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化上人: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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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經偈

  無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萬劫難遭遇

  我今見聞得受持 願解如來真實義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唐三藏法師玄奘奉诏譯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捨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捨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谛揭谛。波羅揭谛。波羅僧揭谛。菩提薩婆诃。 

  A 1. 總釋名題 A 2. 別解文義 A 1 (分二)

  B 1. 經題 B 2. 人題

  A 1. 總釋名題

  講這一部經分成兩科:第一科總釋名題,總起來解釋名題;第二科別解文義。總釋名題又分出兩科:第一是經題,第二是人題──翻譯人的名題。

  B 1. 經題

  經的題目,在佛所說的三藏十二部經裡邊有七種立題:

  第一:單人立題。什麼是單人立題?《佛說阿彌陀經》就是單人立題,「佛」是個人,「阿彌陀」也是個人,所以叫單人立題。

  第二:單法立題。什麼叫單法立題?譬如《涅盤經》,「涅盤」是法,以法相作經的題目,這叫單法立題。

  第三:單喻立題。用單一個譬喻來立題,什麼是譬喻立題呢?就譬如《梵網經》。「梵網」就是單單一個譬喻。並不是說是這個譬喻的譬喻,就單單譬喻。譬喻什麼呢?因為《梵網經》說的是戒律,這個戒律就比方大梵天王前邊的那一個網羅幢。這個網羅幢是圓筒形的,掛在大梵天王前面,作為莊嚴的表現。這個網的周圍都有孔,有這個網的窟窿,也就是每一個網孔裡邊,都鑲著一粒最名貴的寶珠,這些寶珠又互相光光相照、孔孔相通。這個寶珠照著那個寶珠,那個寶珠又照這個寶珠……,來回這麼互相照。雖然這樣光光相照,你的光照著我的光,我的光照著你的光,但是這光和光之間,可不會彼此發生沖突,不會說:「你的光不要來照我這個光,我的光也不要去照你那個光。」沒有的!這光光相照、孔孔相通,就是用來比喻每條戒律之間,互相都像這些寶珠一樣光光相照。你守這條戒律,這條戒律就有一道光;你守那一條戒律,那一條戒律也有一道光,所有十重四十八輕的戒律,每一條都有它的戒光放出來,就好像這網羅幢的珠光似的。

  為什麼在網孔裡頭都鑲上這個珠寶呢?這個網羅幢比方是菩薩戒,就因為每個戒,本來就是有個窟窿的。這個戒怎麼有個窟窿?也就是有個漏洞在那個地方。雖然是一個個的漏洞,但是你守了戒律後,它就變成一粒粒的寶珠了。你若犯了一條戒,你就有一個漏洞;你若守著這個戒,就好像寶珠放光似的,而且光光相照、孔孔相通。這表示什麼呢?表示這個佛的心、菩薩的心和眾生的心,心心都是相應的。佛是怎麼成的佛?都是從這個戒律修成的,菩薩也要從這個戒律修成佛,眾生也要守著這個戒律才能修成佛,這表示化化無窮,這個意思是沒有窮盡的。所以《梵網經》是單喻立題,單單以一個比喻來命題。以上這三種立題叫單三。

  第四:人法立題。譬如《文殊問般若經》,「文殊」是個人,「般若」是法,是法的相,所以叫人法立題。

  第五:人喻立題。譬如《如來師子吼經》,「如來」是個人,「師子吼」是個比喻,言其佛說法好像師子吼似的。獅子一吼,百獸皆懼。

  第六:法喻立題。本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就是以法喻立題。「般若波羅蜜多」是個法,「心」是個比喻,所以這一部經是以法喻立題。以上這三種立題叫復三。怎麼叫復呢?復就是重復,也就是兩種合到一起,又叫重三。

  第七:人法喻立題。有人、也有法、也有喻,又叫具足一。譬如《大方廣佛華嚴經》,「大方廣」是個法,「佛」是個人,「華嚴」是個喻,表示「以萬行的因華,莊嚴無上的果德」。又「大方廣」是說這法的體,「華嚴」表示用。佛是修大方廣六度萬行這種法而成的佛,修六度萬行是成佛的因,就好像花是果的因似的,這叫萬行因華,用好像花似的這種萬行的因,來莊嚴這無上的果德,就成這種佛果的德行。

  現在就用我所作的偈頌來解釋本經。每一段文都有八句偈頌,來解釋這一段經文。這八句偈頌是我自己作的,以前講過一遍,這是第二次了。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妙智方可達彼岸 真心自能契覺源 法喻立名超對待 空諸法相體絕言

  宗趣原來無所得 力用驅除三障蠲 熟酥判作斯教義 摩诃逆轉般若船

  前邊這八句偈頌講的是這個《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經題,按照五重玄義 ( 釋名、顯體、明宗、論用、判教相 ) 來解釋。這第一句和第二句是解釋題目的意思。

  五重玄義── 1. 釋名

  妙智方可達彼岸。 什麼是妙智呢?般若就是妙智。你用這般若的妙智,才可以到彼岸。這個到彼岸,就是波羅蜜,這「波羅蜜多」就是到彼岸。

  真心自能契覺源。 這個「真心」就是說的這個「心」字,也就是說的這個「般若」。你有般若的妙智慧,有這種真心,自然就可以契合覺源。契合覺源,就是和佛的本覺相契合,就是得到那個本覺的體了,契合了。契合就是相合了,和它合成一體了。

  法喻立名超對待。 這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以法和喻來立它的名字,「般若波羅蜜多」是法,「心」是個喻。「超對待」這是一個絕待的法,不是對待法;它超過去這個對待,而到這個絕待的這種境界上。

  般若是什麼?般若有文字般若,有觀照般若,有實相般若。以文字般若而生出來觀照的般若;由觀照的般若才來契合本體的實相般若。這個般若又叫究竟的智慧,又叫妙智慧,又叫徹底的智慧。徹底的智慧,是說這個智慧到底了,也可以說是到家的智慧,也可以說是佛的智慧,也可以說是真心。這個真心也就是智慧,智慧也就是個真心。「般若」本來就可以翻譯成一個「真心」,可以說是《大真心經》,不是假心的,這完全都是講真心的,實用的妙理。那麼,這一部《心經》呢,是般若心中的心,因為它雖然只有二百六十個字,可是在六百卷《大般若經》裡邊,它好像是一個心,一個主體,所以叫心中的心。現在又加上一個心字,心中的心又心,這是真心裡邊的真心,所以用一個「心」字,簡稱叫《心經》。

  「般若波羅蜜多」,這是法,是到彼岸的法。「心」是一個比喻,比喻這部經就像人的心,是一身的主體一樣,所以它是絕對待的,超這個對待的。

  每一部經都有通名,有別名。通名就是共通的名字,佛經通通都叫經,所以「經」字是每一部佛經的通名。別名,就是每一部經都有它自己獨特的名字,其它的經就不叫這一個名字。「般若波羅蜜多心」就是這一部經的別名,表示這一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般若部裡邊的一個心中之心。「般若波羅蜜多心」這幾個字的意思解釋已竟,現在略略地來講一講這個「經」字。

  什麼叫做「經」呢?怎麼叫個「經」呢?「經」,是經常不變之法。不能改變的,一字也不可去,一字也不可添,所以這是經常之法,所以叫經。經者「徑」也,就是道路,修行所必經過的一條道路。你想要修行,一定要走這一條道路,你若不修行,就不必走這一條道路了。因為什麼?因為你不修行。可是這一條道路,你必須要走,你若不走,這條道路就會荒的。怎麼叫荒呢?荒就是長草了,這一條道路若沒有人走,它就會生草,就荒了。你若常常走修行這一條道路,它不但不會荒,而且會一天比一天平坦,一天比一天光明。經又怎麼會荒了呢?我告訴你,這個經若荒了,就是你忘了。你本來不用看本子也可以念的,可是經過三、五個月不念,那就把它忘了,這就是把這條路荒了。

  那麼念經有什麼好處呢?念經啊,沒有好處!念這個經,要費很多的時間,費很多的氣力。好像在佛前念《金剛經》,你說有什麼好處?你從頭念到尾,啊!費了很多氣力,費了很多精神,費了很多的時間,也沒有看見什麼好處,這是沒有好處。各位居士啊!不要那麼愚癡喔!你所能看見的好處啊,都不是真的!「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凡是有形相,能看得見的,那並不是好處,都不是真的,所以我才說念經沒有好處。這個好處你是看不見的。怎麼樣子呢?你每念一次經,在你的自性裡邊就經過這麼一次的刷洗。譬如念《金剛經》,念一遍,這經中的意思就明白一點;念兩遍,更明白一點;念三遍,就更明白多一點。所以,這個念經是在你自性上,智慧會增加的。但是這個智慧增加了多少?你是看不見的,不過只有這麼一種感覺,所以念經的好處是說不出來的。

  而且你多誦一遍經典,就少生一點煩惱,不要因為誦經又生出煩惱了。不要說:「你念得不對!」「你念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你!」或者「你念得太慢了,要我等著你!」或者「你念的聲音不好,我聽得不順耳!」不要在這上面用工夫。況且大家都是初學,誰也不一定會念。但是不管會不會念,大家都一定要念。大家一同念,就叫共同熏修,不是共同在一起,你找我毛病,我找你毛病。但若真要有毛病,大家還是一定要找的,一定要找到毛病。若不找到毛病,那麼自己的毛病太多,修行就不相應了。所以,這個念經對自性上是有幫助的。幫助什麼呢?幫助開智慧。念《金剛經》也是開智慧,念《心經》更是開智慧的。所以念經雖說是沒有好處,其實這好處是最大的,你看不見的。你看不見的,這才是真好處;你能看見的,那完全都是皮毛。

  「經」還有另外四個意思,就是貫、攝、常、法。

  「貫」就是「貫穿所說義」,把佛所說的義理都貫穿到一起了,好像用一條線把字都穿成一串。

  「攝」是「攝持所化機」,經能攝受一切眾生的機緣,對症下藥。什麼叫攝?我常常講,你看見吸鐵石了沒有?那個吸鐵石,鐵塊雖然離得很遠,它也能把那個鐵給吸上來。經也就好像吸鐵石一樣,所有的眾生就都好像鐵塊似的,又硬又剛強,脾氣也大,毛病也多,可是一吸到這吸鐵石上,慢慢也就軟了,慢慢毛病也沒有了,這就是攝。

  「常」就是古今不變,也就是永遠都不會變的經常的法。無始無終,亘古亘今,由古來到現在,都是依照這個經典去修行,這就是常。古今不變就叫常。

  「法」是個方法,就是三世同尊的一個方法。這個方法干什麼的呢?就是用來修行的。這個修行的方法,無論是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都用它來修行,所以叫三世同尊。

  「經」又有繩墨的意思。好像古來做木匠的,都有那麼一個墨斗,墨斗上有一條繩線,用那個墨 ink 染成黑色。在需要畫直線的地方,木匠就把這個墨斗放在上面,把繩一拉出來,用手往前一拎,再放下,這木板上就現出一道黑印了,不像現在有有這個尺,有這個鉛筆,就可以畫一道線。所以這個繩墨也就有規矩、准繩的意思。經就是一個規矩,你若念經就會守規矩,不念經就不守規矩。我們現在研究這個般若,一定要守般若的規矩。你守般若的規矩,就會開啟你的智慧。

  五重玄義── 2. 顯體

  空諸法相體絕言。 按照五重玄義,第一是釋名,解釋經名,這部經是以法喻為名。第二是顯體。什麼是這一部經的體呢?「空諸法相」就是它的體。空諸法相也就是諸法空相,你不要弄錯了,說:「那個諸法空相就是諸法空相,這個空諸法相和這個文字不相同啊!」這是相同的!這是中國這個文法上的。這「是諸法空相」也就是「空諸法相」。「是諸法空相」那「空相」也沒有相了。這個「空諸法相」的那個「法」,那個「是諸法空相」和這個「空諸法相」,這是一樣的。

  「體絕言」,以「空諸法相」作它的體,作這個經的體,這是這一部經的體。「絕言」就是沒有什麼可以說的。這個體就是空諸法相,什麼都沒有了,你說有什麼好說的?所以說「體絕言」,已經就是離言說相、離心緣相、離文字相,「離一切相,即一切法」。這第四句講的是體。

  五重玄義── 3. 明宗

  宗趣原來無所得。 第五句就是明宗。這部經是以什麼作它的宗旨呢?以「無所得」為它的宗旨。經上說:「無智亦無得。」無智亦無得就是無所得。因此以「無所得」作為這部經的宗趣。

  譬如我們人,所有的人都叫「人」,這是人的一個通用的名稱,好像所有的佛經都叫「經」一樣。你這個人叫什麼名字?這就是「釋名」了,解釋名字。或者叫張三,或者叫李四,就有個自己的名字了。張三又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呢?是高的、矮的?是黑的、白的?是胖的、瘦的?是個什麼樣子?他的體是個什麼樣子的?體是完全的,是不完全的?有沒有眼睛?有沒有耳朵?有沒有鼻子?這就要研究他的體了,這就是顯體。顯體然後就要明宗。明宗是怎麼樣?哦!他這個人是很高的,大約可以做苦力,可以做苦工;或者他這個人很有學問,大約可以做一個秘書 secretary ,或者作 boss ,這就叫明宗。我現在是用這個世法來給你們講佛法。

  五重玄義── 4. 論用

  力用驅除三障蠲。 第四是論用,論他這個人可以做什麼?「力用」就是他有什麼用?可以做什麼?《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可以做什麼呢?它可以破除三障。所以「破除三障」就是它的力用。

  三障是什麼呢?我給大家講一講這個三障。三障:第一就是報障,第二就是業障,第三就是煩惱障。

  一、報障。報障又分正報和依報。怎麼叫正報?怎麼叫依報?正報就是正當來受報的,也就是我們這個身體。依報就是依靠這個來生活而受報,也就是衣、食、住等。

  我們人這個正報的身體,有好的,有壞的。有的相貌生來就非常英俊、非常的圓滿,人人見著人人就歡喜,人人愛敬。見著這個人哪,人人都歡喜他,看著他有這種出乎其類、拔乎其萃的樣子。什麼叫出乎其類、拔乎其萃?英文就叫 outstanding 。這樣的人,人人見了都贊歎:「喔!這個人真是有智慧!真是有善根!」這又分出兩種。

  有的人,你看他有智慧,但沒有善根,這是什麼呢?這種人多數是妖魔鬼怪來到世界上。什麼叫妖魔鬼怪呀?好像山精,在山裡頭藏的妖怪,就是那個精靈、魑魅、魍魉等,這些妖怪年頭多了,成了老妖精,可以吃人的。後來他也死了,死了來做人,他就比一般人多少聰明一點。但是他做事一點也不聰明,盡做胡塗事。什麼壞他做什麼,啊!專門不守規矩。哪一種事情是對人最有害處,他大約就做這一種事情,所謂「唯恐天下不亂」,專門擾亂社會的秩序。這一類就是有智慧而無善根的。又有些人在前生盡作好事,但是不研究經典,所以智慧就沒有那麼多,很愚癡的,這是有善根而無智慧。又有的人,相貌既美滿,壽命又長,也富貴,也富有;有的人相貌既丑陋,壽命也不長,很小的歲數就死了,這都是前因後果所現出來的正報。

  依報,就是我們依以為生的衣、食、住、行。依報也是由前生所種的因來的。你前生種善因,今生果報就好;前生種惡因,今生果報就壞。所以,我們做事情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種惡因,將來就不會受惡的果報了,這叫報障。

  二、業障。業就是事業的業,不論出家人、在家人,一定都有一種事業來做。一做事業,就會有很多的問題,很多困難的事情發生。遇到困難的問題,就會生出煩惱,生出種種不愉快的事情,這就叫業障。

  三、煩惱障。我們人都有煩惱,這煩惱多數由什麼地方生出來的?多數由貪心生出的,由瞋心生出的,由癡心生出的。你怎麼會有煩惱?你有貪心,貪不來,就生出煩惱了。你有脾氣,事情不合你的意了,就生出煩惱。你愚癡,不明白了,就生出煩惱。為什麼你有煩惱?又因為你有一種慢心,你有一種驕傲心,你看不起人,於是乎就生出一種煩惱。為什麼你有煩惱?又因為你有一種疑心,對一切的事情都生出懷疑,一懷疑也就生出煩惱。還為什麼生出煩惱?因為你有邪見,見解不正當,所以就有煩惱生出來。如果你有正知正見,你有真正的這個智慧,對一切事情就都會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既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由始至終都非常的明了;你既然明了,就不會有煩惱。所以煩惱障是由貪、瞋、癡、慢、疑、邪見生出來的。

  這部《心經》能把這三障給破除了,破除報障、業障、煩惱障。它怎麼破除的?因為它有真正的妙智慧,有真正如如不動的真心,所以能把這三障給破除了。我們明白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才會有真正的智慧,有了真正的智慧,就能把三障給破除了。

  五重玄義── 5. 判教相

  熟酥判作斯教義。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教義屬於熟酥,這熟酥是指五時裡的第四「般若時」。

  佛說法分為五時八教,這五時和八教,都是天台智者大師他判斷出來的。今天我就依照權實這兩種的智慧,來解說五時。

  第一,華嚴時。《華嚴經》是佛最初所說的法,說了二十一天。在這個法裡頭有「一權一實」,一種權法,一種實法;一種權智,一種實智。怎麼說它一種權智、一種實智呢?《華嚴經》裡邊講的法界的道理,有事法界、理法界、事無礙法界、理無礙法界、事理無礙法界。那麼在這個教義裡邊,它雖然是為菩薩說的,但是在實智的真實的佛法裡邊,也有一種方便權巧的法,所以是一權、一實。

  第二,阿含時。這個時候是「唯權無實」,只有權法而沒有實法。那個時候的眾生都像小孩子,不懂佛法,所以要用種種權巧方便的法門,來誘導這一些個眾生,來化度這一些個眾生。這時佛說的都是方便法門,所以在第二時裡只有權法而沒有實法,沒有實智。

  第三,方等時。這個時候是「三權一實」,有三種的權法,一種的實法。為什麼叫「方等」呢?因為這時候是四教並談,同時講四教的道理。四教就是藏、通、別、圓。所謂「彈偏斥小,歎大褒圓。」彈偏,就是說:「你那個偏的不對。」斥小,是說:「你這個小乘也錯了。」歎大,就是贊歎大乘。褒圓,就是褒獎圓教。三種的權法就是藏、通、別,一實就是圓教,所以方等時是三權一實。

  第四,般若時。般若時是「兩權一實」,有兩種權法,一種實法。兩權就是通教、別教這兩種權教,一實就是講的圓教。

  第五,法華涅盤時。這個時候是「唯實無權」,只有一個實智,沒有權智,沒有方便權巧的法。

  所以這五時若按著權實來論,法華的時候是唯實無權,般若的時候是二權一實,方等的時候是三權一實,阿含的時候是唯權無實,華嚴的時候是一權一實,它是有頓漸的。這是按著這個五時來用這個權實二智,來講這五時。這五時若往詳細地講,那很多很多的,所以我每逢講經,每講一次經,就多講一點你們沒有聽過的,那麼你們聽得多了,慢慢懂的也就多了。

  摩诃逆轉般若船。 「摩诃」是大的意思,「逆轉」就是倒過來,倒過來什麼呢?倒過來般若船。「倒過來般若船,不就沒有般若了嗎?」不是的!這個教你逆轉,逆轉什麼呢?逆轉你那個愚癡。你把你那個愚癡逆轉過來,轉過來就是般若船,就是般若了!逆轉就像逆水行舟似的,要費一點力量,不是容容易易就可以做得到的。雖然不需要三大阿僧祇劫那麼長的時間,但也要經過一生、兩生、或者三生……,才能得到真正的智慧。「這個都很長啦!我還是不修了!」你不修,也不必勉強,勉強就不是道。所以我對我的弟子,哪一個歡喜墮落,就隨你墮落去!你不願意逆轉般若船,那麼就是隨大流去,順流而下,越下越遠,越流越遠。你若逆轉,這就上流;你不逆轉,這就下流。全看你願意往上逆流,還是往下順流而去。

  以上是按著五重玄義,解釋《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經題。

  B 2. 人題

  「經題」前面已經大大概概地講了一下,現在再講「譯人」。「譯」就是翻譯,「人」就是翻譯的這個人。我們現在有經典可讀,要很感謝這位翻譯的人。如果沒有這個翻譯的人,我們到現在恐怕也見不著這一部經典,也聽不見這一部經典的名字。既然見不著這一部經典,聽不見這部經典的名字,我們又怎麼能照著經典裡面的方法去修行呢?沒有經典,就沒有法子找著這一條修行的道路,所以我們要很感謝這位翻譯經典的人。這些翻譯的經典,從一翻譯完畢,就一直傳流到現在,每一代的人,都得到這位翻譯經典的人的這種慈悲教化,所以這個翻譯經典的功德,是不可思議的,是非常偉大的!

