果已經發心求無上正等正覺,應當如是發心:我應該發起無上清淨心,使眾生滅除一切煩惱,到達涅槃的境界,如此滅度一切眾生,但不認為有一個眾生是因我而滅度的。為什麼呢?須菩提!如果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等分別,那麼,他就不是菩薩。為什麼呢?須菩提!實際上,並沒有一種法名為發心求無上正等正覺的。「須菩提!你認為如何?當年佛陀在然燈佛那裡,有沒有得到一種法叫做無上正等正覺的?」須菩提回答道:「沒有的,佛陀!依我聽聞佛陀所講的意義,我知道佛陀在然燈佛那裡,只是了悟諸法空相,所以沒有得到一種法叫做無上正等正覺的。」佛陀聽完須菩提肯定的答復後,喜悅地說道:「很好!須菩提!實際上,我並沒有得到一種法叫做無上正等正覺的。須菩提!如果我有得到一種法叫做無上正等正覺,然燈佛就不會為我授記說:『你在來世,一定作佛,名釋迦牟尼。』正因為沒有所謂的無上正等正覺之法可得,所以然燈佛才為我授記:你在來世,一定作佛,名叫釋迦牟尼。「為什麼呢?所謂如來,就是一切諸法體性空寂,絕對的平等,超越所有差別的執著。佛陀已證入此理,因此才名為如來。如果有人說,我得了『無上正等正覺』。須菩提!實際上並沒有一種法,叫做佛得到無上正等正覺,只是為了令眾生明了修行的趣向,方便設有無上正等正覺的假名。「須菩提!我所得無上正等正覺,是虛實不一,不能執為實有所得,也不能執為空無,因為一切諸法萬象,無一不是從此空寂性體所顯現的,所以,如來說一切諸法都是佛法。「須菩提!所說一切法,只是就隨順世谛事相而言,就空寂性體的立場,一切萬事萬物,都不是真實的,以此顯發的事相,而立種種假名。「須菩提!譬如人身長大。」須菩提回答道:「佛陀!您說過:『這高大健壯的人身,畢竟是個無常虛假的形相,緣聚則成,緣盡則滅,所以不是大身,只是假名大身而已。』法身無相,又哪裡有大小形狀呢?」「須菩提!菩薩也應當明白這些道理,如果作是說:『我當滅度無量的眾生。』他就不是菩薩。為什麼呢?須菩提!實際上沒有一個法名為菩薩,如果有當度眾生的想法時,就有人我的妄執,能度所度的對待,所以我說一切諸法,都沒有我、沒有人、沒有眾生、沒有壽者等四法的分別。「須菩提!如果菩薩作是說:『我當莊嚴佛土。』就不能名為菩薩,因為落入凡夫的我見法執。為什麼呢?佛陀說的,莊嚴佛土,並不是有一真實的佛土可莊嚴,只是為了引度眾生,修福積慧,滌除內心的情念妄執,而假名莊嚴佛土。「須菩提!如果菩薩通達無我的真理,那麼,如來說他是真正的菩薩。
“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肉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肉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天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天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慧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慧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法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法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佛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佛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恆河中所有沙,佛說是沙不?”“如是,世尊,如來說是沙。”“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一恆河中所有沙,有如是沙等恆河,是諸恆河所有沙數,佛世界如是,寧為多不?”“甚多,世尊。” 佛告須菩提:“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若干種心,如來悉知。何以故?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所以者何?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闡發了究竟無我的義理之後,才能見萬法如一,見眾生心如我心。「須菩提!你認為如來有肉眼嗎?」須菩提答:「有的,佛陀,如來有肉眼。」佛陀又問:「如來有天眼嗎?」「是的,佛陀!如來也有天眼。」「須菩提!如來有慧眼嗎?」「是的,如來具有慧眼。」「如來有沒有法眼?」「是的,如來具有法眼。」「須菩提!如來具有遍照一切十界的佛眼嗎?」「是的,佛陀!如來有佛眼。」「須菩提!你認為,恆河中的所有沙粒,如來說是不是沙?」「是的,如來說是沙。」「須菩提!如果一沙一世界,那麼像一條恆河沙那麼多的恆河,這河中每一粒沙都代表一個佛世界的話,如此,佛世界算不算多?」「很多的,佛陀!」佛陀又問:「須菩提!如你剛才所說,佛眼可攝一切眼,一沙可攝一切沙,在諸佛世界中的一切眾生,所有種種不同的心,佛也是完全知曉的。為什麼呢?因為眾生的心源與佛如一,譬如水流歧脈,源頭是一,心性同源,眾生心即是佛心,所以,如來能悉知眾生心性。但是,眾生往還六道,隨業逐流,遺失了本心,反被六塵的妄想心所蒙蔽,生出種種虛妄心念,這種種心皆不是真實不變的心性,只是一時假名為心而已。這過去之心、現在之心、未來之心,無非皆由六塵緣影而生,念念相續,事過則滅,這種種無常虛妄之心,是不可得的。
