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音老人《楞嚴要解》四
(五)身入虛妄
“阿難,譬如有人,以一冷手,觸於熱手。若冷勢多,熱者從冷;若熱功勝,冷者成熱。如是以此合覺之觸,顯於離知。涉勢若成,因於勞觸。兼身與勞,同是菩提瞪發勞相。因於離合二種妄塵,發覺居中,吸此塵象,名知覺性。此知覺體,離彼離合違順二塵,畢竟無體。”
身入也叫觸,是身體同各種事物接觸之後所產生的觸覺。譬如有人,用一只冷手去接觸另一只熱手,假如冷手的冷勢多,熱手就會跟著變冷。如果反過來,“若熱功勝,冷者成熱”,熱手會把冷手給暖過來。
觸是合起來才有的。“顯於離知”,本來並沒有合在一起,是因為有離才有合,有合才有觸。世界上的事物都是這樣相對的。“合覺之觸,離於顯知”,你感到冷熱的這個觸覺,是因為有了離合的緣故才顯出來的,假如沒有離合就顯不出來。
“涉勢若成,因於勞觸”。涉是兩個東西交涉在一起,就成觸了。因離合之故而有觸,離合和觸互相交涉在一起,才有種種感覺。這種種感覺就是勞觸,和瞪目發勞一樣,也是勞相,這勞相“因於勞觸”。為什麼要有這個涉勢呢?因為勞觸需要有離有合,有離合才會有牽涉。假如沒有離合,也就不會牽涉在一起。所以這些東西都是一種勞相。
“兼身與勞,同是菩提瞪發勞相”。這個感覺到冷熱的勞相,乃至於身根都是菩提妙性中的瞪發勞相。身根由四大假合而起,它本身是沒有的,只因一念不覺,無明妄動,於是有了這個虛假的身根。我們這些人不知道四大的種性本來是盡虛空遍法界的,執著了少分四大以為身根,而其它的四大就作為虛空、世界,和種種身外之物。比如火性是盡虛空的,遇緣即可燃燒,假如空氣中有一些煤氣,遇到火就會呼呼地燒起來。眾生就是因為粘滯執著四大之故,把我們的妙真如性封閉到無明殼子裡,身體以內的是我,身體以外的與我無關。實際上這一切都是你自己,身根與一切觸覺,都是菩提妙性中的勞相。
因為有了離與合這兩個妄塵,於是就“發覺居中”。前面講牽涉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是因為有離與合的緣故。假如沒有離,一直在一起,就說不上牽涉。如果一直合在一起,就不會有離;如果只有離而沒有合,又怎麼成離呢?所以離與合,都是相對而言的,因此也都是虛妄不實的。只有我們的妙覺真心是絕對的,這個絕對的真心沒有實與不實,沒有冷和熱,沒有長與短,沒有方和圓,沒有明與暗,這些分別都沒有。假如有長短、明暗等等,這即是二相,如此則成二見。我們要入不二法門,一切都不能落入兩邊,有二即非真。所以說絕對真心就是當下這靈覺了了,一物也無,無能、無所,當體是絕對的,這就是般若智慧。眾生因為錯認一合一離這二種妄塵,因而發覺居中,於離合當中就有了種種變化。
有了離合這兩個妄塵,從中就生起知覺性,發生妄覺。因有妄覺之故,就會吸收妄塵,妄覺攝受妄塵叫身入,吸收妄塵就要造業受報了。這種知覺性,離開了離合、違順,畢竟沒有自體。離兩邊而有者是真心,離兩邊而無者是妄想。世上虛妄的東西,不是實有,都是相對而有,不能離開兩邊。
“如是,阿難,當知是覺,非離合來,非違順有,不於根出,又非空生。”
知覺性不是從離、合生,不是從違、順生,不是從身根來,更不是從空中出。
“何以故?若合時來,離當已滅,雲何覺離;違順二相,亦復如是。”
假如知覺性是從合生出來的,那離的時候知覺性就應該滅掉,就不應該知道離。而事實上我們是知道離的。既然知道離,它就不是從合生出來的。同樣若是離的時候知覺性生出來了,那合的時候知覺性就應該滅掉,就不應該知道合。但是,我們現在也知道合,所以它也不是從離生出來的。既然不是從離與合生出來的,當然也不是從違與順生出來的了,所以說“違順二相,亦復如是”。
“若從根出,必無離合違順四相,則汝身知元無自性。”
假如知覺性是從身根生出來的,身根並沒有離、合、違、順四相,怎麼會生出能感知離、合、違、順四相的知覺性呢?“則汝身知,元無自性”你的身體本來沒有自性,無從生起,所以不從根出。下面說空:
“必於空出,空自知覺,何關汝入!”
假如說知覺性是從虛空生的,那是虛空知道這些冷熱、滑澀的觸覺,不關你的事情,你不應該知道。但是現在不是虛空知道,而是你自己知道,所以說明知覺性不是由虛空生出來的。
“是故當知,身入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所以應該知道,身入,也就是身上的觸覺,是虛妄不實、本來沒有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既不是因緣生的,也不是自然生的。
下面講六入中最後的一個,意入:
(六)意入虛妄
“阿難,譬如有人,勞倦則眠,睡熟便寤。覽塵斯憶,失憶為忘,是其顛倒。生住異滅,吸習中歸,不相逾越,稱意知根。兼意與勞,同是菩提瞪發勞相。因於生滅二種妄塵,集知居中,吸撮內塵,見聞逆流,流不及地,名覺知性。此覺知性,離彼寤寐生滅二塵,畢竟無體。”
意知根比前面五根都重要,因為六入中意根的勢力最強,行善作惡都是意根在裡面起作用。眼、耳、鼻、舌、身這五根,都是只有了別,而無取捨。如果不是意根從中作祟,它們就象鏡子照物一樣,雖然有生有滅,本身並不會動。就是因為有了意根,才從中分別好壞,棄此取彼,有了種種的分別。比如說聲音,同樣的樂曲,歡喜靜的人聽了會嫌它吵鬧;歡喜熱鬧的人聽了,就會覺得非常好。這都是意根在作祟。六根中意根最重要,修行人要轉識成智,不是從前面五識開始轉,而是從六識開始,是轉這個意根,意根清淨了,前五識也就自然轉過來了。所以六祖大師說:“六七因中轉,五八果上圓。”第八識和前五識到最後才圓滿。轉識首先要轉第六識,意根清淨之後,第七識也就清淨了。第七識又名傳送識,它是染淨依,把六識吸收的塵相傳送給第八識。六識清淨了,七識也就跟著清淨;六識染污,七識也跟著染污。
淨土宗的念佛法門,就是從第六根上修起,把一句佛號牢牢印在意根上,就這樣“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不停地念下去,久而久之,原來顛倒的妄念,就會清淨下來,叫做六根清淨。平時第七識傳送進去的,都是貪嗔癡、殺盜YIN,第七識就被染污了,就把那些污穢龌龊的東西往八識田裡面放。念佛法門就是讓大家在無形當中把心轉過來,把本來是污染的種子轉成清淨的種子,一句句的阿彌陀佛輸送到第八識,這樣八識田裡就藏滿了佛的種子。有人打了個比方,說用功的方法就好象往罐子裡放火藥,今天放一點,明天放一點,放到一定的時候,嘭!就爆炸啦。他講得蠻對的,我們做功夫就是這樣,念佛也好,參禅也好,修密也好,都是這個道理。念佛法門就是把佛種子往裡放,放、放……放到飽滿了、飽和了,就身心脫開,證到念佛三昧了。有一些念佛的老太太不懂得這個道理,當念佛念到身心脫開,連個佛號也不可得的時候,她反而害怕了:“哎呀!我是仗佛的力量升西的,現在連佛都沒有了,這可怎麼好?害怕得退了回來。這時候要有師父指點,告訴她這個是好消息,這是你的心地在發光,叫“花開見佛悟無生”。也就是心花開放,見到你的本性佛,你要悟到無生法忍了,不要怕!把你的心浸在裡面,大膽地走過去。
在禅宗講這更是好消息,參究“念佛的是誰?念佛的是誰?……”追到疑情消竭,行不知行,坐不知坐,嘭!疑盡爆發,打開本來,桶底脫落,見到本性。
密宗的修法也是這樣,依靠佛力三密加持,功夫深到這個程度,就象有人在後面助你一臂之力,推你到懸崖邊,嘭地一下!虛空粉碎,大地平沉,頓見本真。轉識成智都要轉第六根。但由於用功方法不同,所以初下手選取的根也不同,密宗和禅宗都是從第八識下手,而淨土宗則是從第六識下手。第六根非常重要,勢力也非常強,我們平時所做的觀照保任,就是都在第六根上用功。現在我們就來講第六根。
“譬如有人,勞倦則眠,睡熟便寤。”這勞倦則眠,睡熟便寤,就是講一個生一個滅,疲倦了要睡覺,睡好了就醒過來。這就好比本在無生住異滅當中,有了生住異滅。如何是“生住異滅”?比如我們的身體,小孩子落地是“生”;要活一個階段,幾十歲、一百歲、兩百歲,這是“住”;住當中會有變化,由少而壯,由壯而老,由老而死,這就是“異”;到最後一口氣不來,死了,就是“滅”。不但人是如此,這個世界亦復如是。譬如這個地球,形成了就是生;要延續若干個小劫,現在地球已有幾十億年了,這叫住;這地球時時在變,滄海可變為桑田,高山也可變成大海,這就是“異”;地球的壽命雖然長久,最後也要滅掉,歷經火燒、水淹、風吹這三災,連初禅、二禅、三禅天都要毀滅的,這就是“滅”。世界毀滅了以後叫空劫,所以地球的生住異滅,也叫做成住壞空四個中劫。空劫之後再成、再住、再壞、再空,就這樣循環不已。這就好比我們的意根,本來是沒有生住異滅一切形象的,因為疲倦之故,要睡覺了假名為滅;睡足之後完全醒過來了,這就叫生;醒的時候就叫做住;要睡沒睡著、要醒還沒醒的時候,就是異相。這是用睡眠比喻生住異滅,所以說“勞倦則眠,睡熟便寤”,睡眠過後,寤就生出來了。
“覽塵斯憶,失憶為忘”。這兩句話也表示生住異滅,就是看到某些事情,觸及到我們從前藏在八識田裡的種子,回憶起從前一樁已經忘記的事情。我們經常有這種情況,一件事情本來已經忘記了,結果你講了某句話,又促使我想起來了。這也叫觸塵則憶,失憶為忘。如果想不起來,就是忘記了,這也是生住異滅。“覽塵斯憶”,就是想起來了,即是生相;“失憶為忘”,失其所憶,忘記了,即為滅相。在生相與滅相當中,必然有住、異之相。一件事情本來你是記得的,後來慢慢就淡忘了,在記著的時候叫做住,慢慢淡忘了,就叫做異。生住異滅表示意根的顛倒相。
“吸習中歸”是講眼、耳、鼻、舌、身這五根,專門吸取外面的五塵,久而成習,變成一股習氣。我們總說要除習氣,就是要把吸收塵境的習氣除光。見到一切塵相,都是我們的自性,叫做透過相見性。在眾生的份上,都是專門吸取塵相,吸收塵相後,就要造業受報了。這個“吸習中歸”,就是外面五根,把吸收的五塵變成習氣,收到第六根意根上去,第六根再往裡送,通過第七根末那識,藏到第八根阿賴耶識裡去,成為習氣的種子。
“不相逾越,稱意知根”。不相逾越,就是前前後後收進去的東西,並不會次序顛倒。象一部計算機一樣,你打進去的數據它一點也不會錯亂,輸進去是什麼次序,就是什麼次序,還可以很快就給打印出來。我們的意根就是這樣的,對於先、後吸收輸入的東西,不相逾越,總是排好的次序,不會混亂的。
“兼意與勞,同是菩提瞪發勞相”。這個意根以及它所產生的勞相,就是我們上面所說的寤寐、生住異滅等,都是我們妙明真心中的塵勞。就象眼睛看空中看久了,生出來的空花一樣,都是勞相。所以意根所分別的東西,也都是虛妄不實的。
“因於生滅二種妄塵,集知居中”。生住異滅這二種虛妄的塵勞,專門在裡面分別,於是就發起意知根。集知居中,就是意知根集聚在裡面。
“吸撮內塵,見聞逆流”。什麼叫吸撮內塵呢?我們剛才說眼、耳、鼻、舌、身這五根,吸收外面色、聲、香、味、觸這五塵,這叫外塵。而意根不是用來看外面的,而是由前五根吸取外面的外塵,落謝的影子落在第六識上,叫內塵,也叫法塵。意根相對的是內塵、是法塵,它專門執著前五根所落謝的外塵的影子。我們把落謝的這個影子,叫作心;執取這個影子的就是意根,叫做意。
什麼叫“見聞逆流“呢?順流就是跟著聲音跑,跟著前境轉。比如一個男人看到一個漂亮女人,就盯著一直看,這就是跟著跑了。逆流是反其道而行之,不跟著它跑,怎麼做到不跟著跑呢?就是前五根對外面五塵,要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把這五根的窗子關起來,叫做見聞逆流。逆流是觀世音菩薩用功的方法,後面要講到的。順流就會跟著分別,如果逆流,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那麼一切東西都沒有了。由於逆流之故,就“亡所”了,就不會再去分別這個好那個壞,這就是見聞逆流。
為什麼叫“流不及地“呢?因為你雖然是逆流了,把前五根關閉起來,不跟著五塵跑,但是你只能把它守到第六意根,而流不到心地上去,所以叫流不及地。做功夫到這一步還差得遠,現在先不講,到了觀世音菩薩耳根圓通時再講。所以流不及地,就是不到心地。怎麼才能到心地呢?後面就會講到的。
“名覺知性”,你能覺能知的那個,就叫做覺知性。
“此覺知性,離彼寤寐生滅二塵,畢竟無體”。你這個覺知性離開睡與醒、生與滅,離開相對的塵境,是沒有自體的。
意根非常重要,在六根中它的勢力最強,所以修行時時刻刻都要在意根上著手。
“如是,阿難,當知如是覺知之根,非寤寐來,非生滅有,不於根出,亦非空生。”
應當知道,覺知性不從醒和睡的狀態中來,不從生滅中來,不從身根生出來,也不從虛空中生出來。虛空無知,怎麼會生出覺知性呢?
上面講到覺知根是菩提勞相,不是實有的。什麼是菩提勞相呢?菩提本來是不動的,因無明之故,一念不覺而生妄動,於是就沾染色、聲、香、味、觸五塵,因染塵之故,從而生起勞相。染塵就好象鏡子被灰塵遮住了,因生勞相之故,種種的妄相都相對而生。你只要心不染塵,不遍計所執,心就不勞了。勞相在意根來說,就是生滅兩種妄相。前面說的生住異滅、寤寐,睡著了則是滅,醒來了就是生。生、滅這二種妄相,在圓妙心中粘湛發知,即無明粘住了圓妙真心,湛然不動的真知真覺發出一個妄知。因妄知之故,就攬法成根,招攬前塵落謝的影子成為意根。所以說這意根就是菩提的勞相,並不是實有。
“何以故?”
