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養8個棄嬰的安徽義丐:小貓小狗都是命


 2012/11/24    熱度:5721    下載DOC文檔    

撿養8個棄嬰的安徽義丐:小貓小狗都是命

 

在安徽淮南,沒人說得清謝海順到底“傻不傻”。甚至沒有多少人記得謝海順這個真名。逢路人打聽謝海順,誰聽了都搖頭,但要是問“謝傻子”,路人都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那個收養了好多棄嬰的乞丐謝傻子啊!
    有人說,他聰明著呢,自學了文化,會刻章,還會說好幾門外語;也有人說,老謝確實先天智力有缺陷,說話做事兒又直又傻;還有人說,他救了出車禍的人,幫其守著財物,感謝的錢他一分不收,這不都是些“傻事兒”麼。
    謝傻子盤腿兒往地上一坐,面前鋪著一張髒兮兮的黃色帆布,上面寫著他用中文、英文、日文寫好的乞討詞。他揀來磚塊,把帆布四個角都壓穩當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掏出“全家福”,放在左手邊兒上。
    擺好這張“全家福”,這一天的乞討就算開始了。事實上,“全家福”沒能裝下全家人。幾十年裡,他撿了八個棄嬰,養大了其中的五個,說起那三個沒能養得活的孩子。70歲的老人下巴上花白的胡茬一顫一顫的,“作孽呀”。“全家福”上,有人歪著,有人伸著殘缺的腿,有人目光呆滯,可大家看起來都“喜洋洋”的。“生命是最重要的,小貓小狗都是命。”這個衣裳褴褛,看上去像濟公的老人說。
    路過的行人幾乎都認得他,沒一會兒,面前的帆布上就灑滿了鋼蹦兒。還有個小孩由母親領著,跑過來放下了一枚硬幣。老謝瞇著眼睛,雙手合十道謝:“thank you ,see you tomorrow”。事實上,他看不清那孩子的臉,因為高血壓影響了視力,一米開外的事物,對他來說都是模糊一片。而且,高血脂、脂肪肝、心髒病都在折磨著他,但每天早上,他不得不強撐著約200斤的胖身子,穿過好幾條街,在菜市場、商場門口,乞討賣藝,因為他得供孩子們念書。
    第一次撿到棄嬰的時候,老謝沒想那麼多。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有一天傍晚,在離家不遠的小山坡上,老謝隱約聽到嬰兒微弱的哭聲。他連忙循聲尋找,終於在草叢裡發現一個被布裹著、連臍帶都沒剪干淨的小女嬰,她奄奄一息。謝傻子毫不猶豫地把孩子抱回了家,沒錢給孩子買奶粉,就把山芋搗成糊糊,和著水,一口一口喂給孩子喝。這就是他的大女兒謝立芹。之後的10來年裡,老謝陸陸續續又撿回來7個情況相似的棄嬰,有的是先天性心髒病,有的是唇腭裂,有的是腦癱。他自己沒有孩子,把這些棄嬰都當做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一樣看待,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著。2000年,老伴兒金來耐摔斷了胯骨,從此不能行走,也是他細心照料著。
    他照顧得最費心的是撿來的腦癱小兒子謝立元。18年來,謝立元吃的每一口飯,都是謝傻子一勺一勺喂給他的。領回家的孩子越多,他肩上的擔子越重。曾經,老謝還年輕力壯的時候,他守著一小塊土地種點兒糧食,靠拉板兒車、扒煤、還有自學的刻私章,一點一點賺錢回來。

後來,謝傻子上了年紀,干不動活了,身體也越來越糟,只能靠乞討為生。如今,他偶爾翻翻自己以前刻的章,想回憶一下昔日的“光輝歲月”,卻已經看不清上面的字了。把小錄放機一支,老謝左手打著快板兒,用自學的外語吆喝了起來。“Hello,Good mroning.” 他的謝氏英語,帶著濃濃的方言味兒。謝海順的英語和中文讀寫都是自學的。小時候,他家裡窮,早早就出去放牛,他羨慕別的孩子去學堂,就拿著撿來的課本,攔路“打劫”,他不“劫”財,專門“劫”對方教他認幾個字。就這樣,他慢慢掌握了基本的讀寫。
    前些年,他又學起了外語,一方面,他想用點兒特殊方式乞討,算是個才藝吧,另一方面,他想要“盯著孩子做作業,免得孩子們哄我”。有一次,二女兒謝立雲見爸爸乞討太辛苦,提出要幫他一起討飯。結果,從來不跟孩子們發火的謝傻子狠狠罵了女兒一頓:“只允許你們讀書學習!”
    來往的行人漸漸多了,老謝放起音樂,跟著調子唱了起來,節奏快一點兒的歌,他有些跟不上,就隨著音樂輕聲哼哼。到了中午,太陽懸在頭頂上,他把露著線頭的外套一脫,露出曬得黝黑黝黑的皮膚。淮南人幾乎都知道,這個行動越來越緩慢的老頭兒和他特殊的大家庭。城管不來趕他;菜市場的管理也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路人見了他,總愛多給他點兒錢,以前是一角兩角,後來慢慢變成了一元兩元,五元十元。每到這種時候,謝傻子的傻勁兒便發作了,非要給人找錢不可,給多了不要。一角錢要找八分,一元錢要找八角。“誰賺錢都不容易。”他常說。他追著一個給他50元的好心人,執意要找給人家40,就連留下10元,都是因為他和那人“熟”,“當你是朋友才收下這麼多的”。“

