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皇帝出家偈解說:黃金白玉非為貴,惟有袈裟披最難!
遙想當年,釋迦佛祖捨王子之身而求菩提一直被世人傳為佳話;縱橫古今,大清順治棄皇帝之位而入空門也自來在中原視為美談。雖然歷史上很多皇帝與佛教都有著甚深的淵源,但真正以出離之心出家,並且善始善終的,唯有順治皇帝一人。道是:天下叢林飯似山,缽盂到處任君餐。黃金白玉非為貴,惟有袈裟披最難! 順治皇帝出家偈淺釋 大悲攝受具诤濁世剎, 五台山的善財洞不僅是善財童子拜見文殊菩薩的聖地,也是清朝順治皇帝的修行地。我生平第一次看到順治皇帝的出家偈(也稱《歸山詞》),就是在善財洞。據 說,這首出家偈以前一直書寫在善財洞上院正殿的山牆上,“文革”期間隨上院的被毀而消逝。這首出自於皇帝之手、將出離紅塵之心宣洩得淋漓盡致的隱世偈文, 道出了即使已經身為出家人的我也未能體悟、未能感知的心境,使我對世間的浮眼煙雲更生出一層厭離。贊歎之余,不由得感慨萬千。 盡管這些皇帝在還俗登基之後,仍然對佛教青睐有加,比如,當宣宗黃袍加身之後,為了報答黃檗希運禅師的恩德,特地賜封黃檗禅師為斷際禅師,並且大力復興佛 教,使佛教在歷經劫難之後,重整旗鼓,再度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氣象;武則天在一攬國政,榮登皇位之後,也是對佛教尊崇備至,華嚴宗的賢首法藏、北宗禅的 神秀,都被武則天敕封為國師,六祖惠能大師也受過她的禮敬。她不但撰寫了開經偈“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我今見聞得受持,願解如來真實義”,並 且敕令開鑿敦煌石窟,該窟中聞名遐迩的彌勒佛石雕,就是在她繼位期間完成的。 雖然他們與佛教都有著甚深的淵源,但真正以出離之心出家,並且善始善終的,唯有順治皇帝一人。盡管另有世人傳說,順治是因為深寵的董鄂妃之死,才悲觀厭世、遁跡空門,前往五台山出家為僧的。而在《順治皇帝御制董後行狀》、《清實錄》、《清史稿》、《茚溪語錄》等史籍中,又有順治皇帝雖曾有意為僧,但卻出家未遂的記載。但為世人所公認的,仍是順治皇帝出家一說較為可信。無論如何,該出家偈中所流露出來的超然出世、遁隱回歸之心,卻是值得後人稱道的。 可能是孤陋寡聞的緣故,鄙人至今尚未發現一篇完整解釋本偈的文章。雖曾有意作一簡釋,但轉念一想,一有一點需要說明的是,可能因為年代久遠、傳承各異的緣故,該偈流傳至今,已經有了大同小異的不同版本,此處采用了其中文字較多、流傳較廣的一種版本。(序文略有刪節) 釋 文 天下叢林飯似山, 普天之下的叢林寺院,擁有著堆積如山的飲食,只要手托缽盂,便可以任意享用。黃金白玉並不是稀奇珍貴之物,只有披戴袈裟、剃度出家,才是世上最高貴、最難得的選擇。 《悲華經》雲:“往昔佛陀曾如是發願:吾之教法中身著四指法衣、袈裟者,若未能遂意而得飲食,則我已欺诳如來,故我不得成佛。”又雲:“所有在家眾,指甲上耕耘,吾之出家僧,生活無貧困。” 承蒙釋迦佛祖的加被,皇天後土之間,古剎叢林、禅院道場可謂星羅棋布,其中的出家修道之人安然平靜地享受著衣食無憂的自在生活。雖說是粗茶淡飯,但也有鐘鳴鼎食之盛;雖說是“壞色之衣”,卻勝過了朝廷的紅黃之袍。 