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畢節四兄妹自殺,母親新家僅1公裡遠


 2015/6/14    熱度:21957    下載DOC文檔    

  田坎中心小學的幼兒園小班班主任吳涵丹記得,6月9日下午第一節休息課,張家四兄妹中最小的妹妹小微,還開心地在操場上玩呼啦圈,沒有任何異常。

  然而,從5月8日開始,張家兄妹中的大哥小剛,和兩個妹妹小玉、小秀已有32天沒出現在課堂了。小微曾對哥哥姐姐的班主任解釋,“哥哥姐姐在家裡睡覺、做事情。”

  5月11日,三位班主任曾到張家家訪,多次敲門也沒得到回應。  

貴州自殺兒童母親新家僅1公裡遠 拒與孩子來往

  6月9日晚,畢節市田坎鄉的4名留守兒童在這座樓房中自殺身亡。新華社記者 陶亮 攝

  住在四兄妹家西邊80米處的二爺爺張仕貴回憶,事發當天6月9日晚約10點,曾有政府工作人員來敲他的門,“有十來個人,和我說,他們已經去孩子家中做過工作,讓他們去上學,孩子也答應了。”

  張仕貴當時也沒來得及問工作人員是怎麼和孩子說的。他們離開後大約半小時,躺下的張仕貴再次被敲門聲驚醒,鄰居張啟付慌慌張張跑來告訴他:“孩子出事了。”

  茨竹村的孤島

  一到夜晚,畢節市七星關區田坎鄉茨竹村便被山裡的霧氣籠罩,靜得能聽到蚊蟲撲扇翅膀的聲音。以往每到晚上,那棟公路邊白色小樓頂樓的兩扇窗戶就會亮起昏黃的燈光,那是四兄妹們睡覺的房間。

  但對臨近的村民來說,那樓是一座“孤島”,沒人能進入四兄妹的“島”。一道玻璃推拉門,再加外面兩扇不銹鋼推拉門,四兄妹把自己鎖在這兩道門內的世界裡。

  村民們不知道他們在裡面做什麼,四兄妹對外界一直充滿戒備。

  有時,有村民會聽到頂樓傳來說話聲,當走近敲門時,頂樓的燈會立即熄滅,樓內變得悄無聲息。

  村民不記得四兄妹邀請小伙伴到家玩,甚至懷疑根本沒有小伙伴,似乎兄妹四人就是最好的玩伴。  

貴州自殺兒童母親新家僅1公裡遠 拒與孩子來往

  4名死亡留守兒童生前居住的房屋內景。

  住在四兄妹斜對門的楊昌秀介紹,四兄妹在世的最後幾個月,只在晚上7點多才出來在門口玩一會兒,但一看到有人過來,就馬上轉身跑回屋子。

  今年4月5日,村民張啟付回到茨竹村,在四兄妹家東邊的空地上開始建房子。雖然常路過四兄妹家,但張啟付卻很少看到他們。5月左右,他看到四兄妹在院子裡接了一盆水,抓了只蛐蛐按在水裡。張啟付走過去問“好玩嗎?”孩子們抬頭看了看他,沒說話,迅速倒掉盆裡的水,跑回屋子裡插上了門。

  另一次,張啟付看到四兄妹在小樓的露台上,哥哥似乎拿了一根水管,在往妹妹們身上噴水。

  露台是四兄妹經常玩耍的地方。事發的6月9日,晚上大約六七點鐘,天剛見黑,一位在山上施肥的村民從遠處看到,四兄妹在露台上玩耍,嬉笑聲傳得很遠。

  有其父有其子

  但在離世前,四兄妹的狀態並未引起村民們特別的注意。他們認為,四兄妹或許是遺傳了其父張方其的個性。

  在村民們的口碑裡,張方其是個老實本分的人,沒見他和哪個村民發生過口角。他很少和人主動搭話,別人問什麼,他就回一句,也非常簡短。

  去年6月,張啟付曾到張方其家串門,張方其給他倒了杯白酒。張啟付試探著問起他老婆的事,張方其只有兩個字“跑了。”“跑到哪裡去了?”張方其嘿嘿一笑,沒了話。

  當時四兄妹在家裡跑來跑去,身上的衣服很髒,味道很大。張啟付勸張方其給孩子做些好吃的,穿新衣服,張方其應付道“有的,有的”。

  髒兮兮,這也是其他村民對四兄妹的印象。據村民介紹,3個大孩子都會做飯了,但沒有大人在身邊照顧,孩子們經常衣衫破爛,渾身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小剛的班主任楊小琴稱,張方其從來沒參加過孩子的家長會,電話也幾乎打不通。  

貴州自殺兒童母親新家僅1公裡遠 拒與孩子來往

  四兄妹的家屬,在事發的房子前痛哭,右邊兩位是四兄妹的親姑姑。新京報記者 范春旭 攝

  楊小琴和這位父親僅有的兩次接觸是去年9月份。小剛曠課一周,楊小琴打電話給張方其,才知道小剛離家出走。當時這位父親對兒子的去向,和離家出走的原因一無所知,在老師的反復詢問和督促下才報警,最後他還不好意思地說,“老師,他不讀了,我讓他退學。”楊小琴說,學校讓張方其簽了一份告知書,表示已告知並督促家長報警,孩子在外面如果出事,和學校無關。

  三天後,張方其帶著小剛回到學校。老師問小剛他去了哪,他不回答。張方其保持著沉默,也始終沒有說明孩子究竟去了哪。

  人們都不清楚父子倆的感情如何,多久通一次電話。村民介紹,小剛曾有一部手機,但一個月前壞了。村民們誰也沒見孩子們找誰借過手機,於是猜測這一個月裡,他們都與父親處於失聯狀態。

