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摩诘經》要義概述
作者:理淨法師
內容提要:
“經題”是一部經之總綱,也是一部經之中心思想,人們往往通過“經題”來認識和理解某一部經的大意和主要思想。如同人體五官之眼睛,人們有時通過眼睛珲判斷一個人的心理反應,所以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古來大德高僧講經說法,首先要對“經題”進行詳細、全面、透徹的分析和講述,使得人們通過經題來就能夠正確的認識和判斷整部經文的大意。相傳天台宗智者大師講《法華經》時,唯獨一個“妙”字講了七七四十九天,可見古人對於“經題”的重視程度,從而也可說明“經題”對於一部經的重要性。本文就是從淺顯、多方面對《維摩诘經》的“經題”作了一點淺釋,歷求研究和學習《維摩經》者,能通過本文對《維摩诘經》有一個初步的正確認識。
關鍵詞:維摩诘 三論宗 不二 吉藏 淨名 二谛
一、序說
《維摩經》是一部方等大乘經典,主要破斥小乘思想,貶低二乘聲聞緣覺所證非究竟;宣揚大乘佛教思想,贊揚大乘菩薩行為真正佛教精神。尤其是在現代社會中,佛教已經不是過去的那種山林佛教,已經走進了都市化佛教。我們如何以佛教的無我思想和平等心理對待社會;又如何以都市文化的心態和理念接受佛教,給我們提供了非常好而且寶貴的經驗。《維摩诘經》為佛在世時的一位長者維摩诘居士所說。一般來說佛經有五種人所說:一是佛親口所說,二是佛教弟子所說,三是諸天天人所說,四者仙人所說,五者化人所說。今《維摩經》即是屬於弟子所說。《維摩經》共有六種漢譯本,其中三種譯本轶失,今僅存有三種譯本。一名《維摩诘經》三卷,吳支謙譯;一名《說無垢稱經》有六卷,唐玄奘譯;一名《維摩诘所說經》三卷,姚秦三藏法師鸠摩羅什譯。今所說的即是鸠摩羅什法師於弘始八年(公元406年)所譯的《維摩诘所說經》,共分為上中下三卷,共有十四品。 《維摩诘經》是三論宗立宗所依據的四小經之一,為修學三論宗的主要經典。其內容主要是敘述當時維摩诘居士稱病,佛陀派遣其弟子問疾,以文殊菩薩為代表,一行人前往維摩精捨與維摩居士當時互相對話時的情景。其主要思想是以“不二法門”為中心,來討論此不可思議之法門。由此不可思議之不二法門,來顯現真如法性、諸法之實相。說明了真如法性、諸法實相,是言語道斷、心行處滅、離四句絕百非。學教之人若能如此認識者,即能悟得第一義谛之不二法門。如僧肇《維摩诘所說經序》雲:“此經所明,統萬行則以權智為主,樹德本則以六度為根,濟蒙惑則以慈悲為首,語宗極則以不二為門。凡此眾說,皆不思議之本也。至若借座燈王,請飯香土,手接大千,室包乾象,不思議之跡也。非本無以垂跡,非跡無以顯本。本跡雖殊,而不思議一也。” 由此“不二”的理和行,表示出來的種種不思議跡象,是大乘佛教理論的形象化,《維摩诘經》對這些跡象的敘述,形象鮮明,富於哲理的文藝價值,故我國遠自隋、唐以來,就有用這些豐富多采的情節,作為繪畫、雕塑、戲劇、詩歌的題材的。維摩诘這一人物,作為長者居士的典型形象,更是在佛教界和社會中,留下了深刻的影響。