出家人只需手托缽盂,便可隨心所欲地雲游參學。所謂“一缽千家飯,孤身萬裡游。”就活脫脫地描繪了出家僧人的自在生活。多麼的灑脫逍遙,多麼的安閒悠然,怎不令人傾羨渴慕,怎不令人心馳神往?! 然而,以“金錢至上”為准則的世間拜金主義者們,卻將黃金 白玉奉為萬能的聖靈。但我們應當清醒地意識到,黃金白玉只能買來短暫的物質享樂,卻不能買來健康的身體、誠摯的友情、融融的親情、健全的心態,更不能買來 仁慈的善心、自在的心境、來世的安樂、永恆的解脫。如果金錢是萬能的,為什麼腰纏萬貫的富翁會在難以承受的病痛中奔赴黃泉?如果金錢是萬能的,為什麼身家 過億的明星會將自己的金貴之軀捐棄於摩天大樓之下?如果金錢是萬能的,為什麼跨國集團的擁有者會在對手的暗害中含恨而死? …… 全知無垢光尊者雲:“多世曾為三界主,身披袈裟唯今世。”雖然在流轉輪回的歷程中,我們已經多世轉生為三界的領主,但身披袈裟的機會卻是難得一遇的。所以,以修道者的眼光看來,世間最寶貴的物品,莫過於披搭於身的袈裟。 古代叢林,僧眾出外雲游參訪,必須具備衣單和戒牒才能到寺院掛單 。《敕修百丈清規》雲:“將入叢林,先辦道具。”所謂“道具”,即指資生辦道之具,包括三衣一缽等頭陀十八物(包括三衣、缽盂、楊柳枝、澡豆、水瓶、坐 具、錫杖、香爐、奁、濾水囊、毛巾、刀子、火燧、鑷子、繩床、經律、佛像、菩薩像等)。其中的三衣,即指九條衣、七條衣、五條衣等三種袈裟;所謂“一 缽”,即指從釋迦佛時期傳承至今,用作乞食的缽盂。 在南傳佛教盛行的東南亞各國,至今可以見到出家人身披袈裟、手托缽盂,出外行乞化食的身影,這種清淨無染的行為,很容易令旁觀者生起信心。一九九九年我去泰國的時候,就曾被眼前的這種場景深深地打動過。 據《付法藏因緣傳》記載,摩诃迦葉將入涅槃時,手捧佛陀所授的衣缽,入雞足山敷草而坐,等候彌勒菩薩降生成佛,再將佛陀衣缽傳與彌勒;禅宗初祖達摩由印度 東來時,也將衣缽傳給二祖慧可,以為法脈相傳的證物。自此以後,禅宗各祖師徒間以心印心的傳法,就是以衣缽相贈作為標志,所以稱為“傳衣缽”。由此可見, 衣缽在釋迦牟尼教法中,的確具有不可取代的地位。 袈裟又稱“福田衣”,身披一肩袈裟,手托一口缽盂,就可以稱之為世間的福田。晉朝慧遠大師雲:“袈裟非朝宗之服,缽盂乃聖賢之物。”可見袈裟缽盂之珍貴。袈裟的寶貴,並不在於它有形的價值,而是因為袈裟所代表的出家僧眾之責任——紹隆佛種、彰顯聖教、弘揚佛法、普度眾生。 出家人義無反顧地犧牲了小我之利,而將此身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三界眾生,為苦難有情消災解殃、祈福化難,是診治輪回痼疾的醫王,是渡越三有苦海的舟子,是趨往解脫寶洲的商主,是斬斷煩惱荊棘的樵夫。能夠身披袈裟,實在是無上的榮光。 《三摩地王經》雲:“誰捨猶如火炭坑,亦棄所愛子與妻,以恐怖心而出家,不難獲得勝菩提。”又雲:“何人數俱胝劫中,承侍恆河沙數佛,不如生起出離心,真 正出家更殊勝。”星雲大師也雲:“發心出家最吉祥,割愛辭親離故鄉;天龍八部齊誇贊,求證慧命萬古長……榮華終是三更夢,富貴還同九月霜。” 總而言之,身披袈裟、剃度出家,的確是黃金白玉、名聲威望等世間榮華富貴所不能交換的大福報。 朕為大地山河主, 我雖然統領主宰著大片的江山國土,卻不得不為憂國憂民而日理萬機。