為什麼不是從寤寐、生滅、意根與虛空中生出來的呢?
“若從寤來,寐即隨滅,將何為寐!”
假如覺知性是從醒生出來的,那麼睡著了就應該滅掉。若覺知性滅掉了,就不應該知道“睡著”。實際上是知道睡著,睡著了也能喊醒,覺知性還在,並沒有滅掉。可見,覺知性並不是從醒生出來的。
“必生時有,滅即同無,令誰受滅!”
如果覺知性一定是生的時候才有,那麼滅的時候就應該沒有了。但滅的時候並不是沒有了,它也能知道滅,它還依然在呀。人雖然死了,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啊!如果真的沒了,真的斷滅了,誰來受這個滅相呢?所以覺知性不是從生來的。
“若從滅有,生即滅無,誰知生者!”
假如從滅生出來,意知根應該是隨著“滅”才會有,那麼當“生”來時,意知根就沒有了。如果意知根沒有了,又是誰知道生呀?所以覺知性不是從滅來的。
生、滅兩方面都不可能生起覺知性,故知覺知性不是從生滅來的。
“若從根出,寤寐二相,隨身開合。離斯二體,此覺知者,同於空花,畢竟無性。”
如果說覺知性是從意根生出來的,可是這寤寐兩種妄相是隨著身體的開合,而起現出來的呀。怎麼叫隨身開合呢?面五根起作用的時候,例如:眼根起見、耳根起聞、舌根起味、鼻根起嗅、身根起觸,在這個時候就叫開;假如這五根不起作用的時候,就叫合。身根合的時候就是睡著了,身根開的時候就是醒了,所以隨著身根的開合,意根也就隨之而起落。睡著的人,你只要推推他,觸動他的身體,或者喊喊他,觸動他的耳根,那麼這個人就可以醒過來。這就是說五根中的任何一根開,意根就開了,六根都合上,意根才合。所以我們睡覺的時候,既不在想,也沒有看和動,當然也沒有聽和說。有人說睡著的時候意根還是有覺的,醒的時候意根先覺,這不一定。因為睡著的時候,你不推他的身體,不去喊他,他不會醒過來,而要等到睡足了之後才會醒轉來,所以叫隨身開合。“離斯二體,此覺知者,同於空華”。離開了開與合,也就是離開前五塵,就沒有覺知性。這個意根就象空中之花,是根本沒有的。畢竟無性,它沒有自性,沒有自體。所以說覺知性不是從意根生出來的。
“若從空生,自是空知,何關汝入!”
假如意知根是從虛空生出來的,那虛空自己知道,與你阿難不相關,“何關汝入”?既然是虛空知道,你沒有意根吸收這個法塵之相,你當然不知道。
“是故當知,意入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通過以上的種種辯論可以看出,或者是從生滅,或者是從寤寐,或者是從虛空,或者是從意根,來尋找這個意入都不可得,所以說意入是虛妄的。既然是虛妄的,又哪裡有什麼因緣、有什麼自然呢?假如那麼一個東西是有的,可以講是因緣生,或是自然生。現在連一個東西都沒有,還談什麼因緣和自然呢?所以是不可得的。六入到這裡就結束了。
六入實際上就是講六根,因為根能夠吸收外面的色塵,六根把塵境吸收進去,就叫六入。從根生識的角度來講,根實際上就是心,六入就是講這個心。現在重點講的是入,就是從吸收塵境這個角度,破除“以為六入實有”的假象。有一種說法,認為六根中只有意根是心,其它五根都是塵,不能這樣局限地講。因為從識的依處來講,根就是塵,譬如眼識依靠眼根、耳識依靠耳根、鼻識依靠鼻根……。反過來講,根也能生識,當根對境時,識就生了。另外根本身也包含識,不是一定要對境才生識,因此說眼、耳、鼻、舌、身這五根也都是心。相宗說五蘊中的色是塵,後面的受、想、行、識都是心,這叫“開心合塵”。把心開成四個,而塵只有一個,這是對迷於心的人講的。六入講的是“開色合心”,因為眼、耳、鼻、舌、身都是色,都是塵,色開成五種,心只有一個意根,這就叫“開色合心”。這是相宗的說法。實際上心和色並不是固定的,心就是根,根就是心,這取決於你從哪一方面來看。從識的依處來講,根可以說是塵,從根能生心來講,根就是心,並不是固定不變的。
下面再把六入稍微總結一下:因眼根所看的色塵是明暗,耳根所對的聲塵是動靜,鼻根所對的香塵是通塞虛實。假如塞牢了就嗅不到各種氣味,若不塞牢就可嗅到香和臭的氣味。虛就能夠聞到香臭的氣味,實就聞不到了,這是相對的。舌根所嘗的是甜、淡、苦,身根所觸的是冷、暖、滑、澀,意根所緣的是前五根與外五塵落謝的影子。因為有影子之故,所以有生住異滅。所有這些妄相,非但外面所對的塵是菩提勞相,乃至於六根本身也統統都是菩提勞相。為什麼呢?因為菩提心本來是不動的,由於無明之故,一念不覺,無故攬塵,所以就有了勞相。心勞之故,就生出種種相對的明暗色空、冷暖滑澀、生住異滅的妄相。復因為種種相對的妄塵之故,在圓妙心中,無明粘住了我們湛然的覺性,發生出見、聞、覺、知,映照上面所說的明暗色空、冷暖滑澀、生住異滅等種種妄相,再結成根。所以這個根,就是由無明攬住我們的不動真心,結合了外面的妄相而成的。根塵和合之後,就能夠吸取塵相,由六根所吸取的塵相就是六入,所以六入歸結起來就是見、聞、覺、知、嗅、嘗。
有位法師說見聞覺知就是六根的淨色根,而外面的眼睛、鼻子、耳朵、舌頭、身體則是浮塵根,這樣說並不妥當。因為見、聞、覺、知是個妄知,是個妄見,根本不可得,既然不可得,怎麼會是我們的淨色根呢?所以還是憨山大師說得好,他說這見聞覺知就是無明殼,根本不是真有的,還是虛假的東西。假如不是無明的力量,就不能夠把我們的真心圈到軀殼裡去,這個無明的力量太大了。
綜上所述:不管六入是根還是塵,都是虛妄不實、沒有自體的。
下面我們開始講十二處。什麼是十二處呢?就是六根加六塵。所謂處者,就是說有個處所、有個地方。比如眼睛在臉上面,鼻子在臉中央,耳朵在臉兩旁,舌頭、身體也都有自己的位置,六根各有處所。六根對六塵,眼睛所對的色塵是些形形色色的東西,耳朵對的聲塵不外動靜二相,鼻、舌、身、意也都有各自所對的塵境,如此根塵相對,講起來就有十二處。現在是用六根來破六境,破掉這個境,也就等於破掉這個處所。
相宗把十二處分開講,十一處是色,剩下的意根是心,它隨境而生,沒有處所,所以不列為處。這樣的說法不很妥當,因為佛說十二處。假如只有意根是心,其它都是色,那麼,當眼耳鼻舌身這五根對境的時候,應該是以色吸色了。比如眼也是色,眼根所對外面的境也是色,以色吸色就是無情對無情,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這種說法不太妥當。
又比如根是能生識的,如果眼耳鼻舌身是色,色是無情,生出的識是有情,那麼它們生識就成了無情生有情。此外根還能識色,如果根是色,那麼就是以無情識無情。假如說根上沒有心,必須要等待根塵相觸生起六識的時候,才叫做心,那麼眾生就只能有六識,而沒有七識和八識。因為前六根有各自所對的塵,能生起六識,而七、八識並沒有具體的塵境,那麼眾生豈不是只有六識,七識、八識都不可得嗎?所以這種說法有毛病。我們說六根還是有六處的。有的法師說:意根就是肉團心,這樣的講法也不恰當。我們肉團心實際上是第八識所依之處,第六識所依之處是大腦。按我們中醫的講法,心光上照大腦,心腦相接了,大腦才起作用,若心光不上照大腦,大腦就不起作用。大腦是第六識,心是第八識,第八識又稱心王。
這位法師又說:第八識是不動搖,無來去的,有來去的是第七識。可是根據《八識規矩頌》上所說:“去後來先做主公。”一個人死的時候它最後走,投胎時它先來,這是說第八識的。如果按他所說第八識是不動的,不生滅、無來去,這個有來去、有生滅的就該是第七識了。這樣講也不對,因為第八識之所以稱為識者,它是有處所的,它不是我們的真心。第八識就是阿賴耶識,阿賴耶識是生滅與不生滅和合而成的混合體,它還是有來去動搖的。真正不來不去的是我們真心--佛性,就是《楞嚴經》中所說的妙明真心,它才是真正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動不搖的。講到八識,它是以生滅與不生滅和合為一體,裡面還有生滅的部分,所以還是有生滅。我們把這些內容稍微講一講,是讓大家明白,十二處和六、七、八識都是講什麼的。我們現在講十二處,是著重在六識所依之處,也就是六根,根吸收的是塵:色、聲、香、味、觸,法,其中前五個是外塵,法是內塵,也就是前五識攝取的塵境在第六識落謝的影子。這些是相對而生,相對而有的,所以六根與六塵合起來叫十二處。我們現在講十二處,就是為了要破這十二處,明白它根本就沒有實在的處所。
第三科十二處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復次,阿難,雲何十二處本如來藏妙真如性?
現在世尊問阿難,為什麼說十二處是如來藏妙真如性呢?這十二處是六根對六塵,也就是見分對相分。在根上是見分,在相上是相分,我們的阿賴耶識就同時具備見分與相分,這見、相二分只是一種假設,不要當成是實有的。這裡所說的見和相,一個是能,一個是所,就象蝸牛的兩只角,伸出來的時候就都有,縮進去的時候就都沒有了,而蝸牛的體就比喻我們的真心。這十二處都是從我們妙圓真心中生出來的,它的體就是我們的真心,所以說十二處就是如來藏妙真如性。
(一)色與見二處虛妄
“阿難,汝且觀此祗陀樹林及諸泉池,於意雲何?此等為是色生眼見、眼生色相?”
佛問阿難,你現在看看這個祗陀樹林和林中的泉池,你是怎樣想的呢?你現在能看到這些東西的見,是色生眼見,還是眼生色相的呢?如果這個見是從色生出來的,叫色生眼見;假如是從眼睛生出來色相,叫眼生色相。這些樹林泉池,究竟是你眼睛生出來的色相,所以被你看到?還是色相生出你眼睛的見,因為色而有你眼睛的能見呢?
“阿難,若復眼根生色相者,見空非色,色性應銷。銷則顯發,一切都無。色相既無,誰明空質!空亦如是。若復色塵生眼見者,觀空非色,見即銷亡。亡則都無,誰明空色!”
這個眼見的地方就是處,現在要為我們破這個處了。那麼色所顯的相都是處,這些處也就是顯的這些相,色相與能見的性,在我們一般人看起來都是實有的。象我們現在坐在這裡,大家你看到我,我看到你,既能彼此看見,也能看到房間中的東西,既然有能見、有所見,豈不是有處所?這是眾生的錯覺,在佛眼看來根本就沒有這個能見所見。為什麼說沒有能見與所見呢?因為這能所二處都是我們的分別心執著出來的妄相。如果從體上來說,透過相見到本性,明白一切相都是我們自性的顯現,離性根本就沒有相,因為沒有這個相,所以一切皆無。比如說西方極樂世界,就體來說是沒有的,什麼地方有這麼個世界呢?若就相用來說,西方極樂世界又是有的,真空不礙妙有。你如果執著相用,認為確有一切相時,就對你說無,為的是破你的有,因此說沒有西方極樂世界,是為了破你對有的執著。
假如你偏空,就對你說有西方極樂世界,因為相用不無啊!如來藏是個萬能的真體,它不是死的,而是能現一切形相,能生一切妙用的,所以不能偏空。偏空或者偏有,都是我們的分別心在執著,就性體說來,它是非空而非有,非有而非空。所以說西方極樂世界,也是非空非有,非有非空,既不能說有,也不能說無。說有,它是妙有非有;說無,它是真空不空。所以不要著相,著任何一邊都是過患、都不全面。
淨土宗的人說我們只要能生西方極樂世界就行了,他認為西方極樂世界是真有的,這樣說有說無,說明他們沒有從根本上搞清楚。淨土宗在這個問題上其實說得很明白,既要你念佛觀想,還要你讀誦大乘。為什麼要讀誦大乘?就是要明白這個妙理,把這個道理搞清楚之後,才能上品上生呀!因為今天在座的諸位都想生到高品位,我們之所以要這樣說,就是要講明這個道理。否則就執著實有好了:有西方極樂世界,也有阿彌陀佛,你就這麼修也可以去。假如我們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去,阿彌陀佛現在也正在說法,說什麼法呀?也是說這個法,離開這個法,還有什麼別的法?沒有了。也是說的這個妙理。所以說你應該什麼都不執著,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妙用,偏空、偏有都是錯誤,執著兩邊就都不對!
世尊接著問阿難,你現在看見祗園的泉池樹林,這些是你眼睛生的嗎?如果是你眼睛生的這個色相,那麼“見空非色”,你見到色相,色相生出來,色相是屬於色,那麼見到空的時候就應該是非色。接下來說“色性應銷”,見空的時候,色相就該滅了。也就是說,見色就不應見空了。“銷則顯發,一切都無”,如果色相銷了,虛空也不可得,一切都沒有了。“色相既無,誰明空質!”因為空與色、色與空,都是相對而有的。色相既然沒有了,空當然也無法成立,誰來識別這個空質?“空亦如是”,若空是從眼根來的,色性應銷。把這種假設顛倒過來,道理也是一樣的。所以色空都不是從眼根生的。
“若復色塵生眼見者,觀空非色,見即銷亡。”反過來說,如果色相能生眼見,因為色塵之故生出個能見。“觀空非色,見即銷亡”,因為這個眼見是由色相生的,色相沒有是空,那麼空就不能生眼見,當觀空的時候,眼見就沒有了。“亡則都無,誰名空色!”見都沒有了,誰來分別什麼是色、什麼是空呢?一切東西都是相對而有的,都不可得。剛才顧老師說:“心本無生因境有,境本無生因心有”,到這裡就全明白了。因為“因空顯色、因色顯空”,有色之後才有空,有空之後才有色。假如沒有空,怎麼顯色呢?假如沒有色,又怎麼知道空呢?比如現在這個桌子上,如果不把這些東西放上,我們說是空;如果放上這些東西,我們說是色。這是因為兩下對比才有的。假如根本就沒有這些東西,拿什麼說是空、拿什麼說是色呢?心和境也是這個道理,因心才有境,因境才有心。
“是故當知,見與色空,俱無處所。即色與見,二處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這個見不是從色相生的,眼見也沒有生出色相,所以見與色空都無處所,都是虛妄。既然色與見兩處都無,本是虛妄,所以“本非因緣、非自然性“。非因緣之故,是為無生;非自然之故,就無不生。怎麼叫無不生呢?假如有個東西說是從什麼地方生的,那麼有生處就有不生處。比如這個小核桃是杭州特產,那麼杭州就是生處,廣東、福建沒有這種小核桃,那就是不生處。如果是個本來就沒有的東西,又講什麼生處與不生處呢?所以沒有生處,就是非因緣生;沒有不生處,就是非自然生。這個見根和色塵都是虛妄不實的東西,所以沒有處所,因此是非因緣性、非自然性。
下面講耳朵對聲音--耳根對聲塵:
(二)聽與聲二處虛妄
“阿難,汝更聽此祗陀園中,食辦擊鼓,眾集撞鐘,鐘鼓音聲,前後相續。於意雲何?此等為是聲來耳邊、耳往聲處?”