因此,《維摩經》在中土流傳非常之廣泛,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其文字華麗優美、語句簡捷通暢、內容通俗易懂,不僅是一部佛學大乘經典,也是一部通俗小說。僧肇大師當時就是因為讀《維摩經》而出家歸依佛教,成為中國三論宗的開創先驅者,繼承了羅什的般若中觀思想。如《三論玄義》引僧肇語雲:“每讀老子莊周,歎曰:‘美則美矣,然棲身滅累之方猶未盡也!’;後讀《維摩經》言:‘吾知所歸極矣!’遂棄俗出家。”《維摩诘經》不僅為三論宗所倡導,其它各宗派也非常之重視,古今以來有很多人為其做了注疏和解釋。這對我們今天研究和學習《維摩經》提供了很多方便。
二、釋《維摩經》經題
《維摩經》全稱《維摩诘所說經》,又名《不可思議解脫經》、亦名《淨名經》,又名《說無垢稱經》,又有人合稱名《維摩诘所說不可思議解脫經》。“維摩诘”是能說經之人名,所以說此經是“以人立名”;“不可思議”是所說之法,所以也可說是“以法立名”。其實《維摩诘經》立名題具足“人法”二意。因為從經題而言是以“人”立名,如果就思想內容而言應以“法”立名,所以《維摩诘經》有二重立名。 “維摩诘”梵稱毗摩羅诘,意譯為淨名。所謂淨名者,“淨”者是說清淨無染,因為維摩诘雖然身有眷,但常修梵行。“名”者是說受人尊敬稱贊,因為維摩诘雖然身為居士,實為古佛示現替佛說法。《淨名玄論》曰:“以淨德內充,嘉聲外滿,天下籍甚,故曰淨名。”又玄奘法師譯為無垢稱,“淨”者清淨無垢之意,“名”者名聲遠揚之意,即稱贊的意思。如《大唐西域記》曰:“毗摩羅诘,唐言無垢稱,舊曰淨名。然淨則無垢,名則是稱。義雖取同,名乃有異。”又真谛三藏雲:從梵本應言毗摩羅诘利帝,“毗”譯為滅,“摩羅”譯為垢,“诘利帝”譯為鳴,即“滅垢鳴”的意思。滅垢即是“無”的意思,鳴即是“名”的意思,所以也就是“無垢稱”的意思。因此,維摩诘即是淨名的意思,所以《維摩诘經》亦名《淨名經》。所言“不思議”者,《淨名玄論》曰:“內無功用,不假思量,外化幽微,物莫能測,故曰不思議。”是說此經所講述的“不二”之理論思想,不是一般人凡夫二乘之人所能理解的,更不能只從文字語言或行式上去認識和理解。是說明諸法實相之理是離言絕相、無說無示,凡是言說相示皆是第二,已經落入言相之中絕非第一義。所以文殊菩薩問維摩诘居士,何為不二法門時,維摩诘居士閉口不言,是為真正“不二”法門。所言“解脫”者,即脫離六道輪回之生死,斷除一切生死根本煩惱。眾生輪回生死者即是由無明妄念虛妄分別而起種種煩惱造諸惡業。今言“不二”者即是斷除虛妄分別、無明妄念而得到解脫。《淨名玄論》曰:“解脫者略有二:一是登法身之位,捨結業之形,謂果解脫;二是道觀雙流,二慧常並,縱任自在,塵累不拘,謂因解脫。” 所言“經”者,梵文名為修多羅,此有五義:一是湧泉,即義味無盡意;二是顯示,即顯示說法之人;三是出生,即從此出生諸義;四是繩墨,即裁邪取正;五是結鬘,即貫穿諸法。翻譯為中文名曰“線”,即線能持物,教能诠理;又曰“經”者,即經有訓法訓常之用,體可模楷為法,物不能改為常。另外,“經”者有能通之義,即通向涅槃之大道。 維摩诘居士為佛陀住世時印度毗捨離城長者,昔時佛陀在毗捨離城,有五百長者往佛所請佛說法,維摩诘即是五百長者之一,家中十分富有、資產無量。