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達吉堪布:《心經講記》(2)


 2015/1/21    熱度:8265    下載DOC文檔    

雖然《心經》的字數很少,字面意思看起來也很簡單,不像俱捨、中觀的某些論著,有很多的法相名詞或邏輯推理方法,但就像對幼兒園的小朋友講電流、光速、量子物理等高深問題,即使你磨破嘴皮,他們也是不知所雲一樣,空性對我們來說也是新穎而陌生的概念,如果想徹底通達《心經》的所有內容,也是很難的。

在《心經》當中,涉及了很多世俗法相與勝義實相的概念,如果真的想搞懂,不僅要精通廣、中、略三種般若的內在含義,還有兩本書是一定要學的,一本是《俱捨論》,另一本是龍樹菩薩所著的《中論》,如果沒有學過這兩部論著,不僅你們不能徹底領會其中的內涵,我講起來也非常吃力,因為其中所涉及的很多概念,都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表達清楚的。

在《俱捨論》當中,我們可以了解到什麼是五蘊、十二處、十八界、十二緣起、四谛等等的概念,但卻尚未抉擇出這些概念的空性本質;在釋迦牟尼佛示現圓寂以後,闡釋般若經典的集大成者,即是佛陀在很多經典當中親自授記過的龍樹菩薩。龍樹菩薩最重要的論典,就是《中觀根本慧論》(《中論》)。將《中論》密意诠釋得最精確、最完整的論著,當數龍樹菩薩的得意門生——聖天論師所著的《中觀四百論》,以及月稱菩薩的《入中論》和《顯句論》。通過《中論》等中觀論著的學習,我們就可以通達上述所有的概念都是空性。在有了這些基礎之後,學習《心經》內容,便是得心應手之事了。

但因為本人的智慧和講解的時間都有限,所以不可能在短暫的時間內,將《心經》的深廣內涵盡述無余,而只能點到為止,簡單粗略地講解一下其中的皮毛之義,一方面為某些初入門者種下一些般若善種;另一方面也讓大家能了解其中的主要內容。

在座的人當中,有些人是聽聞過很多佛經的,對《心經》的內容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所以聽我的講解就很容易;而有些人可能比我還清楚《心經》的內容,我都需要向他們討教一番,讓他們坐在下面多少有屈尊之嫌;而有的人又從來沒有聽聞過一次佛法,對於這些人而言,即使我今天使盡渾身解數,也不可能讓他們徹底明白《心經》的所有內容;也許還有一些人在聽了《心經》以後,認為《心經》裡面說得很可怕,什麼東西都不存在,簡直是聳人聽聞。不但沒有生起信心,反而會恐慌至極,甚至生起邪見,因為《心經》的內容是很深奧的,故而不一定每個人都能接受其中的奧妙。

佛經當中也講過,聽聞空性的人,必須是有很大福報與智慧的人。想知道自己是否與空性法門有緣,自相續當中的空性種子是否已經成熟,就可以根據自己聽聞之後的感受來判定:如果在聽了《心經》以後,寒毛聳立,熱淚盈眶,抑制不住內心的歡喜,則證明自己前世與空性法門有緣;否則,就與空性法門還有一定的距離。

在藏傳佛教中盛傳著一個故事:印度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智者叫阿底峽尊者,想必很多佛教徒都知道他的名字。他可不是一般的出名,在整個印度東西南北的各個地方,他的名字可以說是家喻戶曉。

當時,有兩位修學南傳佛教的比丘慕名來到阿底峽尊者前請求傳法。阿底峽尊者先給他們講了四谛法門與人無我的見解,兩位比丘聽後,喜笑顏開、連連稱諾;阿底峽尊者接著又給他們講了法無我與《般若心經》的內涵,誰知兩位比丘聽後,惶恐至極,連忙制止道:“大尊者!大班智達!求求你不要再講了!我們覺得很害怕!”盡管他們一再要求,阿底峽尊者仍然不予理睬。最後,兩位比丘只得捂著耳朵逃命般地跑開了。