在人生百年三萬六千個日日夜夜中,都不能安享出家人半日的清閒。 古代皇帝往往自稱為“朕”。其實,“朕”在先秦時代只是“我”的意思,並不代表皇帝或者天子。比如,屈原在《離騷》篇中,就以“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 伯庸”而自稱為“朕”。蔡邕在《獨斷》中也雲:“朕,我也。古者尊卑共之,貴賤不嫌,至秦天子獨以為稱。”由此可見,“朕”字是在秦始皇之時,才被定為皇 帝專用名詞的。 身為一國之君,雖然享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享受著諸侯之邦的禮遇,卻不得不為國家的安危,百姓的疾困而操勞。在被百姓擁戴為王的一生當中,又有哪一天能夠 享受出家人逍遙安閒的生活呢?正如范仲淹所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作為君主,只能責無旁貸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除此之外,又 能有什麼樣的選擇呢? 無論大小,任何一個國家,都面臨著各種各樣的外憂內患。外有鄰國列強的出兵宣戰,內有諸侯叛亂的公然挑釁,而在朝廷內部,為了爭奪自己的大權,為了侵占他 人的利益,鉤心斗角、爾虞我詐的一幕就上演得更加精彩。再加上天_災_人_禍的頻頻降臨,後宮內院的爭風吃醋,紅顏知己的撒手西行……,這一切,怎能不讓 煩悶交加、渴望解脫的順治,生起逃遁厭離、削發出家之心呢? 來時胡塗去時迷, 當凡夫眾生投生人世的時候,是跟隨業力的牽引,不由自主、稀裡糊塗而來的;當凡夫眾生因死亡而離開人世的時候,也是懵懵懂懂、迷迷糊糊而去的。如果在臨終之際尚未有一點醒悟,就枉自在人間溜達了一圈。 暇滿人身,得之不易;天地人壽,變幻無常。有道是:“方春不覺來朱夏,秋色蟬鳴翠影斜。夜來風急柴扉破,滿地霜鋪落葉花。”自然界的萬事萬物總是瞬息萬變,生存於斯的人類也不能超離無常的本性,時時刻刻都在奔向死亡。 自古以來,有多少人八方尋覓著長生不老的仙丹,又有多少人夢寐以求著青春永駐的妙藥,但這一切願望最終都化為了泡影。在大限來臨之時,無情的死主是不會講任何情面的,無論你是皇親國戚、富豪大亨,還是白丁百姓、乞丐貧民,都無一例外地必須接受閻羅的裁決。 在此奉勸各位,雖然我們不能選擇自己的過去,但卻可以定奪自己的未來。在獲得人身、值遇佛法的千載難逢之際,我們必須精勤勇猛地修持,以獲得增上生、決定 勝的安樂。如果還不能醒悟,又渾渾噩噩地將此萬劫不復的人生空耗,在死到臨頭的時候,仍然對前程一無所知,最後還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茫然而不知所措地 離去,就實在是太可惜了! 全知無垢光尊者在《大圓滿心性休息》中也雲:“何者轉生為人時,倘若不勤修善法,則無比其智劣者,如自寶洲空手返,無義虛度暇滿身,故當恆修寂滅法……此 壽無增恆衰減,死緣眾多生緣微,時不待我當緊迫,自即日起勤修法。”在生而為人的此際,我們一定要抓住機遇,千萬不要錯過了這出離輪回的大好時機。 未曾生我誰是我? 在我尚未出生之際,究竟誰是所謂的我呢?正當我降生人世之時,所謂的我又是誰呢?