雖不出家卻行沙門律儀;雖有妻子卻修梵行;雖有眷屬卻樂遠離;雖處五欲卻不貪著。維摩诘稱病,欲令佛遣諸比丘菩薩問其病,藉此機會與佛派來問病的文殊師利等大眾,反復論說佛法“不二法門”之義理,故因成此經。本經是基於“般若空”之思想,以闡揚大乘菩薩之實踐之道,說明在家信徒應行之佛法大道。全經以維摩诘為中心人物,通過與文殊菩薩等大眾共同談論佛法之方式,以宣揚大乘佛教“不二”法門之理。是繼《般若經》之後的初期大乘佛教的重要經典之一。
維摩诘居士之所以取名為“淨名”者,今依據明代大賢法師所著《維摩诘經折衷疏》解釋有三種含意:一是以真性清淨為名:真性的本體是非有非無、非凡非聖、不落去來、亦無生滅,言語不能說、心行不能測。而淨名居士從不可思議本體所起妙用,由用顯體、以體攝用,如此體用不二、其性常淨,故名為淨名。二是以方便清淨為名:淨名居士從本出跡方便利人,雖為白衣常修淨行,雖居家室不為五塵所染,故名為淨名。三是以離障清淨為名:因從跡窮本,淨名居士前身本為金粟如來煩惱已斷,現在為法身大士障縛亦除,對於凡夫染有、二乘染空、菩薩染中道的執病皆已遠離,故名為淨名。
三、《維摩诘經》的宗旨大意
一般來說大家都知道《維摩诘經》的主要思想是以“不二”法門為中心,討論諸法實相之真理。此不二法門是不能用語言、文字所能表達,是言語道斷、心行處滅,離四句絕百非之不可思議法。如僧肇所言:“統萬行以權智為主,樹德本以六度為根,濟朦惑以慈悲為首,語宗極以不二為言。”言不思議者略有三意:一是不二法門蓋是實相之相,心行既斷、意不能思,言語亦滅、即口不能議,故名不思議;二是由體不二之理,故有無二之智,由無二之智,故能適化無方,既道觀雙流,即心無功用,故能不思而現形,不議而演教,名為不思議;三是內有權實之本,外示形言之跡,並非下位菩薩,二乘凡夫所能測量,故名不思議。 今言不思議者有五種:一者、聞不聞不思議,《大品經》雲:“諸聲聞等,聞與不聞,皆欲得聞,當學般若。”龍樹雲:“佛說不可思議解脫經,聲聞在座,並皆不聞,唯有菩薩得聞。”今《淨名經》等,辯不思議,大小俱聞,故言聞不聞不思議。二者、大小不思議,《智度論》雲:“小乘法門,有五不思議,一眾生業行不思議,二世間不思議,三龍神力不思議,四坐禅不思議,五佛力不思議;大乘法內明六十小劫,說《法華經》眾謂如食頃,小乘教門無此事,謂大小不思議。三者、通別不思議,謂一部經所言,若境若智、若形若聲,皆是諸佛菩薩無礙法門,凡夫二乘有所得人不能測度,謂通不思議;雖通言不思議,但有其言而無其事,故別示大小相容而無增減,此諸佛妙道非二乘所知,謂別不思議。又經題稱不思議經,即一部皆不思議,謂通義;別有〈不思議品〉,示不思議事,謂別義。四者、示本跡不思議,以理能發智,即理為智本,智能說教,即智為教本;若以理智對教,即理智為本,教為其跡。由理發智,故外吐於教,謂以本垂跡;藉教通理,謂以跡顯本,故名本跡不思議。五者、內外不思議,既言內無功用,即不假思量,外化幽微,即物莫能測,此即為內外不思議。 今依以吉藏大師所言:“非無上來諸義,但師資相承,用以權實二智,為此經之宗旨。”所以說《維摩诘經》應以“權實二智”為宗。因為不二是“理”,二智是“教”,以理而顯教,因教而明理,故理為智之根本,二智為不二之教法。