  張方其的堂弟張方旭說,堂哥性格內向,很少主動和家人聯系,即便在外打工,也很少給家人打電話。孩子去世後,家人也一度無法聯系到張方其,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直到昨天上午,據報道,其父親通過微信回復媒體說:“已經知道家裡的事情,明天回家。”

  家庭支離破碎

  昨日下午,四兄妹的大姑趕到茨竹村後坐在地上大哭,她責怪弟妹的離開,認為父母感情破裂,母親離開是壓垮侄子、侄女的最後一根稻草。

  四兄妹的姑姑張方必介紹,老大是在老家出生,其余3個女孩都是張方其夫婦在海南打工時出生。2011年建房子花了十多萬,幾乎用光了張方其在海南打工七八年攢下的積蓄。

  張方其夫婦把孩子們帶回了家。茨竹村村干部說,當時張方其到村裡主動交了9900塊的超生費。

  房子建好後,家裡經濟有些緊張,張方其再次外出打工,並留下妻子在家帶孩子。

  村民們說,張方其夫婦的感情在2013年徹底破裂。孩子母親任希芬離家出走,張方其獨自帶著四兄妹生活。如今雖未離婚,但任希芬已組建新的家庭。

  部分村民就此評價,孩子的母親沒什麼文化,估計是受了哄騙。村民說,去年3月的一天晚上,任希芬曾回到家中收拾衣服要走,張方其上前試圖制止,結果致妻子頭摔在牆上住院,張方其還每天都背著小女兒去看她。幾天後,任希芬悄悄離開,再也沒有出現。

  據多名村民介紹,任希芬的新家也在茨竹村,離四兄妹的家僅一公裡,村民說,“孩子們以前有時去那邊玩。”

  張方必介紹,孩子們的爺爺奶奶已去世多年,家裡親戚幾乎都外出打工。而感情破裂後,任希芬幾乎不和孩子們聯系,孩子和外公外婆也斷了來往。任希芬離開後,張方其曾回到家中照顧孩子,但4個孩子的撫養壓力,讓張方其在去年8月收完玉米後再次外出打工,四兄妹也只能自己照顧自己。

  張方必說,四兄妹出事後,他們曾給孩子的姨媽打電話,讓其轉告任希芬,但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昨日上午,七星關區政府發通報稱,死者母親已聯系上,已派人前往所在地將其接回。

  建不起的溝通

  茨竹村有村民2480余人,有1300多人常年在外打工,僅四兄妹就讀的田坎中心小學就有158名留守兒童。

  在兄妹們的班主任的印象裡,9歲和8歲的妹妹一直乖巧,只是13歲的小剛調皮些,偶爾不寫作業,偶爾逃課,但最後都還會來。

  而且孩子們數學、語文能考六七十分。在當地農村的學校,考到80分,就算優等生了。

  然而,5月8日是周五,四兄妹全都沒有出現在學校。

  班主任楊小琴輾轉找到鄰居楊昌秀的電話,讓她幫忙看看孩子們是否在家。楊去村子東頭找來在別家吃宴席的二爺爺張仕貴,“孩子的二爺爺有沒有去找孩子,我不知道。”楊昌秀說。

  5月11日,周一,下午3點,田坎中心小學的老師楊小琴、張敏、陳玲和學校教務處主任張華明、辦公室主任潘汶一起去家訪,可不管怎麼敲門,都沒有人應答。

  楊小琴說,她認為孩子們是故意不開門,於是還曾讓兩名同班同學回家路過時去喊四兄妹一聲。倆學生後來回復老師,“他們都在家。”

  楊小琴一行人便去找四兄妹的二爺爺張仕貴,可張仕貴也表示無能為力,“沒法和他們家溝通。”

  自殺計劃已久?

  6月9日晚上約11點,給新房子鋪房板的張啟付剛躺在工地的石堆上准備打盹,便聽到西邊不遠處一聲悶響,隨後傳來微弱的哼哼聲。他怕野豬踐踏莊稼,趕緊翻身起來,循著聲音走過去。

  張啟付的手電筒光掃到小剛,他側躺在樓前空地上,赤著腳,頭朝南,臉向東,凌亂的頭發遮住了額頭。他穿著常穿的髒兮兮黑色長T恤,褲腿都已開線。他緊閉著眼,嘴邊吐著液體,沾濕了頭發,嘔吐物裡沒有飯菜,沒有血。

  “沒敢走近,也沒聞到什麼氣味。”張啟付說,小剛拳著手,手腳微微抽搐,沒幾分鐘,就一動不動了。“救護車趕到時,都已沒氣了。”

  張啟付抬頭看到,頂樓的兩扇小窗依舊亮著昏黃的燈光。東邊的窗口,一個女孩雙手搭在窗台,頭已抬不起來。“你把哥哥抽(推)下來的?”張啟付問,“不是”,女孩哼哼著回答。約一分鐘,女孩就從窗台上滑了下去。

  張啟付撥打了110和120。

  那兩道門還是緊緊地鎖著。張啟付說,警察和醫護人員費了大勁拉開裡外兩道推拉門,將3個女孩抬上救護車。

  昨晚,據貴州警方披露,小剛留有一份遺書,大意是:謝謝你們的好意,我知道你們對我的好,但是我該走了。後邊內容大概意思是:這件事情其實計劃了很久,今天是該走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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