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母愛,是一場得體的退出
真正的母愛是逐漸分離的過程 本文談及的“母親”,泛指“父母雙親”,只在某些段落獨指媽媽這個性別角色,相信讀者能自行甄別這一點。 在我小時候生活的大院中,有個叫小四的男孩。小四家有三個女孩,只有他這一個男孩,他媽媽極其寵他。他媽媽是文盲,在我的印象中有些窩囊,似乎很少和人說話,每天只是買菜做飯。聽說自從小四長大,開始談婚論嫁後,他媽媽一下變得非常強勢。先是不同意小四自己談的兩個對象,小四不聽她的,她就喝藥上吊,鬧得十分凶。 後來小四終於妥協,和他媽媽相中的一個女孩結婚,他媽媽對媳婦很快由愛得要命變成恨得要命。除了挑撥小四夫妻關系,還常常找各種借口把小四扣留在自己這裡,不讓他回自己的家。小四硬要回去,他媽媽就經常找個理由跟過來,晚上也住在小四家。當時小四住在一間小平房裡,只有一盤小炕,他媽媽就和兒子、媳婦擠在一個小炕上睡覺。小四的孩子出生後,他媽媽更找出各種理由不讓小四和媳婦在一起。 在孩子兩歲多時,有一天,小四失蹤了,只給媳婦留了一張六個字的紙條:“我走了,不用找。”二十多年過去了,小四再沒出現,沒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他媽媽在他失蹤幾年後去世。真難想象她在去世前,心裡會想些什麼。每每想到小四,那個我們童年的玩伴,想到他小時候天真無邪的淘氣樣,以及25歲時決絕的離去,我都惆怅萬分,歎息母愛可能是一座宮殿,也可能是一間牢獄。 在這裡我不想對小四的媽媽進行人性的、倫理的分析,只想用這個極端的故事引出一個既普通、又非常重要、卻常被忽略的教養守則:母子間的感情應該是綿長而飽滿的,但對孩子生活的參與程度必須遞減。強烈的母愛不是對孩子恆久的占有,而是一場得體的退出。 母愛的第一個任務是和孩子親密,呵護孩子成長;第二個任務是和孩子分離,促進孩子獨立。母子一場,是生命中最深厚的緣分,深情只在這漸行漸遠中才趨於真實。若母親把順序做反了,就是在做一件反自然的事,既讓孩子童年貧瘠,又讓孩子的成年生活窒息。 母親不可把自己功能擴大化 曾有一位初中生的媽媽向我咨詢,她的困惑是感覺和已上初中的兒子越來越陌生。兒子一回家就把自己房間門關上,她想多了解兒子,進兒子房間不敲門,事實上是為了查崗而搞突然襲擊。兒子對此表示很不高興,抗議過幾次,媽媽不聽,兒子就在自己房間的門上貼了一張“閒人莫入”。 當媽的感覺很受傷,她覺得自己努力去愛孩子了,卻成了兒子眼中的“閒人”,心裡備感失落。她說,我現在會按他的要求敲門後再進入,可是心裡還是擔心,這樣萬一孩子做點什麼事真的就一點也不知道了,那我以後還怎麼幫助他,怎麼教育他? 持有這樣思維方式的父母,他們習慣於把自己的功能擴大化,不習慣隨著孩子的成長調整自己的行為界限。上幼兒園的孩子獨自在某個房間時,確實需要父母不時地過來關照一下,而一個初中生需要這樣的關照嗎?從這位母親的話中可以看到,她的擔心不過是孩子“萬一”做的那個事情,這個“萬一之事”可能是什麼呢?玩游戲?和女同學聊天?上黃色網站?手YIN?不管什麼事,哪一種是需要突然推門進來解決的呢? 喜歡越界的父母總是表現出對孩子的極度關心,事無巨細地關心,其實他眼裡沒有孩子,他只是變相地表達了對孩子的不信任和不尊重。盡管都是打著“關愛”和“教育”的旗號,但傳遞的總是令人厭煩的氣息,孩子不會從中體會到愛和教育,只能體會到被侵犯。 有自尊的父母不會刻意去抓孩子的什麼把柄,也會羞於面對孩子的窘迫。他要呵護孩子的面子,也不肯降低自己的修養,這樣的心境在父母和孩子間自然營造出合理的距離,開始得體地分離。 所謂“分離”,並不是慢慢放棄對孩子的關愛,而是慢慢調整關愛的方式。沒有哪個母親會明確地知道應該從哪年哪月哪天哪件事上開始和孩子“分離”,就像她不會發現孩子哪年哪月哪天比她長得還高一樣。