因此,以權實二智為宗者亦是顯“不二”之法門,明不可思議之真理。“不二”之法不可所說,淨名與諸聲聞菩薩以種種權巧方便,為適化眾生而演說此不可思議之法。今言二智為宗者有五意:一者、如〈法供養品〉天帝白佛:“我雖從佛及文殊師利,聞百千經,而未曾聞是,不可思議自在神通,決定實經典。”此處明照實相即是實慧,現自在神通即是方便慧,雖實相而神通,雖神通而實相,動寂不二而權實宛然,所以說本經應以二智為宗;二者、《淨名經》雲:“智度菩薩母,方便以為父。”既然以二智為父母,即是一經之宗旨;三者、又此經所興正起於疾,言疾者即是方便,而方便由實智而成,所以以二智為宗;四者、尋不二之理即是一乘實智,開大乘為三乘即是權智;五者、佛身無為不墮諸數,為常住實智,現處五濁無常,為方便權智。因此說,《淨名經》應以權實二智為宗。
四、《維摩經》總科判
“科判”是古人的一種傳統的為一部經進行分類的方法,有助於學人能夠更好更快的理解和學習經文。如同今天人們用現代方法分章、分節是相同的,不過古人的這種方法比現代分章、分節更加細致和精妙。是我們理解和講解經文時必不可少的步驟。《維摩诘經》的科判如下:
五、論說《維摩诘經》的會處
一般來說,一切經典無論大小乘皆分為三部分,謂序分、正宗分、流通分。所以成實師言:本經最初四品,但明如來說法,命人為問疾之原由,是在丈室外所說,所以判為序分;次有六品,是在丈室內所說,賓主互相交談,辯論至極之妙道,明不可思議之法門,是本經的中心部分,所以判為正宗分;後有四品,是談說經之利益,還歸室外來至佛所所說,所以判為流通分。而十地論師又言:此經凡有三會,始自“佛國品”,至“菩薩品”謂庵園初會;從“問疾品”至“香積品”,謂方丈次會;從“菩薩行品”至終,謂庵園重會。
今以吉藏大師所言:《華嚴經》有七處八會,今言此經也有二處四會。所言二處者,一是庵園處,為佛所住處;二是方丈處,為菩薩所住處。所言四會者,一是庵羅園初會,二是方丈初會,三是方丈重會,四庵羅園再會。言庵園初會者,本來按照一般事實情況而言,應當先說“方丈初會”,淨名托疾在方丈,如來於庵園說法,知淨名有疾故遣使人問疾,故有“庵園次會”,明聲聞菩薩皆不堪任之事;次明文殊等人與淨名居士互相交談,文宣妙法不二法門,故有方丈再會;最後明教化眾生之事已盡,還來佛所如來贊歎,不可思議之法,故有“庵園重會”。但為了結集成經,必須先明“如是我聞”等六成就之事,故先說“庵園初會”;庵園佛集大眾已竟,為了遣人去方丈問疾,故先贊歎淨名之德行,令人生起敬仰,故有《方便品》明“方丈初會”;然後再敘說如何遣聲聞菩薩等眾不能堪任問疾之事,有《弟子品》和《菩薩品》;次後敘說文殊等人與淨名辯不思議妙法之事,為“方丈再會”;最敘說佛贊歎不思議之妙法,以此囑咐後人對此經能生起信行,為“庵園重會”。
今明本經四會凡有五種人共說,方丈初集,為淨名自說;庵園次會,為如來所說;方丈重集,凡有四種人共說,一是淨名說,二是文殊說,三是天女說,四是諸菩薩說;庵園再會時,唯有佛與淨名二人共說。
六、《維摩诘經》的譯者