  那麼翻譯這一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人是誰呢?就是「唐三藏法師玄奘」。「唐」就是中國古代唐朝那個時候。「三藏」就經藏、律藏、論藏。經藏,經藏裡邊的佛經很多;律藏,律藏是講戒律的;論藏,論藏是講議論道理的。「法師」,以法為師,以三藏的佛法來作他的師父的,就是個法師;或者以法施人,以三藏的佛法來教化眾生,這也叫法師。現在翻譯本經的這一位法師,是一個以三藏為師的法師,也是一個以三藏來教化眾生的法師,兼而有之,兩種都全備了。

  「玄奘」是法師的名字。這一位法師,他的根基非常地深厚、非常地奧妙,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這一位法師,在近代佛教來講,可以說是最偉大的一位法師。怎麼說他最偉大呢?他當時到印度去取經,那時候並沒有飛機、輪船、火車這一類的交通工具,巴士、 taxi (出租車)也統統都沒有的,那用什麼做交通工具呢?就是用馬。他只用一匹馬,從中國的新疆、西伯利亞那一帶出去,走到印度。他這一種的旅行,可以說是最長遠的一個旅行,也最辛苦的一個旅行,也是最沒有人能做得到的一種旅行。

  唐玄奘沒有去取經之前,天天就練習跑路。怎麼練習跑路呢?就在家裡一天走到晚,又練習走路上山。家裡沒有山可以爬,他就堆了一些桌子、椅子、凳子,從這一張椅子跳到那一張桌子上,又從那一張桌子跳到這一張椅子上,就這麼練習爬山越嶺的工夫。所以雖然從西伯利亞到印度,經過雪山、終南山,有很多的山嶺,但因為他在家裡預先就訓練過,所以行走如飛,終於到達他的目的。他到印度去了十四年,取經回來,翻譯出很多經典。

  「奉诏譯」,「奉」就是承奉,「诏」就是皇帝的诏書,「譯」就是翻譯,把印度的梵語翻譯成中國的文字。現在這裡有幾位居士,既通達中文,又通達英文,又通達梵文,又通達德文,又通達很多的文字。那麼若能把經典翻譯介紹到西方,這是功德無量的!這不是僅僅一生的事情,可以說是為西方的人,生生世世都留下一種恩澤。所以我希望每一個人都不要落人後,趕快學中文,好把經典翻譯成英文。還有各位居士,每一位都包括在內,你們都不要落後,都要爭先恐後的,為你們西方人做出一點貢獻。

  現在這個世界,可以說是壞了,唯有佛法可以拯救。大家若明白佛法了,還可以挽回這世界的惡劫;如果人人都不明白佛法,這個世界恐怕很快就會到滅亡的時候。耶稣教講末日,這個末日就不遠矣!很快就會到來了。但如果佛法翻譯成英文,人人明白佛法,人人知道不懶惰了,人人都向前去發心修道,那麼這個世界的末日就還很遠很遠,而不是不遠矣了,是很遠很遠的。將來不知道到多少個大劫以後,或者根本就沒有一個末日了。為什麼呢?因為佛法這麼一轉大法輪,把太陽都給吸住了,太陽落不下去,所以就沒有末日了。

  什麼事情都是活的,不是一定死死板板的!你不要以為有人說末日,就真是有了末日了。它是可以有,也可以沒有。若是人人都學佛法,末日就沒有了;人人不學佛法,末日就來了,所以這是很活動的,你不要把它看得死板了。

  好像在過去,舊金山盛傳一種謠言,說是在四月間就會有地震,舊金山就搬到海裡去了。這個謠言不是今年才開始的,前幾年就有這種謠言了,因此舊金山很多人搬走的,很多有錢的、怕死的人都跑了。為什麼呢?就怕舊金山搬家搬到海裡去了。那麼這個在去年我也講過,今年我又講過。去年這個安西給易象干寫信,就說 Abbot (方丈)不能到西雅圖去;若到西雅圖,舊金山就會搬到海裡去,所以我不能去。那時候,他本來預備給我買飛機票到西雅圖,是不是啊?(弟子:是!)我就對大家講:「你們只要好好學習佛法,舊金山絕對不會搬家的,因為我還沒有在舊金山住夠呢,所以它不可以搬家。」

  今年我又對各位講,我說:「你們放心!你們只要誠心念〈楞嚴咒〉,誠心學佛法,我保證舊金山不搬家的!」這是我早就說過的。到現在為什麼舊金山還沒有搬家?這豈不也是默默中有一種變化?可見大家念〈楞嚴咒〉、學佛法都很誠心的,天龍八部就在這裡擁護道場,所以沒有什麼事件發生。這也和末日是一樣的意思,末日都可以不末日,何況想要舊金山不搬家就不可以嗎?也可以的!好像我們本來要搬家,但沒有找到相當的地方就不搬,也一樣的。這舊金山沒有找到相當的地方,大約沒有租賃到這麼好的地方,所以也就不搬了。

  A 2. 別解文義

  觀自在菩薩

  回光返照觀自在 覺諸有情即薩埵 如如不動心君泰 了了常明主人公

  六種神通渾閒事 八方風雨更無驚 卷之則退藏於密 放之則彌六合中

  現在講這「觀自在」,你笑,你觀自在了嗎?這觀自在才可以笑;不觀自在就不可以笑,要觀自在了。「觀自在菩薩」,「觀」就是觀想,「自在」就是一切一切都很快樂的,也無憂也無愁,也無罣也無礙。無罣礙就是觀自在,有罣礙就不是觀自在。

  回光返照觀自在。 你回光返照就是觀自在,你不回光返照就不是觀自在。什麼叫回光返照呢?回光返照,就是無論什麼事情,都要問問自己。好像有人對你不起,你自己要想一想:「為什麼他對我不起呢?喔!原來是我自己不對了!」這就叫回光返照。若是有人對你不起,我也不管自己對不對,就一炮轟過去,把對方打得頭破血出,這並不是勝利,這就是自己太沒有理智了。你回光返照,就是有理智,所以說「回光返照觀自在」;你回光返照,看看你自己自在不自在啊?現在我給你們一個字、一個字的講。「自」就是自己,「在」就是在這個地方。怎麼在這個地方呢?就是回光返照,看看自己打妄想沒打妄想。你若打了妄想,這就是不自在了;沒打妄想,這就是自在了,就在這個地方。你看!多簡單!多妙!這個說得真是很不錯的!

  覺諸有情即薩埵。 「薩埵」也就是菩薩。什麼叫菩薩?菩薩就是要覺有情。這個「覺」是叫人明白,不是胡攪的那個攪,「覺」字若加上一個提手邊,就變成胡攪的攪。「好的我也要把你搞壞了!」這叫胡攪,就不是覺有情了,而是令有情的都愚癡了。覺悟有情是要令一切有情都覺悟、明白。有情是什麼呢?有情就是眾生。你不要又誤解文義,說:「喔!這有情大約是講情、講愛吧!」不是的!覺悟有情,正是要把你這個情愛都空了。見愛若空了,「即薩埵」,這就是菩薩了。

  如如不動心君泰。 「如如不動」,不動就是定力。如如不動就無法不如,也就是一切都如法了。如法就怎麼?就「心君泰」。這時候心君泰然,《法華經》說:「其心泰然。」泰然就是很快樂、很平安的樣子,一切的煩惱、麻煩都沒有了。

  了了常明主人公。 你要有「了了常明」的這種般若智慧。你若不了就不明,不明就不了,所以要了而又了,明而又明,了了明明,明明了了,就是明白,要清清楚楚的。清清楚楚是什麼呢?就是不胡塗!就是不愚癡!明明知道這個東西做了是不對的,還要做!這可以說是  double stupid ,愚癡上又加一個愚癡,這就是因為做不了主。主人公,就是作得主, I am owner ,我自己是主人,我就可以叫其它的人去做什麼都可以,不是被其它的這一些個人來支配,要我來支配人。說:「喔,那我就坐著,什麼也不做,就叫人家來幫著我做工,我不幫助人家做工。」也不是這個樣子的。這個主人公,就是言其你不胡塗,不做胡塗事,自己可以做得主。做得主,就是有真正的智慧,有真正的主宰,不做那一些個偏僻的事情,不做那一些個邪知邪見的事情,不做那些吃迷藥,或者其它不正確的事情。你若做那些不正確的事情,就是愚癡!我用中文講,可以把不懂中文的人講得這麼歡喜,是有點意思。

  六種神通渾閒事。 你若是能做得主了,自然就會有六種神通。六種神通是: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漏盡通、神足通。為什麼你沒有這六種神通呢?就因為你做不得主,見到境界就被境界轉了。若是見異思遷,你就被人家轉,而不能轉這境界了。無論什麼境界來了,你都能不被它所搖動,不要說明白的這麼樣子醒著,就是在夢中也不被境界所轉,那你就是個主人翁。你若能做得主,有真正的智慧,那麼這六種神通都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渾閒事」,就是很平常的,這不算一回什麼了不起的事情,這是很平常很平常的,好普通的。

  八方風雨更無驚。 「八方風雨」就是「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中所說的八風。蘇東坡有一次寫了一首偈頌說: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

  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

  他很得意的派人送過江去給佛印禅師看。佛印禅師給批了「放屁放屁」四個字。喔!他一看見這四個字就放不下了,就發了火了。這時候不單是放屁,而是放火了!要來給放火了,甚至要把佛印給燒死。所以就從江南那一岸,就到江北來找佛印來了,來就要同他打架的,就說:「啊!你這個和尚!我寫我開悟的話,你怎麼就罵人呢?哼!你為什麼罵人?」佛印說:「我罵什麼人呢?我只放兩個屁,就把你從江的南岸打到江的北岸來了,你這還叫八風吹不動嗎?不要說八風,只我兩個屁就把你蹦過江來了。」蘇東坡一想:「對呀!我若真八風吹不動,怎麼就他這四個字就把我惹得發火了,這還是不行呀!」於是乎就叩頭頂禮求忏悔,就跑了,回去了。

  什麼叫八風呢?就是稱、譏、苦、樂、利、衰、得、失。「稱」,就是稱贊你:「啊!你這個居士真好呀!你又明白佛法,又有智慧,又聰明,啊!又辯才無礙!」這稱贊你。這稱也是一個風。「譏」,就是譏諷你:「你呀學什麼佛法,現在這個科學時代,還學這種古老十八代的東西,哎!真沒有意思!」他譏諷你一頓。你一想:「對呀!這個科學時代,怎麼還學這個因因果果,什麼無人無我的。無人無我怎麼成科學時代呢?我也是我、人也是人嘛!」這又被譏風吹動了。「苦」,叫你吃苦,這也是一種風。我有一個徒弟,現在天天行苦行,天天幫助大家做 notes ,這也是一種苦行。但他沒有被這個苦風搖動,他還去做去。「樂」,就是快樂。吃得好,穿得也好,住得也好,一天到晚都非常快樂。你以為這是一種好事情嗎?這也是一種風呀!「利」,就是有利益。哦!我這兒修行正很困難,啊!我也沒打妄想,就有人供養我一百萬塊錢,叫我造廟去。哈!這個心裡就高興了。這就是被利風吹動了。「衰」,就是衰敗。譬如有人破壞說:「那個和尚不是好和尚,他什麼事情都干!你不要相信他,相信我好了!」這就是衰風。「得」,就是得到了。「失」,就是失去了、丟了。「八方風雨更無驚」,就是這八種風都吹不動他了。

  卷之則退藏於密。 這一部經,你若把它合起來,就要收到一個好的地方,不要放到不恭敬的地方。你要恭敬經書。

  放之則彌六合中。 你若把它打開,這種的般若智慧充滿整個六合。六合就是四方加上下。你看這般若的法門多妙呀!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行道修身莫外尋 自性般若深密因 白浪沖霄黑波止 涅盤彼岸任運登

  時兮時兮勿錯過 慎之慎之取天真 杳杳冥冥通消息 恍恍忽忽見本尊

  「行」就是修行。「深」是對淺而言深。「般若」就是智慧。「波羅蜜多」就是到彼岸。「時」就是這個時候。這是說觀自在菩薩他所修行的是深般若,不是淺般若。什麼叫深般若?就是妙智慧。什麼叫淺般若?就是小乘四谛、十二因緣。那麼,有妙智慧才能真正到達彼岸,若沒有真正的妙智慧,就不能達到彼岸。那麼誰能達到彼岸呢?就是這位觀自在菩薩,所以釋迦牟尼佛才舉出觀自在菩薩來,因為這一位大菩薩他是修行深般若的,而且已經到達彼岸了。

  二乘的人只修淺般若,而不知道修深般若。什麼叫淺般若?就是修析法空觀。析就是分析,細細的分析開。分析什呢?分析色法和心法。什麼叫色法?色法就是有形有相,可以看得見的。什麼叫心法?心法是你看不見的。有形的就是色法,無形的就是心法。什麼叫有形?就是一切有相、一切有為,這都叫有形。心法是無形無相的,它只是一種知覺。所以有知覺,無形相,這就叫心法;有形相,無知覺,這就叫色法。

  按照色、受、想、行、識五蘊來說,這個色是有形相的,所以是色法;受、想、行、識是無形相的,所以是心法。觀世音菩薩在「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他把五蘊都照空了,所以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受、想、行、識也和色法一樣,都是空的。

  講到這個空上,般若就是談空的。本來空有很多很多種的,在這兒就簡單的講講五種的空。

  第一叫頑虛空。頑虛空,就是我們一般人所知道的、眼睛所見到的這個虛空。為什麼叫頑虛呢?就表示這個虛空是無知無識的,沒有知覺性存在。凡夫所執著的,就是這個頑虛空。什麼叫虛空?就是什麼也沒有,在這兒沒有了。可是這是個真空嗎?不是的,這是頑虛空,凡夫所知道的就是這個虛空。

  第二叫斷滅空。斷滅,這是什麼呢?這是外道所執著的。外道不知道這個空理,他說:「人死了也就沒有了,就斷滅了,就空了。」所以執著有一個斷滅空。

  第三叫析法空觀。這個二乘的小乘人就修析法空觀。析法,就是分析這個法。他分析這個色就是色,心就是心。他不知道這些都是空的,因為他沒有證得真空的妙理,所以就在化城上停留住了。化城是個虛妄的地方,他就站在那個地方不再向前了。修析法空觀,就叫淺的般若,不是深的般若。修行淺的般若,他這個分段生死是了了,可是變易生死沒有了。

  什麼叫分段生死?我們每一個人有一個身體,你有你一分,我有我一分,各有各的一分,這叫分。每一個人由生到死,也各有一個段落,這叫段。各有一份、各有一段,這叫分段生死。段也可以說是每一個人有每一個人的形段,或者你五尺高,他就六尺高,那一個人就七尺高,各人有各人的一段,這叫分段生死。那麼,初果、二果、三果、四果的聖人,證到四果就了了分段生死,但還沒有了這個變易生死。

  什麼叫變易生死呢?變,就是變換,就是交易、貿易,互相變化。這變易生死就是分段生死的根本。怎麼說呢?這變易生死就是這個種種的妄想,這妄念遷流,前念滅後念生,後念滅後後念又生,這樣生了又滅、滅了又生,這就叫生死。這一念滅就是死了,這一念生就是又生了。也就是我們這個妄想,在四果阿羅漢還沒有斷盡,必須要到大乘菩薩才能斷盡這個變易生死,沒有妄想。這個變易生死,也就是我們這生死的一個根本。我們為什麼有生死?就因為有妄想!可是,這個妄想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妄想的來源,就是從無明那兒來的。因為有無明,所以就生出種種的妄想。妄想生滅不停,這就是變易生死。

  第四叫體法空觀。緣覺修體法空觀。

  第五叫妙有空觀。菩薩就修妙有的空觀,妙有的真空。那麼,這觀世音菩薩,他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就是修這個妙有的空觀。他能「照見五蘊皆空」,就是修深般若所得到的成績,得到的功能。那麼現在就依照我所作的這個偈頌,略略來講一講。

  行道修身莫外尋。 你想修行這個道,修這個身,「莫外尋」,不要向外去找去,要在你自性裡來找。

  自性般若深密因。 在自性般若裡邊,就有一個深密地這種的種子。

  白浪沖霄黑波止。 在你修道的時候,這個白浪就是智慧,好像水流的白色波浪;黑波就是煩惱。你智慧高了,這黑波就止了,煩惱就停止了。這個「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的「深」,也就是高的意思。怎麼見出它深呢?就因為它高,由高的地方向下看不見底,所以叫深般若。

  涅盤彼岸任運登。 你有了智慧,自然就會到達這個涅盤的彼岸。「任運登」,就很容易地、很自然地,就到彼岸了,一點力氣都不需要費。

  時兮時兮勿錯過。 我們修道,這個光陰是最寶貴的,不要空空把它放過了,所以說「時兮時兮」。這個時候,你不要把它放過去了。什麼時候呢?就是行般若波羅蜜多這個時候,這個時候你不要把它空過去。

  慎之慎之取天真。 你要很謹慎、很謹慎的,不要在這個時候忽略了,不要把這個光陰都空過了,這樣修行才能得到這個深般若,也就是天真,一種天真的道理。

  杳杳冥冥通消息。 這種事情是杳杳冥冥的,你想看一看,卻視之不見;你想聽一聽,也聽不見。

  恍恍忽忽見本尊。 在這個時候呀,你杳杳冥冥有一點好消息了。恍恍忽忽地,你看著說是真,又好像沒有形象;你說是沒有形象,又好像見著個什麼似的。「見本尊」,這本尊就是自己的自性。

  照見五蘊皆空

  三光普照透三才 一歸合處復一來 見色即空受納是 妄想遷流行業排

  識乃了別五陰具 鏡花水月絕塵埃 空而不空明大用 見猶未見樂快哉

  三光普照透三才。 「三光」,就是日月星三光。「普照」,三光是普遍照耀的。「透三才」,三才就是天地人。這兒的三光,說的是文字的般若光、觀照的般若光、實相的般若光。實相的般若光也就是深般若的光。以這三種的光,「普照透三才」,把天地人都照遍了。

  一歸合處復一來。 「一」,就是人的這個自性。「歸合處」,合處也就是性的那個處。神光不是有首偈頌說:

  萬法歸一一歸合,神光不明趕達摩;

  熊耳山前跪九載,只求一點躲閻羅。

  萬法都要一歸,那麼「一」就是什麼呢?就是我們這個人的心,也可以說是這個性。「一歸合處」,合就是相合了,和什麼相合了?和這個佛性相合了。你和佛性相合了,然後又「復一來」,又生出這個一的妙用。這種妙用就是你所成的那個佛。這個叫「復一來」的,就是你這個佛。

  見色即空受納是。 「見色即空」,這個「見」可以見到色,但是見到的這個「色」,本來就是空的。怎麼說色就是空呢?我們凡夫都執著這個色,執著什麼色呢?這個色法雖然有很多種,但它的總體就是我們這個身體,這叫色身。有人說:「色身怎麼是空的呢?實實在在的在這兒有呀!它會穿衣服,又會吃飯,又會睡覺,怎麼會空呢?」怎麼會空?你若明白這個色是怎麼樣有的,你就會空了。就像方才講的析法真空,就這樣分析。

  這個身體是色的總相,地、水、火、風是色的別相,一個分開的相。我們這個身體,是由地、水、火、風和合而成的。我們身上的皮、肉、筋、骨,這就是地大;吐沫、大小便溺、水份、汗液,這就是水大;身上的溫度,這就是火大;我們身體又有呼吸、運轉,這就是風大。在這四大和合,就成立了一個身體;四大若分張,這個身體就滅了,沒有了 -- 火就歸於火大,水歸於水大,風歸於風大,地歸於地大,各有所還,都回到它的本位去了,,那麼這就是空了。所以一般凡夫執著「這個身體是我」,是個錯誤!這身體不是我嗎?身體不是我。那麼什麼才是我呢?你能以支配身體,能以有見、聞、嗅、嘗、覺、知,有這種知覺的,這知覺性才是我。

  那麼這身體是什麼呢?這身體只可以說是「我的」,我的身體,不能說這個身體就是我。就好像什麼呢?這身體就好像一棟房子似的,你住在房子裡頭,不能說這個房子就是你。你若說這個房子就是你,那將來恐怕人人都會笑的,甚至於把人家的牙都笑掉了。可是你說這個身體是我,一般人都不會笑你。為什麼沒有人笑你呢?因為一般人都不明白,都以為這身體就是我了。這就好像住到房子裡,就叫這房子是我了。在這個身體裡邊,有個見、聞、嗅、嘗、覺、知的性,這就是佛性,這佛性才是你自己。至於這個身體,只不過因緣和合而成而已,因緣別離就分散了。所以你不能說這個身體是我,只可以說是我的。這是我的身體,我可以不要它,我可以再換一個。你有這種的權利,可是你自己不知道,就因為你住在房子裡邊,不知道外邊的事情,就以為這個房子就是我了,所以不要執著這個房子是我。

  這個色,你把它分析開,這個色也就空了,沒有了。雖然它空,但由這空裡邊,又會變出這個色法 -- 地、水、火、風,和合又成一個身體。有人問:「上帝造人,用什麼造呢?」就是用地水火風來造的。我們也可以用點地、用點水、用點火、用點風來造成一個人。用上一點材料,人人都可以造成很多人。

  我們這個人身,是由因緣和合而成,因緣別離就散了,因此你不能叫這個身體是我,所以說「見色即空」。你若明白色即是空,就不要再執著這個身體為我了,或是我的,歸我所有。即使歸你所有,你也不要執著,不要執著說:「這身體是我所有的,我得好好幫忙它。」那你又變成心為形役了。你那個心就是那種的覺知性,你明白這個身體是個色法,是個假的,就不要執著它。不執著它,就把這個色蘊破了,色蘊就空了。「受納是」,受蘊也是這樣子的,和色蘊一樣。

  妄想遷流行業排。 「妄想」就是想蘊;「遷流」這是行蘊;「行業排」這個行蘊,也是和它排列到一起。

  識乃了別五陰具。 「識乃了別」,這個識蘊是個了別的作用,了別就是分別。「五陰具」,這樣五陰就具足了。五陰就是色、受、想、行、識。

  鏡花水月絕塵埃。 「鏡花」,色、受、想、行、識這五陰,就好像鏡中的花似的,鏡裡頭照出來的花。「水月」,又像水裡頭的月。「絕塵埃」,沒有一點塵埃的污染,這也就是五蘊皆空的意思。

  空而不空明大用。 在你還沒明白五蘊是空的時候,會有很多的煩惱妄想,很多的麻煩。你若明白了,就在這裡就能轉識成智。「明大用」,就能在這個真空裡邊生出妙有;生出妙有,這就有一種非常大的妙用。

  見猶未見樂快哉。 「見猶未見」,在這個時候「見猶離見」,你看見了也等於沒有見一樣,不為境界所轉,這樣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所以說「樂快哉」。

  度一切苦厄

  度過苦海出輪回 雨霁天晴月正輝 干元道體人中聖 不壞金軀世上稀

  脫生何須千年藥 證滅豈待萬劫期 二死永亡五住盡 逍遙法界任東西

  度一切苦厄。「度」,就是度脫;「一切」,就是包括一切。這個一切是指什麼說的呢?是指這個「苦厄」說的。苦,就已經不太好受,再加上一個「厄」,就更難受了。這個「厄」字,有的人把它念成一個「危」字,認為是危險的危,這就錯了。「厄」是厄難,厄難和危險意思,沒有差十萬八千裡,大約只差一根頭發這麼多;雖然只差一點點可是各位要知道,差之絲毫,就缪之千裡呀!不可以不謹慎。你差一點不是嗎?到那個目的地,就遠了很遠很遠的!那麼我希望學中文的,好像某某人你切記要認清楚這個字。這個字,是讀一個「厄」字,不是讀「危」字。聽清楚了嗎?要特別注意的!這一點點,你念錯了,人家說那個外國的某某法師,連個《心經》都不會念!一個『厄』字,他念成一個『危』字了。那可真危險了。