阿底峽尊者就此感慨道:僅僅受持一個小乘的清淨戒律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一定要廣聞博學,特別是要通達般若波羅蜜多,否則,就無法精通佛的圓滿智慧。(這個公案我不一定說得非常圓滿,但大概是這個意思。)

大家可以想一想,在印度佛教盛行的年代,都會有一些小乘根器之人,雖然他們也是佛門弟子,但卻只崇尚四谛法門與人無我見解,一聽到般若法門,就膽戰心驚,那麼,在末法時期,像我們這樣的人在聽到空性法門以後,感覺難以理解或匪夷所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能你們中有些人會想:雖然我現在沒有修加行,還無法修持大圓滿,但學《心經》肯定不在話下,因為《心經》是很簡單的法。

按照《中觀根本慧論》的觀點,般若空性法門也需要一段時間的修煉,而且要在聽眾的根基、意樂等各方面稍微成熟的時候才可傳授,否則是不能傳授的。如果你覺得自己的心相續還沒有對空性生起信心,聽《心經》可能會有些困難,有的內容不一定能接受,就可以先聽《大圓滿前行引導文》或其他一些法門,等打好基礎後再聽《心經》,這樣可能要好一些。

比如,對剛學佛的人講《心經》,他們都會疑惑:為什麼沒有眼耳鼻舌身意?為什麼沒有色聲香味觸法?我有眼睛,這是我親自能感受到的,外面存在的色聲香味這些東西,也是我親自能感受得到的,佛教到底說的是什麼啊?很多人不僅不能從中得益,反而會生起邪見。這也是為什麼密宗大圓滿的密法要經過很長時間的訓練,如修加行等等,在打好基礎以後,才可進一步修持的原因。

一般說來,在剛開始學佛時,聽佛經中所講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等人天乘的法門比較容易接受。在學習《心經》等甚深空性法門時,就需要觀察自己的根基,不僅是大圓滿,般若空性法也是同樣的道理,如果你不能接受,則不僅不能利益你,反而可能會害了你。對這個問題,大家要謹慎對待,認真反觀,觀察自己是否為聽聞修習空性法門的法器。不過我想,在座諸位應當是與空性法門有緣的,要不然也不會坐在這間教室裡。

現在的很多人對自己的工作、感情、財物等等非常執著,之所以全世界每年自殺的人數不斷上升,絕大多數都是因為這些原因。如果這些人對《心經》的內容稍稍有點感悟:《心經》裡面講得多麼妙啊!這些東西都是一種幻覺,是不值得為其傷神,更不必為其付出寶貴生命的。所有的痛苦,都源於我的實有執著,這都是我作繭自縛、自作自受的結果。如果能有這樣的覺悟,他們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痛苦,也就不會選擇自殺了。換言之,如果能認真地聽聞、思維《心經》內容,對調伏自己的煩惱,增長自己的智慧,鏟除自己的痛苦是會有很大幫助的。

今天很榮幸,能把這個代表整個空性精華的經典介紹、傳授給你們,不管是在如今的印度還是漢地,這都是很稀有、很難得的。真正的佛法,需要有人去傳播,如果沒有人傳播佛法,佛法也不可能延續兩千多年。

比如,《心經》究竟講了些什麼?是佛陀親口講的,還是觀世音菩薩講的?捨利子又是什麼人物?在我講完之後,如果你們有什麼不同的看法,我們可以坐下來互相交換意見;如果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提出來,我能回答的就當場回答,不能回答的就一起研討,以便找到一個正確的答案。當然,我也會向你們提出一些問題,看你們是不是專心聽了,對我所講的內容是不是聽懂了,以期收到應有的效果。下面言歸正傳,開始講解《般若心經》。

二、《心經》版本及題義

一、關於《心經》版本的爭論

《心經》是非常完整的一部經典。

可能有人會有疑問:如果是一部完整的經典,那為什麼在唐玄奘譯本的《心經》前面沒有“如是我聞”,後面結尾沒有“天人、羅剎等皆大歡喜,信受奉行”等內容呢?依此,這些人認為,《心經》不是一部完整的經典。這種說法是完全不對的。據史料記載,《心經》前後共有十多種譯本,但現在收藏於《大藏經》中的,卻只有七種,分別是:

1、《摩诃般若波羅蜜大明咒》,姚秦天竺三藏鸠摩羅什譯;
2、《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唐三藏玄奘譯;
3、《普遍智藏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唐摩竭陀國三藏法月譯;
4、《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唐阙賓國三藏般若共利言譯;
5、《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唐三藏智慧輪譯;
6、《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唐三藏法成譯;
7、《佛說佛母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宋西天三藏施護譯。

其中最早的漢譯本,為鸠摩羅什所譯;第二個版本,則是玄奘大師所譯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唐代時,還有一位菩提流志所翻譯的譯本,但這個版本現在好像已經流失了,《大藏經》中並沒有這個版本的譯文。

在上述有些版本中,就包含了前面所說的內容。大概1994年我們去漢地時,在乾隆《大藏經》中就找到了與藏文版本一模一樣的《心經》。

另外,還有任傑老師(曾將藏文的《中觀寶鬘論》譯成中文)從藏文譯成漢文的《心經》,中央民院的王教老師、孫惠芬老師等翻譯的《心經》。不過我認為,現代的有些譯本內容並不是從佛法的角度,而完全是從學術的角度來進行翻譯的。

雖然各種譯本的名稱不完全相同,內文也略有差異,但其基本要旨卻是一致的。存在爭論的,只是譯文的開頭序言和結尾部分,因為其他的譯本中都有這兩部分內容,只有唐玄奘和鸠摩羅什的譯本中沒有。對這個問題,世間學術界的很多學者存有較大的爭論:有些人認為唐玄奘和鸠摩羅什的譯本內容不全,並以此對這兩種版本予以遮破,稱此種版本為《心經》略本,認為這種略本版本不是很合理;還有一些人則認為,有前後部分的廣本版本不合理。

韓延傑先生(一位大學教授,好像是濟南人)曾發表看法說,只有玄奘的譯本才合理。原因是,在日本的《大藏經》中有這種版本的譯本,而且在敦煌石窟發掘的唐代古書中,也發現了與玄奘譯本一模一樣的略本。據此,他認為其他廣本不合理,並認為其他廣本的前後部分,是譯師自己將廣般若或其他論典的內容加到《心經》裡面的,他曾公開發表文章表示:《心經》廣本是後人偽造或妄加的。可能這位韓先生後來又得到一種前後部分都完整的梵文廣本,故而又說這是印度古代的後人妄加的。

這些推理和說法肯定是不成立的,因為他只知道日本的《大藏經》和敦煌的唐代古書中沒有廣本,但這兩個證據並不能證明廣本就是偽經。因為《心經》在整個《大藏經》中是一部完整的經,它並不是《般若經》中的一品。而且,無論是誰,都不能毫無理由地下結論,認為所有《大藏經》中的《心經》廣本,都是印度後人妄加的。顯而易見,這種理論肯定靠不住。

還有一位呂溦先生又認為,有前後文的《心經》廣本是合理的。好像是在2001年香港一本佛教雜志上,他發表看法說,玄奘譯本不合理。原因是藏文版也有前後部分,按照梵文版本的名稱,應譯為“聖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而玄奘譯本中沒有“聖”這個字,而且玄奘譯本中“除一切苦厄”一句,在梵文和藏譯本中都找不到等等,也列舉了很多理由來駁斥玄奘的略譯本。

但我個人認為,在一個版本上不存在的內容,不一定在所有的版本上都必須不存在,我們無權以一個版本為根據,來對照其他版本,然後得出某種結論。因為印度的佛教也經歷了三次毀滅,梵文版本也有可能互不相同,而且,佛陀在不同眾生面前,也會有各式各樣的顯現和說法。

比如,現在的南傳《大藏經》和北傳《大藏經》,就有很多部分是不同的;又比如,藏傳佛教關於小乘十八部戒律的內容,和南傳佛教裡面的戒律也有很多不同,但如果因為不同,就說某個版本是偽經,是沒有任何理由和依據的,就是武斷自負的說法。