《維摩诘經》有五種譯本,今三論宗所依據的是鸠摩羅什法師所譯。羅什法師是東晉末年姚秦時期的高僧,羅什祖籍天竺,出生於丘茲國(龜茲、今新疆庫什),時年為晉康帝建元二年(公元344年),七歲時隨母出家,游學於五印度,二十歲時隨母回到龜茲,依卑摩羅叉受戒於龜茲王宮。於弘始三年(公元401)十二月至長安。途徑涼州(今甘肅武威)停留十六年之久,入關時已經五十高齡(時年五十八歲),第二年秦王姚興為羅什組織譯經場翻譯經藏,便迎請羅什入西明閣逍遙園(今長安戶縣草堂寺)與諸義學沙門譯經,時有八百余人受學於羅什。於弘始十五年(413)四月十三日圓寂於大寺(當時大寺包括草堂寺有四座寺),春秋七十歲(也有人說七十五歲)。在涼州其間由於呂光父子不信佛法,強制羅什與龜茲國公主成婚已破戒,秦王姚興又為了譯經事業而派遣十名宮女侍奉,所以有人對於羅什所譯經典不滿。臨終前羅什言:“我所譯經典符合佛經原意,有我死後焚燒舌根不會燒爛為證!”不久羅什圓寂後在逍遙園火化,唯有舌根完好無損,足可說明羅什所譯經文皆是原意。羅什共譯經律論三藏,七十四部,三百八十余卷。其中主要以《大品》、《法華》、《維摩》、《仁王》等經,《釋論》、《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等論最為主要。羅什門下弟子號稱三千,著名學者不下數十人,其最有盛名者有八哲十聖。 今《維摩诘經》是羅什法師於弘始八年(公元406年)奉诏譯出,當時有大將軍常山公(姚顯),右將軍安成侯(姚嵩)與義學沙門一千二百人請羅什法師,於長安逍遙園大寺(今陝西戶縣草堂寺)重譯正本。當時羅什法師手持胡本(梵本),口誦秦言(中文),兩釋異音(將兩種不同語言進行對照分別解釋),交辯文旨(然後再所譯文本進行相互對照比較)。秦王姚興躬覽舊經(親自閱讀舊本),驗其得失(檢查其中的得失不同),谘其通途(然後請教其相互之間的相同與不同之處),坦其宗致(最後才定為宗本)。說明此經翻譯的重要性。 羅什法師譯經之特點主要體現在這幾方面:一是規模隆重而宏大,態度嚴肅而謹慎:雖然自漢明帝以來對佛經的翻譯成為國家大事,但姚秦時羅什法師的譯經規模尤為宏大,而且從譯經的風格上更加嚴肅謹慎。如在譯《大品經》時,國主秦王姚興“躬身預覽舊本”,主持譯經;在譯《思益經》時有“兩千義學沙門”參加譯經;在譯《維摩诘經》時“一言三復,陶冶精求”;由此可見羅什法師的譯經場的規模是非常的隆重而宏大,並且對於譯經的態度也是非常的嚴肅而謹慎。二是改變了直譯方法,開創了意譯風格:在羅什法師之前的譯經大師皆運用直譯的方法,所譯經文大多意思晦澀難懂;而羅什所譯運用意譯,使得經文通俗易懂,讓人們更加容易接受。三是語句通順、言辭華麗,具有文學鑒賞力和表達力:由於羅什法師不僅精通梵漢兩種語言,而且對中土文化尤其精通,所以所譯經文不僅語句非常通順易讀,言辭悠美讀誦者朗朗上口,而且具有很高的文學鑒賞價值和語言表達力。四是發楊了般若義理,始明無我之義:在羅什未來之前,中國佛學者對“般若”義理之理解皆是偏邪之見,沒有認識到真正般若思想的含意,所謂的“格義”之釋,五家七宗之說,皆是邪執偏見。自羅什東來重譯《大品》等經,始明般若實相之理,性空無我之義。由此般若思想在中土方真正得到了發展,建立了大乘思想精神無我思想。