現在開始講耳朵。世尊問阿難:現在你聽這個祗陀園裡,當飯菜燒好了,要開飯的時候,因為要聚集大眾,於是先擊鼓、再撞鐘。這是一切叢林的規矩,現在大概是敲梆或板。我們看見叢林裡掛著象魚一樣的東西就是梆。板子一敲,大家都聽到這聲音,就知道要吃飯了。
先敲鼓、後撞鐘,兩個聲音一前一後,前後相續,你聽得很清楚。那麼,究竟是聲音到你的耳朵來,還是你的耳朵往聲音那裡去呢?我們能聽到聲音,大家都認為耳朵生在自己的頭上,是有處所的。聲音是從那邊來,也是有處所的。耳根與聲塵都有處所。這裡馬上要告訴我們,耳根與聲塵,就同前面破掉眼根和色塵一樣,既沒有處,也沒有不處。為什麼呢?假如有處,那麼是耳朵到聲音那邊去?還是聲音到你耳朵裡來呢?下面要破它了:
“阿難,若復此聲,來於耳邊,如我乞食,室羅筏城,在祗陀林,則無有我。此聲必來阿難耳處,目連迦葉應不俱聞,何況其中一千二百五十沙門,一聞鐘聲,同來食處。”
這裡先破聲音到耳朵裡來。假如說聲音到耳朵裡來,比如我本來在祗陀園裡,當我要出去到室羅筏城去乞食,祗陀園裡就沒有我。如果這個聲音一定要來到阿難的耳朵邊,那麼目連、迦葉,與其它一千二百五十沙門就不應該聽到鐘聲了。就是說你在這裡,別的地方就沒有你,這跟我去室羅筏城乞食,祗陀園裡就沒有我一樣,如果鐘聲到了你阿難的耳朵裡,其他人都不應該聽到,那為什麼目連、迦葉與其他一千二百五十眾統統能聽得到呢?這是在破聲音到你的耳朵裡來,如果聲音真的來了,那就象我乞食一樣,我到室羅筏城去了,祗陀園中哪還有我?下面就講如果耳朵往聲音那邊去,會怎麼樣。
“若復汝耳往彼聲邊,如我歸住祗陀林中,在室羅城則無有我。汝聞鼓聲,其耳已往擊鼓之處,鐘聲齊出,應不俱聞。何況其中象馬牛羊,種種音響。若無來往,亦復無聞。”
假如說你的耳朵已經到聲音那邊去了,就象我已經回到祗陀園中,室羅筏城就沒有我了。你先聽到鼓聲,你的耳朵已經到鼓那邊去了,等一會兒撞鐘的時候,你就不應該再聽到鐘的聲音,你為什麼聽完鼓聲又能聽到鐘聲呢?只能說你的耳朵沒有到鼓那邊去。何止能聽見撞鐘的聲音,還有象、馬、牛、羊種種聲音,你為什麼一時都能聽到呢?所以說,耳朵到聲音那邊去,也講不通。
“若無來往,亦復無聞”,如果聲音和耳朵沒有來往,就應該聽不到聲音。這就好比我們用火去點燃燈芯,火要到了燈芯上才能點著,如果不到它那裡,怎麼能點燃呢?所以說耳朵和聲音互有來往,這樣是講不通的。
“是故當知,聽與音聲俱無處所,即聽與聲二處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前面說耳朵沒有去,聲音也沒有來,耳朵去或聲音來都不成立。既然耳朵不去,聲音不來,就表明是不動。反過來說,雖然不動,鼓敲鐘鳴的聲音還是聽到了,也就是不無往來。我們前面說過,西方極樂世界,性體雖然是空,但相用則不無,還是有相貌的。說無是就體而言的,從我們的真如妙性來說是沒有的;說有是就相用而言,既有相、也有用,所以不無來往。所謂實相就是我們的真如實性,它是無相而無不相的,本體上雖然是無相,但也無不相,可以顯現一切相貌和妙用。雖然妙用不無,但是我們要透過相見到體,不能執著這幻化的形相,而要看到幻相背後的性體。我們做功夫就是要在這個地方用功,認識到一切聲色都是虛幻之相,都是自性所起的作用,不要執著它。只見性體,不認妄相,時時刻刻在這上面用功,功夫就容易成就。如果你忘記了這個性體,只跟著相跑,分別這個聲音好聽,那個聲音不好聽,那麼你就跟著聲塵跑了,這樣就著相了。
既然這個東西沒有實體,是虛幻之相,所以不能執著。它就體來說是沒有,就相用來說是不無,因為是性體上幻現出來的。雖然假說為有,其實還是沒有。所以說聲與聽都無處所。既然沒有處所,當然也沒有個不處所,也就是處所既沒有生、也沒有不生。剛才說過,如果有生處,就有不生處,現在說沒有生處,自然也就沒有不生處。那麼,這耳聲二處,就都是虛妄了。因為虛妄之故,所以是既非因緣性、亦非自然性。假設有來有往,那就是因緣性;假如有不來往,有自體,那就是自然性。事實上並沒有來往,所以是非因緣性;也沒有不來往,所以是非自然性。非因緣、非自然,這不就是如來藏妙真如性嗎?這裡處處都在破妄顯真。沒有來處之處,就顯出我們的真處,真處就是在在處處無不處,這就是妙真如性。
下面講鼻根與香塵:
(三)嗅與香二處虛妄
“阿難,汝又嗅此爐中旃檀。此香若復然於一铢,室羅筏城四十裡內,同時聞氣。於意雲何?此香為復生旃檀木、生於汝鼻、為生於空?”
旃檀就是紫檀,氣味很香。這個香只要燒一铢(二十四铢為一兩),整個室羅筏城四十裡內,都可以同時聞到香氣。你阿難是怎麼想的,此香是紫檀木所生呢?還是你的鼻子所生呢?或者是空中所生呢?對於這種旃檀香,鼻根在內,香塵在外,所以鼻子對香塵一觸就聞到了,由於一內一外,所以各有處所。現在佛問阿難,你鼻子聞到的這個香味,是從什麼地方生出來的呢?實際上它本無所生,即不是鼻子所生,也不是檀香木所生,更不是空中所生。這種旃檀香中國沒有,過去記載上都說是從外國進貢來的,一次進貢四塊,有雞蛋這麼大。皇帝不相信有這麼好的香,拿一粒黃豆大小的燒起來試試看,哎呀!整個宮裡都聞到了,香得不得了。這種香大概產於印度,我們中國有一般的檀香木,但也是很少的。
“阿難。若復此香生於汝鼻,稱鼻所生,當從鼻出。鼻非旃檀,雲何鼻中有旃檀氣?稱汝聞香,當於鼻入。鼻中出香,說聞非義。”
假如這香是從鼻孔中生出來的,“稱鼻所生”,你可以說是鼻子生香。可是鼻子並非旃檀,“雲何鼻中有旃檀氣”呢?你的鼻子根本是無香無臭的,怎麼會生出這種香氣來呢?
“稱汝聞香,當於鼻入”,如果說是你聞到這個香氣,應該是香氣入你鼻中。“鼻中出香,說聞非義”,如果是鼻子裡多出來一個香氣,說聞到香氣是不對的,這不能稱聞到。這種說法也不能成立。
“若生於空,空性常恆,香應常在,何藉爐中爇此枯木。”
假如香味是空中生出來的,這個空性是恆常不變的,香味也應該一直常在,不會一會兒聞到香、一會兒聞不到香。既然香氣常在,又何必要我們把這個香木拿到爐子裡來燒呢?所以這個香不是生於空中的。
“若生於木,則此香質,因爇成煙。若鼻得聞,合蒙煙氣。其煙騰空,未及遙遠,四十裡內,雲何已聞。”
假如這個香氣是從木頭生出來的,旃檀木用火燒了會成煙。如果鼻子要聞到這個香氣,就應該讓這個煙氣熏到你的鼻子,你才能聞得到。可是這個煙現在騰空未及遙遠,只有那麼一點點地方有煙,為什麼四十裡以內都聞到這個香呢?也就是說只有我們鼻子蒙受到這個煙氣的地方,你才能聞得到,而煙氣不到的地方,就不應該聞到。但是現在這個旃檀香一燒之後,四十裡內都能聞到。這就說明這個香並不是從木頭生出來的。但是這個香也不離於木,離開木頭也就沒有這個香味。
這就是我們剛才說的,雖然沒有,亦復不無,那個外相、假用還是有的。叫我們不要執著,因為那些虛幻之相根本不可得,都是我們真如實性的影子。如果你執著外相、假相,那就錯了,就要造業受報,就要輪回生死了。我們在識得真如佛性之後,要把那些顛倒妄想全破盡,明白一切相都是虛幻,都沒有自體,如此才能解脫生死、超出輪回。
“是故當知,香、鼻與聞,俱無處所。即嗅與香,二處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這裡是破處所。如果聞性的處所是真實的,是確實有的,應該熏到煙的地方才能聞到香氣。而現在香剛剛點上,煙沒有熏到的地方也能聞到香氣。這就說明聞性並沒有一定處所。
香、鼻與聞性都沒有固定的所在,嗅與香二處都是虛妄不實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非因緣又叫做無生處,非自然又叫做無不生處。既無生處、也無不生處,所以都是虛妄不實的。
下面再講舌頭和味道:
(四)嘗與味二俱虛妄
“阿難,汝常二時眾中持缽,其間或遇酥酪醍醐,名為上味。於意雲何?此味為復生於空中、生於舌中、為生食中?”
眾生總要分別計度,總是妄計舌根與味塵,一內一外各有處所。佛眼不著相、不住相,看起來都是沒有,兩種都是虛妄。佛眼看來,都是如來藏,都是妙真如性。何以見得呢?假設托缽到外頭去乞食的時候,你遇到很好的味道,上味,特等味道,酥酪醍醐啊,都是奶油裡頭提煉出來的,先煉成酥,後煉成酪,再精煉成醍醐,都是牛奶、奶油提煉成功的,越到後面越精,醍醐是最上味,最好的。假如吃到這麼多味道的時候,這些味道是從空中來呢,還是生在舌頭當中,或者是生在飲食實體當中呢?這三個地方,空、舌或食,什麼地方生味呢?
“阿難,若復此味,生於汝舌,在汝口中,只有一舌,其舌爾時,已成酥味,遇黑石蜜,應不推移。若不變移,不名知味;若變移者,舌非多體,雲何多味,一舌之知?”
假如說這個味道是從舌頭上生出來的。這個舌頭在嘴巴裡頭啊,你嘴巴裡就一根舌頭,如果吃酥的時候,這根舌頭已經變成酥的味道了,再嘗蜜時,就應該不知道了,因為它不推移喲,因舌頭已經成酥味了,哪能會曉得蜜的味道呀?要曉得蜜的味道,你舌頭已經移動了,已經變移了。實際上舌頭並沒有變移,“若不變移,不名知味”,若舌頭只曉得一個味道,吃酥之後,成了酥味,其它都不曉得了,那怎麼能夠辨別出各種各樣的味道來,怎能說嘗百味,怎能知道一切東西味道不同呢?這是不是說明舌頭變移了呢,“舌非多體,雲何多味,一舌之知?”因為只有一根舌頭呀,變移之後,嘴巴裡成幾個舌頭了?你只有一條舌頭,不是有兩條、三條舌頭,那為啥一條舌頭能嘗出各種各樣不同的味道呢?這就說明變移不可能,不變移也不可能。既然兩面都不可能,味道就不是從舌頭生出來的,經過反反正正的推敲,這味道不是從舌頭生出來的。
“若生於食,食非有識,雲何自知?又食自知,即同他食,何預於汝,名味之知?”
假設味道是從食品當中生出的,食品是沒有心的,食品是無情啊,無情哪裡有知覺呢?“雲何自知?”它自己怎麼會知道呢?“又食自知”,假如說這個食品能夠自己知道。“即同他食”,就等於是別人在吃了,不是你阿難在吃。“何預於汝名味之知?”和你有啥相干呢?你就不應該知道了。
大家都說,吃什麼東西,有什麼味道。酸、甜、苦、辣各種各樣東西有各種不同的味道,味道是在食品當中。是在食品當中麼?食品沒知覺,誰來辨別味道呢?辨別味道的是誰呢?若不辨別它,有了還等於沒有。人人都有真如佛性,因迷而不覺之故,等於沒有,六道輪回去啦。假如你不迷,你就不落六道輪回,就成佛了。同理,食品有味道,知道味道的是誰呀?若不知道,不等於沒有嗎?食品是無情,它哪能知道?就算食品能嘗味,也與你阿難不相干啊,你就不應該知道這個味道了。所以知味性不是從食品生出來的。
“若生於空,汝啖虛空,當作何味?”
假設這個味道是虛空生的,你吃吃虛空看,虛空什麼味道?
“必其虛空若作鹹味,既鹹汝舌,亦鹹汝面,則此界人同於海魚。”
假設味道真的在虛空當中,這虛空假如是鹹的味道,你舌頭嘗到是鹹的。虛空既然鹹了你的舌頭,也應該是鹹到你的面孔。因為你整個都在虛空當中,你舌頭受鹹,面孔也應該受鹹。那麼,我們這世界的人豈不都同於大海的魚了麼!一切眾生都在虛空當中,都被虛空的鹹味腌著,就象鹹味的海水泡著魚一樣。
“既常受鹹,了不知淡。若不識淡,亦不覺鹹,必無所知,雲何名味?”
既然經常在鹹的味道當中,哪裡還會曉得淡呢?淡的就不應該知道了。“若不識淡,亦不覺鹹,必無所知,雲何名味?”鹹與淡是相對說的,假如只是鹹沒有淡,鹹也不成立了。譬如海水裡的魚,大海裡的魚,海水鹹,它也不曉得,它哪能曉得鹹呀?它一直待在海水裡面,海水一直是鹹,沒有淡來調和一下,它沒受到過淡的味道,它就不知道海水是鹹的。酸、甜、苦、辣,都是相對分別出來的,如果只有一種味道,其它味道都沒有,這一種味道也就不存在了。相對才能成立,假如不識得淡,鹹也不成立了。若鹹也不成立,就應該不知道味道。味覺都沒有了,還說什麼味道呢?
