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逃經濟罪犯自白:一切欲望制造的假象都是過眼雲煙


 2015/5/16    熱度:6775    下載DOC文檔    

  法制晚報訊(文 呂铮)我沒想到,保加利亞的監獄會如此陰冷破舊。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我每日面對著麻木慘白的面孔,仿佛行屍走肉。有時,我想透過窗看到外面的高遠天空。但我明白,這一切都只是奢望。

  每天500列弗雇了個演員

  我叫徐海(化名),52歲,中國南方人,因為涉嫌經濟犯罪被中國警方發布國際刑警紅色通報,於一個月前被關押到這裡,等待中方的引渡。

  在遙遠的祖國,也許除了負責境外追逃的“獵狐”警察之外,沒有人還會記得有我這樣一個老邁的罪犯。也許除了我的罪行被記錄在案之外,我的姓名早已成為家人的恥辱。

  但我知道,自己現在是咎由自取,一切的報應,都該從12年前的那段往事說起。

  12年前,我40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我厭倦了機關的平淡工作,辭職下海,准備干一番大事業。我在家鄉最繁華的小商品市場租了門店,經營起服裝生意。我起早貪黑,兢兢業業,開始的盈利竟然不錯,生意很快走上了正軌。但隨著市場競爭的加劇,生意開始萎縮。無奈之下,為了開拓市場,我隨幾個老鄉一起到國外考察,最後一站到的就是保加利亞。

  在保加利亞中國的小商品很受歡迎,看到發財的機會,老鄉們拼命地進貨、銷售,一個個賺得盆滿缽滿,而我卻苦於手中缺少流動資金,無法大量進貨。眼看著別人大把地賺錢,自己卻有力使不出來。我焦急萬分,被逼無奈中想到了一個計策。

  我周密安排,和保羅一起來到家鄉最繁華的小商品市場。保羅是保加利亞人,金發碧眼,西裝革履,一看就是老板的模樣。而我穿著樸素,扮裝成雇員。我們在市場的各個商鋪中問貨詢價,采購貨物。我們采購的貨物量很大,商戶們對保羅這個“財神爺”非常殷勤,給予的價格也相當優惠。

  當然,保羅並不叫保羅,我用的姓名劉波也不是自己本人。保羅是我以每天500列弗的價格雇來的演員。他是個職業騙子,是我的合作者。

  我本就是經營者,懂得如何與商販們周旋。生意交往,說到底就是一個“錢”字。在討價還價之中,把握好“度”才是成敗的關鍵。既不能讓對方看出我們急於求成,又不能把價格拉得太低,突破對方的心理底線。當然,保羅那一嘴胡說八道的保加利亞話,有時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但無所謂。他只是個道具,與我怎麼翻譯並無直接關系。

  “零”成本的貨物讓我迅速暴富

  當時家鄉的商戶們競爭激烈,為了成功銷售,經常是賒賬經營。我熟知行規,以此為機會,以保羅的外國公司需要進貨為名,與20多名商戶簽訂了購貨協議,在少量支付定金的情況下,約定到貨後的20天付款。同鄉們太實在了,這麼輕易就被我們帶入了圈套。我們簽訂了幾十份合同,總價超過150余萬,在把貨物塞滿了整整一個集裝箱之後,我們一走了之,發了一筆橫財。

  也許商戶們會到公安局找警察報案,但也無所謂,保羅和劉波都是假名字,當他們追查的時候我們已經遠走高飛。我們把貨運到白俄羅斯之後立即銷售變現。

  我們倆唱的完美雙簧屢試屢爽。我之後又和他打過幾次配合。中國的名優產品就這樣以幾乎為“零”的成本運抵我的店鋪,我每次看著滿載的集裝箱運抵港口,心中那種成功的喜悅便無法抑制。

  有了錢就有了一切,房子、車子、美麗的女人和舒適的生活。別人需要奮斗多年的東西,我在最短時間都擁有了。在我40歲生日的時候,我已經徹底脫離了原來的生活。我給了前妻充足的賠償金,足夠她把兒子撫養成人,之後便與他們再無聯系。

  忘記苦痛的最好方法就是躍入嶄新的生活。我和保羅分道揚镳,帶著充足的財富重回到保加利亞的索菲亞市。我在短短的五年時間裡,換了三任女友。小打小鬧的生意再也提不起我的興趣。於是我擴大經營,又接連租下幾個店鋪,在市場裡的生意也蒸蒸日上。

  人生最寶貴的是時間。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積累的財富越來越多,但與那種光怪陸離的生活卻漸行漸遠。我開始思念家鄉,開始回憶過去。時間一晃而過,我突然發現自己老了。而就在我彷徨之時,遇到了生命中的天使,惠芝。一個美麗的越南女人。

  她是我從市場中認識的,那時她25歲,陽光、開朗,渾身充滿活力,像一匹小野馬,等著讓我征服。而我已年近五旬,對這樣一個姑娘展開追逐實在是有心無力。於是我用了最古老的方法與她等價交換,那就是用錢來換取青春。我以最高的價格收購了她的店鋪,又給了她成為老板娘的機會,在最短時間將她“拿下”。

  當然,如果我知道在認識她的一年之後會被警察抓捕,當初也許不會去破壞她的生活。

  在保加利亞警察給我戴上手铐的時候,我甚至反應不過來是因為什麼。可笑,我竟然忘記了自己的逃犯身份。

  推遲回國時間最後“金蟬脫殼”