他是我見過的傻得最可敬的老人。”淮南紅十字會的陳玉琴主任說。陳主任還記得,汶川地震的時候,紅十字會在辦公樓一樓大廳裡支起桌子募捐,一個中午,誰也沒想到,生活窘迫的謝海順,竟然來捐款!
    那是老謝頭一遭去紅十字會,因為不認識路,這位腿腳不便的老人,一路跟人打聽,在大太陽底下折騰了兩個多鐘頭,才摸索著到了這兒。一進屋,謝傻子就掏出了被汗水浸濕的四張百元鈔票,要捐出去。他說,“有一口稀飯也要勻著喝”。
     陳主任猶豫了。謝海順本身就是紅十字會長期資助的對象,這兩年也成了村裡的低保戶,可以說,過得不比災民強多少,這400元,夠讓他全家用好些日子。於是,捐款現場出現了“討價還價”的場面,工作人員勸他“不捐”或者“少捐”。謝傻子不答應,勸得他急了,甚至當場躺在地上打滾,不收他的錢,他就堅決不起來。最後,工作人員只好收下了他的捐款。沒多久,他又來了,拎著兩床棉被,四箱方便面,一拐一瘸爬到六樓,他在一張大紅紙上,用英語給災區人民寫了一封慰問信。那兩床被子,比他自己床上的破棉絮不知好了多少。
    台灣莫拉克台風、海地地震、智利地震、西南旱災、玉樹地震、南方水災……幾年間,這位貧困的老人只要一聽到什麼地方遭了災,就一定會去捐款,他陸陸續續捐了4000多元的財物,連女兒都急了,“家裡的錢都被你捐了,吃什麼”。其實,他是絕不會餓著孩子們的,“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他們一口飯吃”。這話不是說說就算了。有一次,別人看他餓著,給他買了5個餅,老謝自己只吃了一個,就把剩下的4個小心翼翼地包了起來,要帶回去給孩子們吃。
    女兒們長大了,慢慢接手了家裡的活兒,也開始“管著他”、“照顧他”了。但在老謝眼裡,孩子們永遠都是孩子,需要他照顧。領了低保之後,老謝去買炒勺,貴的好的買不起,不好的,又怕“劃著孩子的手”,他就一個一個用自己的手試。
    天色漸漸暗了,謝傻子把自己乞討的行頭,一件一件地收拾進了大帆布袋子,尤其是那張全家福,收得格外仔細。視力模糊的老人,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前些年,他被拖拉機撞斷了腿,從此只能跛著腳走路。他的家在淮南市孔店鄉舜南村,那也是全村最破舊不堪的房子。正屋只有一扇木框子的窗戶,沒有玻璃,要花好幾分鐘,視力才能適應這黑屋子,看到他癱瘓的老婆躺在床上,身旁堆著黑乎乎、翻開棉絮的被子。牆邊兒一個摳得見底兒、幾乎散了架的沙發上,墊著好幾層沾滿了排洩物的舊衣服。18歲的小兒子謝立元佝偻著坐在上面,口角流涎,呆呆地看著門口。
    有人勸他,把生活不能自理的謝立元送去福利院,把老伴兒送去養老院。這種話他一聽就要發火。他“捨不得”,“一天不見他們都想得慌”。這個撿回來的大家庭,看起來和其他家庭沒什麼不同。一家人時常坐在一起看電視,最愛看喜劇,比如《劉老根兒》、《鄉村愛情》。老謝看不太清楚電視裡的畫面,但聽到家人笑了,他也跟著咧嘴笑。
    他的兩個女兒回憶,小時候“爸爸騎著車帶我去看大馬戲”、“爸爸帶我去公園看海獅”。在女兒眼裡,自家的爸爸跟別家的爸爸沒什麼不同。這位70歲的老人執意要給記者表演翻跟頭,兩個女兒急了,連忙上前阻攔,“腰不好”,“別折騰”。老謝哪裡肯聽,只見他緩緩蹲下身,向前一躬身,利索地翻了個跟頭。歪著身爬起來的時候,老人滿頭的亂發更亂了。他說他要練好身子骨,因為還有很長的乞討路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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