“是故當知,味、舌與嘗,俱無處所。即嘗與味二俱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這就說明,舌根、食物、虛空三法,都不生味道。這個味道沒出生之處。三處都不生,離開三處還有啥地方能生呢?沒有啦。所以味道沒有常住之處。既然沒有常住的地方,這嘗與味,就是虛妄不可得的。因為它無生處,所以是非因緣性;也無不生處,所以是非自然性。因為非因緣、非自然性,所以它虛妄不實,本體就是如來藏妙真如性。
下面講身觸--身根與觸覺:
(五)身與觸二俱虛妄
“阿難,汝常晨朝,以手摩頭。於意雲何?此摩所知,誰為能觸?能為在手,為復在頭?”
出家人每天要有三次摸頭,摸頭做啥呢?就是引起警惕性。出家人是落發的。就摸摸自己的頭,啊!我出家了,出家為啥?了生死!不是混飯吃的。了生死就要痛切用功啊!一日三次摩頭,告誡自己,要警惕,不要虛度光陰。以前用功人常常是這樣,“擎缽參玄人,光陰不虛度”啊。從前用功人都是喊自己的名字:“某某人。哎。惺惺著!”你要清醒啊,要覺醒啊,不要糊裡糊塗啊,不要著相啊。因此一日三次摩頭。看到佛經上這麼說,哦!出家人如此精進用功啊!
那麼我們在家人不是更應該如此嗎?佛的四眾弟子,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優婆塞、優婆夷也應該精進用功,同樣要出生死,同樣要時刻警覺。所以我說,絕不是早上坐一下、晚上坐一下,或者是早上敲唱一遍、晚上敲唱一遍,就算數了。應該時刻用功,時刻警覺。要透過相見性,這些相都是性的妙用,都是虛幻不實的,不能執著。
我們現在講的十二處就是虛幻不實的,它沒有自體,都是從真如實性生出來的。但並不是說它沒有這個假相,也不是說它沒有這個假用。假相,假用都是有的,我們不能執著它。也不是要去掉假相。若去掉假相,真心就沒有啦。假相就是真心所現,假就是真。西方極樂世界之相雖然是假現、幻現,但它是阿彌陀佛的願力所現,阿彌陀佛的願力就是妙真如性、真如實性,那麼這個相也就是真如實性。一真一切真,但是你不能執著。它是顯現起用的,不能作為實有啊。它是妙有,妙有非有,所以一切不能執著。我們時時刻刻做這樣的功夫,一切事相都是妙有非有。說西方極樂世界是有,娑婆世界也是有;說娑婆世界沒有,西方極樂世界也沒有。娑婆世界是眾生業障所感,是苦果。西方極樂世界是阿彌陀佛的願力所感,是淨土。一個是穢,一個是淨,所現之相說妄都是妄、說真都是真。你識得它,就是妙用;你執著它,就是虛妄。西方有九品四土之別,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不能執著啊。
佛問阿難,你每天早晨用手摩頭,摩的時候有個觸覺。“此摩所知,誰為能觸?”能觸就是觸覺,這觸覺是從哪裡生出來的?“能為在手,為復在頭?”這個能觸是在手上啊?還是在頭上啊?有“能觸”,就有“所觸”。沒有能、沒有所,觸覺就不能成立。佛現在問阿難,用自己的手摩自己的頭,不是用別人的手摩。若用別人的手,就難辯虛妄了。若別人摩我的頭,我的頭就是別人的“所觸”,他的手來摩,他的手就是能觸。這樣說,虛妄就難破了。自己的手和自己的頭是一體,手是你,頭也是你,不易妄立能所,容易說清楚。以手摩頭的時候,觸覺來了,你分分看,哪裡是能觸,哪裡是所觸?能觸是在手呢,還是在頭?
“若在於手,頭則無知,雲何成觸?若在於頭,手則無用,雲何名觸?若各各有,則汝阿難應有二身。若頭與手,一觸所生,則手與頭,當為一體。若一體者,觸則無成;若二體者,觸誰為在?在能非所,在所非能。不應虛空,與汝成觸。”
假設這能觸的根在你手,頭就不應該有知覺了。頭無知,怎麼會成觸呢?成觸必定有能有所嘛。“若在於頭,手則無用”,假如能觸之根在頭上,頭是知道觸的,手無能觸之根,就用不著手了。“雲何名觸?”手派不上用場,這不叫觸了。假如說“各各有”,就是手也有,頭也有,統統有能觸之根,那阿難就該有兩個身體。“若頭與手,一觸所生,則手與頭,當為一體”,如果頭與手合起來是同一個觸覺,那麼手與頭就是一體了。既然是同一個東西,哪裡會有能有所呢?比方我一只手,拍拍看,拍也拍不響,一只手哪會有能有所呢?“若一體者,觸則無成”,如果一體,就形不成觸覺。“若二體者,觸誰為在?”假如是兩個體,那麼觸覺在哪一邊呢?“在能非所,在所非能”如果頭手都是能觸,就沒有所觸喽。假如頭手同為所觸呢,則又無能觸之觸覺了。一體根本不成觸,二體也不能成觸。“不應虛空,與汝成觸”,觸是接觸到東西,虛空什麼都沒有,虛空與你成觸,根本不可能。
“是故當知,覺觸與身,俱無處所。即身與觸,二俱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所以應該曉得,覺觸與身體都沒有處所。也就是說,身體與觸覺,這二處都是虛妄的。因這兩處都是虛妄之故,“本非因緣、非自然性”。沒出生處,就不是因緣性;又無住處,就不是自然性。非因緣、非自然之故,所以這是如來藏妙真如性。
下面講意根--法塵:
(六)意與法二俱虛妄
“阿難,汝常意中所緣善、惡、無記三性,生成法則。此法為復即心所生,為當離心別有方所?”
這裡說得蠻清爽的,就是心生境,境生心,意根緣法塵。我們前面說過,法塵就是前五塵落謝的影子,落謝在第八識中,第八識是含藏識。意根就吸取這個影子。這個影子是沒有實質的,不象外五根所對的外五塵,外五塵還有點實質。意根吸取了這個影子,就牢牢地執著它,著牢就會生出妄境,妄境就叫法塵。歸納起來法塵有三種:一種是善性,一種是惡性,一種是無記性。於自己、於他人都有利的,就是善性;於自己、於他人都沒利的,就是惡性;也不順自己、也不順他人,也不逆自己、也不逆他人,無順無逆的,就叫做無記性。所以說“所緣善、惡、無記三性,生成法則。”在這三個法則裡,又有種種不同:逆人而順己者,就是對別人不利;對自己好,這是善中惡;逆己而順人者,就是對自己不利、對別人有利,這是惡中善。
在眾生看來,意根與法塵,都是有處所的。但是在佛眼看來,都是不可得,都是虛妄的,都是如來藏所起的妙用。“此法為復即心所生,為當離心別有方所”這個意根緣三性的法則,是你的心所生呢?還是在你心之外別有方所呢?假如有生處,就是因緣性;假如有在處,就是自然性。假如沒有生處、沒有在處,就是非因緣、非自然性。下面就將此兩處破盡:
“阿難,若即心者,法則非塵。非心所緣,雲何成處?”
佛問阿難:假如這個法則就是心的話,心是“了別”意,那就不是塵了--“法則非塵。”
“非心所緣”,它既然是心,心不緣心,心只緣塵啊。前面的五塵:鐘鼓之聲,耳朵能知道;醍醐之味,舌頭能知道……五塵落謝的影子呢,唯意能知,只有意根能夠知道,前面的五根不能知道。外五根有塵就有心、無塵則無心。裡邊的意根呢?因心而起境,就是“心本無生因境有”;無心則無境,就是“境本無生因心有”了。若沒有心,哪裡會有境呢?心是思量,思量就是意,法塵境界都是從思量上顯現。前面的五根對五塵,因有五塵,所以有心;假如沒有塵,就沒有心。比如眼睛對色塵,若無色塵,眼睛就看不到什麼東西,就不了別了。裡面的意根呢?意根不對外,是因心起境。因為你的心著了前五根對外五塵落謝的影子,就有境界、有聲音……因心起境,無心則無境。前五根對外五塵的時候,是“心本無生因境有”。內意根所對的法塵,則是“境本無生因心有”。前五根對外五塵,只是了別,沒有思量,意根則屬於思量。法塵不象前五塵那樣有實質。色、身、香、味、觸,都有實質,法塵卻沒有實質。法塵不象是色法,倒象是心法。所以佛就這樣辨明,假如“意根緣三性”的法則是心的話,心是能緣,心能緣境,心不緣心,所以叫“非心所緣”,那就沒有處了,處在啥地方呢?所以說這法則並非心生,也就是“非因緣性”。
“若離於心,別有方所,則法自性,為知非知?”
如果說這法則離開意識之心,在另外的地方存在著。那麼,這法則的自體是有知覺呢?還是無知覺呢?問這兩個問題,是因為後面要破除這兩個問題了。有知不對,無知也不對。那就是離開心,這法則並沒有在另外的地方存在,也就是“非自然性”。
“知則名心,異汝非塵。同他心量,即汝即心。雲何汝心,更二於汝?”
前面有兩問:假如這法則離開意識之心,在另外的地方存在著,這法則的自體是有知覺呢?還是無知覺呢?“知則名心”,若有知覺,就不是塵,就是心了。它有知覺,哪會是塵呢?塵是無情之物,無情之物是無知的。現在他卻有知,那就是有情,那就是心,就不是塵了。“異汝非塵。”異汝,就是離開你,在另外的地方存在著。如果這樣,也非塵境。因它有知覺,知覺是心,雖然不是你自己的第六根那個心,它總歸不是塵。
“同他心量,即汝即心。”你的心跟那個假定在外的心相同,都是同樣地測度、比量。因為剛才是在內不成,假定在外,其實還是說這同一個“意根緣三性”的法則。“即汝即心。”那就是同你的心一樣,沒有區別,就是你的心了。
“雲何汝心,更二於汝?”如果在內不成,假定在外,豈不就變成兩個心了麼?哪能會有兩個心呢?離開你沒有另一個心哪。另一方面,你的心對法塵。第六根能知之心,是心;第六根所知之法,即所對的法塵,“境本無生因心有”,也是心哪。能知、所知都是心,豈不是你有兩個心了嗎?所以,二心不成!
上講的是“意根緣三性”的法則有知,有知不成立。下面就來講這法則非知,非知也照樣不成立:
“若非知者,此塵既非色聲香味、離合冷暖及虛空相,當於何在?”
假如說這“意根緣三性”的法則沒有知覺,那麼這裡面的法塵就是離開你的心在別處有喽,因為你的心是有知覺的呀。
“此塵既非色聲香味、離合冷暖、及虛空相,當於何在?”色、聲、香、味、觸(離合冷暖),是前五根所緣的境,都有實質。虛空也有處所。這法塵卻沒有實質、沒有處所。那麼法塵在啥地方呢?法塵只是個影子,並不是色、聲、香、味、觸有色之塵,也不是虛空。既不是五種有色之塵,也不是虛空無色之塵,除此之外,它還能在啥地方呢?
“今於色空都無表示,不應人間更有空外。心非所緣,處從誰立?”
現在,於色、聲、香、味、觸,乃至虛空,都表示不出來。那它在啥地方呢?它不是色、聲、香、味、觸,也不是虛空。那麼離開這些之外,“不應人間更有空外”。離開我們這個人間、離開無際的虛空,另外再有個地方?不會有的呀。這就是說明意識與法塵都沒有處所。
“心非所緣,處從誰立?”縱然在人間虛空之外還有地方,我們的心緣不到它,想不到它,不能察覺到有它。若這樣,這個假設的地方怎麼能成立呢?
“是故當知,法則與心,俱無處所。則意與法,二俱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所以應該曉得,善性、惡性、無記性,和緣這三性的心,統統沒有所在的地方。“則意與法,二俱虛妄”那麼,意(第六識)與法(三性)兩處都是虛妄不實的。因為二俱虛妄不實,故不是因緣,也非自然。因其無生處之故,所以它是非因緣性;因其無住處之故,所以它是非自然性。既不是因緣,也不是自然,那就是如來藏妙真如性了。《楞嚴經》就是這樣處處破妄顯真,教我們不要執著,法塵也好,意識也好,統統是沒有的。
十二處就這樣被破盡了。
大家執著說,根在我身上啊,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意根,怎麼說沒有啊?其實,這些根是假相,都不可得的,都是我們妄執。牢牢執著有一個我的,就是第七識:有我,有我……就是有我的身根,就是有我相。我相最壞,我們做功夫打七,就是要打倒這個老七。老七打倒就好了,八識就自由了,就會轉成大圓鏡智。我們或用念佛法門,或用參禅法門,或用密宗的修法,把這個老七打倒,老七打倒了,就親證了無我的境界。眾生妄執有我,欲望無窮啊!