如果現在長大成人之際的我才是所謂的我,那麼在合眼蒙胧、進入夢境之時,所謂的我又究竟是誰呢? 即使沒有接觸過佛法的世間人,只要不是昏天黑地、如同旁生一般的混世之徒,都會產生類似這樣的疑問。只不過有的人剛剛接觸到這個問題的苗頭,就因為懶惰或 者恐慌而匆忙地回避了;而有的人卻以追根究底的精神,深思熟慮、苦苦求索,最終通過佛陀的指點,從而獲得了解脫。其實,這些問題也是趨入人無我修法的絕妙 途徑之一。 凡夫眾生始終執著於有一個實有的我,我們可以對此駁斥道:既然我是實有之法,就應當恆常不變、始終存在。那麼請問,在你們所謂的“我”尚未出生之際,究竟 誰是所謂的我呢?既然所謂的“我”尚未出生,就不可能存在。還有,正當所謂的“我”降生人世之時,所謂的我又安在呢?因為所謂“降生人世之時”,都根本不 存在。任何一個能夠存在的時間,都必須歸屬於過去或者未來,要麼是尚未降生,要麼是已經降生,根本沒有第三種情況的立足之地。因此,所謂“降生人世之時” 根本無法安立。 如果承許現在這個朝氣蓬勃、血氣方剛的青壯年才是所謂的“我”,我們又可以反問,究竟這個青年或者壯年的哪一部分是“我”呢?是頭部、軀干、還是四肢?是 皮膚、骨骼、還是肌肉?無論答案是哪一種,我們都可以進一步追問,這些部分又可以分為上、下、左、右、前、後,其中的哪一部分又是“我”呢?就這樣緊追不 放,直至最小的無分微塵,我們都始終無法找到一個所謂的“我”。這種抉擇方式,與麥彭仁波切所著的《觀住輪番淨心法》中“血肉骨骼髓及脂,皮髒諸根與支 分,便溺蟲發指甲等,所有不淨之諸物。地等諸界之聚合,各各復分多種類,彼等所有存在法,究竟析至微塵性。一一次第分辨時,觀思何者可生貪,除此零散不淨 物,所謂之身別無余”的剖析方法,有著異曲同工之效。 既然在現實生活中都找不到所謂的“我”,在合眼蒙胧、進入夢境之時,所謂的我又怎麼可能存在呢?由此可見,所謂的“我”根本不存在!僅由此偈,順治皇帝剖析人生、探討無我的見地之深入也足可見其一斑。 不如不來亦不去, 不如既不來、也不去,這樣就既沒有當初的歡喜,也沒有後來的悲哀了。 雖然在勝義谛中,眾生既沒有來,也沒有去;既沒有歡喜,也沒有悲哀。一切都是空性,一切都是寂滅離戲之法。《中論》開篇的“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不一 亦不異,不來亦不去。”也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一點。但是,在世俗名言中,因為前世業力的牽引,因為無明的染污,任何凡夫眾生都別無選擇地要有來有去,要流 轉輪回,要承受苦苦、變苦以及行苦的困擾。其中所謂的“變苦”,就是指因前面的歡樂,而引發出後面的憂傷,在快樂當中隱藏著悲哀的一種痛苦。六世嘉華仁波 切倉央嘉措的一首道歌,就恰如其分地描述了這種變苦:“如果沒有相見,人們就不會相戀;如果沒有相知,怎會有著相思的熬煎?” 每個人在一生當中都有過自以為甜蜜的經歷,比如飽餐了一頓美味佳肴,結識了一位有緣知己,度過了一夜美好良宵,感受了一段黃粱美夢……但在短暫的幸福之 後,等待自己的卻往往是數目驚人的帳單,知己好友的背叛,相聚之後的分離,夢醒之後的怅然……而以前的一切歡樂,都只能變成一種回憶。由此可見,變苦的確 是任何一位流落塵世的凡夫都無法逃避的痛苦。 