“須菩提,於意雲何,若有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以是因緣,得福多不?”“如是,世尊,此人以是因緣,得福甚多。”“須菩提,若福德有實,如來不說得福德多,以福德無故,如來說得福德多。”
須菩提!如果有人拿了滿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寶來布施的話,你想,這個人以是因緣,他得到的福報多不多呢?」「是的,佛陀!這個人以是因緣,得福很多。」「須菩提!如果福德有實在的體性,那麼,我也就不會說得福德多了。正因為以不可得心為因,用七寶作緣,以如是因,如是緣,所以我才說得福德多。
“須菩提,於意雲何,佛可以具足色身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色身見。何以故?如來說具足色身,即非具足色身,是名具足色身。”“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可以具足諸相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諸相見。何以故?如來說諸相具足,即非諸相具足,是名諸相具足。”
「須菩提!你認為,佛可以從具足色身見到嗎?」「不可以的,佛陀!不應該從圓滿莊嚴的色身之處去見如來。為什麼呢?因為如來說過,圓滿報身,只是因緣假合的幻相,緣盡則滅,不是真實不變的實體,只是假名為色身而已。」「須菩提!可以從具足諸相中見到如來嗎?」「不可以的,佛陀!不應從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之處去見如來。為什麼呢?因為如來所說的諸相具足,是性德圓滿而示現的幻象,是為了度化眾生才顯現的,並非真實的相貌,不過是一時的假名罷了。」
“須菩提,汝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有所說法。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不能解我所說故。須菩提,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 爾時慧命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於未來世,聞說是法,生信心不?” 佛言:“須菩提,彼非眾生,非不眾生。何以故?須菩提,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
「須菩提!你不要認為我有這樣的意念:『我當有所說法。』你不可有如此生心動念。為什麼呢?如果有人說如來『有所說法』的念頭,那是毀謗佛陀,因為他不能了解我所說之故。「須菩提!一切言說是開啟眾生本具的真如自性,為了袪除眾生妄念,隨機化度,隨緣而說,何來有法?這種種言聲的說法,也只是一時的方便言語,暫且給它一個『說法』的假名。」這時候,深具智能的須菩提了解佛陀的深意,但又怕末世眾生聽聞無法可說,無說法者,這番言語,狐疑不信,於是,便請問佛陀道:「佛陀!將來的眾生聽了您今日『無說而說』的妙義之後,能生起信心嗎?」佛陀當下便斧底抽薪,破除弟子們對佛與眾生們的分別見,說:「須菩提!他們既不是眾生,也不能說不是眾生。為什麼呢?就法性空寂而言,他們也是佛,是尚未了悟真理的佛。佛也是眾生,是已悟道的眾生。但是,又不能不稱之為眾生,因為他們雖已經聽聞佛法,生起信心,但還未能悟道,所以於事相上說,稱他們為眾生。須菩提!從真如本性上來說,眾生即佛,原來沒有什麼眾生不眾生的,『眾生』也只是一時的假名而已。」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無所得耶?” 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乃至無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須菩提心有所悟,向佛陀說:「佛陀!您得無上正等正覺,是真無所得!」佛陀印可說:「是的,須菩提!不僅是無上正等正覺,乃至纖毫之法,我都無所得。得者,因為有失也,我本無所失,何來有得?無上正等正覺之名,指的是覺悟,自性,而非有所得。
“復次,須菩提,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所言善法者,如來說即非善法,是名善法。”
其次,須菩提!人不分賢愚聖凡,其真如菩提絕對平等的,沒有高下的分別,所以才名為無上正等正覺。只要眾生不執著於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的妄想分別去修持一切善法,那麼即可悟得無上正等正覺。須菩提!所謂的善法,也不過是因緣和合的假象,怎能執為實有?修一切善法,不可著相,善法之名,不過是隨順世俗事相而言。