有兩個青年講:你這句話講錯了。假設沒有欲望,世界就不會進步了。世界之所以有進步,就是因為人有欲望。沒有欲望就不會進步。唉!他這話表面上看是對的:我有欲望,想滿足我的欲望,要生活過得好,吃得好,穿得好,那麼就想鈔票。鈔票從哪裡來呢?他想:發明個東西,別人做不到,我能做到。做到之後,發明權我有了。有了發明權之後,我一個人獨家經營,鈔票就多了,欲望就滿足了。假如不是出於這個欲望,他不會去研究。不去研究,東西就不會發明出來。沒有創造發明,這個世界就不會進步,物質文明就不會有。如果科學不進步,物質就不會一代比一代文明。他說欲望是好的,沒欲望就沒有進步,有欲望才有進步,從這個角度看好象是對的。但這之後就壞了!怎麼壞了?你的欲望是無窮的呀,不可能滿足。物質文明越高,欲望也越高,追求物質越厲害。追求得厲害之故,若達不到目的,不能滿足你日益增高的欲望,你就要做壞事了。搶呀、盜呀,殺盜YIN妄都做了,犯罪率高起來了,社會上治安就難維持了。欲望有這個致命缺點哪!我們還應該看到,資本主義用物質刺激,你發明什麼東西就給什麼獎勵,給你個專利權。社會主義提倡政治覺悟,提倡為人類著想、為大眾著想。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好就好在改造人類思想,不要追求個人利益,要為人民服務,為大眾著想。從這點出發,你那欲望還是好的嘛,我們佛教就蠻符合這個出發點的。我們曉得一切東西都是虛妄不實的,根本就是沒有的,哪還會為自己著想啊?我們要發菩提心,為大眾著想,救度眾生,非但人類,所有一切生物都對它好,所作所為都是為使大家脫離苦海。從這個出發點出發,研究科學、研究醫學,這個世界就和平、就安定。假如從個人欲望的出發點,用物質刺激來創造文明財富,那就會變成一個強盜世界。你看世界各國斗爭不停,比如非洲石油資源蠻多,他們就說你有那麼多資源,你不給我,我就搶你、我就打你,這不就是強盜了嗎!共產主義就好了,大家都是為了一個目標,統統是為了提高人類的生活而發展生產,不是搶奪,這就好了。所以從不同的角度講是有出入的。我們要打倒的欲望,是私欲,這就是我們佛教講的道理。
“格物致知”,這是王陽明說的,格就是格去,格去物情物欲,把你的欲望心去掉。才能“致知”,才能導致你的良知良能出現。我們佛教講明心見性。若欲望無止境,全心都是龌龊污垢,全心都是煩惱,就把你的真心光明遮蔽住了,也就見不著真心了。如果把物欲去掉,真心就現前了。真心現前,就是覺啊!原來是這樣的大寶貝,我們自己從前不曉得,只知追求假相物質,為物所遮,在六道裡輪回生死,妄受辛苦。今朝打破樊籠,出了六道輪回之後,心中有多麼開心、多麼慶幸。自己出離了不算數,還有這許多眾生在生死輪回之中,怎麼叫他們統統出來呢?所以就發大心,要拯救眾生。拯救眾生當然也需要創造發明,因為要利益眾生嘛,要為眾生服務嘛!象這樣為群眾服務,為勞動人民、為大眾利益著想,不是很好嗎?所以我們佛教思想是很正確的。
佛說的破五蘊、破六入、破十二處,就是破妄心啊,妄心破了,真心就現前了,我們就能得道。破妄正是顯真。反過來說,這些五蘊、六入、十二處都是我們的如來藏妙真如性。如來藏是真,真如佛性是真,那麼這五蘊、六入、十二處也是真了,因為這是我們的妙用啊。有了心王之後,這些伙伴、伙計,就不會亂來,就能夠起妙用,豈不是很好嗎?看你識得不識得,這個最關鍵,識得真心,在一轉之間就是了。妄想也不要去,妄想本身就是真如啊,是水起的波浪。波浪本身就是水,波浪去掉之後,水也就沒有了。所以,五蘊、六入、十二處也不要去掉,只要我們知道是妄心,不去執著它就是了。只要去掉我們的妄執,那就一真一切真了。你要是執著它,那就一假一切假,全都是假的了。你要是起了妄想執著,就又六道輪回中去了,又要受辛苦去了,多冤枉啊!所以我們要明白這個道理。
《楞嚴經》就有這個好處,它說,五蘊、六入、十二處、十八界,法法全真,都是我們的妙真如性,用不著去掉它。一真一切真,認可了之後,法法都得真實受用。我們平時修行,要曉得一個“覺”字,要曉得道屬於悟,不屬於修。修是什麼?說成修復就對了,就是回復我們的本來面目。假如本來沒有,無中生有,把他修得生出來了,那就錯了,那是“因緣性”,是因緣所生法。所以道是妙悟,悟得以後,要承受得起,承當得起,承當得起。然後時時刻刻做功夫保護它。保護一個階段以後,再放任它,放手空心,就得真實受用了。參禅、念佛、修密都是祖師設立的方便門庭,是修行用功的方法,使眾生能夠進入般若之門所用的手段。各種方法都有不同,並非只有一個固定的方法。不是一定要參個啥東西出來,不是一定要念多少多少佛號,不是一定要秘密地修個啥神秘的東西出來。都是為的當下得悟,離開執著,得真實受用,不是一定要到啥地方去。所以我說,真生西方極樂世界者,當下即生。這裡的娑婆,就是西方的極樂。這句話,人家容易誤會,這就是西方極樂世界?西方極樂世界沒有啦?不是這樣說,是我們把西方極樂世界的范圍擴大了。淨土本來就是我們心啊,我們心包太虛,十方世界都在我們心裡呀,西方極樂世界為啥不能擴大呢?當下即生,因為你不受一切受,你沒有什麼痛苦,沒有什麼煩惱,你時時空、時時刻刻都是常樂我淨,你不是佛是什麼?那還不是生西,又會是什麼?所以不要迷執,一定要在西方,一定要是極樂世界,一定要念多少佛的名號才能生西方,修其它淨業就不能生西方,這是錯誤的。西方極樂世界是淨土,心淨即佛土淨,隨便你修什麼法門,只要你修得心清淨,不粘污,你發願生西方淨土,就一定能生。不僅生西方淨土,乃至於其它九方淨土,亦復能生。只要你發願往生,佛是不會拒絕的。“唉,你不是念佛的,你沒有念我的名字,不許來,不許來。”不是這個樣子。
上面講的是十二處。下面就要講十八界了。
十八界是什麼呢?就是前面講的六根、六塵,再加上六識,三六一十八--十八界。十二處是借根破境,十八界是破界,界限的界。這界是什麼呢?界本來是界限,一種分界線,這樣東西同那樣東西毗連在一起,有條線劃分開。在佛經裡講界的時候,很多人說,界可作為因來講,因遇到緣就生出果來了。也有人說界是作種類講,比如一個種族,或者一個類別。人的身份、地位和工作是可以分類的,譬如人家問你:“你是哪個行業的?”你可以回答:我在新聞界,或者是實業界、產業界等等。現在這個經文裡講到界,就是通常所說的界限的意思,因六根加六塵之後生出六種識,根、塵、識一共就是十八界。界等於一片田地,裡邊有許多田埂,每一個田埂就是條界限。我們的六根對著六塵,以之為界限生出來六識,比如眼根遇色塵生出來的叫眼識,耳根遇聲塵生出來的叫耳識。其實根與塵生出來的識本來是第八識,它原本是一精明,本來是一個,不是六個,就如同一片大地,若沒有田埂,它就是一片土地,沒有界限。現在因為被前面的眼、耳、鼻、舌、身這五根罩牢了,識就被相互隔絕,所以不能互用。前五根對外五塵起分別,就有了差別相和差別心,將彼此互相隔離開,成為界。執著眼根只能見色、鼻根只能嗅味,六根的作用各有其分類和界限。根塵一接觸,即因為六種和合而分為六個識。這裡講十八界,就是要破這個界。正如《心經》所說:“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有個界在就壞了,它把我們的一精明完全隔斷開。把這個界打破,界限沒有了,諸根就可以互相為用。
古時候對這十八界,是分成心法和色法來講的,說這個十八界是“心色俱開”。我們前面講五蘊的時候,曾經說是“開心合色”,因為以五蘊中的色為色法,受、想、行、識為心法,心法展開成四個,合一個色法,所以叫“開心合色”。講六入的時候,又說是“開色合心”,在六根當中,眼、耳、鼻、舌、身這五根是識的依處,用這五根合第六意根,所以叫“開色合心”。現在講十八界是“心色俱開”,心色怎麼俱開呢?就是用眼、耳、鼻、舌、身、意這六識,再加上意根,加起來是七個識,作為心法;其它的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這五根,再加上色、聲、香、味、觸、法六塵,一共是十一處,作為色法。把這裡十一處組成的色法,和七個識組成的心法,合起來構成十八界,叫“心色俱開”。其實這種說法也不一定准確。比如講到開合,在五蘊法當中,前面的色為色法,即一切境界,後面的識是心法,是了別的功能,而受、想、行這三樣既是色法,也是心法,如果沒有心,怎麼能去領受?如果沒有色,又如何去接受?所以受、想、行既通心法,又通色法。因為它們兩面都通,因而說“心不自心,因色故心;色不自色,因心故色。色即是心,心即是色”,這樣合起來以後,我們說五蘊不完全是開心,而是把心色兩方面都說到了。在講到六入的時候,因為六根吸收分別外面六塵,從作用上講,這個吸收就是心,這樣一來六根也就是六種心,所以不能簡單地講是開前五根合意根。在這十八界當中,六個識心很重要,破掉這六個識心,這些界限就都破掉了。
下面就開始依次破這十八界:
第四科十八界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復次,阿難,雲何十八界,本如來藏妙真如性?”
十二處已在前面講過了,現在要講十八界。什麼是十八界呢?為什麼十八界是如來藏妙真如性呢?十八界中的六根、六塵,看起來都有處所,而生出的六識是妄心,它們怎麼會是如來藏妙真如性呢?按照普通人的說法是真的有根、有塵、有識,因為他們粘著根、塵、識,認為外面有境界、有東西,於是就有了看、聽、嗅、嘗、觸,再因看、聽、嗅、嘗、觸而生出種種分別。其實根塵識這三樣都是我們的妄心,本來都是沒有的,但真也不離妄,如果能透過相來見,這根、塵、識都是我們妙真如性所顯現的。就好比一片白雲所現出來的那些貓、狗、獅子、山水等等相,那些相其實是假的、沒有的,是由白雲幻現出來的,雲還是雲,並不是貓、狗、獅子、山水,你如果明白二者之間的關系,就可以透過假象見到白雲,否則就只能被假象所迷惑,見不到白雲。假如我們眼裡生翳,視覺出了問題,看見空中有花,就好比是有根塵識了。如果我們眼睛清淨了、覺醒了,知道相就是性體,那麼見相時即是見性,所以在佛眼看來根塵識都沒有,都是妙真如性。但是眾生因執著色相,心生顛倒之故,不認識這個真如佛性,只看見外面的色相,所以生出種種分別。這是什麼緣故呢?為什麼是妙真如性呢?釋迦佛下面就分開來講:
(一)眼、色、色界,三處都無
“阿難,如汝所明,眼色為緣,生於眼識。此識為復因眼所生、以眼為界?因色所生、以色為界?”
阿難,正如你所知道的,“眼色為緣,生於眼識”。眼識是根對色接觸之後生出來的,所以說眼色為緣,生於眼識。識是了別,使你知道看見的是什麼東西,眼識生出來了,我們就可以看見一切東西,外面的男女老少、飲食起居、事事物物都能看得見。
“此識為復因眼所生、以眼為界?”這個眼識是不是從眼睛所生,以眼為界呢?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眼睛生出來的東西,只能是眼睛,不應該是眼睛以外的東西。譬如狗生出來是狗,貓生出來是貓,那麼眼睛所生出來的東西,當然還是眼睛,既然同於眼睛,只能以眼為界,不會是眼睛之外的東西。就象貓生出來的是貓,不可能到狗界中去;狗生出來的是狗,也不可能到貓界中去。如果這個眼識是眼所生,那麼即等同於眼睛,既然以眼為界,應該只見眼睛,而不能見眼睛以外的色相。如果不是從眼所生,那麼會不會“因色所生,以色為界”?假如眼識不是眼睛生的,那是不是由外面色塵而生,以這個色塵為界呢?假如是外面色塵所生,色塵所生的東西也一樣都是色塵,在色塵之外不應該再有別的東西。假如是以色為界,就只能見色,而不能見空。空與色是相對的,如見空即違色,違色就不是色所生。在色與空之間有一個這樣的界限。
十八界主要是在講六識,但是如果不與根塵連在一起說,就不能做詳細的分別。就象我們剛才說的,一片田地,假如沒有田埂,你就不能分清哪塊地是誰的,如果用田埂隔開了,你就知道:噢!這一塊是我的,那一塊是你的。六識與根塵連在一起討論,根塵就是十二處。由於十二處已經被破掉了,再破十八界也就好懂了。
“阿難,若因眼生,既無色空,無可分別,縱有汝識,欲將何用?汝見又非青黃赤白,無所表示,從何立界?”
這裡要做進一步地分析了。“若因眼生,既無色空,無可分別”。假如眼識是眼所生出來的,這個眼睛哪裡有色,哪裡有空呢?我們每個人的眼睛無色又無空,既然無色無空你分別什麼東西呀?因為有色有空才去分別,你面前究竟是貓還是狗,是桌子還是椅子,可以通過色相的差別區分開來。假如沒有色只有空會怎麼樣?對於空與色之間的關系,我們說過是因空顯色,因色顯空,如果空裡沒有色,那麼這個空又因何建立呢?又能有什麼分別呢?所以眼識離開色空,就無可分別。
“縱有汝識,欲將何用?”眼識是要依靠分別、了別來起作用的,如果沒有一個可供分別的對象,你眼睛所生的這個眼識就派不上用場,有也就等於沒有,所以說縱有汝識,欲將何用?就算你離開色空之外真的有這個眼識,有這個能力和能量在,但是沒有色空,你能拿它來分別什麼東西呢?沒有東西你能見什麼呢?根本就起不了這個作用啊!光有這個能見還不行,還要有所見才能起作用,否則就是有也等於沒有。
“汝見又非青黃赤白,無所表示”,就是縱然你有個見在,但你這個見不是青黃赤白,不是長短方圓,不是冷暖澀滑,沒有任何名相和概念可以表述它、形容它,一切東西都沒有,那麼它“從何立界”呢?我們平時所說的每一樣東西,都可以用它特殊的屬性來加以表述、區別,而你這個見一切都沒有,根本就無從表示,無從表示就等於沒有,既然沒有又從何立界?你怎樣給它界定呢?有東西可以劃界限,到這裡為界,那邊是你的,這邊是我的。如果沒有東西,這個界限即無從建立。既然無從表示,界限自然就沒有了。
“若因色生,空無色時,汝識應滅,”
我們前面說過,被生出來的東西的性質,與生它的那個東西在本體上應該一樣,不應當有二致。假如說這眼識因種種色境而起,是從色境上生的,那麼這個識只應見色,而不應見空,當空來的時候你的眼識也應當滅掉。既然眼識沒有了,那麼:
“雲何識知是虛空性?”
如果沒有色就沒有識了,你怎麼會知道虛空性呢?這就說明眼識不是從色所生,不是由外面色境生出來的。
“若色變時,汝亦識其色相遷變,汝識不遷,界從何立?”
這個變即是生住異滅,因為每一樣東西生出之後,都要經歷由生而住、而異、而滅的過程。就象人一樣,離開母體以後,都會慢慢由小而少、由少而壯、由壯而老,最後由老而死。“若色變時,汝亦識其色相遷變”。這個色境也是如此,在不斷地起變化,不但現在的色相你知道,就是它起變化的時候,你也知道它在變化。“汝識不遷,界從何立”?前面佛問國王,你三歲時見的恆河與六十歲見的一樣嗎?有什麼變化沒有?國王說我六十歲所見恆河,與我三歲時見的恆河一樣,因為這個識性不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變遷。既然你這個識不會隨色而變,那從什麼地方去立界呢?你的眼識好比是一塊田,色相就象田裡的田埂,如果田埂總是調來調去,那麼這個界限即無法安立。既然色相是變遷的,可以隨時變來變去,而你的眼識是不動的,這個界限當然也立不住了。
“從變則變,界相自無。”
既然一個變一個不變,界限立不住,那麼現在反過來假設會怎麼樣呢?假如說色相變了,你的眼識也跟著變。一切東西都在變來變去,你連應該怎樣劃界都定不下來,所以說“界相自無”。剛才說田埂在變,大地不變,現在大地也在跟著變,兩個都在變來變去,這個界限怎麼立呢?這就反過來證明眼識不是從色生的。
“不變則恆。既從色生,應不識知,虛空所在。”
假如眼識不變,是恆常的。但是眼識是從色生的呀,從色生的只應當識色,那就不應當識知虛空了。但是我們現在不是如此,我們見色觀空,既能見色,又曉得空之所在,這就證明眼識不是色塵所生。前面講不是眼根自己生的,不是自生,後面講的不是色塵生的,不是他生。那麼不自生、不他生,或者是合起來一起生(共生)呢?所以再假設共生:
“若兼二種,眼色共生,合則中離,離則兩合,體性雜亂,雲何成界?”