  「度」,怎麼叫度呢?度脫,怎麼叫度脫?度脫就是離苦得樂了,這叫度脫了,也就是解脫了。那麼為什麼不說「解脫一切苦厄」,而說「度脫一切苦厄」?因為這是接著上邊的「照見五蘊皆空」來的。這個「度」含有修行的意思,你雖然照見五蘊皆空了,但是還要去修行;你修行,才能度一切苦厄。你若不修行,單單照見空了,你活該你照見空了!你照見空了又有什麼用!你知道是空了,你感覺到是空了,但是還得要去行去。這是所謂「理可頓悟,事須漸修」,,在理上你雖然已經明白它是空的,但還要去修行去,才能度苦厄。如果你單單知道它是空的,而不修行,空也就也沒有用;有也沒有用,空也沒有用。你要去修行,要去躬行實踐。這個「度」就是躬行實踐,要你實實在在地去修行,實實在在地去做去,不是像口頭禅一樣,說說:「啊!開了悟了!得到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了!」就可以的。你說開了悟了,怎麼樣開呢?怎麼樣得呢?怎麼樣證得的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是「說者容易,行者難」,說的是法,行的才是道呢!所以你能說必須要能行。你知道是空了,還要去修行,借這個真空而修妙有。

  度一切苦厄,這不是只度一種的苦厄,而是所有的苦都包括在內了。所有的苦包括:三苦、八苦,無量諸苦。

  三苦就是苦苦、壞苦、行苦,又叫三受。所以,以後有人講經講到三受,問你什麼叫三受,不要再說不知道了。三受就是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也就是受苦、受樂、受不苦不樂。什麼叫受?受就是你所接受的,你接受這個苦、接受這個樂、接受這個不苦不樂。苦苦就是個苦受,壞苦就是個樂受。你不要以為樂就沒有苦,樂會壞的,壞了就有一個壞苦。不苦不樂受,不要想:「那是不錯了,也不苦也不樂。」那叫行苦,也沒有多大意思。

  還有八苦,八苦是什麼呢?就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蘊熾盛苦。誰能沒有生?有生就有生苦。誰能不老?有人說:「小孩子死了,就沒有老了。」雖然沒有老,但是他根本就沒有一種的知覺就死了。不錯!他沒有老,但是他有病苦、有死苦,也可以說他有老苦。怎麼說他有老苦呢?他死那天就是老了嘛!若不老怎麼會死啊!因為他死了,小孩子也就變成老了。由生到死這期間就是老,所以雖然他的壽命沒有一個過程,但也可以說是老了。給他這樣縮短他的生命,那麼他也沒有避免這個老苦。

  病苦,哪一個也不敢說生病是不苦的,是不是啊?生病都是非常痛苦的,你就算開了悟了,生了病還是一樣苦的。

  連釋迦牟尼佛都還有「金槍馬麥」之報,你能說沒有老苦、沒有病苦嗎?釋迦牟尼佛怎麼有金槍馬麥之報呢?因為釋迦牟尼佛在往昔因地做小孩子的時候,有一次那個地方的人都沒有東西吃,就有一條大魚在海裡被人拖到岸上,大家就吃這條魚。在魚還沒有被殺之前,這個小孩曾用一根棍子照著魚的頭打了幾棍。所以佛成佛以後,還是要受這個頭痛之報,好像槍刺著那麼痛,這叫金槍。

  馬麥之報是釋迦牟尼佛在因地的時候,有一次說了一句錯話,他對一個修道的人說:「你這樣修道還不夠苦行,你若真正修苦行的話,就應該吃馬吃的麥。」等釋迦牟尼佛成佛了之後,有一年結夏安居,到一個城裡頭,這國王不供養他,只拿一些馬吃的麥子,給釋迦牟尼佛和比丘們吃。所以在因地所造的業,在果地上都要受報的。

  死苦,人人都不歡喜死,為什麼?大約就是因為苦的關系。除了生老病死,還有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蘊熾盛這種種的苦,所以叫諸苦。我們現在修行,可以把這些三苦、八苦、無量諸苦都免去,所以叫「度一切苦厄」。「度一切苦厄」,我有一首偈頌,讀出來給大家聽一聽。

  度過苦海出輪回。 一切苦厄就是苦海。你想度過這一切的苦厄,就要怎麼樣呢?就要脫出六道輪回去,脫出地獄、餓鬼、畜生、天、人、阿修羅這一切的這個苦厄,超出這個輪回。

  雨霁天晴月正輝。 這個時候就好像雨霁。「雨霁」就是不下雨了,雨停了,天也晴了,就是雨過天晴。「月正輝」,月亮在空中正發出一種光輝。這比方什麼呢?比方我們這個五蘊皆空了;五蘊皆空就沒有雲,也沒有雨了。沒有雲雨,這個天就晴了,也就是「皓月當空,萬裡無雲」,這種境界就是你生出真正的智慧,照耀一切。

  干元道體人中聖。 這個時候,因為你已經度過一切苦厄,證得初果,所以身體可以說是純陽了。「干元」,干是屬於陽數,在《易經》上它是純陽體,所以叫干元。「道體」,修道的這個體。「人中聖」,這就是人中的一個聖人。

  不壞金軀世上稀。 你這時候證得初果須陀洹,斷了八十八品的見惑,你這個身體就是不壞金軀了,世上很少很少的。

  脫生何須千年藥。 古代的秦始皇,要到蓬萊仙島去找長生不老的藥,以求長生不死。現在你不必到處去找長生不老的藥,你只要度一切苦厄,就可以願意活著就活著,願意死就死,這生死由自己,閻羅王他管不著了,就好像菩提達摩一樣的。

  證滅豈待萬劫期。 你證得這個滅,就是苦、集、滅、道四谛法中的滅,成了道了,就可以證得無余涅盤,而且不需要百千萬劫那麼長的時間,很快就可以證得這種無余涅盤。

  二死永亡五住盡。 你能度一切苦厄,超出輪回,得到金剛不壞軀,這時候就二死永亡了。「二死」,什麼叫二死?是不是死兩次?不是死兩次,而是有兩種的生死。一種是分段的生死,另一種是變易的生死。證得羅漢就了了分段生死,變易生死必須要證得菩薩的果位時才能了。現在這是觀自在菩薩,所以這變易生死也了了,也亡了。這個「亡」不是死亡的亡,只是當「沒有」講。《大學》上說:「而今亡矣」,就是這個「亡」字,就讀成「無」。那麼在這裡的「亡」字可以讀「亡」,也可以讀「無」,但是講就要當「沒有了」講,兩種死都沒有了。

  「五住盡」,這五住是指五住的煩惱。五住的煩惱是什麼呢?第一是見住煩惱,本來叫見愛住;第二是欲愛住;第三是色愛住;第四是無色愛住;第五是無明愛住。因為有這五種的愛住,有所執著,所以就變成五種的煩惱。觀世音菩薩把這五種的煩惱都沒有了,下面這一句我們要注意一點。

  逍遙法界任東西。 這一句,你們要注意,逍遙也就是那個自在的意思,自在也就是這個逍遙的意思,逍遙也就是自由的意思,自由也就是快樂的意思,所以這很快樂的。怎麼快樂呢?可以隨便到各處去旅行。「任東西」,就是你願意到西方極樂世界,隨時歡喜去就去;你歡喜到東方藥師佛那個琉璃世界,也隨時都可以去;你歡喜到娑婆世界,那更不成問題,更沒有問題了!也不需要到領事館去申請護照,辦這一些麻煩的手續,隨時你想要去就可以去,這叫「逍遙法界」。

  這個法界,不只東西,就連南北也包括在內;不單南北包括在內,乃至於上下、十方都包括在內。你願意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都歡迎你。不會說你想到某一方去,某一方說你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物,不給你入境。不會的!你願意到什麼地方都可以,所以叫「逍遙法界任東西」。你看!這種境界多快樂、多自在、多逍遙,多自由、多平等。這真是一個真正的平等法界性!你到這「二死永亡五住盡」的時候,就能得到這樣的自由,這是真正的自由、真正的快樂、真正的平等、真正的自在、真正的逍遙!

  捨利子

  捨利子是堅固征 譯作鹙鹭母儀型 戒定圓明珠光現 行解相應體玲珑

  大智雲何因愚表 善辯已在母腹生 人皆具此真實智 取諸曹溪寶林峰

  捨利子是堅固征。 「捨利子」又叫捨利弗。「捨利」是梵語,「子」是中文。「捨利弗」就統統都是梵語,「弗」也就是「子」的意思,「子」也就是梵語的「弗」,所以你念捨利子或捨利弗,都是一個意思。捨利子是堅固的意思。什麼堅固呢?智慧堅固,所以說「堅固征」。

  譯作鹙鹭母儀型。 捨利,翻譯成中文就是鹙鹭。鹙鹭鳥是海上一種的大鳥,就是鷹。這種鳥飛得很高,它的眼睛就好像望遠鏡似的,看得很清楚。這魚正在海裡往上浮,牠在空中就看見了,立刻就像火箭那麼快地沖下來,就把魚給叼起就吃了。捨利就是這種鹙鹭鳥的名字。在印度起名字,有以父為名的,有以母為的名,又有父母合名的。捨利子是單單以母為名。「捨利」是他母親的名字,「子」就是捨利的兒子。「捨利子」是依照他母親的那種形態,所起出來的這個名字。

  戒定圓明珠光現。 捨利子在過去生中,生生世世都修定、修慧、修戒,戒定慧都圓明了,戒也圓滿、定也圓滿、慧也圓滿,就好像珠子放光那樣,所以說「珠光現」。

  行解相應體玲珑。 他又修行,又學教,所以智慧就大。「體玲珑」,他的身體好像玻璃、琉璃體似的玲珑。

  大智雲何因愚表。 怎麼叫大智慧呢?怎麼叫大智?就因為由一般愚癡的人表現出來的,他和這一般愚癡人不同。愚癡的人做事顛顛倒倒的,明明說得很好,但是一做就做壞了,就往壞的做,這就是愚癡。他有智慧就不會迷,不會明知故犯,不會顛顛倒倒,所以叫大智慧。

  善辯已在母腹生。 本來捨利子的母親和他的舅父辯論,他母親都說不過他的舅父。但是自從她懷了捨利子以後,他舅父再和她談論道理,就屢次、屢次都被她辯倒了,他的舅父就說不過他的母親,以前講《楞嚴經》講過好多次了。於是乎,他舅父就去學印度外道的論議。學回來的時候,捨利弗已經跟著佛出家了。因為他在他母親腹裡,就能幫著母親辯勝了舅父,所以說「善辯已在母腹生」。

  人皆具此真實智。 這種大智慧,不是單單捨利弗尊者才有,人人都有這種真實的智慧。可是人人都不用它,把它忘了。如果人人都可以用它的話,這種智慧是人人都有的。

  取諸曹溪寶林峰。 這種真實的智慧在什麼地方呢?在曹溪。曹溪又在什麼地方啊?曹溪在中國廣東馬霸南華寺。寶林山南華寺那兒就是曹溪,也就是六祖的道場。有人說:「不要說現在共產黨不准入境,就是准入境,這個旅途也太遠了,我沒有法子去!」「那麼遠!我怎麼可以到那個地方去取去呢?」好!現在不必去。你們每一個人自己的本體上,也有個曹溪寶林峰,不必跑那麼遠去找去,你自己就有這種的智慧,這個智慧就是在你自己那兒。怎麼樣去求呢?只要你把那個顛倒心放下,妄想心放下,用功參禅打坐,就可以得到了。「曹溪寶林峰」,就是參禅打坐,坐在那個地方就像寶林山一樣。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不異空有若無 空不異色體用殊 色即是空真源徹 空即是色妄流枯

  山河大地唯識現 夢幻泡影如是乎 慎勿外求持中道 放下染緣即來如

  色不異空有若無。 什麼叫色?就是有形相的,有形有相的就謂之色。什麼叫空?就是無形相的,無形相的就是空。那怎麼又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呢?這說的是徹底的一個了義,是究竟的一個真理。

  色,我們所有的這個山河、大地、房廊、屋捨,這所有一切都是色。這個色在什麼地方呢?色就在這個空裡邊。這空又在什麼地方呢?空也在這個色裡邊。所以說「色不異空」,色和空是不二,是沒有兩樣的。「空不異色」,這空和色也沒有兩樣,是一個的。這空包著色,這色也包著空,在表面上看是兩個,但實際上本來是一個。就拿這張桌子當個色來講,這張桌子就放在這個地方,這個空的位子就被它占領,沒有了。你把這個桌子一拿開,這個地方就空了,空即刻又現出來了。那麼沒有拿開桌子的時候,這個空有沒有呢?也是有的,不過被這個色給占領了,那個空間並不是沒有。那麼有空的地方有沒有色呢?有空的那個地方,也就是色的根本。

  「色即是空」,我們把色分析開,就變成空了。我們這個身體是屬於色法,心就屬於空法。心法也就是空法,你得到空理,得到真空的理就是心。身體既然是色法,它是由什麼而成的呢?是由四大而成的。這個色身是由地、水、火、風四大集聚而成的,這是色。若再把它分析開,四大又各有所還──人到死的時候,火就還於火大,風就還於風大,水還於水大,地還於地大,各有所還,這個色就沒有了。雖然現在有這個色相,將來是空的,所以說「色即是空有若無」,雖然是有,也和沒有是一樣的。

  空不異色體用殊。 空雖然不異色,但是有體、用的分別;空是空體,色是空的用。這體用雖然是兩樣,可是它本來是一個。

  色即是空真源徹。 你若知道色就是空,就「真源徹」,真的源頭,你也就得到了,也就徹底明白了。

  空即是色妄流枯。 你若明白空即是色,就沒有妄想了,所以就「妄源枯」,妄的源流就干枯了。

  這個「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也可以說是修道得到的一種境界。這色也可以說就是美色。在中文美色就代表男女的問題。你若是真正得到修道的這種境界、這種快樂,和這種色法的快樂是一樣的,所以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你修行得到的這種的快樂,比男女問題的那種快樂,還要強勝百千萬倍都不止,所以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即色是空。你在色上若能明白空理,不著住,無所執著,不取不捨也不受,這就是空。空不異色,空即是色。你在空理上得到真正的快樂,就會「妄流枯」,妄想的思想這時候就沒有了。為什麼呢?因為你已經得到比那種色的快樂更快樂的了,所以把那種的妄想心就給放下了。

  「山河大地唯識現」: 山河大地都是色法,這個色法又是什麼現出來的?是我們這個分別的識心現出來的。我們如果能把這個分別的識心變化過來,那個山河大地也就都沒有了。

  夢幻泡影如是乎。 這一切都好像是夢。我們人人都知道夢,都作過夢,可是你問問他:「怎麼樣作的這個夢?為什麼你就有這個夢?」他就是能答復你也是似是而非,不一定正確的。他或者說:「喔!我白天想什麼,晚間就作什麼夢。」或說:「我或者以前見過這種境界,所以我就作這種夢。」但是有的時候你沒有想過這個事情,就作這種夢,這又怎麼講呢?有的時候你也沒有見著這種境界,你就作這種夢,那又怎麼講呢?講不出來了。

  怎麼作的夢是講不出來了,那麼這個夢是怎麼樣醒的呢?也是很胡塗,糊裡八塗的,甚至於作完了夢,就不記得了!忘了!你想一想,我們從作夢到醒來,相隔連十個鐘頭都沒有,就會把它忘了,一點都不記得了。所以若有人說:「我不信有前生!我若是有前生,為什麼前生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你就可以拿這個夢來比較。我們從作夢到夢醒,這個時間相距不到十個鐘頭,夢裡的事就完全忘了,何況是前生的事情,又豈能完全都記得住呢?

  一個人正在作夢的時候,假設在夢裡邊有人告訴他說:「你現在雖然發大財、做大官了,又有這麼多的子女、財產,可是這都不是真的,這是作夢呢!」這個作夢的人在夢裡邊,他是不會相信你說的這些話的,他一定說:「我現在又發財,又當官,子女這麼多,財產這麼雄厚,這怎麼會是作夢呢?」怎麼樣他也不會相信他是在作夢。但等夢醒的時候,沒有人告訴他,他也會知道:「原來以前我發這麼大的財,做這麼大的官,又有這麼多的子女、財產,原來都是夢境的顯現,是在作夢呢!都不是真的!」為什麼他知道了呢?因為他夢醒了。要知道我們現在也都是在作夢啊!可是我現在對你說:「你是在作夢!」你不會相信的!等你修道修得明白了,「喔!原來我以前所做的事情都是作夢哩!自己原來沒有作得主。」那時候才知道,以前的確是在作夢。

  幻,怎麼叫幻呢?幻就是幻化出來的。幻術師就是能自無化有,自有又化無。變幻不測,小孩子一看就以為這種的法術是真的。但是大人一看就知道,「喔!原來這是虛妄的!假作出來的!」就認識了。

  泡,就是水泡。水泡生出來沒有好久就滅了,不長久的。影,是人的影子。人的影子是真的?是假的?你說它是假的,看著又有,又在那個地方存在著;你說它是真的,看是有個影子,但用手去拿,又拿不著。你說這是真的、假的?這個影子又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是由身體的背面、陰面出來的。人的陽面沒有影子,陰面就有個影子跟著你,你走到什麼地方,它就跟到什麼地方。我告訴你,這影子也有一個比方,比方什麼呢?影子就好比這個鬼,你走到什麼地方,它跟到什麼地方。所以怕鬼的人他一看見黑影,心裡就打顫顫,就跳起來了,說:「駭!鬼來了!這是鬼!」其實原來就是個影子。可是這個影子,你活著,這是個影子;你死了,這個身體沒有了,那個影子就變成鬼,沒有影子的那一面,就變成神。可是這神和鬼並不是兩個,是一個。你陽氣足,它就跑到沒有影子那邊去;你若陰氣盛,它就跑到有影子那邊去了。你哪一邊力量大,它就跑到哪一邊去。你善功德多,它就跑去升天去了;你罪孽過多,它就墮地獄去了。所以說「夢幻泡影如是乎」,也就是這樣子的。

  慎勿外求持中道。 你不要向外馳求,這都是在你自己這兒呢!

  放下染緣即來如。 這個寫的「如來」,不是的!是「即來如」,不要以為如來是個固定的名詞,其實這也沒有一定的。「放下染緣」,什麼叫染緣呢?染,就是染污了;緣,就是這種因緣。你要把染緣都放下。什麼是染緣呢?就是我們的欲念。我們的貪心是染緣,瞋心是染緣,癡心也是染緣。殺生是染緣,偷盜、邪YIN、妄語、飲酒,甚至於吃迷魂藥,這都是染緣。你能把這些染緣都離開了,這就是就和如來是一家人了。「即來如」,也就是成佛不遠了。佛成佛了,就叫如來;我們尚未成佛,所以叫來如。來才能如,不來就不如。來到什麼地方呢?來到佛這個地方,這叫來如。把這一些染緣都放下,就可以如了。這個「如」就是什麼都合理了,沒有一樣不對的事情,什麼都對了。

  這個空是個真空,色就是個妙有。真空不空,因為妙有;妙有非有,也就是真空。從什麼地方顯出來的一個空?從「有」的地方顯出來的,也就是從色法上顯出來的。從什麼地方又有這個色?也就是從空上顯出這個色法。所以才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就是「真空不空,妙有非有」。你若是明白了這個不空不有的道理,這就徹法底源了,就真正明白佛法了。

  好像方才說的這個夢,你連夢的來源和去脈都不知道,怎麼樣有的夢?怎麼樣夢又醒了?也不知道!我們現在是怎麼生的?又怎麼死的?就更不知道!你在這個不知道的地方,若是明白了,這就是覺悟。所以說「色即是空真源徹」,你若知道色和空的道理,就明白那個真理了;「空即是色妄流枯」,妄想也就斷了、沒有了。你要想明白空和色的這種道理,就要在非空非色這個地方來見取,來領會其中的道理。這也就是六祖大師所說的︰「不思善,不思惡,正在這個時候,如何是明上座的本來面目?」不思善,也就是不空;不思惡,也就是不色。在這個非空非有的地方,你來把它研究一下,也就是在亦空亦有這個境界上來覺悟,你就能明白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真空中有真色,真色中有真空。色法也就是空的本體,空法也就是色的一個面目。所以方纔我說,就在這個色法上,也就是空;就在這個空法上,也就是色。

  好像一座山,這山是個色法,你把山鏟平了,這個空就有了。在山還沒有鏟平的時候,空有沒有?也是在那個地方的。那麼這空顯出來了,那個色是不是沒有呢?色也在那個地方。你看那個地方只有空嗎?不是的,色也在那個地方。這空和色是一個的,不是兩個。那空和色是一個的,也就和那個冰水一樣的。為什麼它有了色了?在這空裡邊變成冰了。空裡邊微塵積聚到一起,就變成一個色相,散了就又是空了,所以空就是色,色也就是空。怎麼樣子變成色的?這就好像空氣和水一樣,空氣一遇到冷就變成水,再冷就變成冰。怎麼樣這個色又變成空了?天氣熱了就把它化了。有人說:「塵土不能化!」我這說的是這比喻,並不是說塵土就是冰。這是恐怕你不明白這個理,所以借著冰和水來比喻,你不要認為塵和空也變成水和冰了。你若這麼一想,那又是頭上安頭了。本來沒有這種執著,我給你講這個道理,你卻多了一層執著。你有這麼多的執著,我就沒有法子教你明白空色不二的道理,還得慢慢等什麼時候你自己參悟到這個道理上,或者就明白了。

  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捨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受想行識如空色 再呼捨利汝谛聽 是諸法空相無性 不生不滅寂然通