  抓我的地點是在經營的店鋪裡,當時惠芝就在我對面。她看著我的眼睛,一言不發。不知為什麼,她眼神裡竟然沒有驚恐和憂傷,而是像死水一般的冷靜。太可怕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是這種眼神。

  當年的幾百萬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是九牛一毛。我向警察申請退還當年的贓款,但他們卻說,只協助中方對我進行羁押,並不負責具體的案件辦理。在被警察帶走之前,我把惠芝叫到面前。她已經26歲了,被我占有了生命中最美好的年華。我告訴她,在我被帶走的這段時間裡,一定要好好照料生意,保全好我的財產,同時要給我找當地最好的律師,盡快將我保釋出來。

  惠芝顯得猶豫又戀戀不捨,看到她這樣,我的心才踏實下來。畢竟是女人,面對突發的事件總會驚慌失措。但無所謂,我不相信中國的什麼“獵狐”這麼厲害,能輕易地將我引渡回國。我要請最好的律師,以各種理由推遲回國的時間,最後“金蟬脫殼”。

  惠芝,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這是我在被押上警車時,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而她卻依然沒有回答,就那麼站在原地,癡癡地望著我。不知怎麼的,在一瞬間,我突然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但我忍住了,多年的逃亡生活讓我的心變得堅硬,我不想讓惠芝覺得,我是個感性的懦夫。

  剛剛入獄的時候,我沒有氣餒,有錢就有機會,這一直是我信奉的信條。律師如期而至,正是收費很貴的那種。我心裡無奈,知道這是惠芝能為我做的唯一的事情。我要求律師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將我保釋出去,而律師卻答復我說只能盡力而為,惹得我幾乎跟他拍了桌子。按照保加利亞的法律,只要沒有犯罪記錄,不至於發生社會危害性,就可以依法保釋。

  但不知道,為什麼律師為我辦理手續會如此之慢。經我再三催促,警方才將我保釋出獄。

  我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被警車送到了公寓門前。在即將獲得“有限制”的自由之前,我只能再次耐著性子聽完警察的“紀律要求”。警察告訴我,在保釋期間,只允許在住宅內活動,未經允許絕對不能私自離開。他們會每天不定時地來我的住處檢查,一旦發現我離開住宅,將會把我重新收監。我表示會嚴格遵守保釋期間的紀律,並在承諾書上簽字,但在心裡卻有著其他的打算。

  近幾年,我一直同一個“蛇頭”保持聯系,他向我承諾,只要支付一萬列弗,就能讓我改頭換面、遠走高飛。我知道,不到最後一步是不能走這條路的。一旦我再次逃亡,將意味著要與現在的生活一刀兩斷。我已經不想再“重頭再來”了。

  200平米公寓裡家具、電器被洗劫一空

  我曾經想過,也許以後會把店鋪完全贈與惠芝,讓她找個好男人,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或者如果她願意,可以和我一起繼續到新的國家。但這一切,都在我走進公寓的一剎那,徹底破滅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個將近200平米的高檔公寓裡,所有的家具、電器都被洗劫一空。我拿起手機想要報警,但隨即又掛斷了電話。不對,如果是盜賊所為,門鎖又怎會完好無損。我又打電話給惠芝,想問問她的安危,卻不料打了多次都無法接通。不行,我一定要盡快找到惠芝,確定她的安全。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牽掛的人。

  我在凌亂的屋裡踱步,前思後想,料定警察不會這麼快發現我離開公寓的舉動。於是驅車前往市場。卻不料,市場的商鋪已經被退租,所有的貨物被廉價出售。我徹底茫然了,昔日善良淳樸的惠芝怎會是洗劫我的黑手,這一年來朝夕相處的日子,我看到的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如果不是還有一張私藏在公寓床墊中的銀行卡,我幾乎身無分文。

  可笑,我讓最信任的人給騙了。我就像多年前,欺騙善良的同鄉一樣。我幾乎忘了是怎麼走回公寓的。

  在我走進公寓的同時,兩個保加利亞警察再次將我緝捕,他們按照那個可笑的“紀律要求”,將我再次投入監獄。我突然醒悟過來,自己的逃亡計劃已經徹底擱淺。我意識到,擺在面前的已經是最壞的情況。在被押上警車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自己房間的窗戶亮著燈,在那個印著美麗花紋的窗簾後,惠芝站在那裡。她的雙眼正噙著淚水,等待與我訴說一切的誤會。但很可惜,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見過惠芝。

  我沒想到中國警察會來得這麼快。保加利亞警方也以最快的速度把我送到了法院。在法庭上,我承認自己有罪。我不是真的到了幡然悔悟的地步,而只是想盡快逃離這個骯髒的監牢、這種陰暗的生活。

  張警官和余警官很照顧我,沒想到獵狐緝捕隊的警官都這麼年輕。我在和他們的談話中,起初說了不少謊話,請原諒我,那並不是我想脫罪去欺騙你們,而是過了這麼多年,我真的把自己騙了,真實和虛偽都混淆不清。我今年已經52歲,年輕時不計後果的揮霍讓我的身體情況很差,我現在除了高血壓和糖尿病之外,在胃部還被診斷出一個腫瘤。具體是良性還是惡性,自有天命了。

  我知道,現在的自白已經很難算是我的自首。我對不起所有的人,其中也包括惠芝。現在想想,我此生犯下的最大錯誤,就是被金錢迷住了雙眼。當一切繁華散盡時,人才會明白,一切欲望制造的假象都是過眼雲煙,只有真實的情感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有什麼能比安穩的生活更重要呢?

  自白者:徐海 2015年5月於索菲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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