“須菩提,若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諸須彌山王,如是等七寶聚,有人持用布施。若人以此般若波羅蜜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他人說,於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須菩提!如果以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須彌山王作比較,有人用七寶,集滿所有的須彌山王,用來布施,這個人所得的福德,當然是很多的。但是如果有人只是受持讀誦這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並且又能為他人解說,哪怕只有四句偈,他所得的福德,用七寶布施的福德校量,前者的布施福德,是百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不及一,甚至是算數譬喻所不能相比的。
“須菩提,於意雲何,汝等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度眾生。’須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實無有眾生如來度者;若有眾生如來度者,如來即有我、人、眾生、壽者。須菩提,如來說有我者,即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為有我。須菩提,凡夫者,如來說即非凡夫,是名凡夫。”
佛陀恐怕還有眾生以為他有眾生可度,所以特地再一次提出詢問:「須菩提!你不要說,我還有『眾生可度』的念頭,你不要有這樣的想法。為什麼呢?因為眾生當體即空,並無實在之相,如果我還生心動念,有眾生可度,那麼連我自己也落入我、人、眾生、壽者四相的執著之中。「須菩提!如來所說的『我』,事實上是假相的我,是為了度化眾生,權巧方便設立的,但是凡夫卻以為有個真實的我,這都是凡夫執相成迷。「須菩提!其實以心、佛、眾生三無差別,一切凡夫都具有如來智能,凡夫與佛,本來平等的,所以凡夫並非凡夫,只是因為他一時沈淪不覺,隨逐妄緣,未能了悟生死,暫時假名為凡夫。
“須菩提,於意雲何,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不?” 須菩提言:“如是如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 佛言:“須菩提,若以三十二相觀如來者,轉輪聖王即是如來。”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須菩提!你認為如何?可以從三十二相觀如來嗎?」須菩提自然知道佛陀這一問的深意,便從眾生立場所見作答:「是的,佛陀!可以從三十二相觀如來。」佛陀便接著須菩提的回答,一語道出「法身非相」的真理說:「須菩提!若能以三十二相觀如來,那麼轉輪聖王也具足三十二相,他也是如來了。」須菩提心有領悟,立即回答:「佛陀!如我解悟佛陀所說之義,是不可以從三十二相觀如來的。」這時候佛陀以偈說道:若有人想以色見我,以聲音求我;此人心有住相,就是行邪道。
“須菩提,汝若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須菩提,莫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汝若作是念,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說諸法斷滅,莫作是念。何以故?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法不說斷滅相。”
佛陀一路破執至此,又怕眾生落入斷滅空見的陷阱之中,所以抽絲剝繭,好比一手推著,一手擋著,無非要眾生當下自悟。須菩提!你不要有這樣的念頭,如來不以具足相的緣故,才得到無上正等正覺的。你決不可以認為,如來因不以具足相而得到無上正等正覺。須菩提!你如果生起這樣的想法,發無上正等正覺菩提心,就會說諸法斷滅,認為不須要有什麼善法的修行。為什麼呢?因為發無上正等正覺心的人,於法不說斷滅相,不著法相,也不著斷滅相。
“須菩提,若菩薩以滿恆河沙等世界七寶,持用布施。若復有人,知一切法無我,得成於忍。此菩薩,勝前菩薩所得功德。何以故?須菩提,以諸菩薩不受福德故。”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雲何菩薩,不受福德?”“須菩提,菩薩所作福德,不應貪著,是故說不受福德。”
須菩提!菩薩若用滿恆河沙等世界的七寶來布施,所得功德,當然無法計量。如果明白一切法無我,皆由因緣所生,無有真實永恆的體性,由此了知無生無滅,不為外境所動,即與空性相應。內無貪念,外無所得,親證無生法忍,那麼,這位菩薩所得的功德要比七寶布施的菩薩更多的。「為什麼呢?須菩提!因為諸菩薩是不受福德相的限制。」須菩提不解的問道:「什麼是諸菩薩不受福德的限制呢?」「須菩提!菩薩所作福德,不應貪求生起執著。因為菩薩行利益眾生事,是發菩提心,而不是貪求福德,是利他而非利己。菩薩修一切善法,行六度萬行,不著相布施,心中並沒有計較福德的妄念,所以才說菩薩不受福德相的限制。
“須菩提,若有人言:‘如來若來、若去,若坐、若臥。’是人不解我所說義。何以故?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