五是盛宏中觀學派,顯畢竟空之理:羅什法師所譯主要以大乘經論為主,在大乘經典中又以龍樹中觀思想為主,中國三論宗以羅什為初祖,其所譯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為依據。而三論思想主要體現在離言絕相、言語道斷,主張一切法無所得,其自性之畢竟空寂。六是深斥小乘有部思想,破除一切實有之說:羅什法師早年學習小乘思想,對小乘學說有非常深該的了解和認識,後來學習大乘經論,對大乘思想又有獨特的卓見。所譯之《成實論》等小乘論典時命門人作“序”,明確指出小乘思想的偏邪和不究竟之處,以告誡後來的學者引以為誡。如羅什法師言:“言有為法四相者,是迦旃延弟子意,非佛所說。是故當知言色等為實有者,是小乘論意,非甚深論法。”由此可知,羅什法師雖然翻譯小乘經典,但意在破斥小乘思想,而非專弘小乘教義。 羅什法師在中國佛教史上的地位主要體現在這幾方面:一是從羅什法師開始,佛教的譯經正式成為國家的一項文化事業,由國家提供資金、組成人力。秦王姚興命大將軍和右將軍帶兵維護譯經場的安全,並派當時的所有著名義學沙門參加譯經事業,提供逍遙園、大寺等重要場所為譯經場所。二是羅什法師所譯經典,對中國佛教的思想發展和教義形成有極大影響,成為後來中國佛教各學派和宗派所依據的重要經典。為中國佛教宗派思想的形成創造了必要條件。三是由於羅什法師本人的地位和影響,在當時的姚秦首先創立了中國僧尼管理機構,命僧契為僧正掌管僧錄。此後經北魏至隋唐形成中國國土化的僧管制度。四是由於參加譯經的人數眾多高達幾千人,皆從羅什法師受學聽法,所學皆不相同各有所長,後來分布於全國各地,對後來中國佛教宗派的形成產生了直接影響。五是由於羅什法師本身雖然出生於西域,但從小隨母游學印度各地,後又住涼州長達十六年之久(385——401),對於中印兩國之語言文化非常精通。
所以,羅什法師的譯經不僅使中國佛教得到了發展,而且促進了中印兩國的文化交流,同時也對當時我國少數民族與漢族文化的交流起到了很大的促進作用。
七、《維摩經》各品之大意
《維摩诘經》全經共分十四品,依通例區分,第一品為序分,記述法會之緣起;第二品至第十二品為正宗分,是一部經的主體內容;末後兩品為流通分,即結束語,是佛囑托弟如何奉持此經。今將本經各品內容分別簡介如下︰
(1)〈佛國品〉︰釋迦牟尼佛在毗耶離城外庵羅樹園與眾集會,寶積長者子說偈贊佛,佛告訴他︰“若菩薩欲得淨土,當淨其心,隨其心淨,則佛土淨。”為不思議解脫的根本。
(2)〈方便品〉︰住在毗耶離城的維摩诘長者,曾於過去劫中承事供養無量諸佛,深聞法要,契入不二;為了方便攝化眾生,他上自軍政,下至酒肆,廣泛地參預了社會活動。後來他患疾病,國王大臣、長者居士、婆羅門等皆來問疾。維摩诘現身說法,要問疾者識身虛幻、危脆、垢穢,為苦為惱,眾病所集,不應心為形役,應常樂佛身。佛身是從無量智慧功德生的,是從慈悲喜捨生的,是從四攝六度生的。應以速朽之身,勤修如是勝行,饒益眾生,獲成佛的清淨莊嚴法身。
(3)〈弟子品〉︰佛遣聲聞乘中的大弟子捨利弗前往維摩處問疾,捨利弗辭以不能勝任。遣大迦葉等,皆辭以不能勝任。主要是他們在宴坐習禅,或持缽乞食,或解說戒律,或為人說法時,維摩诘皆曾向他們提出問難,相與辯析,為維摩诘所挫敗。五百聲聞眾中,沒有一個人敢去的。
