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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成都的公交車上，疲勞的孫林站著睡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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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孫林在手術室做膀胱腫瘤活體取樣檢查。 記者 冉文 攝 |
兒子命運未卜，自己卻又面臨生死之憂。這位樸實的老人得知自己的病情後，第一句話竟是：“不知道法院能不能把開庭時間延到我出院以後，我想去旁聽，想去看看偉銘。我怕這次不去，以後再也沒機會見他……”
身體不適一月多
籌錢奔波無暇查
之前，孫林患腫瘤的消息傳出，立即有醫院聯系本報願提供免費治療。
昨晨，記者與孫林約在沙坪壩天星橋他家裡碰頭。早上8點20分，記者驅車趕到孫林家門口時，他和妻子已經早早等在路邊：“我怕你們找不到地方，這麼麻煩你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孫林剪了頭發，刮了胡子，身穿一件干淨的白T恤，也許是因為知道受害者家屬寫下諒解書的緣故，他看上去比之前輕松、精神了不少。
前往醫院的車上，孫林告訴記者，其實感覺身體不舒服已經有一個多月。在兒子一審被判死刑前10多天，他就常常感覺排尿不對勁。“因為擔心兒子，一直沒心思顧上去醫院，本想等判決了這事了結後再去檢查。”
孫林沒想到，一審會判兒子孫偉銘死刑。得到宣判結果那天起，他就一刻也沒閒下來。賣房、籌款、與對方協商……為了在1個月時間籌齊100萬元賠款，他每天忙得吃飯睡覺都顧不上。
期間，他多次感覺身體不適加重，但一直以為是在外奔波受熱上了火，他一邊自己買來清熱藥吃，一邊堅持繼續奔波。
實在撐不住了
才去醫院檢查
8月24日，多方努力下，孫林終於基本籌齊100萬元賠款。這時，他排尿都已經非常困難，每次小便都疼痛不已。
當天下午，實在撐不住的他，獨自到成都四川大學華西醫院泌尿外科去看醫生。B超檢查發現膀胱上長了一個2.3×0.8厘米大的腫塊，但剛拿到檢驗報告的他還沒來得及去找醫生，又被律師一個電話叫走了——孫偉銘那套房子的過戶手續必須他親自去簽字辦理。
前天，終於辦完兒子房屋過戶手續，孫林回到重慶。昨上午，在重慶協和醫院幫助下，他免費入住該院進行檢查。
“膀胱壁有浸潤，懷疑CA。”協和醫院泌尿外科主任韓榮亮一拿到孫林在華西醫院的檢查報告，就直搖頭，他悄悄告訴記者，檢查報告上的“CA”就是癌症。“孫林的情況很不好，檢驗結果早已寫明，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為了確診病情，協和醫院立即為孫林安排了膀胱鏡、CT等一系列檢查。下午4點半，拿到檢驗結果的韓榮亮告訴孫林的妻子李大瓊“情況十分不理想”：腫瘤已增到2.3×1.5厘米，比4天前大了一倍。膀胱鏡下見腫瘤呈“菜花分葉狀”，這是惡性腫瘤的典型表現。CT顯示，惡性腫瘤已經浸潤整個膀胱壁，且周圍淋巴結有腫大現象，這代表著有可能會有浸潤性轉移——綜合檢查結果看，孫林已屬膀胱癌中晚期，必須盡快手術切除並化療，拖一天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我生死都無所謂只怕兒子沒人管”
就在醫生跟李大瓊談話的同時，病房裡的孫林還在跟成都的律師電話了解案情進展。
聽說“近期很可能開庭”，孫林找到醫生，問能不能等開庭之後再做手術。紅著眼睛的李大瓊拉住丈夫：“醫生說，你情況不太好，腫瘤，可能是惡性，必須馬上手術……”
聽了妻子的話，原本風風火火的孫林愣了，一屁股坐在病床上。半晌，他眼圈紅了，抬起頭，說了一句話：“不知道法院能不能把開庭時間延到我出院以後，我想去旁聽，想去看看偉銘。我怕這次不去，以後再也沒機會見他……”
一貫堅強的丈夫突然這麼傷感，坐在病床邊的李大瓊頓時抑制不住情緒，捂著臉失聲恸哭。孫林見狀立即安慰起妻子：“其實我早就知道情況不妙了……”孫林說，在成都檢查時，最初是一位年輕的檢驗師，看了之後又叫來一位年老的，兩人看了半天，他就感覺不好。如今檢查又發現腫瘤比4天前大了一倍，如果是良性哪會長這麼快？所以，整個檢查過程，他從沒主動問過醫生情況——因為他害怕知道這樣的結果。
孫林努力對妻子笑：“我活這麼大年紀了，生死都是正常的，好多人還活不了我這麼大……”話沒說完，他眼裡卻有淚珠悄悄滑落。眼淚出賣了他，他的情緒一下有點失控：“我生死都無所謂，就怕我死了，兒子在裡頭沒人管，這事還沒完……”
記者 張一葉
醫院免費治療
最遲下周一手術
協和醫院醫護人員被孫林發自肺腑的父愛感動，該院董事長助理李非告訴記者，經過醫院董事會研究，將為他提供免費治療。
李非說，該院將安排最好的醫護人員為孫林服務。按慣例，醫院周末一般不會安排手術，但鑒於孫林的特殊情況，該院將盡快為其做完檢查，如果時間來得及，本周日即可為他特別安排手術，萬一不行，最遲下周一可為他實施開放式手術治療。
記者手記
可憐天下父母心
一個月收入不足2000元的父親要籌款百萬，這樣做僅僅是“有可能”為兒子換來生機。
一個知道自己患了中晚期癌症的父親，第一反應卻是害怕高牆內的兒子以後沒人管。
孫林，一個年近六旬的、瘦弱的父親，在這場災禍中诠釋了父愛的偉大。醫生說，如果沒有兒子闖禍入高牆、判死刑的心理壓力，如果沒有連日奔波籌款百萬的生理負荷，59歲的孫林病情也許不會這麼嚴重。如果高牆內的孫偉銘知道這一切，一定更會為自己昔日犯下的錯深深忏悔。
但忏悔，並不能挽回什麼。可憐的是天下父母心，希望每個有過酒後駕駛的人都能想想自己的父母，自己的親人，對自己負責，也對父母、親人負責。
往返渝蓉七八趟
每晚只睡3小時
■自從7月23日一審判決後，59歲的孫林為了借錢，已在成都至重慶之間往返了七八趟。
■兒子出事後，孫林每晚只能睡著兩三個小時。“睡著了也很容易驚醒，一醒來就有無數念頭跳進腦海裡：還可以到哪去借錢？房子該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籌錢……”孫林說，他現在根本感覺不到餓，每天吃飯就像是在完成任務。
■下跪、道歉、挨打、賣房……孫林說，他知道自己怎麼做也無法撫平兒子給受害人家屬帶來的巨大傷痛，但也心甘情願承受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