作為專門修持佛法的人,對不同的說法抱持什麼樣的觀點很重要。如果不知道取捨,就很有可能會在接觸到倡導《心經》廣本這一派的理論以後,馬上認為廣本非常合理,以後不能念誦修持玄奘的譯本;在遇到倡導略本的這一派的觀點時,又認為只有《心經》略本合理,而所有廣本又不合理,這就會造下謗法的惡行。我們務必了知,佛陀的語言可以有各種各樣的示現,而且還要了知,很多大譯師們所取用的梵文藍本不一定是相同的,如果只是因為所取版本不同就隨意捨棄的話,其後果也是很嚴重的。

我們以後應當堅持這種觀點:既贊歎《心經》略本,也贊歎《心經》廣本,因為這兩種版本沒有任何矛盾,沒有必要一取一捨。

在佛教界,這種類似的爭論還有很多,比如關於《大乘無量壽經》的爭論。

由於從唐代至今,漢文的《大乘無量壽經》始終沒有一個完整的版本,因此很多人都對此作過匯集。

夏蓮居居士也曾將《大乘無量壽經》的九個不同版本匯集一起。雖然淨土宗基本上支持夏蓮居居士這種做法,但到目前為止,這個匯集本仍然是淨土宗內部爭論最大的一個焦點問題:有人認為,夏蓮居居士不應該將不同版本的經典內容全部匯集於一處,因為夏居士畢竟是一個在家人,在家人沒有資格匯集經書;而以黃念祖老居士(除了修持禅宗,他也修持密宗和淨土宗)為代表的很多人又大力弘揚這個匯集本,而且在很多論典中也贊歎《大乘無量壽經》是前所未有的善說。黃念祖老居士認為:雖然夏居士是在家人,但共同參與這件事的還有一位公認的高僧大德(好像是明惠法師),他應該有匯集經書的資格。大家也是各執一詞、莫衷一是。

(以前還有一位王居士也作了一個匯集本,但遭到了印光大師的駁斥,說你們這些人沒有理由將佛經斷章取義地匯集在一起。)

後來,老法師在國外大量印制了夏老的這個匯集本,也繼續遭到很多人的駁斥。老法師說:以前三國時期神開的那個版本比較古老,現在夏老的這個版本比較易懂,所以兩個版本我都不排斥。雖然這樣說,但實際上他也是大力弘揚支持匯集本的。

這個匯集本我以前也看過,名稱是《大乘無量壽經平等清淨莊嚴經》,題目上並沒有說明是匯集本,而直接說是《大乘無量壽經》。

我個人認為:雖然很多大居士對佛教作過一定貢獻,但如果真正要匯集經書的話,還是應該對不同時期的版本予以詳細說明,將每個不同版本原原本本地保留,然後匯集一處。如果只是將這個版本的內容加在那個版本上,再將那個版本的內容加在這個版本上,這樣東拼西湊以後,雖然讀起來很完整,但可能不大合適。

不過,諸佛菩薩和高僧大德的示現也是不可思議的,因此也不好說什麼是合適不合適,我這樣的人可能沒有資格去作評價,在相信自己分別念的過程中,也有可能會造下很嚴重的罪業,所以,在這個問題上需要慎重,最好三緘其口為妙。

藏文中也有《大乘無量壽經》,93年上師如意寶也給我們念過《大乘無量壽經》的傳承。我曾想:如果將這部經翻譯出來,可能很多人的爭論會自然消失,但也許他們不一定承認,而認為藏文的這個經典也是偽造的,因為這個經典與現在的經典內容也有一些出入。如果這樣,也許我的譯本就成了有些人造作捨法罪的因,那就更麻煩了!

丙二、(回答)可分為六:

一、略說修持般若的方法;
二、廣說般若之本體;
三、證悟空性之功德;
四、證悟般若空性之果位;
五、宣說具有功德之密咒;
六、教誡修學般若法門。
丁一、(略說修持般若的方法):

作是語已,觀自在菩薩摩诃薩答具壽捨利子言:若善男子及善女人,欲修行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者,彼應如是觀察,五蘊體性皆空。
承佛加持,觀世音菩薩就此問題予以回答(在有些了義經典中說,雖然觀世音菩薩早已成佛,並在無量世界中以佛陀的形象度化眾生,但觀世音菩薩也在釋迦牟尼佛前顯現為菩薩的形象來利益眾生):在這個世間上,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想觀修甚深般若波羅蜜多,也應該以五蘊皆空的方式觀修。

