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年,
我當時的學佛道友劉文化到北京去請經,住嘉興寺一個多月。
他聽到個老和尚對他說“開慧楞嚴,成佛法華!”
就請了本《楞嚴經》,像唐僧取經似的回來了,大伙都很歡喜。
自從有了《楞嚴經》之後,我們大伙沒事就看,得工夫就研究。
可是裡邊有些很生澀的句子,還有一些名詞,看幾遍也不懂。
繼續再往下看,還是不懂。那時候因為附近沒有知道佛法的,也無從去請問。
沒辦法,還是繼續往下看,還是不懂,
繼續又看了七八年工夫,對於內裡的正文都熟悉了,對文裡的條貫大義也漸漸明白了。
然而,所領會的意思,都不甚徹底。
前後文義雖熟,究竟也不明白他的宗旨在何處。
向來劉文化比我們都心誠,平素他就有個魔道勁,看不懂就在佛前磕頭,跪在佛前求智慧,晝夜這樣干。佛法這件事情,看起來似很難,
如果念頭正,心裡專一,把一切執著看得開放得下,也不很難,只要你有誠心,能長久的去行。
劉文化看《楞嚴經》像入了魔一樣,往往整宿整宿的在佛前求,果然他得了一種靈驗!
有一天,他在我的藥鋪裡看《楞嚴經》,
他桌子對面坐著一位給藥鋪裡管帳的先生,姓黃。他兩個人相距很近,黃正在低著頭寫帳,劉文化看經像入定一樣,心裡豁然開朗!
眼看在亮光裡,
現出一種境界來:有山河大地,樓閣宮殿,周匝欄桿,清瑩澄澈,俨如琉璃世界一般;還有一些天龍鬼神,護法八部,手裡各拿著寶杵,在虛空伫候著。
自己平素所住的這個污濁世界卻完全看不見了!
劉文化覺得很納悶很奇怪!
正在看得出神的時候,忽然來了兩個鬼,這兩個鬼與劉文化認識。原來這兩個鬼在世的時候,和劉文化都不錯。
後來因為打地畝官司,他兩個因為官司打輸,氣死了。劉文化雖然官司打贏,可是為爭一點地,氣死兩個人,自己想想沒意思,很後悔。
於是把家庭交給他弟弟管理,自己出門訪道尋師,開始禁絕酒色財氣。因為忌色的緣故,夫妻失和,他的女人也氣死了,女人一死,他們還有一個小女兒,也隨著死了。
自此以後,劉文化覺得更傷心。
又沒什麼掛礙,就天天住在我那個藥鋪裡,誠心敬意的看《楞嚴經》。現在既然遇到這麼一種境界,
又看見來了兩個鬼,不但不像生氣那樣,而且來到劉文化跟前跪下了。這時劉文化有點害怕的樣子,就問:“你來有什麼事?”
兩個鬼說:“請你慈悲!我們來求你超度我們。”
劉文化想,既是要我超度他,必定不要我償命了。可是,他又猶豫的對那兩個鬼說:“我自己還沒解脫,怎麼能超度你呢?”
“唉”!
那兩個鬼又哀求似的說:“只要你能答應一句,我們踏著你的肩就可以升天了。”劉文化想,既然不要我償命,我答應一句,還能升天,這何樂而不為呢?
就順口答應了一句,“好吧!”兩個鬼走過去,踏著他的肩膀,一齊都飄然升天去了。
不一會,他死的那個女人,懷裡抱一個小閨女也來了。這一次來,不像先前那兩個鬼一樣,她來到跟前很喜歡!把那個小姑娘往地下一扔,
就磕頭求度。劉文化答應了一句,他女人和他那個小孩,也踏著肩膀升天了。
劉文化這時候很詫異,
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忽然他過去的父母也來了,見了他很歡喜的,並沒跪下,彼此說了幾句話,也踏著他的肩升天去了。
對於這些境界,劉文化看的明明白白,所說的話,也記得很清楚,究竟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正在這樣思量之間,忽然境界不現了。屋子裡寂然無聲,肅靜的很!
黃先生依然在對面的一張桌子上低著頭寫賬。劉文化忽的站起來問:“黃大爺,你剛才看見了沒有?”“什麼事?”黃先生抬起頭來,像發呆似的,反問了這麼一句,“我沒看見,剛才怎麼的啦?”
屋子裡經過兩個人這樣一問一答,把一種沉寂的氣氛沖破了。黃先生沒得到劉先生的解答,也不再理會,
依然低下頭去寫帳。
劉文化以為剛才的境界,黃先生也同樣能看見,
然而相反的,他卻沒看見,劉知道是自己的密事,也就默不發表。
後來,他把這些事情,都私下告訴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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