  不垢不淨離污染 不增不減悟玄中 湛然靜極超造化 頓覺我法本圓融

  前邊講「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個「色」字雖然有種種的色法,但是總括起來不超出三種。這三種就是可對可見色、可對不可見色、不可對不可見色。什麼是可對可見色呢?就是可以和你自己成為一個對待法,也可以看得見的。可對不可見色法,對是可以對上,但你看不見它。不可對不可見色,就是對也不可對,見也不可見的這種色。這三種從什麼地方分出來呢?就在色、聲、香、味、觸、法這六塵的境界上來分別。

  可對可見色,譬如人、我、他、眾生、山河、大地、森羅萬象,這些都有形色可對,也有色相、有形質可見,所以叫可對可見色,這屬於色法。

  那麼,還有這個屬於色法而可對不可見,對是可以對,但是你看不見它,只能聽見,這是什麼呢?就是聲、香、味、觸。這可對,可是你不可見。好像這個聲塵,確實有個聲塵可以對,音聲一響你就可以聽見,並且可以對著而生一種分別的識心,分別這個聲音是好、是不好。可是你可看不見這個聲音,你說這個聲音是什麼顏色的?是青色的、黃色的、赤色的、還是白色的呢?沒有顏色!那個聲音是方的?還是圓的呢?還是三角形的呢?還是長形的呢?你也不知道!就是看不見,你看不見它的這種的聲塵的體相。這叫可對不可見色。這個聲,也屬於色塵;在色受想行識這個五蘊裡頭,它屬於色。

  那麼鼻子嗅香。所以它鼻子一嗅這個香塵,你就可以知道它是香的,可是你看不見這香塵的相貌。香是個什麼樣子?看不見!是不是就沒有呢?不是的。雖然看不見,它還是有,只是它沒有形相,所以你視之不見。但是你用鼻子一聞:「啊!這麼香呢!」就知道有這麼個香塵存在,所以香塵也是可對不可見色。

  味,這個味就是:「這個東西好滋味!」好滋味什麼樣子呀?你看見好滋味那個味沒有?也是看不見的,只可以在口裡這麼咀嚼,用舌頭嘗一嘗,舌頭就知道:「啊!這個味道好吃,那個味道不好吃。這個是酸的,那個是甜的;這個是苦的,那個是辣的。」可是酸、甜、苦、辣、鹹,這五味有沒有一個形色呢?它是什麼樣子的呢?你看不見的,所以味塵也是可對不可見色。

  至於觸,身上穿上綢緞的衣服,貼著皮膚很溫暖,很滑膩的,很自然就有一種快感、很舒服的。你看一看這個舒服的樣子是什麼樣子?這個觸塵是什麼樣子?看不見的!所以觸塵也是可對不可見色。色、聲、香、味、觸這五塵,在色、受、想、行、識五蘊裡都屬於色蘊。

  色、聲、香、味、觸這前五塵,或者已經過去,或者沒有過去,在你的意識裡邊都會有一個影子留下來,有個影子。什麼影子呢?譬如眼睛看見顏色了,意識裡頭就知道:「我早先看見紅色的。啊!我又看見黃色的,又看見綠色的。」這個色塵過去以後,但是這個影子還會落在你的意識裡邊。你說沒有吧,他又記得這麼一回事;你說有吧,這個境界又過去了。這叫前五塵落謝的影子。色塵是這樣,聲塵、香塵、味塵、觸塵也都是這樣。雖然事過境遷,可是在意識裡邊還存留下一個影子,這就叫法塵。這個法塵也屬於色法,但它是不可對不可見色。它不可對,一對,它已經過去了;又不可見,見不著。但你若說沒有,在意識裡邊又明明有這麼一回事,好像刻的一個板似的,在那兒存住了。雖然存住了,但你沒有法子看見它,沒有法子聽見它,也沒有法子找到它的真正相貌,它只是前五塵的印象,落到第六識裡邊的一些影子,所以它是不可對不可見色。

  受想行識如空色。 經文上說:「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色蘊是這樣,其余的受想行識也是一個樣的。受不異空,空不異受,受即是空,空即是受;想不異空,空不異想,想即是空,空即是想;行不異空,空不異行,行即是空,空即是行;識不異空,空不異識,識即是空,空即是識,就和這個色與空的關系是一樣的,所以說「受想行識如空色」。

  那麼,講這個色受想行識已經講了很多次,究竟什麼叫色受想行識?色受想行識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又到什麼地方去呢?我們若能把色受想行識的體弄明白了,就知道它的作用;知道它的作用;知道它的作用,就知道怎麼樣降伏它。我現在就用很淺顯的道理,來講一講色受想行識。

  一、色。什麼叫「色」呢?我們這個身體就屬於色法,就是個色,所謂色身。雖然這個色身是有形象的,可是溯本窮源,追求它的根本是空的。怎麼說呢?以前講過好多次,這個身體是四大和合而成的,是由地水火風共同合作成立的一個有限公司。換句話說,這個有限公司是由四種的因緣合成的,由地的堅固緣,火的熱緣,水的濕緣,風的動緣,由這四種緣合成一個有形色的身體。這四種的緣若分開,就都各有所還,這個身體就又歸於空了,所以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色不異空」,是個真空;「空不異色」,是個妙有。真空也就是妙有,妙有也就是真空。不是離開真空而另外有一個妙有,也不是把妙有搬到一邊去,才現出一個真空。這個真空就是那個妙有,這個妙有也就是那個真空。這個就是天地沒有開辟以前,父母未生以前的本來面目,也就是佛和眾生沒有分別的那個本體,所以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二、受。四大和合變出我們這個色身,有形色可見。有了這個身體,它就歡喜享受。受有三種的受,三種受也就是三種苦。這三種受就是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

  (一)苦受。你怕苦嗎?你越怕苦,苦就越多。那麼說:「我不怕苦」,苦就少了嗎?雖然苦沒有少,可是苦會沒有的,因為你不怕苦,就根本沒有苦嘛!你若怕苦,越怕就越覺得苦,越覺得苦就越苦,甚至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苦的人,對所有一切都覺得苦。好像我有一個皈依弟子,他覺得一切都是苦,他講 lecture 都是講苦,吃東西也歡喜吃苦的,但是做工就不歡喜做苦的工,歡喜做樂的工。可是世間很少樂的工,樂的工也就是苦的因,結果還是苦。

  (二)樂受。樂受就是快樂、享受。覺得有一輛汽車是快樂,但是汽車買了之後,又想要一架飛機,有了飛機又想買一艘汽船,到海上去玩一玩,有了汽船又想坐火箭,到月宮去旅行去。你說這種妄想怎麼會停止呢?雖然說享受是快樂,但是把你那個心越撐越大、越撐越大,撐到月宮裡頭去了。結果,哈!到了月宮,不服水土,就得了病了;得了病,在月宮又沒有醫生,結果就死在月宮裡,做一個月鬼。你說這是樂?是苦?所以樂受也是苦的因。

  (三)不苦不樂受。有人說:「我不想吃苦,也不想太快樂,就平平常常過這一生就算了!」不錯,你這一生可以說是夠本了,廣東話叫「夠數」。作生意沒有賺錢也沒有賠錢,本錢是五千萬,現在你還有五千萬,也沒有賺、也沒有賒,但是賺一個白忙,這叫夠本。你到這個世界上,迷迷糊糊來了,又迷迷糊糊走了,所有的財產也沒有處理好,帳目也沒有安排好,胡塗來胡塗去,這叫不苦不樂受,但是賺了一個胡塗,沒有什麼大意思。

  三、想。想要享受就不得不打妄想:「我怎麼樣想法子才能買一輛汽車呢?怎麼樣子才能買一棟洋房呢?怎麼樣才能買一艘汽船呢?買一架飛機呢?」想來想去,打妄想打得頭發都白了。啊!怎麼白的?就是打妄想打的。我以前不是講過,晚上躺在床上想了千條計,一早又不願意起身去實行這一千個計劃,還是睡覺最好了。這都是妄「想」。

  四、行。行也就是去實行去。實行什麼呢?實行你的妄想。現在我給你們講,五蘊就是我們人的身心。我們這個身體就是色蘊,由這個色蘊,然後就有了享受的這種思想,這是受蘊。想享受就要打妄想:「我怎麼樣才能實踐我這個享受?才能達到我的目的?」這是想蘊。想了以後就要去做去,這是行蘊。

  五、識。去做去就多少要有點智慧。這個識就是一種小聰明,大約像頭發這麼多的聰明。小智慧就住小智慧樓,辦小智慧事。這小小的智慧在小小的樓裡邊,會有什麼大發展呢?沒有什麼大發展。小小的公司成不了大事業,所以你要有智慧,才能幫著你實行你的計劃。你的計劃實行了,才能達到你的妄想;達到你的妄想之後,才能得到享受;得到享受了,才滿足你這個身體的需要。這一享受大約有五分鐘,因為操勞過度,得了暴血管就死了。這個享受也不久,有什麼意思?

  這五蘊和合,共同合作來開這麼一個公司,這個公司開了又開、開了又開,昨天講《地藏經》不是說「因蔓不斷嗎?就是說這個五蘊的公司,開了總也不停止,總覺得有這樣一個希望。什麼希望?今生沒有賺錢,等到來生一定會賺多一點。誰不知來生更賒本,就好像賭錢似的,以為是贏錢,結果到那兒一扳 machine (吃角子老虎),美金就掉到下邊去給人家了,沒有流出來。本來以為會贏錢,結果輸了。我們這個身體也是這樣的,也是在賭錢。為什麼你要賭錢呢?就因為你沒有看破,不知道天地間有這麼多微妙不可思議的境界。你不可, 以這樣往前去左一步、右一步地越陷越深,要怎麼辦呢?要把你這貪心沒有了,這就不會賺錢也不會賠錢,你再能守一點本分去修行,這叫返本還原,才可以回家。

  前邊講了三種的色法:第一,可對可見色;第二,可對不可見色;第三、不可對不可見色。又有十一種的色法。什麼是十一種的色法?就是眼、耳、鼻、舌、身五根的色法,再加上色、聲、香、味、觸、法,也就是六根所對的六塵,合起來共有十一種。把這十一種的色法分門別類,就歸納出可對可見色、可對不可見色、不可對不可見色這三種的色法,前邊也已經講過了。

  前邊又說色即是空,現在說受想行識和色蘊一樣,也是空的。色蘊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六根對著六塵就生出六識,就生出一種色蘊。但是六識 -- 見、聞、嗅、嘗、覺、知 -- 的性是空的。色是由性而顯色,性既然是空,色當然也是空的。而且在這個色上就是空的,不要離開這個色才能取空。就拿色和見性來講,你說是先有色?還是先有見性?若先有色,但沒有見,又怎麼能顯出色呢?若說先有見,那麼沒有色的時候,這個見性又到什麼地方去了呢?沒有色,見性也沒有用了。所以見性本來就是空的,色也是空的。你不要生一種偏計執性,執著有的就是有的、空的就是空的,這空有本來不二。空有不二就是真空妙有的作用。沒有明白佛法的人,見到空就一定是空,見著有就一定是有,他沒了解這空有不二的道理,所以就向外馳求、頭上安頭,跟著妄想跑。因此佛才說這一部《心經》,說這個空有不二的道理,色空不二的妙法。

  再呼捨利汝谛聽。 再叫一聲捨利子,你注意聽一聽。

  是諸法空相無性。 色、受、想、行、識這五蘊法都是空的,它沒有自性,當體就是空的。這五蘊的法,是諸法的一個總法。受、想這兩蘊,是屬於五十一個心所法。所謂「色法十一、心法八,五十一個心所法,二十四個不相應,六個無為成百法。」

  色法十一,就是五根對著六塵,五根和六塵都是色法,共是十一種的色法。心法八,心法就是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末那識、阿賴耶識,這是八種心法。五十一個心所法,受、想這兩蘊詳細分析,就有五十一個心所法。行,就是二十四個不相應法。識,就是前邊說的八個心法。那再加上六個無為法,總合起來就成為百法。這百法是天親、無著兩位菩薩整理出來的。彌勒菩薩把釋迦牟尼佛所說的一代時教,編成六百六十種法。六百六十種法也太多了,所以後來天親菩薩和無著菩薩,才把彌勒菩薩的六百六十法,總括成為百法。

  不生不滅寂然通。 對於不生不滅這種的理論「寂然通」,寂然就通達無礙了。龍樹菩薩有幾句偈頌,把生滅法說得很詳細。他說:「已生無有生,未生已無生,離已生未生,生時即無生」。怎麼叫「已生無有生」呢?它已經生了嘛,既然已經生了,怎麼還會有生呢?就拿一棵樹來講,這樹已經生出來了,你就不能說它在生了。「未生已無生」,沒有生的呢?沒有生的,它還沒有生嘛,怎麼能說它生呢?所以還未生的也沒有生。「離已生未生」,離開已生和未生。「生時即無生」,那麼生的時候就是沒有生,這就好像「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一樣的道理。

  龍樹菩薩這首偈頌,把不生不滅的道理,說得很徹底。佛說法有八種相,就是「不生不滅,不常不斷,不一不異,不來不去」,龍樹菩薩再用這四句偈頌來形容無生。生是這樣子了,那麼滅呢?也可以這麼說:「已滅無有滅」,已經滅了就沒有滅了;「未滅已無滅」,還沒滅的時候也沒有滅;「離已滅未滅,滅時即無滅」。這種理論,我相信一般人不會太明白,所以我總也不講這種的理論,就是這個道理。不過現在講到不生不滅了,就要把它講一講。

  不垢不淨離染污。 我們本來的自性是不垢不淨的,可是我們一出生做了人,就有了垢、有了淨。這種垢淨也是不垢不淨的,不過我們人有偏計執性,執著這就是污垢的,那就是清淨的,有這種執著心,所以變成有垢有淨。怎麼說是一種執著心呢?就拿這只手來做比喻,有的時候在一種特別的情形之下,你的手會抓到屎糞,或者豬糞、或者人糞,當時覺得很污濁、不潔淨了。但是你用水一洗,洗完了認為這只手就干淨了。可是若是一個手巾,把它拿來包屎,或者包其它什麼不干淨的東西,過後無論你用什麼肥皂、蘇打水洗,洗完了你也覺得它不干淨,於是乎就把這條手巾扔了。所以手巾若接近過人糞或者豬糞、狗糞,就是洗過之後,心裡也總覺得它不干淨;可是對自己的手,就沒有這種的執著,沒有說因為它不干淨了,就要把它用刀割下來掉了它,不要了。為什麼呢?就因為這個東西不能掉,所以心理上就認為它干淨了。就是它不潔淨,也捨不得把它剁下來掉了它。但若是手巾,就是洗干淨了,也不歡喜要了,不願意再拿著它擦面了。一擦面就想起:「這條手巾包過狗糞,把我的面都擦臭了」,所以就不要它了。這都是一種心理作用。

  若沒有這種執著心呢?把這種執著心沒有了,這就是「不垢不淨離染污」。你若是心理上沒有執著,就是污濁也沒有什麼問題的,因為污濁和潔淨是一樣的。「不垢不淨」,這是自性的本體;在事物上雖然是有垢有淨,但你若能從中會得這個不垢不淨的道理,你的心理不為垢淨所轉變,這就合乎你自性了。你若能達到這種程度,就可以「與天地合其德」,你的德行就和天地一樣。「與日月合其明」,你的光明,也能和日月一樣光亮。佛為什麼可以入百千萬日呢?就因為他會得不垢不淨這種的道理。你能會得這種天然的、不垢不淨的道理,就和春夏秋冬也都變成一個了,「與四時合序」,和春夏秋冬四時的時序都相合了。你和鬼神也可以合其吉凶。為什麼你還不能這樣呢?就因為你還有執著心,有偏計執性。沒有了偏計執性,你就會返本還原,離開這個染污了。

  不增不減悟玄中。 你若能悟得這個自性是也不增也不減了,你就了悟最微妙的中道理體了。方才講龍樹菩薩所說的無生的道理,提到佛在說方等法門的時候,說法有八種相,就是不生不滅、不斷不常、不一不異、不來不去。「不生不滅」已經講過了。

  「不斷不常」。一般的人不是執斷就是執常,斷就是斷滅,常就是永遠存在的,這是外道的理論。外道不是執著斷見,就是執著常見;佛說法是不斷不常的。就拿我們這個人來講,你說他斷,我們這個人死了就沒有了嗎?我們現在人吃的這個米,還是古人所吃的米。古人吃這個米,我們現在也吃這個米,這是不斷。你說他不斷,那就是常了。若說他是常的,現在的人怎麼見不著古人呢?沒見著古人就不是常;我們現在還吃古人所吃的東西,這又是常。所以佛說法說的是不斷不常,不要執著斷見,也不要執著常見,要合乎中道,所以說「悟玄中」。

  「不一不異」。「不一」就不是一樣;「不異」就不是兩樣。「不一」是沒有相同相,「不異」是沒有差別相。就拿我們這個身體來講,這個身體不是單單由一種的東西組織起來的,是由很多不同的部份組織成這麼一個身體,這叫「不一」,不是由一種東西組織起來的。但這個身體總而言之就是一個身體,沒有什麼其它的分別,這是「不異」。這種道理說起來是很復雜的,我們每一次少少說一點,說多幾次才能了解。

  「不來不去」。如來是無所從來也無所去;不要說如來,就是我們這個人,也是不來不去。說是來,我們人從什麼地方來的?你不知道。說是去,死了到什麼地方去?你也不知道。所以說「不來不去」,無所從來無所去。

  講到不增不減這個道理,我想起中國有一句話,對這一句經很有幫助的。這句話是怎麼樣說的呢?說「無情歲月增中減,有味佛法苦後甜」,歲月是無情的,一點人情都不講的;它雖然是在增加,可是也就是減少。這又怎麼樣講呢?不是說不增不減,怎麼又有增有減了呢?有增有減,也就是不增不減。歲月無情,你叫它不要走,就停留在這個地方,多陪你一點時間,不可能的。「今天」是無論你如何留也留不住的。你想叫它不走,除非你能把太陽制住,叫它不動。現在科學雖然進步,也還沒有辦法叫太陽不動彈,所以它是無情的。

  「增中減」,如果說我今年六十歲,明年就六十一歲了,在壽命上好像是增加了一歲,可是你若往死的那個年歲去計算,就是減了一年活命的時間,譬如我一百歲應該死,現在活了六十歲,就還有四十年可活,明年六十一歲,就剩下三十九年可活了,這是減少了。所以這一邊增,那一邊就減,這是增中減。那麼減中也就是增,你若真明白這個道理,根本就沒有增也沒有減。所以我在教你們中文的時候說過,你若沒有一個老的心,就永遠都是年輕的。

  「有味佛法苦後甜」,佛法是最有滋味的。你學一點,就多明白一點。我昨天講開悟有小悟、中悟、大悟。小悟,多少謂之小呢?像臨虛塵那麼小,那麼多,在你八識田裡已經開悟了,你自己還不知道。中悟,你覺得明白多一點道理了,原來不增不減是這樣子,不生不滅、不垢不淨有這麼多的意思。明白一些道理,這叫中悟。大悟,你把生死了了,怎麼樣來的知道了,怎麼樣去的也知道了;怎麼叫增,怎麼叫減,怎麼叫不增不減、不生不滅的道理也都完全了解了,這叫大悟。有味佛法是苦後甜,你一定要先耐一點苦,不是學三天半連五天都不夠,就說我學夠了。你一定要把你的忍耐性放下去,無論怎麼樣困苦艱難都要學。昨天我不是對你們講,為什麼天天到了教你們中文的時候,我一定要教你們中文,到講經的時候我就講經,除非有特別情形,否則我絕對不會懶惰的。因為什麼呢?就是要你們認真去修行,才能得到這其中的滋味。「苦後甜」,你必須要先吃苦,然後才會甜!所以大家學佛法不要怕苦,越苦越好。要打起精神來,立定志向,向前勇猛精進。不怕苦,不怕難,才能學佛法。

  湛然靜極超造化。 「湛然」,就是很清淨的樣子。「靜極」,靜到極點了。「超造化」,超出天地造化的這種功能。

  頓覺我法本圓融。 你若能明白以上所說的這種種的道理,即刻你就會覺查到,我和這個法本來是圓融無礙,沒有分別的,是一個的,無二無別的。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是故空中無色相 受想行識亦亡蠲 六根六塵並六識 三心三止透三關

  白牛大車辚辚轉 黃臉小兒跳跳鑽 若問個中何旨趣 前三三接後三三

  「是故空中無色」,這是接著前邊那一段經文說的。前邊說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因為這樣所以真空裡頭沒有色。「無受想行識」,也沒有受想行識,受想行識的本體也是空的。「無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也沒有了。「無色聲香味觸法」,六塵也沒有了。「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六識也都空了。《心經》就是談空的,談般若真空。般若真空就是妙有,妙有非有也就是真空,所以說「真空不礙妙有,妙有不礙真空。」真空也就是妙有,妙有也就是真空,所以前邊經文才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受、想、行、識五蘊的法都空了。

  這五蘊法是法的一個總相,其余的六根、六塵、六識,是法的別相。這個總相既然空了,別相也就不會有,所以才說「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六根又叫六入;六根加上六塵,叫十二處;六根六塵加上六識,這叫十八界。十八界都是空的,都是沒有的。既然沒有,為什麼又說出這種法來了呢?這種法在凡夫上是有的,對證果的聖人來講就沒有了。所以偈頌說:

  是故空中無色相。 因為前邊所說的這些道理,所以空裡頭就沒有色。

  受想行識亦亡蠲。 受想行識也沒有了。

  六根六塵並六識。 六根就是眼耳鼻舌身意,六塵是對著六根所顯出來的色聲香味觸法。根是以生長為意;塵是以染污為意。六根對著六塵,在心中生出一種分別,而產生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這叫六識。六根、六塵、六識合起來叫十八界。

  三心三止透三關。 三心就是過去的心、現在的心、未來的心。過去心要止,現在心也要止,未來心也要止,三心都不要有,所以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這三心了不可得。「透三關」,過去心不起,現在心不生,未來心沒有,那也就是不思善不思惡的時候。你既然三心都沒有了,怎麼還會想善想惡呢?所以這也就是在你用功修行,得到禅悅為食、法喜充滿的時候。這個正在靜坐的時候,你可以開你的初關、中關、上關。初關又叫尾闾關,中關又叫夾脊關,上關又叫玉枕關,又叫生死牢關。初關、二關容易過、容易破,到第三關就有一點困難。過了這三關,你若再向前繼續的修行,會有什麼境界呢?,就會:

  白牛大車辚辚轉。 「白牛大車」,《法華經》上說是「大白牛車」,也就是佛乘。「唯一佛乘,更無余乘」,就是成佛才能行這一條道路,才能坐這個大車,你不成佛,就坐不了這個大車。這是說我們人用功用得能逆轉法輪,教化眾生。為什麼說是白牛大車,而不說黑牛大車、黃牛大車,或者花牛大車呢?因為這個白牛就比方我們的自性,是沒有染污的。沒有染污,就能行大乘法。

  「辚辚轉」,這個大乘的白牛車走起路來,車輪就辚辚地響。在這個時候,修道的人就會有一種感覺。感覺什麼呢?感覺好像喝醉酒似的,又好像睡覺或作夢似的,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是虛是實。四肢非常的軟,手也沒有力量,腳也沒有力量,就像泥灘似的,什麼也不願意做。這個時候,無論你打坐或者不打坐,心裡都常常會跳,這個跳不是心跳,而是脾跳。我們人一走路,覺得心裡蹦蹦蹦,就以為是心跳,其實這不是心跳,是脾跳。脾為什麼跳?脾這麼跳一下,打你的胃,是在幫助胃消化的。所以你跑得快一點,脾就要作工作多一點。

  黃臉小兒跳跳鑽。 這個「黃臉小兒」是誰呢?是你那個意念,眼耳鼻舌身意的「意」。意藏於脾經,這個脾是黃色的,所以給它取個名叫「黃臉小兒」。「跳跳鑽」:它跳來跳去。有些打坐的人,到這個時候就不知道了,「怎麼我的心跳起來了呢?是不是得心髒病了?」就生出一種恐懼心。這不需要恐懼,這是修道的一個過程。我們人在驚慌的時候,心就會像兔子似的跳上跳下的。這個「白牛大車」,它轉起法輪的時候,這意念裡頭也就跳起來了,跳得很厲害,就像生恐懼心那樣,這叫「黃臉小兒跳跳鑽」。

  若問各中何旨趣。 假設你要問這是怎麼回事?是個什麼道理?是個什麼宗旨?什麼趨向?