器世界、有情世界、十二處、十八界、十二緣起、四谛等等,都可歸攝於五蘊,所以,在五蘊當中,已經包括了所有的法。有關講義中也講過,無論修持六度、四攝或其他任何法門,都應以觀空性的方式來修持,也即:在勝義中,萬法遠離一切戲論,遠離一切語言分別的境界;而於世俗中,萬法都是如幻如夢、如水泡如影像等,這就是觀修空性的基本方法。

麥彭仁波切在《中論》講義中也說:觀修般若波羅蜜多的方法,就是以勝義中萬法猶如虛空,遠離一切執著、一切戲論的方式修持;而在世俗中以萬法顯而無自性的方式修持。

佛陀為什麼要顯現以入定的方式來宣說這個經典呢?佛陀的意思就是為了表明,作為後學者,我們一定要觀修般若空性法門,如果沒有觀修,是不可能成就的,因此,在這次《心經》講完以後,我會給大家講一講藏傳佛教特有的《心經》修法。

修法是很重要的,如果不懂修法,只是每天將《心經》背得滾瓜爛熟,也只不過是詞句上的讀誦而已,實際的收效並不會太大,所以,在念誦的同時,還要思維和修行。

你們也要反躬自問,自己是否做到了通過讀誦、受持、聽聞、思維、書寫等全部十法行來行持《心經》。在有些道場或寺院中,只有讀誦,早課讀,晚課也讀,但從來不思維,也從不修持,僅以這種方式來行持如此甚深之空性法門,是遠遠不夠的。

《心經》這樣的空性法門,是百千萬億劫都很難遇到的,我們既然有幸遇到了,就應該盡量放下一切,空出時間來觀修其中的內容。
以上,就是略說修持般若的方法。也即:不管善男子、善女人(有些論師講,這其中也間接包括了石女之類的所有人)等什麼樣的人,都應該行持般若波羅蜜多。

怎樣行持呢?就是以五蘊皆空的見解而攝持:在凡夫位時,我們以分別念來了達色蘊、想蘊等五蘊自性都是空性;在證得人無我和法無我之後,則以真正通達二無我的方式來照見五蘊皆空。

不管怎樣,作為凡夫人,以五蘊皆空的見解來攝持自己的心行,我們現在應該是可以做得到的。比如,我們平時磕頭、修加行或念咒時,要了知在世俗中這種如幻如夢的積累善根是存在的,也是不可缺少的;但在勝義中,這些都如同清淨離垢的虛空一般遠離一切戲論。如果以這種見解來攝持修行,我們平時在生活中所牽涉到的對五蘊的執著,就會逐漸消失,並能最終徹底斷除我執,如果我執斷除,則與我執相關的對五蘊的執著自然也會息滅。以這種方式來修持,就是《心經》的基本修法。

從以上這些內容中,我們也可以了解到,《心經》並不是佛陀親口所說的佛經。

本來,佛經有三種:第一種,是佛陀親口說的佛經,《般若攝頌》等等就屬於此列;

第二種,是佛陀加持以後所產生的佛經。《心經》的主要內容,就屬於加持佛經的范疇,因為都是佛陀加持觀世音菩薩說出來的。正因為佛陀的加持,觀世音菩薩才會顯現“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的境界。就像世間某些領導在講話之前,先向秘書交代意圖,再由秘書擬出講話稿,領導過目同意之後,就在會議上照本宣科地念一遍,秘書寫的東西一下子就成了領導的講話,誰也不會認為那是秘書的意思。同樣,雖然《心經》的內容,是捨利子與觀世音菩薩的對話,但裡面卻包含了佛陀准備向眾生宣說的所有般若之精華,與佛陀本人所講的沒有任何差別。如果能徹底通達《心經》,則所有《般若經》的內容都可以舉一反三、融會貫通了;

