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實用有效的《心經》入門經典
《心經》是大乘佛教的核心經典,全文僅有272個字卻道盡佛家真髓,讀懂了《心經》,就掌握了大乘佛法的最高智慧。《心經修心課:不煩惱的活法》一書,由日本九十歲尼僧作家濑戶內寂聽歷時一年講解,百萬人聆聽。濑戶內寂聽位居日本最高級別大僧正,是日本最具影響力的尼僧。《心經修心課:不煩惱的活法》被作者賦予了新的時代意義,濑戶內寂聽以身說法,運用自己半個多世紀的人生智慧,向讀者娓娓道來生命中到底哪些才是真正的心靈依靠。全書文字簡單優美易懂,字句之間滲透大乘佛法核心智慧,讓人很快平復內心、消除躁郁,積極向前,獲得美好人生正能量!當內心苦惱、躁郁難平之時,我們可以通過持經、誦經、抄經來穩住心神,獲得不被外界干擾的巨大能量。 作者:濑戶內寂聽,具有深厚的佛教背景和佛學造詣。濑戶內寂聽是日本佛教天台宗尼僧,僧位是最高級別的大僧正。曾任千年古剎天台寺的住持。有無數信眾不遠萬裡去寺廟聽她講經。她同時還是人氣作家,曾獲得多個文學界重量級獎項。其人生經歷還被日本國家電視台NHK制作成紀錄片面向全世界播放。屬於國寶級人物。 所謂佛教,就是釋尊,也就是釋迦牟尼的教誨。開悟,又稱“成道”。那麼,“成道”又是什麼意思呢?所謂成道,在佛教裡的意思是:意識到了因緣。此時的釋迦,發現了“十二因緣”。也就是說,釋迦這時終於意識到,這世上的一切,都是因緣作用的結果。說到這裡,我們許多人或許會不以為然,心想:我還以為是什麼呢,不就是這點事嘛!可是問題的關鍵在於,作為悟出這個道理的第一人,釋迦真的了不起,對吧? 那麼,這因緣又是什麼呢?此刻,大家都在這兒坐著,這是為什麼呢?是因為各位的父母相愛,才生了你們。要是沒有你們的父母相知相愛,就不會有你們的存在。父母的相知相愛為因,你們各位的出生為果。世上萬事,必有其因果——這就是因緣。聽起來這道理並不復雜,可一旦懂得了這個道理,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有此必有彼”“無此即無彼”“此生必彼生”“此滅即彼滅”——這些話,令人難以捉摸,似懂非懂。其實這裡指的,就是我剛才說的“緣起”。這種緣起有十二條,又稱“十二緣起”。除了緣起,釋迦還悟出了“四谛”——苦谛、集谛、滅谛、道谛。據說,這“四谛”,是用來解釋如何面對人生的。 人生真苦。不錯,但要敢於正視這種苦的現實——這就是苦谛。要究明這種苦的原因,要思考怎樣才能從苦中解脫出來,而且還要想出解脫的正確方法和途徑。加起來正好是四個方面的道理。而且,在說到四谛中的最後一個——“道谛”,也就是從痛苦中解脫的方法和途徑時,釋迦還提出了“八正道”。 看待事物的眼光要“正”,說話要“正”,德行要“正”,為追求以上“正”而做的努力也要“正”……加起來,一共有八條正確的方法途徑。這就是釋迦悟出的“八正道”。為什麼要走“八正道”?對,為的就是從痛苦中尋求解脫。這,就是佛教。 大家都聽到過“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這句話,一休禅師就曾經把這句話寫進了他的書法作品。 要問這幾個字的來源,還得從中國唐朝的詩人白居易說起。白居易在任杭州太守的時候,杭州的秦望山上有一位人稱道林禅師的高僧。此人總是在山林的樹枝上打坐,路人遠遠望去,還以為是個鳥巢。連林子裡的喜鵲都和他混熟了,主動地和他親近。因此,當地人又稱這位僧人為“鳥巢禅師”、“鵲巢禅師”。一天,白居易正好從樹下路過,看到這情景就對他說:“您住在樹上,過著鳥一般的日子,這太危險了。快下來吧!”禅師應道:“我的事你就別操心啦,你自己才危險呢!”白居易不解,問:“我身邊哪來的什麼危險?”禅師答:“你的心,就像薪柴點著了火,正熊熊燃燒呢!”聽了這話,白居易就來氣了:“還真有理了!那我倒是要請教大師,佛教的真谛是什麼?”