悲歡離合多勞意, 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是多麼地消磨人的意志啊!又有誰能知道,在何年何月,我才能得到一份清閒呢? 三界六道,猶如熊熊烈火盛燃的炭坑。且不論慘不忍聞的地獄之苦,饑渴難耐的餓鬼之苦,受役遭戕的旁生之苦。即使轉世於六道之中堪稱善趣的人道,也不能逃離“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不欲臨、求不得”的人生八苦;不能躲避悲歡離合的折磨煎熬。 生際必死、積際必盡、聚際必散、堆際必倒、高際必墮,描繪了世間層出不窮的不如人意。相依骨肉,天各一方;互憎冤家,狹路相逢,道出了人生不可逆轉的萬般無奈。日到中天,就必然趨於西落;月至圓滿,必將會逐漸虧缺。連名揚古今、才華橫溢的蘇轼都禁不住哀歎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台灣詩人席慕容也禁不住抱怨:“為什麼/歡樂總是乍現就凋落/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時光?” 世事塵勞,無休無止;你死我活,冤冤不解。熱衷名利之人,有誰甘願抽身世外、恆處卑位?追求財祿之徒,有誰能夠唾棄錢帛、視金如糞?爭奪疆域之士,有誰寧 肯鑄劍為鋤、息事寧人?所有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既然如此不願捨棄,那麼,世人朝思暮想的那種“靜聞鐘鼓響,閒對白雲村”的清閒,也只能遙遙無期了。 世間難比出家人, 世間的人們是難以與出家人相比的,因為他們無牽無掛,所以能擁有一份安樂與清閒。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身處世間,就難免會為紛繁瑣碎之世事所困擾,被日益泛濫之欲望所牽引。朝廷命官有恐失烏紗的擔憂;黎民百姓有懼怕饑寒的顧 慮;大亨巨賈們晝夜盤算著吞並對手的計謀;小商小販們時刻算計著蠅頭小利的進項;即使初涉世間的學童,都不得不為升學趕考而懸梁刺股、目不窺園…… “勞生唯有僧無事,若悟真乘老更閒。”普天之下的芸芸蒼生,只有出家僧人才能做到娴靜無事,如果能了悟真如實相,就能越發任運自如、海闊天空。因為出家人拋卻了世間的功名利祿、情愛天倫,安分守貧、清心寡欲,才能如行雲一般飄逸,似流水一般舒緩。 “住也無求去也閒,飄然到處是家山。”正是因為出家僧人的無拘無束、無欲無求,才能擁有白眼世事沉浮,笑對人生起落的安閒心境。“衣單兩斤半,隨身十八物”的說法,也形象貼切地形容了出家人隨意簡樸、不受物役、不為境累的心態。 南朝梁慧皎的《高僧傳》中雲:“且披袈裟、振錫杖、飲清流、詠般若,雖公王之服,八珍之膳,铿锵之聲,晔嘩之色,不與易也。”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如果能身 披袈裟、手持錫杖,痛飲山澗清流、詠頌般若之音,即使公子王孫的官袍、山珍海味的美馔、铿锵悅耳的仙樂、光彩華麗的容貌,也決不與之交換。這段斬釘截鐵的 道白,也一語道破了出家人安貧樂道、悠閒自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寬闊胸懷。 