第三種,是佛陀開許的佛經。所謂開許的佛經,即是指在有些佛經的前面,會出現緣起的內容,中間會出現一些像“佛說(世尊告言)”、“阿難說(阿難啟白)”等等之類的連接文,最後還有聽眾隨喜贊歎的文句。這些詞句不是佛說的,而是在佛陀允許的情況下,由後人加上去的。佛陀曾告訴弟子們,以後你們結集佛法的時候,前面要加上緣起,中間要加連接文,最後要有交代,這樣世人才能看得明白。換言之,穿插於前、中、後的這些部分,被稱為“開許教”,它既不是佛陀親口所說的,也不是因佛陀加被的力量而說出的,而是佛陀開許的內容,所以被稱為“開許教”。

無論加被的也好,開許的也好,所有的佛經,都是依靠佛陀的力量才產生的,如果沒有佛的加被,誰也不能自己說出這些深廣妙法。由此可知,所有的佛法都具有同等的加持,都屬於佛法。

在《心經》當中,就包含了三種教的內容,但其中的主要內容,則是加被教。

至此,其他譯本中前面的序言部分就結束了。大家以後如果有機會給其他出家人或居士講《心經》,以上所講的部分只是作為參考,真正的內容是從下文開始,前面開頭的緣起和後面的結尾部分可以不講,只講中間抉擇般若的這一部分就可以了。
(休息一下吧!是不是剛才大家吃得太多了,好多人都在打瞌睡,一般吃素不會打瞌睡的。)

丁二、(廣說般若之本體)可分為二:

一、了知基般若;
二、了知道般若;
三、了知果般若。

戊一、(了知基般若)可分為二;一、宣說五蘊空性;二、宣說七種甚深法。
己一、(宣說五蘊空性)可分為二;一、廣說色蘊空性;二、以此類推其他蘊。
庚一、(廣說色蘊空性):

這次講解的科判,是以藏文和《心經》廣本為參考而進行闡述的。其中“廣說般若之本體”的內容,是從抉擇基般若、道般若、果般若三個方面進行講解的,因為一切萬法都可包括在基、道、果當中。修行時,首先要抉擇一切諸法的基是什麼;然後行持該基,這就是修持之道;經過修持最後到達的果位,就是果。無論講大圓滿、大手印,還是顯宗的一些基本法要,全都不離基、道、果。對修行人而言,安立和認識基、道、果,是相當重要的。

捨利子,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以下內容,是關於如何修持般若的回答。觀世音菩薩首先宣講了五蘊,以及十二處、十八界等基法的空性;隨後講了十二緣起、四聖谛等道法的空性;最後又講了作為果法的佛智之空性。

接下來的四句話,就是宣講五蘊之空性的,這段話同時也是整個《心經》的中心。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意思是說,色法即是空性,空性即是色法,除了空性以外沒有什麼色法,除了色法以外也沒有什麼空性。

這段內容非常重要,是《心經》的要旨和精華所在。如果真正能懂得色空不二的道理,其他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要理解這四句話,首先應當知道什麼是“色”,這是很重要的。如果連色法的概念都搞不清楚,就無法領會這段話的意思。

從《俱捨論》的角度來說,五蘊當中的“色”,與眼睛所見的“色”,也即色、聲、香、味、觸、法當中的“色”的概念是不一樣的,它包含了十有色界或十有色處,也即眼等五根、色等五境,以及法界的一部分無表色。

而《大乘五蘊論》當中又說道:“雲何色蘊,謂四大種及四大種所造色。”所謂“四大種”,就是指地、水、火、風,色蘊就是由這四大種構造而成的。

《大乘阿毗達摩集論》當中又雲:“色蘊何相?答:變現相是色相,此有二種,一、觸對變壞;二、方所示現。”所謂“觸對變壞”,也即可以感觸,並因其他因素影響,而能使其變化、損壞乃至毀滅的,包括眼、耳、鼻、舌、身五根,以及五根所感受的對境;所謂“方所示現”,則是指紅、黃、長、方,悅耳、刺鼻,酸、甜、苦、辣,粗糙、柔軟,以及其他的抽象概念。

雖然說法不同,但總體大義卻是大同小異的——色法不僅僅是肉眼所見的粗大物質,即使看不見的東西,也可以稱為色法。

初學者往往對此感到困惑不解,覺得這種觀點是矛盾的:我親自見到、感受到的這些東西,比如這個麥克風或者這個杯子,怎麼會是空性呢?而眼前的這一團虛空,又怎麼會離不開“色”呢?絕不可能!如果茶杯是空,那它怎麼可以裝茶水呢?它肯定是不空的。

沒有學過中觀、因明,或是對空性一無所知的人,也會有這樣的疑惑:怎麼能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呢?如果色法和空性是一體,這肯定不對,是不是釋迦牟尼佛已經遮破了顯現?