成長變化伴隨著孩子的每一天,分離也伴隨始終。 從孩子脫離母體開始,整個成長過程就是不斷的脫離:脫離RU房獨自吃飯,脫離懷抱獨立行走,脫離監護單獨外出,脫離供養自己賺錢,脫離支配發展自我,脫離家庭組建另一個家庭——父母從第一親密者的角色中退出,讓位給孩子的伴侶和他自己的孩子,由“當事人”變成“局外人”,最後是父母走完人生旅程,徹底退出孩子的生活。 我們甚至可以這樣理解,成長和分離是對同一件事情的主次描述,成長說的是孩子的變化,分離說的是圍繞這種變化父母所做的角色重要性的調整。父母對孩子生活的參與程度逐步遞減,角色范圍一點點縮小,這樣才能給孩子的生活騰挪出空間。在健全的母子關系中,這是非常正常的心理的調整。 例如在女兒幼小時,幾乎所有的爸爸懷抱著可愛的女兒時,都會泛起醋意,想著將來哪個毛頭小子敢來搶走我的女兒,打斷他的腿!可當女兒20年後出落得亭亭玉立,和一個小伙子牽手親密時,被冷落一旁的當爹的卻會滿是欣慰,欣慰於女兒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人代替自己去愛女兒,自己可以少操心了。 哲學家弗洛姆是對母子關系解析得最好的思想家之一,他認為:“母愛的真正本質是關心孩子的成長,也就是說,希望孩子與自己分離。這裡體現了母愛與性AI的根本區別。在性愛中,本是分離的兩個人成為一體;在母愛中,本是一體的兩個人分離為二。母親必須容忍分離,而且必須希望和支持孩子與她分離。 正是在這一階段上,母愛成為一個至為困難的任務,它要求無私,要求能夠給予一切,而且除了所愛者的幸福以外一無所求。 也正是在這一階段上,許多母親未能完成母愛的任務。自戀、盛氣凌人、占有欲使婦女只有在孩子尚小時才能成為一個愛孩子的母親,愛幼小的孩子其實再容易不過了。而檢驗一個母親是否真正具有愛的能力,就看她是否願意分離,並且在分離後繼續愛著。 愛孩子還是愛控制孩子? 不懂得分離的父母,即使孩子成年、結婚,也要努力保留住對孩子的控制。他們往往喜歡一邊事無巨細地包辦,一邊抱怨孩子的無能。這樣的家長,其潛意識並不想讓孩子獨立,他要讓自己在孩子的生活中顯得重要,於是會有意無意地制造孩子的不重要感。與其說他極愛孩子,不如說他極愛那種對孩子的全面把控,這種控制給他帶來的成就感和強大感,讓他對自己滿意。 有位年輕媽媽告訴我說,她的父母一直對她管得多管得嚴。比如她從小熱愛閱讀,愛看古典小說、歷史書籍,卻常常遭到父母的白眼和阻攔。他們希望她只看課本,認為看“閒書”沒用。到她現在成家且有了孩子,假期中偶然拿起本小說看看,她父親都會批評說,怎麼不看專業書?看小說有啥用?這位讀者說,雖然知道父母愛她,但和父母相處的感覺卻是“覺得簡直是生活在地獄裡”! 沒有被包辦的人可能很難想象被過度包辦的痛苦。我曾收到一封讀者來信,寫信人也是一個年輕女子,最後的簽名是“一個絕望的人”。她在信中陳述了她媽媽無止境的包辦帶給她的痛苦,並把她曾給媽媽寫的一封信一並發給我,問我要不要發給她媽媽。信是這樣寫的: 從小到大,無論什麼事你總是沖在我前面,那些我應該自己去做,或者我應該學著去做的事情,你全部包辦了,卻又總是挑剔我,說我自理能力很差,甚至在別人面前說我這個做不好那個不會干。這導致我做什麼都沒自信,結果確實是什麼也做不好,於是你就更有理由沖在我前面。你一直用這樣極其殘忍甚至殘酷的方式對待我,我怎麼可能不自卑?怎麼可能有自理能力?怎麼能學會和別人打交道?你為什麼老是要沖到我前面? 後果只有兩種:要麼,我終於有一天不堪忍受,自殺了。要麼,將來你老了,先我而去了,留下我一個人,不會燒飯,不會自己買衣服,不會討價還價,不會和人打交道,不會保護自己……最後悲慘地死去。總之,你是在往絕路上趕我!(原信中,女孩在此處用了二十多個感歎號!) 父母如果固執地霸占孩子的生命空間,孩子的世界只能狹小,甚至殘缺。前面那位被降為“閒人”的媽媽其實應該感到慶幸,因為她的孩子尚小,且會反抗,敢於公開拒絕家長對他自由的侵犯,說明孩子體內的“自我”還比較強大,他的世界還比較完整。 