口中吃得清和味, 口中吃著清淡平和的美味佳肴,身上時常穿著“百衲衣”。 因為袈裟是以多塊零碎布片縫綴而成,直領敞袖,穿著時覆住左膊,掩於右掖,另在右肩下拖一圓環,用以扣搭,所以又稱 “百衲衣”。 出家人每天品嘗著延年益壽、滋補美顏的蔬菜瓜果、大豆蛋白,既沒有傷害他眾性命的業債,也沒有肉食毒素的侵擾。這種草衣木食的世外閒人生涯,的確是給個神仙也不願交換的美差。 雖然在節衣縮食、物資匮乏的年代,“身穿的確良,口啖回鍋肉”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夢想。但隨著物質財富的日益豐富,隨著化纖織物地位的一落千丈,隨著肉食危 害的逐漸曝光,在崇尚回歸大自然的現代社會,布衣素食又成了時尚的標志。君不見,有多少時髦青年身著綴滿補丁的“百衲衣”招搖過市;有多少社會名流以茹素 戒殺的行為博得了民眾的擁護。 只有清和素淨的天然之味,才能培植孕育出“和光同塵,遁跡市廛”、“雪夜煨芋談禅”的心境,才能體味感受到“卷衲消寒木,揚帆寄斷雲”、“山窗聽雪敲竹” 的場景。要陶冶心胸,必須具有寧靜淡泊的心態;要脫離物累,必須具有高潔超然的品格;要明見心性,必須具有清澈沉寂的意境。如果能具備清高的意趣,遠大的 志量,貧賤豈能移?富貴豈能YIN?威武豈能屈? 五湖四海為上客, 無論走遍五湖四海,出家人都是最尊貴的上賓。如果能做到了無牽掛,逍遙自在,則可以任憑你在佛殿中隨意嘻笑。 因為出家人唾棄了世間的功名利祿,或者隱跡潛蹤,過著枕山棲石、吟風弄月,猶如鸢飛魚躍般的生活;或者雲游四海,過著浪跡天涯、處處為家,恰似行雲流水般的歲月;或者寄身禅房,過著暮鼓晨鐘、六根清淨,如同清風明月般的日子。 至於“逍遙佛殿任君嘻”的說法,也是指因為出家人拋卻了世間紅塵的牽絆,所以能逍遙自在地在佛殿中聞思修行,使心田得以蒙受佛法甘露的滋潤,自然是法喜充滿、愉悅舒心。而不是指薄地凡夫可以將聖潔莊嚴的佛殿當作恣意逍遙、任隨嬉戲之地。 莫道僧家容易做, 不要以為出家是輕而易舉之事,所有能享受出家福果的人,都是因為在多生累劫中積累培植了不可估量的菩提善根,才能獲得現世的出家因緣。即使沒有證達阿羅漢的果位,也能披搭起如來所傳之三衣。 《大智度論》雲:“孔雀雖有色嚴身,不如鴻雁能遠飛,白衣雖有富貴力,不如出家功德勝。”《菩薩本生 鬘 論》中也雲:“出家之利,高於須彌,深於巨海,廣於虛空,所以然者。由出家故方得成佛,三世諸佛未有不因捨家出家成佛者也。” 雖然出家具有如此巨大的意義,但能夠哪怕在一剎那間生起出家之念的世間人,也是微乎其微的。即使生起了偶爾的出離之心,但其中的大多數人也會因為業力的制 掣而無法出家。人身難得,以此難得人身出家修行,就更是難上其難。只有在生生世世中積累栽種了不可思議的菩提妙種,才有可能獲得出家的機會。出家人的崇高 地位,即使梵天帝釋、轉輪之王也無法企及。因此,我們千萬不要錯過了這千載難逢的時機,辜負了這至尊至貴的僧袍。 但是,據說在世間很多小說電影的描繪中,時常會有這樣的一幕:在某人生意受創、婚姻失敗、家破人亡的時候,就會在眾人憐憫的目光中,聲淚俱下地宣布:“我 要出家了!”