說出這種觀點的人,就沒有懂得佛教的空性之理,實際上,顯現並沒有被遮破。此處所說的空,並不是指顯現空,在抉擇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要分清現相和實相的區別。

在具有迷亂的眾生前,現相肯定是有的,中觀論師也承認,真正遮破顯現的中觀派是沒有的,但顯現並不離空性,空性也不離顯現,顯空二者實際上是一體的。

覺囊派高僧大德達 那塔尊者的《心經》注釋中有個比喻恰當地說明了這個問題:在黃疸病患者眼前,白色的海螺顯現為是黃色,黃色才是他當下所見到的顏色,但實際上白色的海螺並非黃色,黃色完全是不存在的,但它卻會顯現在黃疸病人眼前。對一個黃疸病眼翳者來說,他怎麼樣也看不出白色海螺,而只能看到一個黃色的海螺,但實際上白色才是海螺的真相,在沒有眼翳的人面前,海螺就是白色。所以,我們可以這樣說:在眼翳者的眼前,黃色的海螺不異於白色的海螺,白色的海螺也不異於黃色的海螺,白色的海螺就是黃色,黃色的海螺就是白色。

同樣,空性好比是白色的海螺,黃色好比是我們所見的色法,就像白色是黃色海螺的本性一樣,空性才是一切色法的本性。我們現在所看見的這些色法,不管茶杯、瓶子、柱子等等,雖然有顏色、形狀、有阻礙性,存在著不同的實體顯現,但實質上,在如此顯現的同時,它們就是空性。在諸佛菩薩的境界中,則是一種無阻礙的大光明空性,而且這種大光明的空性並不離顯現。

在榮頓大師的《心經》注釋,以及《大圓滿心性休息大車疏》中,是用“水月”來比喻空性的:水中的月亮就是空性,空性即是水月,空性不離水月,水月不離空性。

雖然凡夫人面前有諸法的顯現,但這種顯現並不是真相。古印度扎夏薩生論師在《心經》的廣釋中說到:色法分三種,一種是遍計色,一種是分別色,還有一種是法性色。凡夫眼前的所見是遍計色法,如眼前所現的瓶子、柱子等,因為這也是凡夫分別念的所見,所以同時也是分別色,這兩種色法都是不真實的。

真正的色法,是法性色法,而法性色法是我們現在看不見的,屬於諸佛菩薩的境界。如同白色的海螺只有沒有患黃疸眼翳的人才能看見,眼翳者無論如何也看不出白色海螺,而只能看見黃色海螺一樣。

如果只是從空性的角度來解釋“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一段,可能有些困難,但如果結合釋迦牟尼佛第三轉法輪的內容,尤其《大幻化網》及密宗的一些論典來解釋,可能更方便易懂。因為這裡所指的空性,並不僅指單空,而是指光明離戲的法界本體。前面所講的海螺,也可比喻成不可思議的法界。在沒有眼翳者前,所見的是白色海螺,而有眼翳者前所見的是黃色海螺,但不管有無眼病所見都是海螺。同樣,無論顯現如何,萬法之本體都是光明離戲之法界。

按照他空派的觀點,一切光明離戲的法界本體是存在的,但這種存在的方式,並不是以我們凡夫的分別念,如顏色、形狀等尋思或可用言語诠表的方式來建立的,而是以超離言思的、不可思議的方式存在著。如果能這樣結合起來解釋,可能會容易理解一些。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個問題非常關鍵,如果通達了這個問題,則《心經》的其他內容,如抉擇其他四蘊、十二處、十八界、十二緣起、四谛等等的道理都可以此類推。