(4)〈菩薩品〉︰佛又於菩薩乘弟子中,遣彌勒、光嚴、持世、善德前往問疾,他們都有捨利弗等的類似遭遇,辭以不能勝任。
(5)〈文殊師利問疾品〉︰於是佛遣文殊師利前往問疾。時八千菩薩、五百聲聞、百千人天,皆欣然從往。維摩诘空其室內一切所有,唯置一床,以疾而臥。文殊致問,維摩诘告之:“從癡有愛,則我病生;以一切眾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眾生病滅,則我病滅”。
(6)〈不思議品〉︰捨利弗久立思坐,室內無座位,維摩诘因向捨利弗開導︰“夫求法者,不貪軀命,何況床座”以及“若行有為,是求有為,非求法也”諸義。隨即向東方距此三十六恆河沙世界的須彌相世界須彌燈王佛那裡,借來了三萬二千個高達八萬四千由旬(注︰一由旬約為六十裡)嚴飾第一的師子寶座,宣示小大相容,久暫互攝等諸佛菩薩不可思議解脫的力用。(此即肇序中所說的”借座燈王’,據說,維摩诘室面積的寬度,僅有一平方丈,能容這樣多這樣大的寶座,此即不可思議解脫力。我國佛教寺院住持所住的房捨,稱“方丈”或“丈室”,就是從這兒來的。)
(7)〈觀眾生品〉︰維摩诘與文殊辯析“雲何觀於眾生”乃至“從無住本,立一切法”,室內出現了天女散花。花散到菩薩身上,隨即下落,散到捨利弗等聲聞身上,即使運用神力,也扯不下來。自言“止此室聽聞菩薩大慈大悲不可思議諸佛之法已十有二年”的天女,在與捨利弗對辯過程中,將捨利弗變成了天女,將自己變成了捨利弗,證實眾生如幻,男女實無定相,破除聲聞人對“法”的執著,得出諸佛菩薩所證得的智慧功德,“實無所得”,“但以世俗文字,假名得耳”的結論。
(8)〈佛道品〉︰即菩薩契入不二妙理為攝化眾生所起的妙行。如文殊問維摩诘“菩薩雲何通達佛道”,答以“若菩薩行於非道,是為通達佛道”。這就是示現行於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即名非道;示現行於貪欲道、嗔恚道、愚癡道,即名非道。菩薩若不行於非道,即無法攝化眾生,使之轉入佛道。維摩诘問文殊“何等為如來種”,答以“有身為種”。現有煩惱之身,無實自性,如方便攝化,即可轉煩惱成菩提,轉色身為解脫身。是即空有不二的菩薩行。
(9)〈入不二法門品〉︰行必依理而起,非不二之理則不能有不二之行;非不二之理與行,則不能有不可思議解脫法門。所以,“不二”實為貫串本經的主旨。本品敘述維摩诘向文殊等八千菩薩提出“雲何菩薩入不二法門”問題,觀自在等三十位菩薩皆用“言說”表述,維摩诘不置可否,於是這三十人要文殊表示看法。文殊說︰“如我意者︰於一切法,無言無說,無示無識,離諸問答,是為入不二法門。”文殊說已,又問維摩诘︰“何等是菩薩入不二法門?”時維摩诘默然無言。文殊贊歎說︰“善哉!善哉!乃至無有文字語言,是真入不二法門。” (10)〈香積佛品〉︰維摩诘以其不可思議解脫的神通力,將上方過四十二恆河沙世界的眾香國景象,普現於大眾之前,隨又化出一菩薩使往上方眾香國乞取香飯。化菩薩取回香飯時,眾香國隨來者有九百萬菩薩,述說其國以“眾香”為佛事──教化眾生的種種妙用。維摩诘告以此土佛以“剛強之語”說明因果有報以及菩薩須以十事善法、四攝、八種無瘡疣法攝化眾生。