而這個女孩子敢於鼓起勇氣寫出這樣一封信,也是出於自救的本能,所以我贊成她把這封信發給媽媽。如果孩子對家長的操控完全麻木了,喪失了對“自我”邊界的守衛,受到的傷害也許是致命的。 泛濫的母愛和泛濫的洪水一樣 有一次我聽一位心理專家談到一個剛做媽媽的年輕女子自殺的案例,他稱這個女子小周。小周工作穩定,丈夫體面,家境殷實,父母對她也很好,又剛有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孩子,沒有人能想出來她為什麼會自殺。 最後,大家都歸因為產後抑郁,即這是個純生理問題。但心理專家不這樣認為,他間接認識小周的一個好友,對她的家庭生活細節有所了解,他的判斷是,產後抑郁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根本上,小周是死於父母的過度包辦。 小周有一對極其喜歡包辦的父母,從小到大的包辦自不必說,上大學時她想報考離家很遠的學校,父母不同意,強迫她報考了離家只有兩小時火車車程的另一個城市的一所大學。在專業選擇上,小周當時對心理學很感興趣,父母說學金融吧,這方面我們有路子,可以給你找人安排工作。 小周當時極不情願,父母就軟硬兼施地給她做思想工作,最後迫使小周就范。小周上大學後周末不願回家,媽媽就每周乘火車去一趟女兒的學校,除了帶一大包吃的用的,還要帶去洗好的衣服床單等,然後再帶一大包髒衣服回家。畢業後工作是爸爸給找的,對象是父母幫助確定的,新房的所有家具,哪怕是一個廢紙簍都是媽媽給買來的,沒有小周自己插手的余地。 她結婚後,雖然家裡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卻幾乎沒開過伙,都是在父母家吃。兩年後孩子出生,母親更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包辦了嬰兒的一切。不管小周干什麼,媽媽都會說,看你笨手笨腳的,我來吧。小周經常像個局外人似的看著媽媽給小孩穿衣、換尿布、洗澡,自己可做的唯一的事就是哺乳,其余幾乎沒有插手的余地。 小周一直睡眠不好,有了孩子後,半夜要起來喂幾次奶,媽媽覺得女兒太辛苦,就不讓小周晚上給孩子哺乳,代之以自己晚上起來幾次給孩子喂牛奶。滿月後,干脆把嬰兒抱到自己房間,說反正將來這個孩子是由我來帶,從現在開始讓他習慣和姥姥睡在一起。小孩過完百日後,小周快要上班了,媽媽要小周干脆給孩子斷奶,一心一意去工作。小周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徹底變成了旁觀者、局外人。就在要去上班的前一天,這個剛做了媽媽的年輕人打開窗戶,從高樓上跳了下去。 不忍心譴責小周父母,只想用這個悲傷的例子提醒家長,泛濫的母愛和泛濫的洪水一樣,已不是河床裡奔流的能量,而是破壞力和災難了。真愛孩子的父母不會一味放縱自己的感覺,懂得適時約束自己。自我滿足感上欠缺一些,也許才是對孩子更好的疼愛。 我小時候看過一個故事,某天某縣官在衙門辦案,堂上跪了兩婦人,中間放一個不懂事的幼兒。兩個婦人都聲稱孩子是自己的,自己才是親媽,對方是假冒的。縣官思忖片刻,對兩位婦人說,既然沒有人能說清楚孩子到底是誰的,這樣吧,你倆搶吧,誰搶到就是誰的。兩個婦人同時撲向孩子,孩子立即殺豬般地大哭起來。 一個小孩子怎麼能受得了兩個成人的撕扯,這樣搶奪下去會揪斷孩子的胳膊或腿,甚至會要了孩子的命。一個婦人很快表現出不忍,放手了,得到孩子的婦人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縣官看看這兩人,一拍驚堂木,立即斷定孩子是先放手婦人的,讓衙役把搶到孩子的婦人拿下,眾人無不對此表示贊同和欽佩。 死活不放手的母親,不能說她不愛孩子,但比起占有欲來,她更愛後者。 