佛陀在此強調,我們所見的顯現實際上不離空性。對此,我們還可以用破四邊的方式來抉擇,也即破除凡夫、外道的執著,破除聲聞緣覺的執著,最後獲得諸佛菩薩的境界:

之所以講“色不異空”,是因為凡夫都執著有,對色法有很強的執著,認為一切境相都是實有的。佛陀在此告知我們:凡夫認為實有的瓶子、柱子等實際上不離空性,不要執著於外境色相。要明白,我們縱然費盡畢生精力,絞盡腦汁去追逐求取,到頭來只是一場空,來世反而會隨業受報,枉受輪回之苦。這句話是破“有”的邊;

之所以講“空不異色”,是因為聲聞緣覺認為寂滅的人無我空性是實有的,從而對這種空性有一種實有的執著,針對他們,可以用“空不異色”來破:你們所認為的這種人無我空性,實際上不離色法,色法也可以是指清淨光明,這種清淨光明並不是不存在的,從而破除聲聞緣覺所耽執的“無”邊;

總而言之,當我們看見一個杯子的時候,這個杯子同時也是空性的,並沒有實在的物質本體,這就是“色即是空”;雖然沒有實在的物質本體,但杯子卻能夠盛裝茶水,而不是絕對的頑空,這就是“空不異色”;另外,我們不要理解錯了,因為這個杯子先是存在的,過了一會兒,在經過分析以後,它就變成了空性,而是在盛水的同時,它就是空性;在空性的同時,它就可以盛水。

說得明確一點,“色不異空”主要是對凡夫講的,而“空不異色”則主要是對聲緣行人講的。

第三、四兩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則是針對有些菩薩而言的,因為某些菩薩還存有一些細微的,對“有無二俱”和“有無非二俱”兩種邊的執著。他們把色與空看成對立的兩個東西,是色便不能是空,是空就不能是色,其實,這一切本來是圓融無礙、色空不二的。

“不異”是沒有差異、別無二致的意思。雖說別無二致,但人們總覺得還是針對兩種東西比較而言的,所以還是有兩樣東西存在,不是混同一體的,所以,佛為破菩薩執二見之過,便緊接著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空不是兩個本體,而是完全一致的,無有二般的。
麥彭仁波切也曾引用一個教證說,此段就是對應中觀的四步境界——首先是抉擇空性,然後是二谛雙運、離戲、等性。

有人認為:既然一切都是空,一切都不要執著,一切都要放下,那就什麼也不要做了。其實非然,佛法所說的空,是性空而非相空,這叫做“緣起性空”。

色法就是空性,空性就是色法。中觀宗以金剛屑因、破有無生因等進行剖析時,色法全部都不存在,但在不存在中,卻可以顯現萬法。

有人會產生疑惑:不存在中為什麼可以顯現萬法呢?實際上,這都是心的一種妙用,以心的妙力,什麼法都可以顯現。

在麥彭仁波切的《如來藏獅吼論》,以及其他一些高僧大德的論典中都探討過一個問題:外面的無情法是否有如來藏?

際上,無情法也是如來藏的一種妙相,因為無情法也是一種心的顯現。而心的本體也是空性,空性中可以顯現這些色法。無始以來,我們都認為顯現就是能看見的東西,既看不見,也感受不到的才是空性,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任何一個東西,只要它的本體不存在,就是空性。
不要說是佛教界,包括現代物理學的研究成果,都在空性的問題上往前邁了一大步,已經比經典物理學的觀念更接近於空性。

愛因斯坦就首先提出了質能轉換原理:所有的物質,如瓶子、柱子等等,都可以轉換成沒有任何阻礙的能量。也就是說,包括我們生存所依賴的地球、我們的這個肉體等等,全都可以轉換成通徹無礙的能量。

學過物理學,或者有一點量子力學常識的人都知道:所有眼睛能看到的物質,都是由分子所組成的;分子再往下分,就是原子;原子再往下分,就是電子和原子核;原子核又可以分出質子和中子;然後,又可以分成更小的誇克;在誇克的後面,還有亞誇克;目前物理學所研究出來的最新成果表明,在亞誇克的下面,是一種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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