把兩種合起來了,根與色,眼根與色塵合起來生,我們來看看是不是能共生。
“合則中離”,若合起來生,當中就沒有了。比如現在,兩只杯子當中是一本書,要把兩邊的杯子合起來,當中的書就離開了,就沒有當中可得了。沒有當中可得,分界線就沒有啦。顯然不能合起來共生,那麼,離開了,再共生,行不行啊?
“離則兩合”,若離開了生,一個生一半,眼根生一半,色塵生一半,再把這兩半合起來成為眼識。這又不對了!上面說過,從眼生的,性同於眼;從色生的,性同於色。打個比方:譬如一塊田,一邊靠山,一邊靠水。靠山這一半田的性質是山田、高地,適合種玉米;靠水這一半田的性質是水田、低地,適合種水稻。兩田性質不同,合到一起,種什麼呀?一邊是眼根,一邊是色塵。眼根這邊是有情,色塵這邊是無情,有情與無情兩個合起來,這可能嗎?假如這樣,就“體性雜亂,雲何成界?”一半有情,一半無情,有情與無情怎麼能合在一起,這就亂了套啦,這不可能啊。這就是說不能共生。那麼,眼識是憑空產生的嗎?也不是啊!這就是“不無因生”。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無因生,“是故說無生”,那就是無生了。了了見,無所見,根、塵、識三都不可得。都不可得故,就是菩提妙淨明體,就是如來藏妙真如性。
“是故當知,眼色為緣,生眼識界,三處都無。則眼與色及色界三,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從根生不可得,從色生不可得,從共生也不可得。都不可得之故,你的“眼色為緣,生眼識界”這個知見,是不對的。眼、色、眼識,三處都是沒有的。你曉得的這個知見只是通俗說法,執有的人通常都會這樣看。照佛的眼光看來,一切都無。我們說西方極樂世界也是沒有。這個沒有,正是顯真心、顯真菩提心,不要誤解這句話,理解成斷滅啊。正當說“三處都無”時,我們的眼睛不是明明能看見東西嗎?我們眼前,有男女老少。這房間裡,你看多少東西,形形色色,桌子、床、廚櫃,什麼都有,這個假相不無。所以西方極樂世界也是有。其實是這樣的:方便說是有,徹底說是無,究竟說來,是非空非有、非有非空,兩邊都不可得。說有說無、說真說假,都是你自己的分別心,都沒有說到本體。說到本體,無可說處,沒有你開口處。
眼根、色塵與眼識,這三樣東西都沒有。都沒有之故,“則眼與色及色界三,本非因緣、非自然性”色界是指眼識,眼根與色塵合起來生出眼識,所以叫做色界,這個“界”就是與根塵的分界。眼根、色塵、眼識,這三樣東西,本非因緣、非自然性。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就是非因緣性,不無因生就是非自然性。自然而有,自己無因而生,就是自然性。不是這樣,不無因生,就是非自然性。
大家有什麼問題嗎?要問這個因緣生呀?
對呀,凡所有法,都是因緣所生,怎麼會不是因緣所生呢?我們剛才講過了,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無因生,就是因緣所生。因緣所生就是無生啊。佛說的因緣生就是無生義,不是有生。這些相都是假相,不是實有的,所以“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是沒有的。因緣所生就是無生,無生之故,還有啥因緣!就體說,是無生;就相用說,就是因緣所生。
前面提到過,界是因。破界就是破因。因不可得,還有什麼緣不緣的呢?須有因,才會遇到緣。因是主因,緣是助緣,因緣相聚,就會發起現行。譬如種子,種子有生起禾苗之因,遇著泥土、遇著太陽、遇著水份這些緣,就能生起禾苗來。假如沒有因,沒有這顆種子,盡管有太陽、水份、泥土,又有什麼用?能生起什麼東西來啊?有人說,界就是因。又有人說,界是種類。比如我們平常說,你在啥地方工作?噢!我在報界。
現在講耳識了。十八界主要是破六識,六識破了,界就破了。眼、耳、鼻、舌、身、意,挨次序下來,該破耳識了。
(二)耳、聲、聲界,三處都無
“阿難,又汝所明,耳聲為緣,生於耳識。此識為復因耳所生、以耳為界?因聲所生、以聲為界?”
這個句式與前面一樣,前面懂了後面的就好講了。
世尊對阿難說:正如你所知道的一樣,“耳聲為緣,生於耳識”。耳識是由內裡的耳根,聽到外面的聲塵,而產生出來的,這是大家都認可的道理,每個人都會說是我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這個聽聲音的功能是從哪裡來的呢?按照一般的說法,因為耳根有聞性,它根據外面聲塵的起滅,而生出動與靜的知覺。沒有聲塵的時候是靜,可以聽到有個無聲;有聲塵的時候是動,聲塵傳到耳朵裡面就知道有聲音。
“此識為復因耳所生,以耳為界?因聲所生,以聲為界”?跟前面所說的一樣,假如這個耳識是由耳朵生出來的,那麼耳識的性質應該跟耳朵一樣,所謂以耳為界,就是用耳朵做界限,只能聽到耳朵裡面的聲音,而不應聽到耳朵之外的聲音。如果是因聲所生,就應該以聲為界,假如這個耳識是由聲音生出來的,那麼就只應該聽到動的聲音,在動之外的靜你就不應該知道。也就是有聲音時有這個耳識,沒聲音的時候這個耳識也沒有了才對。但是我們的耳朵現在能起覺根的作用,不但有聲音的時候能聽得見,就是沒聲音的時候也是照樣聽到,因為這個時候我們還能聽到個沒聲音啊!就象前面經文講的,瞎子雖不能見物,但能見黑暗,見到黑暗還是有見。你聽不到聲音的時候,並不是無聞,你還聞到了一個無聲啊!
佛這樣講是為了說明,所謂由根塵合起來生出耳識,這些都是因緣所生的法。“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這些因緣法本來是沒有的,在佛眼看來當體是空。佛現在開始為阿難破這個耳識,在耳根、聲塵、耳識這三樣中,耳識居中,如果破掉耳識,則耳根與聲塵也就當下破掉了。破妄是為了顯真,只有破掉虛假的五蘊、六入、十二處和十八界,才能顯出真實不虛的妙明真心。從我們前面講的五蘊、六入、十二處,到現在所說的十八界,統統都是破,一層層地破光。到了後面的七大就統統都是有。破妄是為了顯真,破掉妄心以顯真心。真心是有,說有是為了懂得妙有。如果只講真空不說妙有,怕人們落到偏空裡去。現在講耳識也是在破,要破得體無完膚,把根、塵、識統統破光。
“阿難。若因耳生,動靜二相既不現前,根不成知。”
假如你的耳識是因耳朵生出來的,以耳為界,就聽不到界外的聲塵。動靜兩種聲塵不現前,你這個耳朵應該不成知覺,也就是沒有耳識。假如離開動靜之相,你耳朵聽什麼呀?就象眼根離空離色即無所見一樣,耳朵離開動靜的聲塵,也無所知。你耳朵既然沒有知覺,那麼耳根也就不能成知。
“必無所知,知尚無成,識何形貌?”
這個知就是體。連個知都尚且沒有,識又做何形貌呢?連這個聽的本體都沒有,聽出來的東西又在哪裡呢?就好比沒有父母,怎麼會生出子女來?根本不可能嘛。再打個比方,比如稻子和麥子,它的種子可以發芽,可以生長出來。但是如果不遇到水,不遇到土,它就發不出芽來。那麼這個沒有發出來的芽是什麼形狀呢?當然沒有形狀可得了。我們的耳朵裡有聞性,能聽聞聲音,但是如果不遇到動靜的塵相,沒有外緣的作用,是沒有知覺的。就象種子本來可以發芽,但是也離不開水土之緣,離開水土就發不出芽來。沒有動靜二相,耳根不能成知,證明耳識不是從你耳朵裡頭生出來的。
“若取耳聞,無動靜故,聞無所成,雲何耳形雜色觸塵,名為識界?則耳識界復從誰立?”
假如耳朵裡有能聞之性,如此則“無動靜故,聞無所成”。你耳朵裡雖有聞性,卻沒有動靜之塵。不遇外緣,這個聽覺就不能成立。就象剛才所舉的例子,稻種、麥種如果沒有水土之緣,它就生不出來。耳識也是這個道理。既然是“聞無所成”,那麼“雲何耳形雜色觸塵,名為識界?”怎麼能說這個耳朵為根,接觸色塵而成為識界呢?“雜色觸塵”就是耳朵的形體接觸外面的色塵。這個觸是身根的功能--觸覺(身識界),不是耳識。這兩者根本不是一回事,所以你這樣想是錯誤的。“則耳識界,復從誰立”?你把耳識與身識相混,因為“聞無所成”,就用耳朵的形體接觸色塵,那麼這個耳識的界限,你從何處建立呢?既然耳朵已經歸到身根了,現在連耳根也沒有,你拿什麼立耳識界呢?
“若生於聲,識因聲有,則不關聞。無聞則亡聲相所在。”
假如這個耳識是從聲音生出來的,既然是因聲而有的,那與你的聽覺就沒有關系了。“無聞則亡聲相所在。”假設你沒有聞性,沒有聽覺,沒有聽到聲音,那怎麼能知道聲相在呢?誰又能分辨這個聲音究竟是美妙的樂曲、還是吵人的雜音呢?聲音不能自己聽自己,如果沒有聞性,沒有聽覺,聲相當然也就不可得。
“識從聲生,許聲因聞而有聲相,聞應聞識,”
假如說這個耳識是從聲音生出來的,就應該允許你說聲音是因聞而有聲相的。既然是由聞而有聲相,那麼這個聞也應能夠聞到耳識。聲塵生出來的東西應該等於聲塵,既然你這個耳識是從聲音生的,你聽到聲音應該就聽到耳識呀!所以說“聞應聞識”。剛才說的是無聞,這個東西是聲音,與你的聞性不相干(則不關聞)。現在說的是無聲,聲音就是耳識。那麼,當你聽到聲音的時候,也就是聽到了你的耳識。
“不聞非界,聞則同聲。”
你能聞識嗎?當然不能!哪有人能夠聞到這個耳識呢?既然你不聞,聽不到聲音,“不聞非界”,那如何能構成界呢?
假設有聞,“聞則同聲”,這個聞性與聲塵是一樣的,同於聲塵。聲塵不能聞,那你自然就不能聞。所以這個耳識既不屬於你的耳根,也不屬於聲塵。
“識已被聞,誰知聞識?”
假如允許你聽到這個識,那麼你的耳識已經變得跟聲音一樣了,如此則“識已被聞,誰知聞識?”這個耳識已被聽到,成了所聞,那麼能聞的耳識就沒有了。沒有能聞,是誰知道聽到了這個識呢?耳識被當做聲音聽了進去,那是什麼聽到了這個耳識呢?這怎麼能辨別究竟是聲還是識呢?
“若無知者,終如草木。”
假如你沒有知覺,就變得跟草木一樣。現在我們都有知覺,都能聞聲,所以我們都不是草木。既然我們不是草木,這就證明耳識不是從聲音生出來的。經過這樣反復的推演,從這邊看,生不出識;從那邊看,生不出識;合起來看,也生不出識。這就證明耳識是根本沒有的。釋迦佛這樣反復地講,就是幫助我們打破對識界的執著,由破相而見性。上面講的是不自生、不他生,下面將它們合起來講,就是不共生。
“不應聲聞,雜成中界。界無中位,則內外相,復從何成?”
這裡的中界,就是指耳識界。因為耳識既不從根生,也不從塵生,那麼總不應該說,是由聲音和聞性兩下合起來,相雜而成耳識界吧。普通人認為這個耳識界,是由耳根對外面的聲塵,內外兩邊和合,生出當中的耳識,如此而成界。我們剛才說過,由內外和合而生出當中,這個當中是不成立的。“界無中位”,既然沒有中位,這個耳識界就是沒有的。現在要破這個界,看看由內外兩邊能否和合成中間的界,如果中間的這個界不可得,那麼內外的相又如何成立呢?所謂中者,必定要能夠分出兩邊。譬如我們兩個人,我在這邊,你在那邊,兩人之間就為當中。我們兩個如果合在一起,那麼這個當中就沒有了。所以說由兩邊和合起來,形成一個當中,這是不可能的。既然構不成中間的界,“則內外相,復從何成”?如果講到這個界,就應該有當中,假如有一個當中的地方,可以說有兩邊的界限,如果中間的位置沒有,那麼兩邊的界自然沒有,內外與中間都不可得。由於既無當中,又無兩邊,如此則內外相都不可得,這就是不共生。
“是故當知,耳聲為緣,生耳識界,三處都無。則耳與聲及聲界三,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所以應該明白,你從前認為的以耳聲為緣,生耳識界。這耳根、聲塵和耳識三處,根本就沒有,都是虛妄不實,不能成立的。前面講由耳根、聲塵和合生出耳識,這不過是順應普通人的習慣,按照世間法來說的。世間上的法都是假法,你不能執著為實有,不要當真啊!因為這三處本來都沒有。
“則耳與聲及聲界三,本非因緣、非自然性。”界就是識。耳朵與聲塵,以及二者和合生出來的聲界,這能生與所生的三樣東西,都是既非因緣、亦非自然。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是非因緣性,不無因生是非自然性。由於既不是因緣,也不是自然,所以說根本沒有。
上面講的是耳識,下面開始講鼻識:
(三)鼻、香、香界,三處都無
“阿難,又汝所明,鼻香為緣,生於鼻識。此識為復因鼻所生、以鼻為界?因香所生、以香為界?”
就象你所知道的,“鼻香為緣,生於鼻識”。鼻是鼻根,香是香塵,如果是以鼻根和香塵為因緣,生出鼻識,那麼“此識為復因鼻所生,以鼻為界?因香所生,以香為界?”假如這個鼻識是從鼻根所生,應同於鼻,於鼻之外別無所知,所以說以鼻為界。假如這個鼻識是因香所生,應同於香,於香之外別無所知,所以叫做以香為界。這個界是不是這樣立起來的呢?
“阿難。若因鼻生,則汝心中以何為鼻?為取肉形雙爪之相?為取嗅知動搖之性?”
世尊問阿難:假如說鼻識是從鼻根所生,那麼你心中以何為鼻呢?你用什麼東西做為鼻根呢?我們外面的鼻子有兩個孔,象兩個腳爪合攏一樣的,所以叫雙爪之相。那麼你是取肉形雙爪之相,還是取嗅知動搖之性?
“若取肉形,肉質乃身,”
假如你取外面這個雙爪的形相,作為鼻根的話,這個肉質的鼻子是身根啊!
“身知即觸,名身非鼻。”
身體所感受的知覺是觸覺,它只能覺離覺合、知冷知熱,而不能嗅香嗅臭。既然這個肉質的鼻子只能領受觸覺,那麼就叫身根,而不是鼻根。
“名觸即塵,鼻尚無名,雲何立界?”
這個觸覺即是觸塵,因為只有觸塵與身根,連鼻子的名字都沒有,又怎麼會有鼻體呢?如果沒有鼻體,你拿什麼做界限呢?
“若取嗅知,又汝心中以何為知?”