須菩提!如果有人說,如來也是有來、去、坐、臥等相,這個人就是不了解我所說如來的深意了。為什麼呢?所謂如來者,實在是無所來處,也無所去處,所以才稱為如來。因為如來就是法身,法身無形無相,遍滿虛空,無所不在,寂然不動,哪裡還有來去之名呢?眾生所見的語默動靜之相,不過是如來的應化之身,應化身為隨眾生之機緣感應有隱有現,但是法身則恆常寂靜,從未有來、去、坐、臥的相狀。
“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為微塵。於意雲何,是微塵眾,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若是微塵眾實有者,佛即不說是微塵眾。所以者何?佛說微塵眾,即非微塵眾,是名微塵眾。世尊,如來所說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何以故?若世界實有者,即是一合相。如來說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須菩提,一合相者,則是不可說,但凡夫之人,貪著其事。”
須菩提!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把三千大千世界都碎成微塵,你認為這些微塵多不多呢?」「太多了,佛陀!為什麼呢?如果這些微塵眾,是實有恆常的體性,佛陀就不會說它多了。佛陀所說的微塵眾,實是緣生的假相,並沒有恆常不變的自性,只是一個假名而已。「佛陀!如來說過,三千大千世界並非即是真實恆常的世界,也僅是一個假名而已。為什麼呢?如果世界是實有的,那就是一合相。如來說的一合相,也非實有,緣生則聚,分合離散,仍然不是實有不變的一合相,也只是緣散即無,一個假名罷了。」「須菩提!所謂一合相,沒有定相可言,本是個眾緣和合而有的,非空非有,如何可以言說?但是凡夫之人執著取相,貪戀執著有個真實的一合相。
“須菩提,若人言:‘佛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須菩提,於意雲何,是人解我所說義不?”“不也,世尊,是人不解如來所說義。何以故?世尊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即非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是名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須菩提,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須菩提,所言法相者,如來說即非法相,是名法相。”
「須菩提!如果有人說,佛陀宣說的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是真實的。須菩提!你認為這個人了解我所說的深意嗎?」「佛陀!這個人不曾了解您所說的深意。為什麼呢?佛陀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都是虛妄不實的,只是隨緣而設立的假名。眾生迷於事相為有,若能悟知體性空寂則無,不可於此四見,妄執實有。」「須菩提!發無上正等正覺之心的人,對於一切世間法、出世間法,都應該如實去知,如實去見,如實去信解,心中不生一切法相,而妄起執著。「須菩提!你應當知道,所謂的法相,並非有真實不變的法相,只是緣起的幻相,佛陀暫時應機說法的假名而已。
“須菩提,若有人以滿無量阿僧祇世界七寶,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發菩提心者,持於此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人演說,其福勝彼。雲何為人演說?不取於相,如如不動。何以故?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佛說是經已,長老須菩提,及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聞佛所說,皆大歡喜,信受奉行。
須菩提!如果有人,以充滿無量阿僧只世界的七寶,以此為布施。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發無上菩提心,受持這部《金剛經》,哪怕只有四句偈而已,他能信受讀誦,且為他人解說,那麼,他的福德自然要過勝過行七寶布施的人。要如何為他人演說呢?當不執著於一切相,隨緣說法而如如不動。為什麼呢?因為一切世間的有為諸法,就像夢境的非真,幻化的無實,水泡的易滅,影子的難存,又如早晨遇日而失的露珠,天空將雨時的閃電,瞬間即滅。應作如是的觀照啊!」此時,佛陀說《金剛經》已經圓滿了,長老須菩提,及同時在法會聽經的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一切世間的天、人、阿修羅等,聽聞了佛陀說法之後,深深的了悟,無不法喜充滿,一心信受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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