最終的結局,卻常常是主人公臥薪嘗膽之後的東山再起,歷經艱辛之後的皆大歡喜,勞燕分飛之後的鴛夢重溫……這些錯誤荒唐的誘導在世間人的潛意 識中,已經形成了一個固定的思維模式——出家只是一種如同兒戲般的、暫時的逃避現實。至於出家人濟世救難、度脫眾生的神聖形象,已經很難在人們心目中占有 一席之地了。 但是,聖潔莊嚴的寺院叢林,不是情感受挫的撫慰地,不是阻擋怨敵的避難所,更不是的重出江湖的練兵場。 《十輪經》雲:“出家僧相,乃穢惡世間清淨幢相。”出家人沅茝澧蘭般高潔的清淨形象,是容不得愚昧無知之人去隨便玷污、任意糟踏的。作為有智之人,應當發自內心地對出家人生起崇敬之情。 《圍爐夜話》中雲:“肯救人坑坎中,便是活菩薩;能脫身牢籠外,便是大英雄。”如果能生出真實無偽的出脫三界牢籠的出離心,以及救度眾生於輪回坑坎的菩提心,能夠嚴守清淨無垢的戒律,縱然不是三毒永盡的阿羅漢,也有披搭起如來三衣,成為三界供養之境的不可掠奪之權利。 兔走鳥飛東復西, 盡管兔子飛鳥為生計而東奔西跑,卻最終逃不出網罟的困縛,獵槍的襲擊。生為有頭腦的人,就應當以此為鑒,千萬不要為了鑽營牟利而費盡心機。百年人生猶如一場夢境,萬裡江山也只不過是一盤棋而已。 自然界的動物們往往會有人類所無法理解的習俗——兔子喜歡上竄下跳、魚類(包括鲑魚、鳟魚、金槍魚、青海湖湟魚等都屬於回游性的魚類)偏愛回游產卵(很多 生殖回游的魚類在剛一出生之際,便跟隨魚群順流而下,長至壯年後,又開始溯流而上,在即將回到當初出生的產卵區時,便開始了繁殖後代的工作,有的魚類甚至 因此而精疲力盡致死。在加拿大的西海岸,大批鲑魚因回游而死的情況,已經成了引起世界關注的一種生態現象。隨著近年來河道的逐步干涸,個別不懂生態之人在 水庫電站項目上的盲目興建,很多魚類因喪失回游環境而開始瀕臨絕跡,這不能不算是一種令人悲哀的現狀)、蜜蜂終身辛勤采蜜、候鳥忙於南北遷徙。 海燈法師因感慨於道教陳抟祖師以睡謝官的行跡,而有“夢短夢長總一漚,先生不識有春秋”的溢美之詞。的確如此,無論是夜闌人靜的三更短夢,還是人生百年的 悠長之夢,都只不過是水中的浮泡,鏡中的影像,沙漠的陽焰,奇異的幻術而已。佛經雲:“三界兮如幻,六道兮如夢,聖賢出世兮如電,國土猶如水上泡,無常生 滅日遷變。”“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財色、名利、食睡,都是虛幻不實的東西,如同空中的浮雲一般,缥缈不定、無有實質;山河大地、日月星辰,也都是無常遷流、了不可得的本體。滄海桑田、四大皆空,器情世間的一切萬法,都不能超離苦、空、無常、無我的形相,都是如夢如幻的虛無影跡,都像棋盤中的虛構戰局。 禹尊九州湯伐夏, 大禹尊崇於九州,商湯討伐了夏桀,秦王吞並了六國,劉邦登上了王位。自古以來,有多少叱咤風雲的英雄豪傑,最終都只能橫臥山頭,化為泥土。 大禹是中國古代繼堯、舜之後第三位公認的“英主”,他勇敢地接受舜的指令去治理危害百姓的洪水。在治水期間,大禹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三過家門而不入,經 過十三年的努力,終於領導眾人用開渠排水、疏通河道的辦法,將肆虐一時的洪水引向了大海。並因此而得到了九州百姓的擁戴尊崇,具備了斬殺膽敢怠慢己命的部 落首領防風氏的勢力,從而建立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奴隸制王朝──夏朝。 