現在進一步問了:既然說鼻子是身根,那麼我不取鼻子,我取嗅知之性,就是上面說的嗅知動搖之性,來做我的鼻根,這樣行不行呢?假如你以這個嗅知之性做鼻根,“又汝心中以何為知?”這個知已經成為鼻根了,那麼你心裡還能以什麼東西為知呢?
“以肉為知,則肉之知,元觸非鼻。”
假如以鼻子肉體的感覺,作為鼻識之性的話,那麼這個肉體能夠知道的是觸覺,而不是你的鼻識,這叫做元觸非鼻。這就說明以肉為知是不對的,那麼反過來說又如何呢?
“以空為知,空則自知,肉應非覺。”
既然說以肉為知不對,那麼能不能以鼻孔中的空為知呢?如果以這個空為知,“空則自知,肉應非覺”。假如這個鼻孔中的空可以為知,那是空自己知道,鼻子的肉體即不應該知道。
“如是則應,虛空是汝,”
既然是虛空知道,那麼虛空就應該是你,虛空就變成你自己了。
“汝身非知,今日阿難,應無所在。”
假如說是虛空知道,你的身體不知道,這是事實嗎?當然不是事實。實際上是你的身體知道,而虛空不知道。這就證明根本尋不著你的鼻根,既然鼻根都沒有嘛,還立什麼界限呢?如果說以空為知,虛空就是我的身體,那麼你阿難應是虛空了,虛空沒有身體,那麼今日你阿難應該沒有所在。但實際情況是你有這個身體,你的身體還在這裡,所以證明不是以空為知。那麼接下來是不是以香為知呢?
“以香為知,知自屬香,何預於汝?”
既然以根為知不對,那麼這個鼻識是不是從香塵生呢?如果鼻識從香塵生出來,從香生出的東西,它的性質應同於香,這個知覺性屬於香塵,那麼何預於汝?與你有什麼相干呢?因為與你不相干,你自然不應該知道。
“若香臭氣必生汝鼻,則彼香臭二種流氣,不生伊蘭及旃檀木。”
因為我是用鼻子聞到香臭味的,假如香氣與臭氣一定是生在我鼻子裡面,那麼這香臭二種流動的空氣,應該“不生伊蘭及旃檀木”。前面說過,伊蘭生出的是臭氣,旃檀木生出的是香氣,假如這香臭二氣是從你鼻子裡面生出來的,那麼這兩種氣流就不是生於伊蘭和旃檀木。
“二物不來,汝自嗅鼻為香為臭?”
如果面前沒有伊蘭與旃檀木,這香臭二物都不來的時候,你聞聞自己的鼻子看,你的鼻子是香還是臭呢?鼻子哪裡會有香有臭?假如沒有伊蘭與旃檀木,這香臭二種氣味根本就不可得。
“臭則非香,香應非臭。”
假設香臭的氣味是從你的鼻子生出來的,那麼“臭則非香,香應非臭。”如果生出的是臭味,就不應該是香的,假如生出的是香味,也不應該是臭的。可是你現在是既能聞到香,又能聞到臭,這就說明你的鼻子是非香非臭。
“若香臭二,俱能聞者,則汝一人,應有兩鼻。”
假如你既能聞香又能聞臭,那麼你一個人應該有兩個鼻子才對。因為一鼻不能出二氣,如果生出了香,就不應該再生出臭;如果生出臭,當然也就不能生出香。屬於香的只能聞香,屬於臭的只能聞臭,要想同時聞到香臭二氣,“則汝一人,應有兩鼻。”
“對我問道,有二阿難,誰為汝體?”
我們每個人只能有一套六根,如果有兩個鼻子,就應該有兩張嘴、兩對眼睛、兩副耳朵、兩個身體,那麼現在向我問道的阿難也應該有兩個,如此一來“誰為汝體”?一個真的,一個假的,哪個才是真正的你呢?
“若鼻是一,香臭無二,臭既為香,香復成臭,二性不有,界從誰立?”
假如鼻子是一個體,香和臭雜入一鼻,混合在一個鼻子裡面,那麼應該是一體,而不是二體。如此一來香和臭分不出來,香就變成臭,臭就變成香,香不再是香,臭不再是臭,香臭都不可得,連香臭的二性都沒有,那麼界從誰立呢?因為沒有香與臭這二性,它們是一體,是一樣的東西,同樣的東西你無法將它分出來,又怎麼去立界呢?所以香臭不是從鼻子生。臭從伊蘭生,香從旃檀木生,當這兩種東西不來的時候,鼻子裡面沒有香臭。那麼這個鼻識是不是從香和臭中生出呢?當然也不是。假如是從香生出來的,鼻識已經屬於香了,那麼在香之外,就不應該再聞到臭。如果是從臭生出來的,這個鼻識已經是臭了,也不應該聞到香。所以說這個鼻識既不從鼻根生,也不從香臭生,因此證明是不從自生,不從他生。
“若因香生,識因香有。如眼有見,不能觀眼。因香有故,應不知香。知即非生,不知非識。香非知有,香界不成。識不知香,因界則非從香建立。”
“若因香生,識因香有”,假如鼻識是從香氣生出來的,那麼這個鼻識應該同於香,和香氣應該是一樣的。
“如眼有見,不能觀眼。因香有故,應不知香”。就象我眼睛有見性,這個見性只能觀物,不能觀眼,那麼因香而有的鼻識,也應該不聞香。這裡用眼睛做比喻,因為眼睛不能看見眼睛,那麼香生出來的鼻識也應該不聞到香。
“知即非生”,既然是香所生就不應聞到香,而你現在能聞到香,那麼這個鼻識就不是香所生。
“不知非識”,因為識是了別,應該有知覺,假如你不知道,聞不出味道,就是沒有知覺,沒有知覺怎麼能叫做識呢?如果沒有了別、感受味道的能力,就不能稱之為鼻識。
“香非知有,香界不成”,假如這個香非鼻識所知,而是鼻識之外有香,不被我的鼻識所知,那麼這個香與我的鼻子沒有關系,於是生不出香界。界就是界限,由內根外塵合起來,生出當中的鼻識,這個鼻識就是界,現在這個香在我的鼻識之外,與我的鼻識不相干,那麼這個界就沒有了,所以說香界不成。
“識不知香,因界則非從香建立”。因香所生之識界叫因界,如果這個鼻識不能知香,而是在香之外有識,那麼你所說的因香所生之識界,就不能從這個香而建立。既然識不知道香,那麼因香所生的識界,從什麼地方建立呢?鼻識的識界是因香所生,如果你的識不知道香,而是香外有識,那麼這個香外之識又何關於香呢?如此一來因香所生的這個識即不能成立,識外有香,香外有識也都是不可能的,從而證明這個鼻識不從香塵所生。
“既無中間,不成內外。彼諸聞性,畢竟虛妄。”
有了兩邊才有中間,因為兩邊皆沒有生識之義,就是從鼻根和香塵都不能生出識,那麼中間鼻識這個界即不能成立。反過來如果沒有中間,也構不成內外兩邊,沒有中間的鼻識,內根外塵當然也就不能成立。離開內根、外塵,“彼諸聞性,畢竟虛妄”。如果沒有根、沒有體,能生出個什麼東西來呢?你那個聞性根本就是虛妄嘛!所以你聞到什麼香啊臭的,都是假的,都是虛妄不實的,根本就不可得,不要去執著它
“是故當知,鼻香為緣,生鼻識界,三處都無。則鼻與香及香界三,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所以應該知道,鼻根以香塵為緣,生出鼻識界,這根、塵、識三處都不可得。如此一來,“則鼻與香及香界三,本非因緣、非自然性”。鼻根與香塵,乃至於鼻識這三處,都不是因緣,也不是自然。我們上面說過,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是非因緣性,不無因生是非自然性。現在這三種都不可得,都是虛妄的,這就證明它的本體是真如佛性,所以我們處處不要著相,應該見性!釋迦佛苦口婆心,為我們一處一處地破下來,每破一處就破掉一根,這樣六根都解開了,這十八界都破掉了,你沒有什麼可以執著的,那豈不是時時刻刻都見性了嗎?既然時時刻刻見性,豈不是大家都成佛了嗎?《楞嚴經》妙就妙在這裡,用不著你吭吭吱吱地去做早晚課,不需要你去參禅、念佛、修密,更不需要你去修什麼有為的功德,你只要一切放下就可以了,因為你時時刻刻見性啊!這樣修行多麼輕松!多麼潇灑!多麼省力!所以修學佛法是很省力、很自在的事情,不需要那麼拘謹,假如一定要花費多少力氣,就不對了,那是徒自辛勞。你過去不懂這個道理,著相而修,以為要做多少功德,念多少遍佛才能成就,好比肩上挑著千斤重擔。現在你懂了道理,知道自心本來是佛,靈明覺性本自天成,不須造作,不假修為,千斤重擔一時放下,該有多麼輕松愉快!禅宗有個公案,有一個和尚問趙州:“一物不將來時如何”?我們眾生個個都是肩挑重擔,妻財子祿、金銀財寶、飲食起居,樣樣東西都壓在身上,壓得你透不過氣來。那麼我現在一物不將來,統統都放下,如何呀?這話看起來問得不錯,能這樣很好嘛,其實話裡還有問題。趙州和尚很慈悲,於是對他說:“放下著”。既然已經一物不將來了,為什麼還要讓他放下呢?因為他還有一個一物不將來在,他還有一個東西,就象二乘一樣,在破有之後又著在空上,還有個空在呀!這個一物不將來還是執著,還是病,所以趙州和尚讓他連這個也放下。可是那僧到此還不惺惺,反而問:“即是一物不將來,放下個什麼”?我這裡一樣東西都沒有,還放下個什麼呢?趙州看正面不行,於是用反激法,說道:“放不下,擔起去”!你放不下,說明你心裡還是有東西,那你就擔起去。這句話講得真好,就象是個雙刃劍,一面是殺,一面是活,不愧為畫龍點睛之筆。既然講到放,就要放到無處可放的地步,不能有別的東西,那才是你的本來面目。這個一物不將來,看起來好象是什麼東西都沒有,其實還是有,因為還有個一物不將來,要把這個一物不將來也放下才行。就象梵志外道去見佛,他拿鮮花來供養釋迦佛,佛說:“放下著”。梵志本來是用兩只手拿花的,聽到佛讓他放下,於是把一只手上的花放下了,佛接著說:“放下著”。於是他又把另一只手上的花放下來,佛還在說:“放下著”。梵志說:“我的花都放完了,還放什麼呀?”佛說:“吾非教汝放捨其花,汝當放捨外六塵、內六根、中六識。一時捨卻,無可捨處,是汝免生死處。”梵志於言下悟無生忍。佛不是讓他放下手裡的花,而是讓他放下心中的執著,要連這個放下也放下才行。
釋迦佛在這裡連續講六入、十二處、十八界,處處都是在破你的執著,這個破也就是放,放是為了叫你見性。等你放下一切顛倒妄想,妙明真心自然就現前了。
下面接著講舌識:
(四)舌、味、舌界,三處都無
“阿難,又汝所明,舌味為緣,生於舌識。此識為復因舌所生,以舌為界?因味所生,以味為界?”
就如你所知道的,舌頭與外面的味塵為因緣,生出我們的味覺來。那麼這個舌識是舌頭所生,以舌為界呢?還是味道所生,以味塵為界呢?如果是從舌生出來,舌頭所生的東西應當同於舌頭,對舌之外的東西就一無所知,所以叫以舌為界。假設是從味生出來,那麼舌識應該同於味道,叫做以味為界。味道有酸、甜、苦、辣等許多種,但是你只能同於一種味道,如果同於酸即不知甜苦,同於苦即不知酸辣,那麼究竟應該同於哪一種味道呢?
“阿難,若因舌生,則諸世間甘蔗、烏梅、黃連、食鹽、細辛、姜桂……都無有味。汝自嘗舌,為甜為苦?若舌性苦,誰來嘗舌?舌不自嘗,孰為知覺?舌性非苦,味自不生,雲何立界?”
阿難,假如你這個舌識是從舌所生,“則諸世間甘蔗、烏梅、黃連、食鹽、細辛、姜桂……都無有味”。我們知道甘蔗是甜的,烏梅是酸的,黃連是苦的,食鹽是鹹的,細辛、姜桂是辛辣的,如果舌識是舌頭所生,這個味道來自於舌頭,那麼這些世間上的東西都應該沒有味道,你也不用通過品嘗它們來知道各種味道。酸、甜、苦、鹹、辛這五味是正味,分別代表五方之味,其中甜表中央之味,酸表東方之味,苦表南方之味,鹹表北方之味,辛表西方之味,由這五味可以和合出許許多多的味道。假如是你的舌頭能生出味道,而不需要這些東西,那麼“汝自嘗舌,為甜為苦”?你嘗嘗自己的舌頭,看看是甜還是苦呀?舌頭是用來品嘗別的東西的,通過接觸物體而感覺出味道,是鹽覺得鹹,是黃連知道苦,如果沒有別的物體,你的舌頭能有什麼味道呢?這就證明你這個舌識,不是從你的舌頭生的。“若舌性苦,誰來嘗舌”?假如舌頭是苦的,那麼舌已變成苦味了,什麼來嘗你這個苦味呢?誰知道你嘴裡舌頭是苦的呢?就好比說黃連是苦的,那麼黃連能說自己是苦嗎?它並不知自己苦,要你的舌頭去嘗才行。假如你的舌頭是苦的,那麼你的舌頭就如同黃連,誰又來嘗你這個象黃連一樣的舌頭呢?所以說“舌不自嘗,孰為知覺”?舌頭不能自己嘗自己,這樣就變成沒有知覺了,那麼是誰知道味道呢?假如這個舌頭是苦味,那麼舌頭已變成一種塵相,變成一種東西了,一定要別人的舌頭來嘗你的舌頭,才能生出味來。現在是你自己嘴裡知道味道,不是別人的舌頭嘗了你的舌頭以後生出的味道,這個知道味道的又是誰呢?
接下來“舌性非苦,味自不生”。前面說你的舌性不是苦味,如果是苦味就無法嘗味,味道也不能自己生出來。如果沒有味塵,沒有上面說的梅子、黃連這些東西的時候,酸、甜、苦、鹹、辛這些味道也不能自己生出來。舌頭自己生不出味道,按照前面經文說的,舌頭不嘗東西的時候是淡味,也就是沒有味道,既然沒有味道,那麼雲何立界呢?要有味道才能立界,比如這個是酸,那個是甜,根據味道的不同立出個界。現在根本就沒有味道,你拿什麼立界呢?
“若因味生,識自為味,同於舌根,應不自嘗。雲何識知,是味非味?”