  前三三接後三三。 這個時候,前邊的三個地方,和後邊的三個地方,也就是前邊和後邊這個生死的路接上了。生的路和死的路是不同的,以前是各走各的,生走生的路,死走死的路。現在生死是一個,生也就是死,死也就是生,也就是「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就是生死不二,沒有生也沒有死了。可是你要用功,你若不用功,往前走一步就向後退四步,那還是沒有用的。所以修道,除非你不修,你若修就要天天往前進步、往前精進;若往後退,一退就前功盡廢,以前用的功就都失去了,再想得到,就還得從頭再來過。所以修道只可以向前進,不可以往後退。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無無明盡本性空 妄行了別名色從 六入觸受愛取有 來生老死盡相同

  萬裡晴空絕雲影 滿潭澄水顯月明 如人渴飲知冷暖 說食助長總乏功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這是說的十二因緣。由這十二種的緣作為助緣,幫助人生了死、死了生。十二因緣是圓覺乘修的。圓覺由修這十二種的因緣法,而明白人生的道理,開悟證得辟支佛果,這叫中乘。聲聞是小乘,辟支佛是中乘,菩薩是大乘。

  無無明盡本性空。 十二因緣說的是: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什麼是「無明」?「無明」就是不明白。不明白又是什麼呢?就是俗話所說的胡塗。胡塗就是不懂道理,糊胡塗塗的。因為糊胡塗塗的時候不明白,就做出胡塗的行為,就有妄行了。什麼叫「妄行」呢?「妄行」就是不應該做的而去做。有了妄行,就有一種虛妄的認識,「識」就是一種認識。有了虛妄的認識,就有一種胡塗的名色。有胡塗的名色,就有一種胡塗的入;人有六根,所以就有六入。有胡塗的入,就有一種胡塗的觸、接觸。有胡塗的接觸,就想要有一種胡塗的享受。有了胡塗的享受,就有了胡塗的愛。有了胡塗的愛,就有一種胡塗的求取。有了胡塗的求取,就想有一種胡塗的得、胡塗的有,有也就是得。有了胡塗的得,就有了來生。有了來生,就有了老死。

  這一些個因緣,都是開始於這個「胡塗」。開始是胡塗,所以結果也胡塗;這一生糊胡塗塗的,又有一個來生,來生還是胡塗。十二因緣最初就是個胡塗,所以十二因緣就是個胡塗因緣。胡塗因緣,就是凡夫所不能明白的這種因緣。這十二因緣就是說的,我們人怎麼樣受生、怎麼樣死的這個道理。人的欲念,食欲或者色欲,是從什麼地方生出來的呢?都是從這「無明」生出來的,「無明」就是胡塗的一個別名。無明生出來了,就想要去做去。因為無明,就有男女的性行為。這個性行為就是由胡塗而發生,然後就有這種胡塗的行為。有胡塗的行為,然後就生出來一種胡塗的認識、胡塗的分別。這種識也就是中陰身,在男女有性行為的時候,這中陰身離得千裡萬裡,都看得到這個地方有一線很小、很小的光明,它和這個父母有眷屬的因緣,就看得見這個亮光,就到那兒去投胎去,這個識就投胎了。

  投胎,這就有了名色。色蘊就叫「色」,「名」就是受想行識四蘊。受想行識這四蘊,在母腹裡頭只有這麼個名稱,還沒有真實的成就。等到出生,名色具足,就有六入了。六入就是六根對外境生出見性、聞性、嗅性、嘗性、覺性、知性這六種性,這叫六入。由這種六入,這個小孩子就有了一種觸覺,所以說六入緣觸。有了觸覺,這個小孩子就有一種領受的感覺。有了領受,就生出一種愛心來。生出愛心,然後就想要求取,求取這種的所愛,所以愛緣取。因為求取,所以就想要占有、想要得著。因為想要得著,所以就又有了來生。有了來生,就又有老死。這就是十二因緣的流轉門。

  如果無明沒有了呢?這行也沒有了。無明滅則行滅,行滅則識滅,識也沒有了。識滅名色也滅了,名色滅六入也滅了,六入滅觸也滅了,觸滅受也滅了,受滅愛也滅了,愛滅取也滅了,取滅有也滅了,有滅生老死都滅了。這是十二因緣的還滅門。所以才說「無無明盡本性空」,本性空了,沒有無明了。

  妄行了別名色從。 行是個妄行,識是個了別。有了識之後就有名色。

  六入觸受愛取有。 名色之後就有六入,六入之後就有觸,觸然後有受,受就有愛,愛就有取,取就有有。

  來生老死盡相同。 有又有來生,來生又有老死,所以說「六入觸受愛取有,來生老死盡相同」。

  萬裡晴空絕雲影。 這一連串的關系若都沒有了,就好像萬裡晴空一樣,「絕雲影」,什麼雲彩的影子也沒有了。

  滿潭澄水顯月明。 又好像水清月現,水清了,月亮在水面上現出來。

  如人渴飲知冷暖。 你若能了悟這十二因緣的法,那時候就好像人喝水一樣,這水是熱的、是冷的,你自己知道。

  說食助長總乏功。 如果你自己不去實實在在修行,來參悟、了悟這十二因緣,就光說十二因緣空了、空了、空了,那是沒有用的。因為你光說空,沒有體會到它的意思,沒有真正證得這種空理,就好像《楞嚴經》上說的:譬如說食,終不能飽。比方你光在嘴上數說食物的名字,而沒有真的吃進肚裡,你就是再多說幾天,也不會飽的。

  「助長」,孟子說:「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長而揠之者。」宋國有一個人,宋國的人最愚癡,所以在當時若是提到愚癡的人,就說好像宋國的人一樣。這個人愚癡到什麼程度呢?他可憐自己所種的那個莊稼不長,他說:「哎呀!我這個苗怎麼長得這麼慢!」他就幫著它長。怎麼幫著它長呢?他把每一株苗都從土裡拔高了一、兩寸,說:「你看,一天它就長了兩寸。」「茫茫然歸」,就這麼胡裡胡塗、迷迷茫茫,累得很疲倦的、辛辛苦苦的那個樣子走回家,走得氣喘吁吁:「哎呀!哎呀!哎呀!我太辛苦了,太辛苦了。」「謂其人曰」,就對他家裡的人說「今日病矣!」說:「我今天病啰,累壞了!我作了很多任務!」「予助苗長矣」,我幫著這個苗往上長。「其子趨而往視之」,他的兒子說:「喔!我這個父親怎麼這麼大的本領,怎麼這麼有神通,可以幫著苗長,天地也只能讓苗一天、一天的慢慢地長,不能說幫著它長,他念的是什麼咒,能幫著苗長起來?」就趕快跑到田裡去看,「苗則槁矣!」哎!那苗都干了、死了。

  這個就是說修道不要老是想:「我開悟!我開悟!我開悟!怎麼我還不開悟?我要怎麼樣才開悟?這樣子不開悟,那樣子也不開悟。往前行幾步也不開悟,退後幾步也不開悟。往上跳幾跳也不開悟,坐那兒一個鐘頭也沒開悟,到底怎麼開悟呢?」你有這個心,那永遠都不會開悟。為什麼呢?你這個要開悟的心,把你那開悟給壓住了,就好像宋人幫著苗長是一樣的。所以說「說食助長總乏功」,總是沒有功的,要你自己平心靜氣,認真腳踏實地去修行,不要老想著:「我明天會不會開悟?我後天會不會開悟?我到底什麼時候開悟?」不要存這個心。你一存這個心,就是個妄想心了。你有了妄想心,就把那開悟嚇跑了;那開悟就怕妄想,一有了妄想,它就跑了。為什麼你心跳呢?就是怕你那個妄想,也就是怕開悟,你這一要開悟,「啊!不得了了,他要開悟了。」,所以心就跳起來了。無形中,你那業障也害怕了:「喔,他若開悟了,我怎麼辦呢?」它沒有辦法了。

  無苦集滅道

  諸苦逼迫各相攻 聚集招感自不同 惟滅可證究竟樂 是道應修悟法空

  三轉四谛法輪運 七覺八正意念勤 一旦貫通成聖果 偏真有余乃化城

  苦、集、滅、道,這四谛法是聲聞人所修的。何以謂之「聲聞」?「聲聞」是聞佛聲音而悟道,所以謂之聲聞。這一類的眾生,是佛最初所化的小乘的機緣。在釋迦牟尼佛最初成佛,就說《華嚴經》,二乘有眼不見、有耳不聞。為什麼?因為這一種的法太妙了,太高了,也太大了!因為太妙,所以二乘人根本就不明白這種的妙法,所以他就不知道了,所謂「不可思議」。

  這個時候,釋迦牟尼佛現的是千丈盧捨那身,二乘人就等於小孩子一樣,因為佛身太高,所以他也就看不見了。所謂

  仰之彌高,鑽之彌堅;

  瞻之在前,乎焉在後。

  「仰之彌高」啊!這麼仰起頭看,看不見它高到什麼地方。「鑽之彌堅」,用鑽子鑽,想把它鑽出窟窿來,它還是很堅固。「瞻之在前,乎焉在後」,看著它就在前邊,忽然間又跑到後邊去。好像釋迦牟尼佛放光,往左邊放,阿難就往左看,往右邊放,阿難就往右邊望,這就叫「瞻之在前,乎焉在後」。因為這個法是不可思議的,二乘人沒有法子照顧得來,沒有法子完全懂,所以有耳也不聞圓頓教,因為太深了,所以也就不明白了。於是乎,佛就隱大示小,現老比丘相,一丈六尺高,來說四谛法。

  四谛法就是苦集滅道。佛曾三轉四谛法輪。第一次轉叫示轉,第二次叫勸轉,勸你學這個法。第三次叫證轉。這個「轉」是以運轉為意,就好像六道輪回,轉過來轉過去這麼轉。

  佛在第一次示轉說:「此是苦,逼迫性;此是集,招感性;此是滅,可證性;可此是道,可修性。」告訴你了,這苦是個逼迫性,這叫示轉。

  在第二次勸轉說:「此是苦,汝應知;此是集,汝應斷;此是滅,汝應證;此是道,汝應修。」說你應該去做去,這叫勸轉。

  在第三次證轉說:「此是苦,汝應知;我已知,不復更知。」這個苦,你應該知道,我是已經知道了,不需要頭上安頭再知道了。「此是集,汝應斷;我已斷,不復更斷。」我叫你斷,那麼我自己斷了沒斷?我已經斷了,不需要再斷,現在就等著你斷哩!「此是滅,汝應證;吾已證,不復更證。」我已經證得這個滅,證得涅盤的快樂了,不需要再證,現在就等著你證了。「此是道,汝應修;我已修,不復更修。」這個道我已經修了,不需要再修。證轉就證明他自己得到了,所以才叫你去修去;如果他自己沒有得到,就不會叫你去修去。

  諸苦逼迫各相攻。 四谛法的第一是苦谛。你說這苦是真的是假的呢?「谛」就是真的,苦是真的,真苦。好像我的一位弟子說:「你這個客塵快走吧!快走吧!我太苦了!你如果不走啊,我真太苦了。」真是這麼一回事,這叫現身說法。客塵若不去就會苦,客塵去了,苦就會減少了。你說這個事奇怪不奇怪?

  這個苦有「三苦」:苦苦、壞苦、行苦。又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這四種苦啊,是在本身生出來的;外邊的境界又有四苦,就是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還有無量諸苦。這個苦谛呀,是很多。所以呀,這苦把人壓迫得透不過氣來,討不過氣來,幾幾乎乎這個氣都要被這個苦給壓斷了,受不了了!「哎呀!客塵哪!你快去了,快走了,我太苦啰!」這個苦谛,前邊講過很多,不再詳細講了。

  「諸苦逼迫各相攻」﹕這所有的一切苦,這「諸苦」就是三苦、八苦、無量諸苦,這所以叫「諸苦逼迫」。這個逼迫呀,就壓迫得你透不過氣來,都來攻擊你,都來和你好像作戰似的,這客塵也來,是什麼都來呀!啊,七拼八湊的。這外邊的六識,又有六塵,這種種的境界來向你這兒進攻,所以叫「諸苦逼迫各相攻」,每一種苦都攻得你苦得苦上加苦。

  聚集招感自不同。 「聚集」,就是聚合到一起,也就是「集」谛。什麼聚合到一起呢?煩惱。這煩惱啊,比客塵又厲害了。那個客塵,僅僅讓你在形式上受一點刺激;這個煩惱,簡直就被這個客塵攻到裡邊來了,攻到裡邊,生了煩惱了,所以這個煩惱比那客塵更厲害。

  煩惱是怎麼有的呢?就是這個主人哪,這個主塵也搖動了;本來是個主人來的,但是現在被搖動了。被什麼搖動呢?被那個客塵搖動。被搖動得也就不知道自己是主人,就發起脾氣來了,就有了煩惱了。你說這是不是比那客塵厲害呀?那客塵,你還可以說:「客塵呀!你快一點走了吧!你若不走,我太苦了!」可以把它推到一邊去。這個主人你說你往什麼地方推?你推到哪個地方去?推不出去,它已經到你的家裡了,所以這是很厲害的。

  這個煩惱有多少啊?我最不願意講這個煩惱,為什麼呢?因為我一講,怕你們煩惱就多了。沒有講的時候,你不知道有多少,還可以不清楚,隨便起一個煩惱就算了,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我若講明白了,你每起一個煩惱,就說「這個是個什麼煩惱?喔!這個是這個。」這是煩惱上又加上一個煩惱,所以我講了這麼久的經,我不講有多少煩惱。有人說:「我聽說你講過了呀!」什麼時候講過的?「你不是說有八萬四千煩惱嗎?」不錯的,我講過有八萬四千煩惱,不過八萬四千煩惱那太多了,我沒有單單提出某一個煩惱叫什麼名字。現在,我想把這個煩惱的名字告訴告訴你們,你們知道它的名字,再要生煩惱就比以前還更容易了。所以以前我不講,就是怕你們容易生煩惱。今天應該講了,因為時機到了,機緣成熟了。今天就是講多煩惱的一個日子,因為今天我有煩惱。為什麼今天我有煩惱呢?哈!這個我怎麼能告訴你呢?我的煩惱就是我的煩惱,不能對你講的。不過我要講講這個多的煩惱,多到多少呢?二十個。

  這二十個煩惱叫隨煩惱。二十個煩惱裡頭,又分為小煩惱、中煩惱、大煩惱。小煩惱有多少?有十個。中煩惱有多少?有兩個。大煩惱有多少?有八個。小中大合起來就是二十個煩惱。你要多少個煩惱?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你要一個就給你一個,你要十個就給你十個,你要十五個給十五個,二十個全給你也可以的。

  什麼叫小煩惱?我本來可以形容出小的煩惱是什麼樣子,但這要很多時間,並且我若真要形容這個煩惱是什麼樣的,我就就要先打你們一頓,這就是煩惱,打人就是煩惱。頭一個煩惱是「忿」,忿就是忿忿不平的,「你真是混帳,可惡到極點了!」你說這是煩惱不是煩惱?你歡喜這個不歡喜?歡喜就拿去,我不歡喜,所以我就想把這個煩惱送給人,有人接受嗎?沒有人接受,我就等著慢慢再給人。這第一個是忿。

  第二個煩惱是「恨」,「我恨你,我恨透了你了。」為什麼我恨透了你了?怎麼叫一個「恨」呢?恨就是愛的反面。為什麼你要恨這個人呢?就因為愛這個人愛不成功了,所以就要恨。我有一個弟子,她有一個男朋友。這個男朋友一聽說她要出家,就恨起來了,在電話上就說:「我恨你!」把這個徒弟嚇得「 I feel terrible. 」

  第三個是什麼呢?第三個更厲害了,不單恨,還惱了,生了煩惱了,第三個就是「惱」。苦惱也是這個惱,煩惱也是這個惱,惱怒也是這個惱。無論是苦惱也好、煩惱也好,惱怒也好,都是不自在。這個惱是很不自在的。怎麼叫惱呢?惱者,腦也。什麼叫「腦」呢?就是頭。你這一惱,唉呀!頭也痛了,眼睛也發火了,這個頭就不知道有多大了。這都是惱出來的,越惱頭就越大,惱到極點,這個頭一直大大大,大到極點就生腦溢血,血就流出來,死了。也就是因為惱,所以才會有腦溢血病。這個腦子的煩惱,有人歡喜嗎?有人歡喜我現在就做布施,這二十個煩惱我今天要做布施用,布施給人煩惱。

  第四個是什麼?第四個煩惱是「覆」,覆藏。「覆」就是蓋覆、遮蓋住了。這個覆比忿、恨、惱更厲害。忿、恨、惱是發到外面去。這個「覆」是不叫人知道,是把它圈到自己心裡邊,蓋上它,不歡喜人知道,這叫覆藏。這覆藏啊,對自己很受傷的。傷什麼呢?一覆就生胃病。這個毛病美國人很少,中國人尤其出家人很多。為什麼很多呢?就因為它有個覆,都把煩惱包藏在裡邊,不叫人知道。明明他有煩惱,他把它藏到裡邊蓋住不露出來,在裡邊憋著憋著,就憋出胃病了。一生胃病,就常常「呃!呃!呃!」,就生這種病了。有這種病的人,你就知道他有這一種覆藏的煩惱。你說我講這個怎麼樣啊?這是最正確的一種講法。我這是設身處地的來告訴你們這種煩惱。

  第五個是什麼呢?第五個「诳」。這個覆,他不叫人知道,外邊也沒有人問他,它總在裡邊圈著,還不要緊。這個诳,也就是妄語。本來他生了煩惱了,這時候有人問他:「你為什麼生煩惱?」「沒有呀!我沒有生煩惱呀!誰生煩惱了?」還反問你,誰生煩惱了!他自己裡邊這無名火把天都拱破了,你問他,他不但說沒有,還反問誰生煩惱,這是打妄語。所以呀,我因為不願意給你們講,也就怕你們到那時候會打妄語,我如果一問,「你發什麼脾氣?」「沒有啊!我沒有發脾氣啊!」會先有這個覆藏,而後就打妄語了。我如果不講呢,你們不懂這個方法,也就免得打妄語了。

  第六個是「谄」。谄就是谄媚。怎麼叫谄媚呢?谄媚於人就是明明心裡不歡喜這個人,見著他還要給他講好話,現在流行話就叫「拍馬」。就像窮人見到有錢人:「啊!張先生,您到什麼地方去呀?」,總是谄媚的樣子,那種邪奸谄笑就是谄。

  第七個小煩惱是什麼呢?就「驕」,驕傲。「哼!我睬都不睬你,你有錢是你的事,關我什麼事!」「你看我多大!這個世界我是最第一了!啊!我這個身體比須彌山還大,我為什麼要對你客氣呢?」這個驕傲,以為自己的身體大過須彌山。前一個是谄,這個他不谄,他就「哦!你好給人家拍馬,我才不睬人哩!」變成個驕了。

  那麼第八個是個什麼呢?變成一個「害」,就是傷害。「你有勢力,你有錢,哈!我一刀把你殺了,我看你再能有什麼用!」他並不是實實在在去做傷害人的事情,只是這樣想,在心裡想要傷害人。

  第九個是什麼呢?這第九個我以前沒有做布施,但你們已經早都有了,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偷來的。它是什麼呢?就是「妒忌」。這個妒忌我以前所以沒有講,就因為我知道很多人都有,你也妒忌他,他也妒忌你,互相妒忌。可是,你不知道這個妒忌是從什麼地方來,所以我說你是偷來的。因為你不知道,來路不明;來路不明就是偷來的嘛!以前你不知道你這個妒忌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現在我告訴你,你就知道了。這是二十個隨煩惱裡,十種小隨煩惱中的第九個煩惱。

  第十個,差不多的人會有,差不多的人會沒有,這就是「悭貪」的「悭」。什麼叫悭貪?就是捨不得,不肯布施。有錢了,拿一個銅板在手裡用力地攥、攥、攥、攥……,啊!把銅板攥得都變成水了!說:「喔!我的銅板怎麼沒有了?我也沒用啊,怎麼沒有了呢?」原來變成水了。這是第十個小隨煩惱。