黃袍換卻紫袈裟, 只因為當初的一念之差,便用黃袍換去了紫色的袈裟;我本來是西方的一名出家人,卻為什麼會轉世投生於帝皇之家呢? 能夠投生為舉世尊崇、萬人敬仰的皇子,是多少世人朝思暮想、艷羨渴慕的地位啊!但在順治皇帝的心目中,身著黃袍的帝皇之軀又怎能與身披紫色袈裟、尊貴神聖 的出家之身相提並論呢?對於自己如今漂泊淪落到這步田地的境況,順治的追悔、傷感與厭倦,也在此偈中難以抑制地溢之於言表之間。 “黃袍換卻紫袈裟,只為當初一念差”,順治皇帝將此刻所流落的處境,歸咎於當初的一念之差,也並不是無根無據的。古人雲:“一事不謹,即贻四海之憂;一念不謹,即贻百年之患。”對於修行人而言,如果沒有對清淨剎土生起信樂之念,如果沒有在臨終之際生起往生淨土的意願,是決不可能無緣無故而獲得往生的。只有在真實意樂的基礎上,才有可能往生淨土、脫離輪回。 十八年來不自由, 十八年以來,從未獲得過一時一刻的自由,這種南征北戰的日子,何時才是盡頭啊?現在,我立誓要拋下這一切,去追尋西方剎土的安樂,管你什麼大清帝國的千秋萬代,興亡成敗! 作為滿清王朝入關後的第一代皇帝,年輕的順治是任重而道遠的。縱使他毫無“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並吞八荒之心”,縱使他一心向佛、無心戀 戰,在戰亂四起的年代,也采納各方意見,制定了重撫輕剿的策略,但是,從他六歲登基,十四歲親政,直至二十四歲出家的十八年中,也經歷了從順治元年四月攝 政王多爾衮率清軍於山海關擊敗大順軍,從而占領北京城的山海關之戰,以及剿滅弘光、大西、魯王、隆武諸政權,直至順治十八年鄭成功收復台灣的大小等級不 同、歷時長短各異的多次戰爭。 結 語 大持明者班瑪班扎雲:“見由無明業惑所產生,三界猶如熾燃之火坑,以出離心持一解脫戒,功德之本乃第一要道。”三界六道,的確如同熾烈焚燃之火坑,它使我們受盡了焦灼之苦,只有在出離心的前提下,受持清淨的解脫之戒,才是一切功德的根本源泉,才是邁向解脫的當務之急。
索達吉堪布 著
而後發下五百廣大願,
贊如白蓮聞名不退轉,
恭敬頂禮本師大悲尊。
缽盂到處任君餐。
黃金白玉非為貴,
惟有袈裟披最難!
三衣一缽既是出家人的形象特征,也是出家僧眾受戒時不可缺少的僧物。無論是三衣或缽,都代表著清淨無染的僧團,標示著遺世獨立的人格,象征著至崇無上的地位。
憂國憂民事轉煩,
百年三萬六千日,
不及僧家半日閒。
空在人間走一回。
生我之時我是誰?
長大成人方是我,
合眼蒙胧又是誰?
抉擇人無我,還有數之不盡的訣竅,大家如果有興趣,可以參閱這方面的佛學專著。
也無歡喜也無悲。
何日清閒誰得知?
無牽無掛得安閒。
身上常穿百衲衣。
逍遙佛殿任君嘻。
皆因屢世種菩提。
雖然不是真羅漢,
也搭如來三頂衣。
為人切莫用心機,
百年世事三更夢,
萬裡江山一局棋!
秦吞六國漢登基,
古來多少英雄漢,
南北山頭臥土泥!
只為當初一念差。
我本西方一衲子,
緣何落在帝皇家!
南征北戰幾時休?
朕今撒手歸西去,
管你萬代與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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