假如你的舌識是從味道生出來的,那麼這個識就變成味道了。因為彼此同性,味道生出來的東西,應該同於味道。就如前面所說的舌根一樣,舌頭不能自己嘗自己,如果舌根是苦的,誰來嘗這個舌根呢?同樣道理,這個識既然已經變成味道了,因為味也不能嘗味,誰又來嘗你這個識呢?所以說“同於舌根,應不自嘗”,自己不能去嘗自己。如果是味道生出的識,識的本體是味道,它就不應該知道味道,就象黃連不知道自己是苦,梅子不知道自己是酸,那麼“雲何識知,是味非味”?舌識既然已經變成味道,它自己不能嘗自己,那你如何知道有味還是沒味?是酸味還是甜味、苦味呢?你現在能嘗出味道,對酸、甜、苦、辣分得清清楚楚,並不是渾然無知,也不是把各種味道混同一個味道,所以就證明這個舌識不是從味道生出來的。
“又一切味,非一物生,味既多生,識應多體。”
再說呢,這酸、甜、苦、辣等種種味道,並非一物所生,象上面舉的五味就分別屬於甘蔗、烏梅、黃連、食鹽、細辛,是各自從不同的東西生出來的了。那麼“味既多生,識應多體”。因為識從味生,那麼有一個味道就應該生一個識,如此則苦味生苦識,甜味生甜識,鹹味生鹹識,有多少味道,這個識就應該有多少體。因此說:
“識體若一,體必味生。鹹淡甘辛,和合俱生。諸變異相,同為一味,應無分別。”
假如識體是一個、識體是味生的,那就會:“鹹淡甘辛,和合俱生。”和合就是用幾種味調和出一種新的味,比如我們燒菜要放好多佐料,最後出來是一個味。俱生就是把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而又保持各自以前的味道,比如五味子就有五種味道,你吃的時候原來的味都還在裡邊。我們嘗東西的時候,不但鹹淡甘辛的味道你能嘗出來,就是和合俱生的味道你也能嘗出來。如果這個識體只能是一個,那麼你嘗了甜就不能嘗鹹,嘗了酸就不能嘗辣。“諸變異相,同為一體,應無分別”。因為你的舌體只有一個,那麼不管嘗什麼都是一個味道,當然就分辨不出酸、甜、苦、辣種種味道了。
“分別既無,則不名識,雲何復名,舌味識界?”
識就是分別和了別,如果沒有分別,那麼就不應該叫做識。你現在一點分別也沒有,嘗什麼都是一個味,怎麼能夠稱為舌識呢?既然不成為舌識,為何還要叫它舌味識界呢?你為什麼說舌頭與味道合起來生這個舌識,把它分成這三種界限呢?
“不應虛空,生汝心識。”
我們說舌根、味道和舌識這三種都是虛妄,那麼離開這三者,還有什麼能生你的心識呢?總不應說是虛空生出這個心識,因為虛空生不出東西來。這就證明你的心識既不從舌根生,也不從味塵生,內根外塵都不能生。下面再就和合而做論說:
“舌味和合,即於是中,元無自性,雲何界生?”
舌根與味塵和合起來是共生,假如由二者的和合生出這個舌識界呢?“即於是中,元無自性,雲何界生?”共生的前提是內根外塵要有自性,確實有各自的實體,前面已經證明了根塵本來沒有自性,沒有一個真正的實體,那麼這個共生也是不可得的。既然沒有共生,又怎麼生出這個識界呢?我們說這個識界就是舌根所生的味覺,由作為內根的舌頭,與作為外塵的味道,相互接觸而生出的味覺。要有內外兩邊,才有當中的識界,現在兩邊根本就沒有,那麼這個當中也就不能成立。反過來說,既然沒有當中,又哪裡會有兩邊呢?由於根塵識這三處都沒有自性,這個和合的共生根本不可得,舌識界如何能生得出來呢?
“是故當知,舌味為緣,生舌識界,三處都無。則舌與味及舌界三,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所以應該知道,舌根與味塵為緣,生出舌識界來,是不可能的,因為這三處都不是真有。既然三處都沒有,所以說舌根、味塵及舌識界,“本非因緣、非自然性”。因為不自生、不它生、不共生,所以非因緣性。又因為不無因生,所以非自然性,根本都不可得。
下面要講身識了:
(五)身、觸、身界,三處都無
“阿難,又汝所明:身觸為緣,生於身識。此識為復因身所生,以身為界?因觸所生,以觸為界?”
“身觸為緣,生於身識。此識為復因身所生,以身為界?因觸所生,以觸為界?”由身體與外緣的接觸,生出身識,那麼這個身識是從身體生出來,以身體為界呢?還是從觸生出來,以觸為界呢?這個句子與前面一樣,就是身體生出來的東西應該屬於身體,對身體以外就不知道了。同樣,由觸生出來的東西應該屬於觸,對觸之外就沒有知覺了。現在問你是以觸為界,還是以身為界?你看這個身識是從哪一面生的呢?
“阿難,若因身生,必無合離二覺觀緣,身何所識?”
“若因身生,必無合離二覺觀緣”。假如這個身識是由身根所生,那麼就一定不需要合與離二種覺觀,才能成觸。覺觀就是識別,有東西碰在我身上叫合,碰的東西離開了叫離,由身體與物體的合離而生出覺觀。別的東西碰在我的身體上,我感覺到了,這樣就成為觸覺,假如沒有東西碰在我身上,怎麼會有觸覺呢?所以這個觸覺不能離開合與離。假如身識是身根生出來的,身體自己能生這個觸覺,那麼就不需要合與離這兩種覺觀。可是離開合與離這兩種覺觀之外,身何所識呢?沒有外面物體的接觸,離開了合與離,身根就沒有知覺,你怎麼能有觸覺呢?觸覺不能離開觸塵,一定要有東西碰上去,由物體的合與離才知道是觸,一直離開固然不能成觸,一直合著也不能成觸。假如離開觸塵的離與合這兩種緣,你就沒有覺觀,如果沒有知覺了,你的身識又去識個什麼呢?因而證明這個觸並不是身根所生。
“若因觸生,必無汝身,誰有非身,知合離者?”
假如觸覺不是從身根所生,而是從觸塵生出來的,與你的身體沒關系,那麼就不需要你的身體,即使沒有身體也可以有觸覺。但是“誰有非身,知合離者”?誰能夠沒有身體而知道離合呢?沒有身體就沒有身根,那麼誰知道有東西碰過來了,誰又知道東西拿開去了?知道離合是因為有身體,沒有身體就絕對不知道離合,如果沒有身體,那麼物體來來回回都碰到虛空去了,虛空又怎麼知道是觸呢?既然沒有身根就沒有觸覺,這就證明觸覺不是從觸所生。
“阿難,物不觸知,身知有觸。”
物不觸知是倒裝筆法,就是物不知觸,物體不知道有觸,而是身知有觸。
“知身即觸,知觸即身。”
這裡說明身與觸相輔相成。“知身即觸”,知道身體就是觸,你必須能夠感知身體,才能生起觸覺,因為沒有身體是不知道觸的。“知觸即身”,你能夠知道觸,當然是因為有身體了,沒有身體即不能生出觸覺。所以,身即是觸,觸即是身,離身則無觸,離觸亦無身,這是互生,說明觸與身是相應而成。那麼下面:
“即觸非身,即身非觸。”
上面講身即是觸、觸即是身,下面接著又說:“即觸非身,即身非觸”,觸不是身,身不是觸,前後意思是互相否定的。這是怎麼回事呢?剛才講的是互生,身與觸互為所依,這裡講的是互奪,彼此奪掉對方存在的條件。譬如一物不能有二名,只應該有一名,假如說是身體,就不應該說是觸,假如說是觸,就不應該說是身體。剛才說身就是觸,觸就是身,一個東西變成有兩個名字,兩個名字講的應該是兩樣事情,一個東西變成兩樣事情當然不對。互奪就是要互相奪去,那麼奪去什麼呢?就是證明兩個東西根本沒有。不但佛經上在講奪,禅宗更是喜歡用奪的方法來接引人,叫“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農民種田要用牛來耕地,那麼我就把你的牛趕走;你這個人餓得不得了,已經饑不擇食,見什麼東西都想吃,我就偏要搶走你手中的食物。為什麼要這樣呢?因為你平時著相慣了,假如不著東西你就不知該如何是好,那麼我就要把你執著的東西都奪走,叫你在一物都沒有的時候見到本性。禅宗接引人的手段就是這樣活潑,這樣絕妙。
因為一物不能有二名,說觸就不應說身,說身就不應說觸,所以說“即觸非身,即身非觸”。身與觸彼此互奪,說觸就不是身,說身就不是觸,如此一來就觸也不可得,身也不可得,既然兩面都不可得,所以:
“身觸二相,元無處所。”
由於身和觸二者都不可得,因此說“身觸二相,元無處所”。所以身也好、觸也好,這二者都是妄相,根本沒有地方,沒有所在。
“合身即為身自體性,離身即是虛空等相。內外不成,中雲何立?中不復立,內外性空,即汝識生,從誰立界?”
什麼是“合身即為身自體性”呢?就是這個經上所說的:阿難,你自己以手摩頭,那麼在摩頭的時候,手和頭合為一體,就是能觸與所觸合為一體,既然合為一體了,哪裡還有能觸與所觸呢?但是同一個東西又是無法成觸的。比如我要拍手,一只手拍不響,要兩只手才拍得響。那麼離身會怎麼樣呢?離身即是虛空等相。假設離開了我的頭與手,離開了這個身體,根本沒有東西,那麼就是虛空了。
如果是合身,能觸與所觸變為一體,一體之後就無能所;如果是離身,離身因為沒有東西,就變成為虛空。由於合與離都不可得,那麼“內外不成,中雲何立?”既無內裡的身根,亦無外面的觸塵,內外都沒有,那麼當中的這個觸覺,這個身識從什麼地方建立呢?所以接下來問:“中不復立,內外性空,即汝識生,從誰立界?”沒有當中自然就沒有內外,既然內外都空了,那麼你所生的身識,從什麼地方立界限呢?這裡的識屬於身根之識,不屬於耳根之識,耳根的識是聽覺,身根的識是觸覺。立界限一定要有內外方所,如果一定有裡邊的身根和外面的觸塵,可以說生出了當中的身識,但是現在既沒有兩邊,也沒有當中,那麼如何成這個界呢?因而證明這個界不可得。
“是故當知,身觸為緣,生身識界,三處都無。則身與觸及身界三,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所以你應該知道,以身根與觸塵為因緣,生出這個身識界,因為這三處都沒有,所以是不可能的。既然都沒有,所以說身根、觸塵及你的身識這三樣東西,都非因緣,也非自然,因緣與自然都不可得。因為都不可得,所以都是空;因為都是空,所以這個六識都是虛妄;再因為都是虛妄,所以就證明它是真如佛性,在你的真如佛性之外是沒有東西的。所以你不要迷惑,不要著相,不要執著你的身體,執著你的觸識,這個身體與識都不可得。人都是執著有我,有這個身體,所以這個我執頂厲害,死去的人為什麼有中陰身呢?就是因為這個我執太堅固了,死掉這個身體之後,還堅持認為一定有個我,一定有我的身體,所以現出一個中陰身。中陰身屬於色身,與鬼魂一樣,都是有形質的,只是非常淡薄,不象我們現在這個色身那樣濃重。因為他們的形體非常清淡,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得見,功夫做得好的人能看見,也有個別普通人看得見。這個執著真的很厲害,你活在這個世界上時執著的東西,在死了以後現出中陰身的時候,還會接著去執著。發願生西方極樂世界的人,必須把一切放下才能往生,如果放不下就絕對不能去,根本生不了。假如你現在心粘著得不得了,那麼到中陰階段還是粘著得不得了,心裡空不掉怎麼能往生呢?所以你要空就得現在空、要放就得現在放,現在如果不肯空、不肯放,到中陰階段就更加放不下了。我不是在嚇唬你們,從前上海有個徐蔚如先生,是修淨土宗的大居士,幫著印光法師一起弘法,鼎鼎大名,當時的人都知道他。後來他圓寂了,大家想,這樣一位大居士總該生西方極樂世界了,為了驗證他往生了沒有,就做法來看一看。怎麼驗證呢?就是試試他有沒有中陰身,因為生西方極樂世界的人沒有中陰身,沒有往生的人才有中陰身。要想知道有沒有中陰身有很多法門,其中有種勾召法厲害得很,只要使用這個法,非但中陰身,連生人的魂也能勾召得來,這個可是真的,不是假的。大家用這個法一試,沒招來,於是大家就想,看來他的功夫不錯,已經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了。可是再仔細一想,這個徐蔚如居士以前是銀行經理,他的保險箱裡藏著許多寶貝,包括金條、寶石、地契、股票等等,很多很多,他的心會不會心粘在這個地方呀?那就再找找看,結果一召,果然沒錯,原來在保險箱裡變成了個守財鬼,他不但沒能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反而落到鬼道裡去了。所以說往生淨土並不是一件簡單事,你要放得下才能走得了,如果放不下就走不了。有人說我就這樣馬馬虎虎念佛,只要能往生就行,所以用不著什麼一心不亂。假如你真能夠死心踏地念佛,心裡一點也不粘著這個世界,不管能不能達到一心不亂,一直勇往直前地念下去,這樣做當然很好。念佛有理一心,有事一心,理一心的境界很高,我們並不要求一定要做到理一心,只要能做到事一心就行。那什麼是事一心呢?就是只有一個憶佛念佛的心,沒有其他二心,除了憶佛念佛之外,不再掛念妻子兒女,不再想著金銀財寶、房屋田產,你如果一門心思只想著佛,心就不會亂了,這就叫一心不亂,我們只要這樣念,就能生到西方。但是假如你說:“不需要!不需要!我就這麼馬馬虎虎地隨便念念。只要相信有西方極樂世界,相信阿彌陀佛遲早要接引我們,只需把早晚功課一做,其他事情不用再管,其他佛法不用再修,盡管去做你的世法,臨終的時候就能生西方極樂世界。”你要這樣想就錯了。你看徐蔚如大居士,他幫助印光法師弘揚淨土法門,做過很多善事,寫過很多文章,就因為留戀保險箱裡的財寶,結果做了守財鬼,沒有生到西方,後來還要再用密法來超度他。所以說大家修法不要貪圖便宜,以為馬馬虎虎不要緊。我鄭重相告:馬馬虎虎是絕對不行的!你的心一定要放下,你這裡如果放不下,那裡就肯定去不了。佛菩薩為什麼對我們眾生反復講:沒有啊!沒有啊!你們不要執著啊!不要執著啊!告訴我們一切東西都是沒有的,都是空的,就是要我們把一切放下,只有放下了才能往生啊!所以你們不要總是粘著在這個世界上面,一點都不肯放,不肯放就不能走。大家都知道六波羅密中以布施為第一,施就是捨,讓你布施就是叫你學會能捨,要捨得掉才行。你如果總粘著在妻財子祿、名利得失上,這樣修法是絕對不行的!
下面要講意識了,我們現在已經講到十八界當中最後一個,也就是意識界。十八界就是六根、六塵加六識,三六等於十八。講這個十八界是為了破界,要破界就得破識,因為有識之故才有界。識就是妄心,因為妄心一來之後,六根就不能互用,所以有了界限。比如眼睛只能看,不能聽;耳朵只能聽,不能看。假如把界限打破,六根就能互用,因為這六根本來是一精明,都是同一真心所起的作用。我們破這個界,就是要明白根本沒有界,這個界限是我們的妄心執著出來的。經上現在要告訴我們,應該怎樣破這個意識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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