  二十個隨煩惱已經講完了十個小隨,還有兩個中隨、八個大隨。隨就是跟隨的隨,跟隨誰呢?跟隨你,也跟隨我。你有煩惱,就跟你去了;我有煩惱,就跟我來了;那麼他有煩惱,就跟他去了。

  這兩個中隨煩惱是什麼呢?就是「無慚」、「無愧」,不知道慚愧。「慚」字是豎心邊,加一個斬首的「斬」,也就是斬斷煩惱的「斬」,是個殺的意思。這種煩惱,就是你做錯事了,而還不認為是錯。譬如你殺了人了,本來是犯法的,你自己卻覺得這是你應當殺的,不犯法。乃至於殺眾生,那更不用說了,自己就不知道改悔。你心裡所應該斷的煩惱,你不去斷它,這也叫無慚;也就是你心裡有一種殺心,你不去改過去,這也叫無慚。

  無慚在中文講就是不知道羞恥。什麼叫羞恥呢?羞,就是不能見人了。不知羞恥,就是你做的事情很不光明正大,見不了人了,但是你不以為這是不對,還認為「這有什麼關系,他也一樣做錯事嘛!」自己給自己講道理,自己給自己做辯護律師,說自己怎麼樣、怎麼樣有道理,還理直氣壯的認為自己的理論非常正確。那麼這就叫無慚無愧。

  「愧」,這愧是心字邊加一個鬼神的「鬼」字,就是說你心裡不光明,可是你還認為是對的,這就叫無愧。愧就是愧疚、內疚。內疚就是心裡有一種很抱歉的感覺,好像很對不起人似的。無愧就是很對不起人,可是他也不說「 I am sorry 」,還覺得自己沒有對不起人。「無慚」、「無愧」這是兩個中煩惱。

  再有八個大隨煩惱。第一個大隨煩惱就是「不信」。你想不到「不信」是一個煩惱吧?你講什麼他也不相信,你講對的他不相信,你講不對的他更不相信;你講得有道理他也不信,你講得沒有道理他更不信;你講多一點他也不信,講少一點他也不信;你講有他也不信,講無他也不信;講空他也不信,講不空他也不信。無論講什麼他都不相信;你說得天花亂墜、地湧金蓮,他也好像沒聽見似的。總而言之,他的這個宗旨就是不信。這是第一個大隨煩惱。

  第二個是什麼呢?第二個大隨煩惱就是「懈怠」。人人都想不到這個懈怠是個大隨煩惱。什麼叫懈怠?「懈怠」就是懶惰。懶惰就是不勤學法門,無論做什麼他都懶惰,甚至吃飯他都懶得吃,吃一口要等五分鐘,再吃一口再等五分鐘;睡覺他也懶得睡,干什麼他就不懶惰呢?中國那個打麻雀;打麻雀,就是那麻將,就是玩那種牌。幾個人坐在那個地方打麻將,那個時候他就有精神,不懶惰、沒有懈怠了。他這種的懈怠,在法上也懈怠,在修行上也懈怠。他不單自己懈怠,還要影響其它的人也懈怠,不單要影響其它的人懈怠,他根本就不願意任何人去做什麼事情。好像這兒有一個人,他睡覺睡到八點鐘,為什麼呢?就因為旁人起身起得早,所以他要替旁人來睡覺,這就是一種懈怠。他這種懈怠就是有一種煩惱心了,有什麼煩惱?「你們這些人這麼修行,我就不修行,把你們影響得也不修行了,你們就勤力兩天,連三天都不到,你們就也懶惰了。」他想用他這個懈怠,來影響其它的人隨著也懈怠,所以這就叫隨煩惱,隨著人家而生的煩惱。

  第三個大隨煩惱叫「放逸」,也叫放蕩。什麼叫放逸?「放」就是放開,「逸」就是散漫。散漫、放逸也就是不守規矩了,不願意守規矩。他不單自己不守規矩,而且也希望人人都不守規矩;譬如他自己歡喜喝酒,他想把一切的人也都拖到酒海裡頭去,用酒把他泡起來。他自己歡喜什麼事情,就把一切人都拖到那裡邊去。他歡喜跳舞,就把一切人都拉到跳舞廳去;他歡喜看電影,就把所有他認識的人都拖到電影院裡去;他歡喜下地獄,就把一切的人也都拖得下地獄裡去。他歡喜做餓鬼,就說:「餓鬼是最好的,你快來、快來啦!」把他所有的親戚朋友都拖到餓鬼道裡邊去了。他歡喜做畜生,就說:「我做人做夠了,還是做狗最好。你看那狗不需要做工,就有人給牠東西吃,又有人來保護牠,這多好啊!」就去做狗去了。不單他自己做狗去,把親戚朋友也都拖到狗道裡頭去了。這個放逸是這樣子的。

  第四個是什麼呢?這回都到每一個人的身上去了,是什麼呢?昏沉!什麼叫昏沉?你看他聽經,聽著聽著,頭就垂下去了。打坐也是這樣,他自己還以為這是入了定了,其實這是昏沉。自己還說:「我聽經聽得清清楚楚的,但是這個頭大了起來,想和腳去做朋友,去接近這個腳了。」這都是昏沉。昏沉就是你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打不起精神來,就是想睡覺,睡又沒有睡著,聽經又聽不太清楚,聽人家說「如是我聞」,「唉!我有沒有聞?」這就叫昏沉。

  第五個叫什麼?叫掉舉。「掉」就把它掉到一邊去,「舉」就舉起來。這個是什麼意思呢?這個掉舉呀,譬如你這兒正在聽經,不知怎麼的這個頭自己就搖動了,也不知誰叫它搖動的。你自己本來也不想搖動這個頭,好像阿難他是要看佛放的光才左右搖動他的頭,你這兒也沒有光,它自己就這麼搖動起來了,這叫掉舉。還有,心裡頭這個煩惱總也掉不了,總一直往上冒出來,心裡不安樂,「這個怎麼好?聽這個經沒什麼意思,我就打坐吧!」心裡不安樂,坐在這個地方總覺得屁股好像坐在針上似的,甚至比坐在針上還痛,這都叫掉舉。你看!所以我不講,你們都不知道這些是毛病啊!「這原來都是在八個大煩惱之中的其中之一呀!」你若常常這樣就會生出煩惱來,心裡就不安樂。你說這個掉舉怎麼辦?你掉不掉?你還舉不舉?你若不掉,它就舉,不舉它就掉,所以這掉舉也是煩惱之一。

  第六是什麼呢?第六叫失念。「失」就是失去了、丟了;「失念」就是把念失了。有人說:「失念,沒有妄想了,那不是最好啦!這怎麼叫煩惱?」這個失念是失去正念。譬如你念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念了三句就停了、忘了,不記得念了。你想念〈楞嚴咒〉,「妙湛總持不動尊,首楞嚴王世稀有,銷我億劫顛倒想,啊!還什麼來著?」這念念,大家都停住了,也不知道念到什麼地方了。這是什麼呢?就是失念,把你念經、念咒那個念失去了。並不是大家都不出聲,就都入了定了、入了無聲三昧了,不是的。現在你們懂了吧!

  第七叫不正知。不正知就是邪知邪見、沒有正知正見。對的他說不對,不對的他說對;黑的他說是白的,白的他說是黑的;好的他說是壞的,壞的他說是好的。好像我聽見一個弟子講,說是多吃東西,吃得多一點那叫最難行的苦行,所以他們就左一下右一下,不要命那樣拚命地吃,說這是行苦行,這就叫不正知。他以前那麼講,我都不去理他,也不去管他。你苦行就苦行,甜行就甜行,你願意什麼行就什麼行,我不管。今天我告訴你,這就叫不正知,不正知就是邪知邪見。

  第八是什麼呢?第八是散亂。散亂就是沒有定力,就是盡往外照,好像那個照相機似的,左有一個相片照進來,右又有一個相片照進來,都是照人家的相片,不往裡邊照,這是沒有定力,所以就有散亂。修禅定就是治散亂的。這是第八個大隨煩惱。

  上邊講的是二十種隨煩惱,大的有八、中的有二、小的有十,合起來是二十個。還有六個根本煩惱,這六個根本煩惱,我相信你們都很熟的,可以說是老朋友了。

  第一個就是你的那個「貪」,和我的這個「貪」,和他的那個「貪」。我們這三個貪都是一個樣的,三而一、一而三,人雖然不同,但是這個貪是一樣的。貪雖然是一樣的,但又可以說是不同。怎麼不同呢?你那個貪就大一點,我這個貪就小一點;或者你那個貪就少一點,我這個貪就多一點,各人有各人的貪。這個「貪」把我們都給害了,怎麼害了呢?你還不知道怎麼被它害的。你到現在為什麼還沒有成佛?為什麼你這樣的愚癡沒有智慧?現在你懂了嗎?就是因為這個貪!這個貪就是貪而無厭,什麼也不怕多,錢也不怕多、物質也不怕多、垃圾也不怕多,煩惱也不怕多,什麼都不怕多,越多越好。所謂「韓信用兵,多多益善」,韓信是漢朝的一個大將軍,他用兵是越多越好。越多越好,這就是貪的表現。

  第二個就是「瞋」。這個瞋,我每講一回經,都要把這個「瞋」字詳細講一下。這個「瞋」是什麼呢?就是你那個無明,就是你那個像炮沖那樣的脾氣。像炮沖那還是小的,現在的人發明了原子彈,氫氣彈,人的這個無明、這個瞋心,也就有原子彈那麼厲害,有氫氣彈那麼大的威力。這個瞋就是一種脾氣,一種最大的火氣。

  第三根本煩惱就是「癡」。我們為什麼盡做錯事呢?就因為有這個癡。這個癡,令我們不應該做的事情也去做,不應該學的也要去學。好像現在一般青年人吃迷魂藥,這本來是不應該吃的,他就吃了這粒還要吃那粒,吃了那粒又要吃多一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要多吃。為什麼?就是因為愚癡。這愚癡使他以為這裡頭別有洞天,以為在吃這個藥裡頭一定會有新的發現;甚至於好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似的大發現。他要在這個吃藥裡頭發現新大陸,你說這是不是愚癡?就因為「愚癡」,所以被這個「癡」字支配得顛顛, 倒倒的。

  第四個就是「慢」,就是我慢的「慢」。驕傲、憍慢也是一種煩惱。

  第五就是「疑」。疑,就生一種懷疑不信。什麼他都疑,疑神疑鬼、疑是疑非、疑己疑人。對自己他也懷疑,對人他也懷疑;這個道理是的,他也懷疑,這個道理不是,他也懷疑。

  第六個是什麼呢?是邪見。他的知見是不正當,有邪知邪見。這是六根本煩惱。

  我今天把煩惱講完了,我希望我們的煩惱也都完了。不要以為煩惱就是你的親戚、你的朋友,你應該把它撇掉,不要再幫著煩惱來造罪業。你幫著煩惱,煩惱就幫著你造罪業,罪業就落到你的身上。煩惱它是摩诃薩不管他了,它是不管你受罪不受罪、遭報不遭報的,它先逃之夭夭。你受罪的時候,煩惱就跑了,他也沒有煩惱了。你到地獄那時候,就沒有煩惱跟著你再起煩惱了。為什麼呢?因為那個時候煩惱也 Goodbye 了,跑了。

  根本煩惱有六種,隨煩惱有二十種,這都是在四谛法裡頭的集谛裡包著。這個集谛裡頭,就招引出這麼多的煩惱來,所以說「此是集,招感性」。招感什麼呢?就招感煩惱。有煩惱就令你得不到真正的智慧,你若想得到真正的智慧,就要把煩惱先降伏了。要降伏煩惱,你要先認識它是煩惱,你才能降伏它。你若不認識它是煩惱,你降個什麼呢?降哪一個呢?不知道哪一個是煩惱,你怎麼降呢?就好像《楞嚴經》裡講的,你想去殺賊,就必須先要知道這個賊在什麼地方,還要認識賊的面貌。你若不認識賊的面貌,你和這個賊對面走過,你還以為他是好朋友哩!為什麼呢?因為你不認識他,所以你不知道原來偷你東西,搶劫你珠寶的就是這個賊。煩惱也是這樣子的,你若認識什麼是煩惱了,就不會再被煩惱的境界所轉,這就可以把煩惱降伏了。

  惟滅可證究竟樂。 前邊已經講過苦谛,苦有三苦、八苦、無量諸苦。又講了集谛;六根本煩惱,二十種隨煩惱,這是屬於集谛。現在講滅谛,這個「滅」就是不動的意思,也就是如如的意思。證得滅谛,你就得到真正的快樂了,所謂「涅盤四德,常樂我淨」,得到這常樂我淨,就是證得寂滅的果。可是證得這種果,還是小乘的果,不是大乘的究竟妙果,是阿羅漢所證得的一種偏真的理;他把分段生死斷了,但還沒有了脫變易生死。

  什麼是「分段生死」?這個分就是你有你一分、我有我一分,每一個人都有一分,這叫分。段,你有你的身段,我有我的身段,他有他的身段。有的高度有六、七尺,有的四、五尺,又有三、四尺的,所以各人的段落不同,這叫段。又者,由生到死那一天,這叫一個段落。由今天到明天,這也叫一個段落。這是一般凡夫所具的分段生死。二乘人把這個分段生死已經了了,沒有了分段生死,證得寂滅的樂了。證得寂滅樂的時候,就把見惑和思惑給破了。

  什麼又叫「見惑」?見,就是你看見而生出一種貪愛,這叫見惑。你對著這個境界生出一種貪愛心,這叫見惑。你見著,被見著的這個境界所迷惑了。什麼叫「思惑」呢?思惑就是迷理起分別。你對於這個理,道理不明白了,生出一種分別心;你這個分別心一生出來,越分別就越遠,越遠你就越分別。這所謂誤入歧途:你走到這個岔路的裡邊去了。所以,這叫思惑。

  證得這個寂滅之樂,就把見惑和思惑都斷了,可是這個無明還沒有斷,因為這個時候無明僅僅可以降伏,還沒有斷。不單在羅漢的境界上沒有斷這個無明,就是等覺的菩薩也還有最後一分的生相無明沒有破,所以證得寂滅這種的果位時,無明還有,不過它不現出來。

  阿羅漢分段生死已了,變易生死還存在。什麼又叫「變易生死」呢?這「變易」就是我們人所生的這種念,後念跟著前念,後後念又跟著後念,念念不停、念念遷流,這就叫變易生死。一念生,這就是一個生;一念滅,就是一個死。因為他這種境界還沒有到真正的定上,若到那個定上,就連念慮也沒有了。所以得到初禅的境界,你這個脈會停止;到二禅的境界,你這個氣會停止;到三禅的境界,你這個念慮會停止;到四禅的境界就無念了。可是這四禅的境界並不是證果,不過是修道的一個過程而已,這四種禅定並不是什麼太高的境界,一般修道的人多數可以得到這種的境界。

  是道應修悟法空。 道是應該修的,滅是應該證的。談到「道」的問題,我們首先把這個「道」字解釋一下。道這個字用一個「走」字,這個走字就是行的意思,言其這個道就是要修行;不修行,這道也沒有什麼用。你必須要依著這個道去修行,所謂「道是行的,不行何用道?」道就是要去修行,你不修行,道是道,你是你,沒能合而為一。你若依法去修行,這個道也就是你,你也就是道,道和你根本就分不開。

  德行也是這樣,「德是做的,不做哪有德?」不是說,我一天到晚口頭上說做德、做德、做德,實際上什麼德你也不做;不單不做德而且還造孽,口頭上造德,身上就造孽,這根本就沒有德的,所謂「掛羊頭賣狗肉」,掛著個羊頭,不賣羊肉賣狗肉。你說做德就必須要做德,所以說「德是做的,不做哪有德?」你想修道,就要去行去,要依照方法去行去。

  你想修道嗎?就要去行去,要依照這個方法去行去。那麼這個「道」字,走字又加上一個首字。這「首」者頭也,首就是頭,是說修行這件事,是世界上第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最要緊的事情。你想要了生死嗎?那就要修道;你若不想了生死,那就不要修道。這個了生死並不是怕生死。這個人活著的時候,覺得很歡喜,死的時候,哦!非常的恐怖,這叫怕生死。了生死是想要沒有生死,並不是怕這個生死。你想要了生死,第一件事情就要修道,所以「道」用一個首字,你若不修道就不能了生死。

  「首」字我們再把它分開來,這「首」字上邊兩點,底下加一橫,這個我們把它先放到一邊去不講它,單講底下這個字。這是個自己的「自」,是說修道要你自己修,不是叫人家去修,不是光叫別人:「你要修道啊!你要了生死啊!你要做德啊!」不是這樣子的,要你自己修。這個道,頭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你自己去做,所以用一個「自」字。自己做,做什麼呢?這「自」上面這有一橫,就找這個「一」。

  這個「一」,「一」又有什麼用呢?世界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從這個「一」字生出來的。什麼是開始?這一就是個開始,有一個然後就有兩個,有兩個就有三個,有三個就有四個,有四個就有五個,乃至無量百千萬萬萬萬那麼多,都是從這個「一」字生出來的,所以這個「一」字就是無量。

  無量是從「一」字生出來,無量也就是這個一。若沒有一就沒有無量,沒有無量也就沒有一。我講這個道理呀,我相信任何人都沒有法子反對的,為什麼呢?因為我識數,哈!我懂這個數學。數學就是從一開始的,一為無量,無量為一。我們現在也不要一,也不要無量;也沒有一,也沒有無量;也沒有無量,也沒有一。那麼變成一個什麼呢?變成什麼也沒有,就是個「○」,變成一個「○」字。這個「○」字,就是一個圓圈圈,在英文就是那個「○」字。這個「○」字包羅萬有,真空也在這個「○」字裡頭,妙有也在這個「○」字裡頭,這個「○」字從什麼地方來的?它就是「一」字的變相。這「一」你把它這麼一圈成圓圈,就變成「○」;你把它一打開就變成「一」了。

  這個「○」字就是「一」字的本體,它不單是「一」字的本體,也是天地間一切一切的本體,也就是那個大光明藏,也就是那個如來藏性,也就是那個佛性。這個佛性就是這麼一個「○」字,中文叫做零,英文叫做「○」字。

  這一個「○」,就是代表如來藏性,也就是代表世界上所有一切生生化化,真空妙有、妙有真空。這個「○」字,它沒有一個始,也沒有一個終;你若把這個「○」字給打破,給割斷了,它就變成「一」字了。這個「一」字是什麼?就是無明。有了這個「一」就有了無明了,沒有這個「一」的時候,這個圓圈還沒有打破的時候,那就是一個如來藏性;打破這個圓圈,就變成無明了,這「一」字就是無明的開始。所以方纔我不說「一為無量、無量為一」?這一點的煩惱就生出無量的煩惱;無量的煩惱也就因為這一點的煩惱,才生出來這無量的煩惱。為什麼你做了這麼多的胡塗事?就因為這一點的無明;這麼多的胡塗事、這麼多的業、這麼多的煩惱,都是從這個「一」上生出來的。所以你若想修道,就要把這個「一」字返本還源,叫它變成一個「○」字。變成「○」以後,你就可以返回如來藏性上,返回真空妙有上。

  「首」字上面這兩個點,代表一陰一陽。《易經》上說:「一陰一陽之謂道,偏陰偏陽之謂疾。」一陰一陽是個道,若是純陰就變鬼,純陽就變神,這叫「偏陰偏陽之謂疾」。這兩點也是從這個「一」字又分開的,由這個無明就生出見惑和思惑了,這這兩點也就是一個見惑、一個思惑。方才講這個斷這個見惑和思惑?這兩點就是見惑、思惑。那麼,有了這個見惑、思惑,就生出無量、無邊那麼多的惑。這麼多的煩惱,都由這個「一」字生出來的。

  你若想返本還源,就是要把這個「一」字變成「○」字。怎麼變法?並不困難,你只要天天肯用功修道,去參禅打坐,就可以返本還源,變回這一個「○」字,得到你的本性大光明藏。有人說:「這種的境界,我不相信!」所以你才黑暗。因為你不相信這個法門,所以無明煩惱一天到晚也離不開你;無明煩惱離不開你,你那兒就變成一個黑氣筒,禅宗講黑氣筒。這一個竹筒子裡邊盡是一股黑氣。你若相信這個法門,就可以恢復你本有的智慧,返本還源,得到大光明藏,也就得到大圓鏡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

  你看!就這一個「道」字的意思,我現在只講了一點點,連萬分萬分萬分之中的一分都還不到,若是詳細地講,恐怕再久的時間也講不完。為什麼呢?因為它太妙了。因為它妙,所以講也講不完。智者大師講「妙」字講了九旬,九十天,那麼講這個「道」字,若往清楚了講,不但九十天,就九十年恐怕都講不完。你看!我這一生的生命恐怕也沒這麼長,所以只可以講一點點。

  這一個「道」字,再把它講一點點。「道」字上邊這兩點,方才說是一陰一陽,一陰一陽就是個「人」字;也就是說,這個道不是在天上,也不是在地獄,也不是在畜生裡邊,也不是在惡鬼裡邊,是在人這個地方呢!。每一個人都可以修這個道,每一個人都可以成這個道,每一個人本來就有這個道,不是從外邊得來的。你修成這個道就是成佛道,你現在沒修成這個道,這個道是不是丟了呢?沒有丟。每一個人都具足這個道。所以,這兩點若是往天上講,就可以說是日月,一個點是日、一個點是月;往人身上講,就是兩個眼目。

  那麼究竟這個道,要用你的智慧眼來修這個道,要有智慧。愚癡的人是不能修這個道的,必須要有智慧;有智慧,你修這個道,把這個「一」字令它返本還源,變成這一個「零」字。這一個「○」字就是如來藏性,就是大光明藏,就是你我共同具足的那個佛性。你能恢復這個佛性,你就即生成佛,不要再等三祇修福慧、百劫種相好,不要等那麼長的時間,即刻你就可以成佛。你為什麼沒成呢?就因為你不知道這個道,你沒有修這個道,也沒有人教你這個道,所以你到現在還是生了又死、死了又生,生了死、死了生;在六道輪回裡頭轉來轉去,也跑到這個「○」裡頭去了。跑到哪一個「○」字去呢?跑到六道輪回這個「○」字裡頭去了。在六道輪回轉來轉去,忽然而天,忽然而地;忽然而惡鬼,忽然而畜生;忽然而天堂,忽然而地獄;忽然而阿修羅,忽然又做人了,在這個裡頭輪來輪去,跳不出去這個輪回。你跳出去這個輪回,你打破那個「一」字,返本還源,再回到如來大光明藏,那就是你本地風光、本有的家鄉,你自己本有的家鄉就在那個地方。