(11)〈菩薩行品〉︰維摩诘以神通力,持諸大眾並師子座,置諸右掌,往詣佛所,因阿難問,佛為廣說香飯功德,乃至諸佛國土,有以光明相好、園林台觀、臥具衣服等種種施為,皆無非是攝化眾生的佛事。指出︰因有“四魔八萬四千諸煩惱門,而諸眾生為之疲勞,諸佛即以此法而作佛事,是名入一切諸佛法門”。嗣以眾香國諸菩薩諸佛說法,佛為說“盡、無盡解脫法門”。這就是︰盡,即有為法;無盡,即無為法。菩薩所行必須“不盡有為,不住無為”。“入生死而無所畏,於諸榮辱心無憂喜”等,是“不盡有為”;“觀世間苦而不惡生死,觀於無我而誨人不倦”等,是“不住無為”。
(12)〈阿閦佛品〉︰阿閦,譯“無動”。佛問維摩诘︰“汝欲見如來,為以何等觀如來乎?”維摩诘言︰“如自觀身實相,觀佛亦然。”謂“觀如來前際不來,後際不去,今則不住”,以及“非有相,非無相,同真際,等法性”,非見聞覺知,“離眾結縛,等諸智,同眾生”。次因捨利弗問維摩诘“汝於何沒而來生此”,維摩诘就“沒”和“生”說明“一切法如幻相”,“菩薩雖沒不盡善本,雖生不長諸惡”。佛向捨利弗介紹維摩诘,原是無動佛的妙喜世界中人。維摩诘說明自己,從清淨的妙喜世界來生此不淨的娑婆國土,“為化眾生故,不與愚闇而共合也,但滅眾生煩惱耳”。會眾欲見無動如來,維摩诘不起於座,以其右手斷取妙喜世界,把無動佛及其菩薩、聲聞之眾,皆接到庵羅樹園內來了。釋迦佛勉諸大眾︰“若菩薩欲得如是清淨佛土,當學無動如來所行。”(此即僧肇序中所謂“手接大千”)
(13)〈法供養品〉︰釋迦佛為天帝(釋提桓因)等稱說此經功德,指出“諸佛菩提皆從是生”,若信解受持此不可思議解脫法門及依之而行的,即是以法供養如來。佛復自述因地為月蓋王子時,從藥王如來秉受“法供養”之教。所謂“依於義不依語,依於智不依識,依了義經不依不了義經,依於法不依人”等,“是名最上法之供養”。
(14)〈囑累品〉︰佛以是法咐囑彌勒,令其流通。四天王表示擁護持經者。末後,佛告訴阿難,此經題名為“維摩诘所說”,亦名“不可思議解脫法門”。
八、結論
從以上幾個方面,只是從《維摩诘經》的思想、經題、譯者、出處、各品大意等作了一個淺顯的論述,要全面系統的了解《維摩诘經》的思想,就必須仔細研究整體經文才能有整體全面性的認識。總而言之,《維摩诘經》是一部人們非常熟悉的經典。曾經受到社會各界人士的歡迎。東晉高僧支敏度說此經乃是“先哲之格言,弘道之宏標”。把它看成是闡揚佛教真理的最高經論。羅什弟子僧睿大師曾自敘雲:“予始發心啟蒙於此,調詠研求,以為喉衿。”即是說此經可以作為研究和學習佛教理論的啟示錄讀物和重要經典。就號稱東土解空第一的僧肇大師來說,本來愛好於老莊學說,但常感到老莊玄學雖好,嫌其棲身滅累猶未盡善,後讀《維摩诘經》推尋玩味乃言“吾知所歸極矣”!由此而棄俗出家為僧。並且,《維摩诘經》不僅為古代高僧大德所尊崇,而且連一般士大夫文人學士也非常重視此經。如魯訊先生曾說:南北朝時期的士人都有三種愛好,其中之一就是研究和讀誦《維摩诘經》。就連近代的一些偉大人物和學者也無不把《維摩诘經》列為自己必讀的書籍之一。由此可見,《維摩诘經》的價值觀理論思想在社會中的影響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