曾經有媒體報道一位媽媽陪兒子睡到19歲,甚至孩子上大學到另一個城市後,媽媽辭職到大學附近租房子來陪兒子,理由是兒子離不開她。人們對這位媽媽多有批評,網上甚至有人猜測這位媽媽是否有亂倫傾向,或至少是“精神亂倫”。 亂倫之說我倒不十分相信,這個問題上,我贊成心理學家阿德勒對類似問題的觀點:俄狄浦斯情結是由於教育錯誤所造成的人工產品。我們不需要假設由遺傳得來的亂倫本能,也不必想象,這種變態的本源和性有什麼關聯。所以我寧可相信這位媽媽的做法,是由於教育上的蒙昧和人性中的自私所致。而且這種蒙昧和學歷無關,在當代生活背景下,它是自然天性退化的後果。 現在越來越明顯的一個社會問題是,父母在孩子年幼時不肯和孩子親近,把孩子扔給老人或保姆,理由是要賺更多的錢,給孩子創造更好的生活條件。或者是迷信某種冷酷的“育兒經”,比如“挫折教育”、“孩子不能多抱”、“哭聲免疫法”等育兒邪教,故意不和孩子親近,任由幼小的孩子哭泣悲傷,美其名曰培養獨立性。 這些錯誤認識使母子間喪失早期的親密接觸機會,沒有建立起暢通的理解渠道,彼此理解就變得困難。待孩子成年後,父母往往是一方面對當初冷落孩子的做法感到後悔,有強烈的補償心理,生硬地要塞給孩子很多東西;另一方面又有討債心理,希望孩子回報自己的付出,聽話並且和自己親近。而孩子又不可能配合得很好,於是摩擦不斷。顛倒的親密順序,讓母子雙方都感覺困惑。 出於愛收回展開的手 母親如果只是單方面發展自己的專業知識和職業前途,而不發展作為母親的智慧,那麼她在對孩子的控制上,可能不亞於開始提到的小四的母親。 有一次我參加一個旅游團,團裡有一對母子,母親是大學教授,已退休。兒子是獨生子,當時已 36歲,有份不錯的工作,尚未結婚,也沒有女朋友。兩人都修養良好,母子關系看起來很融洽,走到哪裡都形影不離。但在十幾天的旅行中,大家慢慢發現,教授對兒子管得實在太多,像管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從吃飯到買紀念品,什麼事都要干涉一下,兒子總是很聽話,母親讓干啥就干啥,整個人也顯得有些幼稚。 有一天晚上我們十幾個人在一起喝啤酒,一邊聊天一邊唱歌,十分愉快。教授不喝酒,也不喜歡聽歌,和大家聊了一會兒說累了,要早些回房間睡覺,然後一邊起身一邊很自然地喊兒子“咱們走吧”。她兒子很明顯當時並不想回房間,還想再喝一會兒,但他似乎並不敢提出這個要求,有些猶豫。看他這樣,我們幾個人忍不住替他求情,希望教授自己先回房間,讓兒子再玩一會兒。 教授淡淡一笑,輕柔卻不容置疑地說:我知道他酒量,可以了,今天不能再喝了,走吧,早點回去休息。兒子尴尬地沖我們笑笑,無可奈何地站起身,乖乖地跟著媽媽走了。大家雖然都沒再說什麼,但我相信每個人心裡都很遺憾,也很感歎。媽媽不允許兒子獨立,兒子就只能永遠做小男孩,哪個成年女人願意和一個小男孩結婚呢? 阿德勒還在他的書中舉過一個例子,一個75歲農婦,她的兒子在50歲的時候還與她住在一起。兩人同時得了肺炎,母親活下來了,兒子卻死了。當母親得知兒子的死訊時,悲傷地說:“我早就知道我沒法把這個孩子帶大的。”這位母親覺得自己要對孩子的一生負責,從來沒打算使他成為獨立的社會人。我們開始明白,如果母親未能擴展她的孩子與其他人的聯系,未能引導他與生活中其他人平等地合作,那麼她犯了多麼嚴重的錯誤! 現在社會上有一種“啃老”現象,不少年輕人大學畢業後不去找工作,或是結婚了還事事依賴父母,不僅經濟上不能獨立,心理上也離不開奶嘴。批評者的矛頭總是指向年輕人,認為他們之所以“啃老”,是出於懶惰和不思進取,甚至有人提議要通過立法來禁止“啃老”。這種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子女的做法並不公平。孤立地對年輕人進行道德否定,使人們無法看清問題的真正根源,也無法找到解決的出路。 自己會走路的人,誰願意被人天天攙著走?