  三轉四谛法輪運。 「三轉四谛」,前面已經講過,就是三轉四谛法輪。「法輪運」,就是來回轉來轉去,轉四谛法門。

  七覺八正意念勤。 「七覺」就是七覺支,也就是七菩提分;「八正」,就是八正道分。再加上五根、五力、四如意足、四念處、四正勤,合起來叫三十七助道品。

  七菩提分就是擇法覺分、精進覺分、喜覺分、除覺分、捨覺分、念覺分、定覺分。修行就要依照這七種的方法去修。

  一、擇法覺分。怎麼叫「擇法覺分」?「擇」就是選擇;「法」就是方法;「覺」就是明白,也就是覺悟。對於修行的方法,你應該要有正確的選擇,要有擇法眼。有了擇法眼,你就知道什麼是是法、非法、善法、惡法、黑法、白法,有一種選擇的力量。你不能以是為非、以黑為白、以善為惡,你若是這樣子,就是沒有擇法覺分,你選擇法就選擇錯誤了。

  二、精進覺分。你選擇了法之後,必須要依法修行去;依法修行,就要精進,所以要有「精進覺分」。你精進,要有正精進,不要有邪精進。正精進,就是無論你是坐禅,或者持咒,或者學教,或者持戒律,或者修忍辱,都要有一種精進來幫著你,不懈怠。你若沒有精進,今天坐禅,明天又不坐了;今天持戒,明天又不持了;今天修忍辱,明天又不修了;這就沒有精進覺分。有精進覺分,就是晝夜六時恆精進,晝三時、夜三時,常常都是精進不休息的。

  三、喜覺分。你有精進了,然後就會有一種禅悅。這個禅悅就是「喜覺分」。你譬如坐禅坐得有一點工夫了,就覺得非常快樂、非常自在、非常舒服,比吃鴉片煙還舒服,甚至比任何事情都覺得快樂,這就叫「喜覺分」。也就是,在這個坐禅得到輕安的境界,是非常快樂的,但是這種境界,有的時候是正確的,有的時候也容易走火入魔。怎麼會走火入魔呢?這時候,你若生出一種執著心,生出一種追憶的心,追憶:「我頭先那個境界是什麼樣子的?」總想這個是不錯的,就執著了,這時候就容易走火入魔。怎麼叫「走火」?走火,就是你一執著,那個魔王就入竅了,就有一種境界現前;。你若沒有執著,魔王他就沒有辦法。

  四、除覺分。那麼境界現前怎麼辦呢?這時候你就要用這個「除覺分」。「除」就是審查,審查諸惡覺觀,就是不對的要把它除去,對的當然要保存。不對的就是有所執著,要把執著除去。

  五、捨覺分。你除了執著,這個時候又有一種「捨覺分」。捨,就是叫你捨去妄想、執著,你如果不捨去妄想、執著,也就不能得到這個三昧了,不能得到這七菩提分。

  六、念覺分。捨去這個妄想執著以後,要保存一種念念精進的念,不要忘了精進,總要念茲在茲的,念念不忘地修精進,這就是「念覺分」。

  七、定覺分。修精進,然後就得到一種定,也就是「定覺分」。這是七菩提分,又叫七覺分。

  八正道:第一個是正見。這個「見」是意見的見,還沒有發諸於外,只是在你的意念裡邊有這麼一個見解,這個見就是見解。你的見解要正確,要正當,如果不正當就容易走入邪途,見解正當就走到正當的途徑上。怎麼叫正見?譬如佛法是正當的,我應該去學去,這是正見。什麼叫邪見?譬如去學習賭錢、學習游手好閒、學習懶惰、學習害人,這都叫邪見,所以正見是很要緊的。

  第二是正思惟。「見」是意見剛發現,有了見了,然後就要有正思惟。有了見解,然後就要想一想,這是對呢?是不對?譬如:「我想學佛法是人生最正確的一件事,沒有錯。」這是正思惟。邪思惟呢?「我想學佛法這件事情,恐怕沒有什麼用處。現在都科學時代,這佛法講來講去的,都是教人做好事、做好人,現在哪一個人是好人呢?沒有什麼人做好人的,都是做壞人。他做的事情也不好,然而他又有錢用、又有酒喝,什麼他都有了。」這一想學佛法沒有那麼好,於是乎就跟著走上邪路去了。若有正思惟就不會這樣了。

  第三是正語。有正思惟然後才能說「正語」。正語就是所說的話都是正確的,不會引人入邪途,入那不正當途。說出的話都很正確,也不講一些好像醉話似的,或者好像那個瘋癫的話似的,就講很正確的這種語言,令一切的人聽見,都很歡喜聽,很願意依照著去做去。

  第四是正業。「業」是指身口意三業所造出來的業力,所以我們要有正確的行為,不但要正語,而且身和意也要清淨。身口意三業都清淨,業也就正了。

  第五是正命。正命是指正當的活命職業。正當的職業就是一般正常人都適合的職業,不是那一些個犯法的職業。你有了正當的職業,生命也就正了。

  第六是正精進。你做正當的事才應該精進,做不正當的事就不應該精進。

  第七是正念。第八是正定。這是八正道。

  四如意足就是:欲如意足、精進如意足、念如意足、思惟如意足。

  四念處就是:念身、受、心、法這四處: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四正勤就是:還沒有生的善根令它生,已生的善根令它增長,這是從善的方面來講;從惡的方面來講,還沒有生的惡要令它不生,已經生出來的惡念令斷,要令它斷了。

  五根就是;信、進、念、定、慧之根,也就是信根、進根、念根、定根、慧根。這五種的根生出來了,就會產生五種的力量,信有個信力,進就有個進力,念有個念力,定有個定力,慧有個慧力,這就叫五力。五根、五力合起來是十個;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這是十二個;再加七菩提分、八正道分這十五個;共成三十七道品。

  一旦貫通成聖果。 你修三十七道品,有一天就會豁然貫通,忽然間你就明白了,明白就證得聖果了。

  偏真有余乃化城。 你可不要住到偏真有余的涅盤上,因為偏真有余涅盤是化城,是變化出來的,不是真正的城。偏真有余的涅盤不是究竟的涅盤,所以你還要往前去修行。

  無智亦無得

  藏教菩薩事六度 圓修妙覺理頓明 無智破執空諸相 不得非證了法融

  於一毫端現寶剎 坐微塵裡轉法輪 此語說出鮮誠信 未悉知音有幾人

  「智」就是智慧;「得」就是證得的果位。那麼到這種的境界,智慧也不要了,所證得的果位也沒有了,什麼希望也沒有。我們一般學佛的人都想要學智慧,有了智慧,就證得佛果。現在這個般若智也沒有了,所想要得的佛果也沒有了,無所得了,這是空了。但這不是沒有智,也不是沒有得,就是沒有這種執著這個智慧,也不執著我要有所得了。

  藏教菩薩事六度。 這一個階段,是說的這個藏教菩薩,藏教菩薩就是三藏教的菩薩。藏教菩薩所修的,是有智、有得的法門,這叫事六度。有事六度,有理六度。理六度,就只有一個理,沒有事相,沒有執著了。事六度,就還有所執著,執著什麼呢?執著有眾生可度,執著有佛道可成。執著有眾生可度,這是有智;執著有佛道可成,這是有所得。那麼現在是無智,沒有執著這個事六度了。

  什麼叫「事六度」呢?事六度就是:

  第一、以布施度悭貪。你若布施人,行這個布施度,你就不能悭貪,你若悭貪就不能布施了,所以你這一布施,把悭貪心就度去了。

  第二、以持戒度毀犯。你受持戒律,就沒有染污,非常清淨,好像寶珠那麼樣光明。你若不持戒就染污,染污就是骯髒,也就是不潔淨、不干淨了。你不持戒,就好像一張白紙染上黑墨,越染越黑;你持戒,那白紙本來就是白的,是清淨的。所以持戒就度染污,染污就沒有了。

  第三、以忍辱度瞋恚。你修忍辱就沒有脾氣,你若有脾氣就沒有忍辱,所以修忍辱瞋恚就沒有了。

  第四、以精進度懈怠。為什麼我們天天要精進、精進、勇猛精進、勇猛精進,因為你這一精進就不懈怠、不懶惰了。不精進就是懶惰,精進就把懶惰給度過去了。

  第五、以禅定度散亂。修禅定修的時間久了,有工夫就會定住了,有了定力,就不散亂了。

  第六、以般若度愚癡。般若把愚癡就給度過去了。這是事六度。

  事六度就是有事相可見,有形象可表現的。譬如你布施就不悭貪了,但還有一個執著,「我這回做布施,我就沒有悭貪了。」你若是行理六度,根本就施而未施,布施也就像沒有布施似的,無所執著了。這理六度也就是圓教修的「無作六度」,一點執著也沒有,作了等於沒有做一樣。所以叫「無作」。施而未施是可以,但是不能說未施而施,不能說沒有布施也就是布施了,不能這麼樣子講的。你布施了然後像沒有布施可以,不能說沒有布施就是布施了。這事六度,是藏教菩薩所修的,所以說「藏教菩薩事六度」。

  圓修妙覺理頓明。 圓教菩薩修理六度,圓教菩薩也就是妙覺菩薩,和別教菩薩都是修的理六度,所以能「理頓明」,他即刻就明白這是施而未施、度而未度,所以說「無智亦無得」,根本就沒有事六度的執著了。

  無智破執空諸相。 「破執」,無智就是破還有般若這個執著。「空諸相」,一切相都空了,所以說「無智亦無得」了。

  不得非證了法融。 「不得」,就是無所得;無所得,也就是不執著證得佛果,就是「上無佛道可成,下無眾生可度」。這不是說沒有眾生可度,只是度而未度,雖然滅度一切眾生,而「無一眾生實滅度者」,沒有一個眾生是他所度的,這就是沒有執著。「無智亦無得」,就是不要執著這種的智和得。這個「無」就是一個大圓鏡智。在大圓鏡智裡沒有一切執著,這就叫「了法融」。

  於一毫端現寶剎。 證得這個境界,就可以在一個毫毛的梢上現出來一個寶王的剎,這是小中現大。

  坐微塵裡轉大法輪。 坐在一粒微塵裡,可以轉大法輪,這是《楞嚴經》上的道理

  此語說出鮮誠信。 這種話說出來,很少人能相信的。

  未悉知音有幾人。 既然很少人相信,可不知道有多少個是知音人,也就是說明白這個道理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虛老說:「走遍天涯尋知己,未知若個是知音。」「天涯」就是天的邊,走到天邊去找知己。知己,就是知道自己的朋友。「未知若個是知音」,不知道哪一個是知音的。怎麼叫知音呢?就是知道我說的這個話的意思,這叫知音。我說出的話沒有人懂,這就沒有知音;有人明白這個話的意思、道理,這就有知音了。有人說:「法師!你這一講呀,我明白你說什麼了。」那你就是我的知音。若說:「我不明白!」那你就不是知音了。或說:「我也明白,也沒有明白。」那你也是知音,也不是知音。知音、不知音,在什麼上看呢?我說偈頌,講道理,誰依照這個道理去修行,誰就是知音;誰不依照這個道理去修行,誰就不知音。知音、不知音,就是你信不信,你信我所說的道理,就是知音;不信我所說的道理,就不是知音。我所說的是什麼道理?是「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在一個毫毛的頭上現出一個諸佛國度。寶王剎就是佛說法教化眾生的一個國度。「坐微塵裡轉大法輪」,坐到一粒微塵裡邊,在那裡邊說法教化眾生。這些境界都是小中現大的境界。你明白這些境界,就是知音;若不明白,就要學佛法,等你也可以坐到微塵裡轉大法輪的時候,就明白了。

  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

  無修無證無所得 有相有為有盡時 菩提薩埵悟斯理 依據般若彼岸齊

  心無罣礙離報障 性具真空泯言思 寄語來賢求諸己 頭上安頭最愚癡

  前邊講了無智亦無得,「無智」,沒有這個藏教菩薩事六度的智慧;「無得」,無得二乘有余的涅盤。

  「以無所得故」,「無所得」是本經的宗趣,這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有什麼宗旨呢?就是破去你的執著,令你沒有執著有所得的心,沒有執著證果的心,要證而無證、無證而證。怎麼叫「證而無證」?你證得這個果,不要有得果的這種執著;沒有這種執著,這才是真正的得到究竟涅盤。所以「無所得」是本經的宗旨。

  「菩提薩埵」,菩提薩埵就是菩薩。「依般若波羅蜜多故」,他依照般若波羅蜜多這種深智慧的法去修行。修行得到什麼呢?得到「心無罣礙」。我們人所以不能自在,就因為有所罣礙;有所罣礙就不能自在;無罣礙就得到自在。無罣礙就能破除報障。現在講到本經的宗趣和力用了,「無所得」是本經的宗趣,「破除三障」是它的力用。本經的宗旨就是以實相無所得為宗。現在因為「無所得」的緣故,「菩提薩埵」,就是菩薩他依照深般若這個法門來修,就破除報障了。障有三種:報障、業障、煩惱障。「心無罣礙」就能破報障;你有所罣礙,這個報障就破不了。無罣礙就是怎麼呢?就是得到人空、法空,證得人、法二空這種境界。

  無修無證無所得。 到這種程度就無修了,為什麼?修完了。也無所證了,為什麼?已經證得了。他已經「所作已辦,不受後有」了。他所應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大事已畢,所以叫無證、無所得。那麼無修、無證是不是能有一個所得呢?也無所得。你若有一個所得,就有所執著。

  有相有為有盡時。 你若是著到相上,或著到有為法上,都會有窮盡的時候,不會永遠無盡的。你若想無盡就要無修、無證、無所得。你什麼也無所得了,這時候就是無罣礙了。

  菩提薩埵悟斯理。 Bodhisattva 、菩提薩埵是一樣的,什麼叫「 Bodhisattva 」呢?在中國人叫菩薩,具足就叫Bodhisattva ,這是印度話,翻譯成中文,「 Bodhi 」翻成覺,「 sattva 」就翻譯成有情, Bodhisattva 就是覺有情,覺悟一切有情。什麼是有情呢?這個「有情」不是單單指人說的,凡是有血、有氣、有生命的都叫有情,沒有生命的就叫無情。菩薩覺悟一切有情,是要令一切有情都得到和他一樣的覺悟;也就是他自己會念〈楞嚴咒〉,也願意其它人念〈楞嚴咒〉,不是說單單我自己會念就好,不歡喜其它人念,表示自己和其它人不同,不是這樣子。也就是自己得到什麼利益,也歡喜其它的人得到什麼利益;我自己聽經得到聽經的好處,我明白做人學佛的道理,我也勸我的親戚朋友都來聽佛法、學佛法,都得到同樣的好處,這也叫覺悟有情。

  「菩薩」又有另外一個講法,是有情中的一個覺悟者。這個菩薩他原來是什麼來的呢?原來也是一個有情的眾生,不過他覺悟了,成為眾生之中的一個覺悟者。因為他在眾生之中得到覺悟,所以現在他也要覺悟一切眾生,這就是「菩薩」的意思。

  菩薩又有通教菩薩、別教菩薩、圓教菩薩、藏教菩薩,藏、通、別、圓四教都有菩薩。你心量小,就是藏教的菩薩;你心量再大一點,就是通教的菩薩;你心量再發得廣大一點,像普賢菩薩或者觀世音菩薩、地藏王菩薩、文殊師利菩薩,這就是圓教的菩薩;你若比圓教差一點,就是別教的菩薩。又有十地菩薩:初地菩薩、二地菩薩、三地菩薩、四地菩薩、五地,乃至十地菩薩。菩薩也有很多種,不是只是一種菩薩;菩薩裡邊又有千差萬別,就好像我們人有很多的階級一樣。總而言之,菩薩覺悟前邊所說「無所得」的這個道理,他明白「心無罣礙」這種的法,所以他「心無罣礙」了。

  依據般若彼岸齊。 他依照這個深般若,登到彼岸。「彼岸齊」,就是波羅蜜,就是到彼岸了。

  心無罣礙離報障。 你這個心沒有罣礙,就離開你這個報障了。什麼叫報障呢?我們這個身體就叫報障。為什麼我們有這個身體?就因為有所罣礙。你若無罣礙了,也就是苦樂一如,也無苦、也無樂;也就生死一如,也沒有生、也沒有死,生也就是死、死也就是生,生死都無動於衷了。苦樂一如也就是順逆一如,在順的境界是這樣子,逆的境界也是這樣子。總而言之,沒有什麼可以把他的心給搖動的。為什麼不能搖動他的心呢?因為他無罣礙了。有所罣才有所礙,無所罣就無所礙。

  這「罣」是怎麼樣呢?就是吊上,在這兒掛著。「礙」,就是有所障礙。你若無所罣,根本就沒有一個罣,又怎麼會有個礙呢?你能無罣就無礙,所以說「無所罣礙」。無罣礙,也就是了生死了,這時候是「生死即涅盤,煩惱即菩提」。二乘人在他沒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你就告訴他:「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盤。」他就慌上來了,就要跑了,說:「我從來沒聽見這個法,怎麼『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盤』,這個我不相信!」二乘人不相信這種道理,所以現在說的是菩薩。

  菩薩悟得「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盤」,只要你能回頭轉身,能以一回頭就是了;就是你一轉、一轉身也就是了。為什麼我們不明白菩提?就因為我們背覺合塵,你再能背塵就合覺了。心無罣礙這個時候對一切生死、苦樂、順逆的境界都無動於衷,這就無罣礙。這個時候就離報障了,這個身體的障礙就會離開了。我們為什麼離不開這個身體?因為我們把身體看得很重。所有的人求名、求利,日夜奔波忙碌,為的什麼?就為了這個身體。想法子給這個身體做個好好的奴隸,做個好好的馬牛,不願意對不起這個身體。可是這個身體對你毫不客氣,為什麼呢?你對它再好,啊!好像那個波斯匿王在孩孺的時候,膚腠也潤澤,氣血也充滿;等到老的時候,就「發白面皺,逮將不久」了,發也白了、面也生了水波浪了。面上的皺紋就好像大海的波浪似的,在這臉上一層一層的走。「逮將不久」,很快就會死了。這都是因為有罣礙,罣著這個身體就有報障。你若無罣礙了,不執著這個業報的身,就是無我了,無我就沒有報障了,所以才說「心無掛礙離報障」。

  性具真空泯言思。 你這個自性,你這個佛性,具足真空實相這個道理,但是你若達到自性的真如本體,那就沒有什麼話可講了,也沒有思想可思了,這叫「泯言思」。

  寄語來賢求諸己。 「寄語」,我有一句話要告訴將來的賢人、將來的修道人。怎麼樣呢?「求諸己」,你若想要無所得、無罣礙,就要求諸己,不是向外馳求,不是到外邊去找這個道理。「無修、無證、無所得」這個道理,是要你自己回光返照、反求諸己,才能得到的。

  頭上安頭最愚癡。 如果你向外去找,到外邊去找這個道,那你就是一個最愚癡的人。就好像在這個頭上又安一個頭,這是不是最愚癡呢?這是最愚癡一等人。不要頭上安頭再向外馳求,要回光返照,回頭轉身。回頭,就回過頭來;轉身,你就把身轉過來,就得到了。你若轉不過身來,那你就得不到。

  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

  無罣礙名真放下 再無恐怖業障除 遠離顛倒生相破 夢想粗細沙惑如

  三障消融圓三德 六根互用證六通 會此妙理親受用 知者易悟昧難途

  「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這是說你若是無所罣礙,就沒有恐怖,就不怕了。沒有恐怖,就能遠離顛倒夢想,一切的顛倒、夢想都沒有了。沒有恐怖就破除你的業障,沒有顛倒夢想就破除你的煩惱障。

  這個「無罣礙」是很不容易做得到的,好像說我什麼都不想,我就想我的父親、母親,不錯這是孝道,雖然是孝道但這也是罣礙。或者說我什麼都不想了,我就想著我的兒子和女兒,這是一種慈悲心,雖然是慈悲心也是一種罣礙,這是好的罣礙。又或者說我有個朋友,很久沒有見面了,我朝思暮想,早晨也想、晚間也想,雖然這麼想,但是就見不著面,這也是罣礙。總而言之,你放不下的就是罣礙,你能放下就是無罣礙了,所以說「無罣礙名真放下」,這才是真正的放下了。

  講到這個地方,我想起我在中國的時候,在蘇州靈巖山遇到一個真正放下的和尚。我在去年暑假的時候講過一次,不過有很多人沒有聽過,所以再講一次。這個和尚是參禅的,一天到晚參禅打坐,他的名字叫大休。這個大休禅師,他專門參禅打坐,以後他真放下了。怎麼放下呢?我告訴你,他寫了一幅對聯,他說:「無大無小無內外,自休自了自安排。」無大,也沒有大;無小,也沒有小;無內外,也沒有內、也沒有外,你說這是個什麼?「自休自了自安排」,我自己休、自己了,自己安排自己的事情。他安排什麼事情呢?很奇怪的,他在那個石壁上鑿出個窟窿來,這窟窿正能坐下一個人。他又用石頭做了一塊石門,這個石門又用鐵鑿上,可以開、可以關的。他就自己坐進那石壁裡,把石頭門關上,就圓寂了、入涅盤了,就了了!你說這多簡單。