如果能自立,誰願意一直被父母供養?“啃老族”在本該蓬勃發展的年齡卻出現意志癱瘓,這種狀態和他們的成長史脫不了干系。我接觸過一些“啃老”的年輕人,他們的成長總是驚人的相似,那就是父母很少有分離意識,一直包辦,不肯讓孩子獨立;與此同時,又一直對孩子的種種不能獨立充滿指責和鄙視。孩子在不知所措中慢慢變得惰性十足並且厚臉皮,最終罹患自尊缺乏症和精神侏儒症。 出於愛收回展開的手,並且作為贈予者保持著羞愧之心,這乃是最艱難的事了。”這道難題在當代社會中,更有賴於通過文化進化獲得良好的第二禀性而完成。 愛孩子但不能丟失自己 防止過度干擾孩子的生活,除了樹立相關意識,另一個重要辦法是母親應該發展自己的事業和愛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好。 全心全意關愛孩子,並不意味著需要丟失自己。愛孩子的媽媽也可以穿得漂亮,吃得優雅,玩得愉快。如果一個母親除了工作或家務沒有其他愛好,沒有朋友,不愛逛街、不愛看書、不打麻將,不懂時尚,那麼很可能她的唯一愛好就是全面參與孩子的生活,這會使得分離變得分外困難。 不願分離的媽媽往往會以一個苦情媽媽的形象出現,從年輕到老都活得苦兮兮的,這會讓孩子難過和歉疚,對他的成長和幸福並沒有好處。所以,不要做苦行僧式的媽媽,要做享受人生的媽媽。只有媽媽活得幸福快樂,孩子才能真正幸福快樂。 作為已成年的子女,為避免父母對自己的過度包辦,參加工作後就應盡量獨立生活,成家後更應該避免和父母住在一起。不要對父母心存依賴,也不要被“孝”或“不孝”的繩索捆住。要堅定地拒絕父母跨界,但要溫和地抵抗。 遇到父母無端的干涉時,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好好和父母溝通,如果無法溝通,就一笑了之,說句 “媽媽你說得對,我知道了”,然後讓父母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自己該怎樣干還怎樣干,堅持進行“非暴力抵抗”。忍不住時,偶爾頂撞父母一句、吵一架,不是什麼問題,但盡量不頂撞,不吵架。 自己要牢記的是:父母沒有惡意,只是做事不妥,天下沒有完美父母,我的父母也可以有缺點。這樣想來,自己的心就拓寬了。 愛包辦的父母,最初遇到孩子的“獨立戰爭”時,會悲傷和不適,但從一個較長的時間段來看,肯定是欣慰的,畢竟絕大多數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得幸福。如果他們看到你離開他們也過得不錯,就會慢慢適應這種變化,並慢慢悟到母愛是個逐漸分離的過程這個道理。 最後,以黎巴嫩詩人紀伯倫的一首詩作為本文的結束,這首詩值得每個母親去傳誦和牢記: 你的兒女,其實不是你的兒女。 他們是生命對於自身渴望而誕生的孩子。 他們借助你來到這世界,卻非因你而來, 他們在你身旁,卻並不屬於你。 你可以給予他們的是你的愛,卻不是你的想法, 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護的是他們的身體,卻不是他們的靈魂, 因為他們的靈魂屬於明天,屬於你做夢也無法到達的明天, 你可以拼盡全力,變得像他們一樣, 卻不要讓他們變得和你一樣, 因為生命不會後退,也不在過去停留。 你是弓,兒女是從你那裡射出的箭。 弓箭手望著未來之路上的箭靶, 他用盡力氣將你拉開,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遠。 懷著快樂的心情,在弓箭手的手中彎曲吧, 因為他愛一路飛翔的箭,也愛無比穩定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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