  無罣礙名真放下。 什麼都不執著了。

  再無恐怖業障除。 為什麼恐怖?就因為有業障;你沒有恐怖,業障也沒有了。

  遠離顛倒生相破。 我們眾生就是顛倒;若能離開顛倒,就是生相無明也破了。

  夢想粗細沙惑如。 你若沒有顛倒,就沒有夢想了;沒有夢想,也就沒有粗惑、細惑,也沒有塵沙惑了,都是合真如的妙理了。

  三障消融圓三德。 這時候你的業障、報障、煩惱障都消融了。「圓三德」,解脫德、般若德、法身德,這三德也圓滿了、圓融了。

  六根互用證六通。 你能以六根互用,每一根有六根的這個妙用,這你就能得到六通了。「六根」就是眼、耳、鼻、舌、身、意。每一根有每一根的妙用,但是現在六根互用,每一根都有六種的妙用。「證六通」,你這時候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盡通、神足通,都會證得了。

  會此妙理親受用。 你明白這種微妙的道理,你自己就會得到真正的受用。

  知者易悟昧難途。 你明白了,就容易覺悟這個道理;你若不明白,就會誤入歧途,就會走錯路。

  究竟涅盤。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德無不備諸障蠲 究竟圓寂號涅盤 過去未來及現在 三世諸佛本同源

  依此般若波羅蜜 至正等覺無上仙 行人但能勤精進 何愁不獲法性田

  「究竟涅盤」,因為你把這個報障破了,業障破了,煩惱障也破了,就會遠離這個顛倒夢想。這個夢啊,夢想由《心經》這句話來研究,我們所有的九法界眾生都在作夢呢!菩薩作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夢;他要成佛道、要度眾生,這都是在作夢。緣覺所作的夢,就作什麼夢呢?作獨善其身的夢。他住到深山穹谷裡邊去,做一個自了漢,這叫獨善其身,沒能兼善天下,這也是作夢。聲聞呢,就作偏空的夢,作偏真有余涅盤的夢。天人呢,就作一種安樂的夢,他在那地方受勝妙樂,覺得非常快樂、非常自在,非常安樂。人就作名利夢,求名、求利,發財、升官,在這一生之中顛顛倒倒、以苦為樂,天天這麼忙碌,無非是作的這個名利夢。阿修羅作什麼夢呢?阿修羅作斗爭的夢,好像現在某一個黨和某一個黨去斗爭,這都是阿修羅的境界。阿修羅就是好斗爭,所以就作斗爭的夢。地獄就作受苦刑的夢,餓鬼就作饑餓的夢,畜生就作愚癡的夢。所以九法界裡,每一個法界都有它的夢,唯獨佛沒有夢,所以才說究竟涅盤。

  「涅盤」,涅者是不生,盤者是不滅。不明白佛法的人,就說涅盤就是死了。這個「死」和死不同,怎麼說呢?這個「死」是你願意死,這個「死」是你知道死,這個「死」是你明白死。怎麼叫願意死呢?因為你「所作已辦,梵行已立,不受後有」。你所應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清淨的行已經立出來了,不受後有,你就願意入涅盤,到不生不滅這個境界去。這個入涅盤是預知時至,你預先會知道:「喔!我預備在什麼時候入涅盤了,我去圓寂了。」所以這是知道你的死。

  怎麼明白死呢?你在將要入涅盤的時候,是明明了了,身無病苦、心不貪戀、意不顛倒。身也沒有病、也沒有痛苦,心不貪戀,這個心對財、色、名、食、睡,這五欲都不貪了。心不顛倒,一般人將要死的時候,意念就顛倒了,神智就不清了。有修行的人將要入涅盤的時候,是自己明白,「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我要入涅盤了。」向大家講得清清楚楚的,這個就叫明白。涅盤並不是死,涅盤是沒有生,也沒有死了。為什麼你會死?就因為你有生。你若沒有生,就沒有死了。

  德無不備諸障蠲。 怎麼叫「究竟涅盤」呢?德行圓滿了,一切障礙也都沒有了,這就叫圓寂,也叫涅盤。

  究竟圓寂號涅盤。 這個「圓寂」是涅盤的翻譯。涅盤是梵語,翻譯成中文就叫圓寂,意思是道無不圓,德無不寂。修道已經圓滿了,德已經到寂靜處了,也就是到那個至極處,和常樂我淨的涅盤德相契合了,所以就得到寂靜的樂了。「號涅盤」,這就是個涅盤。

  過去未來及現在。 不單菩薩依照這個法門來修行,就是過去世諸佛、現在世諸佛、未來世諸佛,這三世諸佛也都是這樣修行的。

  三世諸佛本同源。 三世諸佛都是依照這個深般若、妙智慧來修行,才得到這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到無上正等正覺的。「無上」,沒有再比它高上的了,是什麼呢?就是佛。「正等」,這是菩薩。「正覺」,這是二乘。正覺就和凡夫不同,凡夫因為不覺,所以做錯了他也不知道是錯,或做錯了不知道改悔,這叫不覺。正覺就是二乘,二乘是聲聞、緣覺,他因為得到正覺,正當的覺悟,所以和凡夫不同。但是他沒有能正等,沒有得到菩薩六度萬行,不能行自度度他、自利利他這種的菩薩道。他是一個自了漢,只管自己,不管其它人,所以沒有能正等。菩薩得到正等了,正等就是正等於佛,就叫等覺菩薩。這等覺菩薩和二乘又不同了,二乘是自了漢,菩薩是自利利他的。菩薩雖然正等,可是沒能無上,唯有佛是無上,叫無上士、調御丈夫,所以他的果位叫無上正等正覺。

  依此般若波羅蜜。 三世諸佛都依這種的妙智慧、深般若才到彼岸。

  至正等覺無上仙。 「至」當個「到」字講。「無上仙」,就是佛,佛也叫大覺金仙。

  行人但能勤精進。 修行的人只能向前勇猛精進,不可以向後退,不可以「一日曝之,十日寒之」,曬一天太陽,就放到雪櫃裡去冰凍十天。修道要年年修、月月修、日日修、時時修、刻刻修,刻刻精進、時時精進、日日精進、月月精進、年年精進,所有一切時、一切處都要精進。不是今天精進,明天就往後退了;也不是向前走一步,向後退四步。不要這樣子,這樣子就不是精進了。

  何愁不獲法性田。 你若是能精進,就能得到這個「法性田」。用田來譬喻法性,這個田只要你勤耕耘就會收獲的。法性田,就是你自己修這個法身,自性圓滿就成佛了,也就好像法性的田長出來,有結果了。好像有一個人行精進,他一晚間沒有睡覺就修道。修了一晚間怎麼樣呢?他白天睡覺,這也等於不修行一樣的,也談不上精進。不是說:「你們都睡覺,我不睡覺,我來修道。」然後白天人家不睡覺你睡覺,這就不是精進了。你晚間不睡白天睡,一樣的。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是大神咒難窮測 是大明咒照三千 是無上咒臻覺果 無等等咒至極巅

  除一切苦輪回息 真實不虛各向前 以上顯說深般若 略解東西祖師禅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故知」,因為上邊所說這種種的道理,所以就知道這個般若波羅蜜多,這個妙智慧到彼岸這個法,這就是大神咒。什麼叫大呢?大,是對小而言大。這個大是大而無外的大,再沒有什麼東西在這個大的外邊,若有東西在這個大的外邊的,這個大就不算大,它是小。因為它是大而無外,就沒有再比它大的了。「神」,怎麼叫神呢?神就是不可思議。這個「神」字和「妙」字的意思差不多,不過「妙」是個不動的意思,「神」是個動的意思,有一種動。「妙」是在那兒不動而洞了一切、明了一切,所以它不用動。這個「神」呢,不動它就不神了。所謂「神通神通」,通就是通過去了,這個「通」也就是動的意思。

  佛在他方國度教化眾生、成道、入涅盤,這個「妙」在這兒不用動就知道了;這個「神」呢要到那個地方才知道。好像火箭要到月宮裡去,才知道月宮的泥是什麼樣、土是什麼樣、月球是什麼構造的,怎麼一回事他知道了,這是有一點「神」。這個「妙」是不用到那地方,就已經知道月球是怎麼回事,也不必用算術來算,也不必用科學的理論來推論就知道了,這就是「不動道場,而覺了一切」。「神」就要動道場,要到那個地方才知道。

  究竟「神」是個什麼樣子的呢?它有形相沒有?這大神咒是沒有形相的,所以說「難窮測」。「咒」,什麼叫咒?英文叫什麼? mantra. 什麼叫 mantra ? mantra ,叫你慢慢的念?不是的。這個咒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它有四個意思。

  第一個意思,所有的咒都有鬼神王的名字,好像毗捨遮、鸠盤荼,這都是鬼神王的名字,你一念這些鬼神王的名字,那些小鬼、小神、就都老實了。為什麼?他會想:「喔!你怎麼認識我們這個鬼王?你怎麼認識我們這個神的王?」所以這些小鬼和小神就不敢不守規矩了,就要老老實實的。

  第二個意思,咒就好像軍中的密號似的,軍中的密號就是軍中的口令。在軍隊裡頭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口令,這口令只有自己人才知道,外邊的人就不知道。譬如今天的口令是「勝利」 victory ,整個軍隊都知道這是今天的口令。如果我見到一個不認識的軍人,就問:「口令?」他說:「勝利。」這就對了,大家知道這是自己人了。如果我問他:「口令?」他答:「吉祥。」這就不是了,就要開槍、就要打了。為什麼呢?因為你不是自己人。這個咒就和這口令一樣的。我們在這兒念咒,那鬼神一聽:「這是我們的口令,是這樣子。」它們就都老實了,就都守規矩了。如果不是,它們就要和你來斗一斗了。

  第三個意思,咒是一種秘語,秘密的語,其它人不知道,只有這個人他才知道。知道怎麼樣呢?就好像有一個本來很窮、很微賤的人,跑到外國去了,外國人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就說:「我就是某某國的國王,因為國家政變,軍人倒戈,所以我偷著跑出來,跑到這裡來逃難。」這個國王以為他是真的,就把公主嫁給他做太太了。和國王的女兒結婚以後,這個窮賤的人就自以為:「我這是國王的身份了。」就裝模作樣的,一天到晚的發脾氣, too much temper 。有一個認識他的人,知道他原來只是一個窮賤的人,就來對這個公主說:「他再要發脾氣,妳只要說『本來是一個貧賤人,遠游至他國,何必這麼多瞋呢?』他就不敢再發脾氣了。」公主這麼一講,這個人想:「喔,她知道我的根底了。」真的就再也不敢發脾氣了。咒也就好像這個意思似的,你一念咒,鬼神以為你知道它的根底,知道它是怎麼回事了,所以也就不敢對你不守規矩了。

  第四個意思,咒是諸佛的心印、密語,唯佛與佛才能知道,其余的眾生都不知道,所以咒語不翻。雖然不翻,但是一句咒語念出來,也是「一音演說咒,眾生隨類各遵守」,眾生聽到這個咒也都明白。我們人雖然不明白,可是鬼明白、神也明白,畜生、阿修羅、妖魔鬼怪都明白,所以你一誦咒,它們就都老實了。就好像有一個國王,向他的臣下要「先陀婆」。這「先陀婆」是梵語,有四種東西都叫這個名字。這四種東西是什麼呢?鹽也叫先陀婆,水也叫先陀婆,大小便那個東西也叫先陀婆,還有馬也叫先陀婆。所以這國王說:「我要先陀婆。」所有的臣子都不知道他是要鹽、是要水、是要大小便那個東西,還是要馬。這有智慧的人,一聽他在什麼時候要,就知道他在要什麼。譬如他吃飯的時候要先陀婆,當然他就不會要大小便那個東西了,一定是要鹽了;他走路的時候要先陀婆,一定就要馬了;看他渴了的時候要先陀婆,一定就是要水了;那麼看他也不渴、也不是吃飯、也不是走路的時候要先陀婆,當然就要大小便那個東西了,所以這有智慧的人一看就知道了。咒雖然也有很多的意思,但你一念出來,有智慧的鬼神聽見,它就懂了;其余不懂的,也就要跟著那個懂的去做了。

  是大神咒難窮測。 「難」,就是很困難、很不容易的;「窮」,就是窮盡了;「測」,就是推測。言其這個大神咒,你沒有法子想象它,沒有法子能知道它,也就是不可思議的一種境界。以前我講過這個「妙」字和「神」字。這個「神」也是一種不可思議,但它是屬於動的;「妙」也是不可思議,但它是屬於靜的,動靜都不可思議的。動中的不可思議就是神,靜中的不可思議就是妙,所以神也就是妙,妙也就是神,若不神也就不會妙,若不妙也就不會神,所以這「大神咒難窮測」,是沒有法子知道。所以我現在講,也沒有法子把它講得明白,因為它太神了、太妙了。如果不是神妙就可以講得出來,神妙是講不出來的。

  是無上咒臻覺果。 「無上咒」,沒有再比它高上的,就是到佛的果位上,佛的果位上叫「無上」。你一念這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就會由凡夫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佛地去,走到覺果上去,所以叫「臻覺果」。「臻」就是到了,到那個覺果的地方。

  無等等咒至極巅。 「無等等咒」,無等就是沒有再可以和這個等了,這也就是到最終的那個佛果,最終的那個究竟覺,所以說「至極巅」,好像山似的到那峰頂上了。

  除一切苦輪回息。 你看!最要緊的是這個「除一切苦」。如果它不能除一切苦,那就是沒有什麼大用處;「能除一切苦」,什麼苦都可以除。無論是三苦:苦苦、壞苦、行苦;或者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還有最難降伏的五陰熾盛苦,都能除去。這五陰熾盛苦是最不容易除,可是它也能除去。「輪回息」,脫出輪回才能輪回息,如果不脫出輪回,這輪回不會息的。這就是要了生死、出輪回,所以說輪回息。並不是把這三苦、八苦沒有了,就可以了生死、出輪回,要怎麼樣子呢?要把見愛苦了了、欲愛苦了了、色愛苦了了、無色愛苦了了、無明愛苦了了,這五住要究竟,二死永亡,才能了生死。

  五住,就是方才說的,也有的叫見愛住,就是見愛的煩惱;欲愛住,欲愛的煩惱;色愛住,色愛的煩惱;無色愛住,無色愛的煩惱;無明的煩惱,這是五住。怎麼叫「住」呢?「住」就是堅牢、堅固的意思,在這兒不動了。譬如這個「見」,你一見到這個境界,就對境起貪愛,對著這個境界生出一種貪愛心。沒有看見的時候,沒有這種貪愛,一看見了生出一種貪愛,這叫「見愛住的煩惱」。欲愛住這是欲界天,色愛住這是色界天,無色愛住這是無色界天。這無色界天雖然它壽命長,但是煩惱還沒有斷,無明也沒有斷。無明愛住是無明煩惱。這五住也叫無明苦、無色愛苦、色愛苦、欲愛苦、見愛苦。我們一般人都著住到這上面,著住得非常堅牢,所以叫五住。這五住的煩惱若詳細講,很久也講不完的,現在就講講這個名字。

  二死永亡,「二死」,有的沒有聽過經的人就說:「喔!二死,要死兩次?」這個是兩種的死,不是死兩次。人有兩種的生死,不是一種的生死。兩種的生死是什麼呢?分段生死和變易生死。什麼是「分段生死」?就是你有你一分,我有我一分,這叫分;你有你的身段,我有我的身段,這叫段。我五尺八寸高,他就六尺多,比我更高,所以我叫他將來作一個高僧,現在還不是高僧,等將來。由生那一天到死那一天,這也是一段;由你腳下邊到你頭上邊,這都是段,這叫「分段生死」。「變易生死」,四果阿羅漢斷了分段生死,但還沒了變易生死,這變易生死要菩薩才能了。

  「菩薩」,說起這菩薩的名是很神聖的,中國人說菩薩,這是一個簡稱,具足就叫 Bodhisattva (菩提薩埵)。有的人不是菩提薩埵,他卻自認他是菩提薩埵;有的人是菩提薩埵,他卻不承認他是菩提薩埵。你看!這很奇怪的,不是菩提薩埵,他說是菩提薩埵,是菩提薩埵,他說不是菩提薩埵,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的,他又說是;是的,他又說不是。不是的就不是,是的就是,不用說。那菩提薩埵不是自己賣招牌,自己賣報紙說:「你認識我不認識我呀?我是菩提薩埵呀!」不是這樣的,是怎麼呢?

  這個菩提薩埵,要存菩薩心腸、行菩薩行,做菩薩事,不是口頭上說:「我是菩提薩埵。」就是菩提薩埵了。在口頭上說「我是菩提薩埵」的,那就是魔障鬼、業障鬼。為什麼呢?就好像有一些個邪神外道扶銮的,他就冒充「我是關帝公,關帝公來了!」其實怎麼樣?其實他只是個小鬼,甚至於連小鬼都不是,他就是一個畜生變的,那種邪知邪見的黃皮子,就像《法華經》講的那個鼬鼠,牠去冒充這個神、那個神的。真正是菩提薩埵,不必說:「嘿!你看我是菩提薩埵。」好像美國總統無論到什麼地方,都不用自己介紹說:「嘿!我是美國總統,你認識我不認識我呀?」不用這麼講嘛!他不自我介紹大家也都知道,這尼克松美國總統來了。所以不必自我賣報紙,說:「我是菩提薩埵。」不必的。

  所以你是菩提薩埵,人也認識你;不是菩提薩埵,人也認識你。那麼菩提薩埵是有什麼證據呢?我告訴你,菩提薩埵了了二種生死,分段生死了了,變易生死也了了。什麼是變易生死?一念生一念滅,沒有在那個定中,這就是變易生死。「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常常在定裡頭,那就了生死了。了了分段生死和變易生死,這才是真真實實的菩提薩埵,但是你可不認識,妙也在這個地方。真菩提薩埵,你不會認識的,你若認識真菩提薩埵,你也是菩提薩埵了。分段生死了了,變易生死也了了,五住也究竟了,二死永亡了,這才真正叫除一切苦;輪回了了,這才是真正的菩提薩埵。

  真實不虛各向前。 「真實不虛」,絕對不是假的。「各向前」,你趕快向前去修行。你願意做菩提薩埵嗎?願意做菩薩,就向前去修行、向前勇猛精進;不要學那個懶惰的沙彌、懶惰的比丘、懶惰的居士,一天到晚睡大覺,眼睛總睜不開。我踢他兩腳,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說:「就快變蛇了,你趕快的醒來。」也不知道他看清楚沒看清楚,就「呀呀呀」的,我看了就很好笑的。

  以上顯說深般若。 以上所說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都是顯說,後邊這幾句就是密說了。

  若解東西祖師禅。 我前邊所作的偈頌,這是略略的解釋解釋東方祖師和西方祖師坐禅的方法。坐禅的方法是什麼呢?前邊第一首就說:「回光返照觀自在,覺悟有情即薩埵。」人人都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你想要得到如來智慧德相,必須要不執著。你能不執著,能回光返照,再把這一些個偈頌讀熟一點,你就去參禅打坐,東方祖師的道理在這裡邊,西方祖師的道理也在這裡邊。

  以前所說的東西,是指印度和中國,印度叫西方,中國叫東方。現在的東西不是印度也不是中國,是哪國呢?東是東方,西是西方,這個方向還沒有變,可是境界是改了,東就是東方人,西就是西方人。東方的祖師很多了,現在就像流水似的,流到西方來了,西方現在也就要出祖師了。那麼你們誰願意做祖師,就不要盡掛著睡大覺,那就可以辦得到了。

  現在這個東也不是東,西也不是西了,所謂「不是東西」,連南北也沒有了。為什麼呢?現在的人和月球拉攏上關系,所以我們這一邊又不知道到哪一邊去了,南北東西都沒有了。現在我們都成了一元化,都成了一個中,中也沒有個中,變成「大而無外、小而無內」,也沒有大小,也沒有內外了,就是我以前講的「無大無小無內外,自休自了自安排」的境界。你們若能無大無小無內外,自休自了自安排,你看那有多妙呀!那真是一點麻煩也沒有了。這「無大無小無內外」的境界,究竟是個什麼?你若明白,不要我說你也明白了;你若不明白,我說出來你也不明白。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谛揭谛。波羅揭谛。波羅僧揭谛。菩提薩婆诃。

  咒乃密分匪思量 如王诏旨佥同遵 亦似軍中秘密令 問答不符便執行

  大乘妙理離分別 凡夫知見妄緣真 因指望月指非月 藉咒明心咒即心

  這個咒沒有翻的,翻譯不出來,這叫翻字不翻音,是五不翻之中的翻字不翻音,所以就不講它了,講了附會牽強,也是沒有什麼意義的,現在講這個偈頌。

  咒乃密分匪思量。 咒是屬於密部的,既然是密,你就不能想它;不能用思想來想它是怎麼一回事,是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的。

  如王诏旨佥同遵。 這有個比喻,前幾天我講的四種比喻,有一個比喻就是如王诏旨。「佥同遵」,國王有一個诏書下來,下邊一切臣民都要遵守它。

  亦是軍中秘密令。 也好像軍中秘密的口令似的。譬如說今天的口令是「勝利」,兵和兵一見著就問:「口令?」若是回答:「勝利。」他就知道是自己人,沒有話講了。如果他問你:「口令?」你說:「吉祥。」那就錯了,對方就會開槍打你了。軍中因為人太多,得有這麼一個秘密的口令,每一天都不同,這才不至於拿外邊人當自己人,這個咒也是這個意思。

  問答不符便執行。 你答不上這個口令,他就要執行他的任務了。

  大乘妙理離分別。 般若屬於大乘法,大乘這種不可思議的道理,是沒有分別的。掃一切法,離一切相,隨說隨泯。這個般若法是隨說隨就了了的,沒有的。

  凡夫知見妄緣真。 凡夫這種的知見、見解,以妄想來攀緣,執著一切有形有相的,執著這個影子,認為這是真實的,就是認賊做子了。

  因指望月指非月。 經典是指你一條修道的路,也就好像用指頭指這個月亮。你用手指這個月亮,說:「月在那兒呢!」這個人不看月就光看這個指頭,以為這個指頭就是月亮。「指非月」,你不要誤認這個指頭就是月亮,經是教你修道的,你不要認為經就是道了。道是要你修去才能得道,你不修,以為經就是道,那又錯了。

  藉咒明心咒即心。 借著咒的力量可以明心,因為咒是不可思議的。你要離分別心、離攀緣心、離一切的妄想心來誦持咒語。持咒就是不明白,不明白這裡頭就會真明白,所以借著咒能令你明心見性。「咒即心」,咒就是心,你明心見性了,咒的意思也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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