禅師答道:“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也就是說,多多行善,切莫作惡,這就是佛教的真谛。白居易聽了,不以為然:“這道理,三歲小孩都懂。”禅師回應道:“不錯,三歲小孩的確都知道。可是,長到八十歲的老人也未必能付諸實踐。”——是啊,人就是這樣,道理上懂的,就是做不到。把這些道理化為行動,就是佛教。 “八正道”裡說的道理,很簡單吧?正確地認識,正確地思考,正確地言行,正確地努力——這些道理誰都明白,可就是做不到。正因為做不到,所以要做。不做壞事,做好事。就這麼簡單。佛教講的就是這個。基督教也一樣,把所有的道理歸於一句話:不可作惡,要多行善。 基督有句名言——愛你的鄰居。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要愛所有的人。可是釋迦卻說:莫愛!這話很難懂,而且容易被錯誤地解讀。我覺得,對這句話不妨這樣去理解:我們的愛,說到底,不是為對方著想,而是源於自己的欲望。自己迷上了對方,於是也就希望對方也能戀上自己。這種愛,不是真的愛對方。說白了,就是要對方愛自己,是一種自戀。所以,佛教中把我們人世間的愛稱為“渴愛”。和我們日常生活中說的“我口渴了,拿水來”沒什麼兩樣。如果喝了別人給的水還不解渴,心裡就會想著:“我還要,還要!” 渴愛空有愛的形式,本質上是自愛,而不是他愛。佛教裡說的“莫愛”,就是勸我們不要這樣去愛。這是因為,世上許多事都源於這種自愛。以這種自愛為目的,自然就不可能正確地看待對方和自己身邊的人。也就做不到“正言”,而只會說自己的情敵“不是什麼好東西”,進而還會說謊。每天夜裡躺在床上就會琢磨著如何把自己喜歡的人弄到手,淨想些壞主意。以致最後越陷越深,不得解脫,直至想到要殺掉自己的情敵。佛教這是在勸我們不要做這些卑劣之舉。 這麼說來,基督的話和釋迦的話聽起來雖然毫無共同之處,其根本意思其實是完全相通的。基督教誨我們說,連你的敵人也要去愛,連討厭的婆婆也要去愛。而釋迦則是反過來說,且向前更進了一步。他告誡我們,如果不是那種願意捨己利他的愛,不是那種不求回報的愛,就不是真正的愛。因此,不要去尋求這種無價值的愛。我以前一直難以接受這些說法,直到近些年才真正懂得了“莫愛”的深層內涵。 有了愛,就會萌生執著。愛上了,就想據為己有,對不對?這時,就會放不下。這就是所謂的“愛則必執,執則生著”。因放不下,就會做出種種惡行。所以釋迦教導我們,首先要放棄這種執著,只有從“執著之心”這個根本的桎梏下解脫出來,人才能獲得自由。佛教給我們展現的另一個新境界,正是這種不為事物所束縛的境界,即自在之心。佛教勸我們去獲得這顆自在之心。 人要獲得真正的幸福,就必須遠離執著。這個也想要,那個也想得;想嫁給好男人;結了婚吧,又想看看還有沒有更好的,於是就搞外遇……我們要從這種無休無止的欲望中走出來,掙脫它的束縛。只有這樣,我們才會覺得心情輕松舒暢,才能獲得自由。釋迦就是這樣教導我們的。 臉上有了皺紋,於是就想方設法去遮蓋,用得著這樣嗎?有了皺紋,隨它去!背駝了,隨它去!這有什麼不好?不要勉強,要順其自然,別為之所縛,事情就這麼簡單。該退休了,退休就退休,到了一定年齡要退休,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自己變成了個黃臉婆!應該這樣對他說:“老公,你就去吧,我也去找個比你更年輕的。”一旦從心的桎梏中掙脫出來,就會重新煥發魅力,男人就會一個接一個地湊上來的。不過這個時候,你可別真的一個接一個地去耍喲!耍著耍著,你會變成狐狸精的,臉會變得和女魔頭一樣難看。這可是事實。我想強調的是:要把所有的執著全部拋掉,獲得解脫後的自由心靈。只有到了這個時候,人的面龐才會放出光彩。父母所賜的那張天生的臉其實沒變,那光彩是從心靈深處散發出來的,很美。我說的絕對沒錯。 再說從痛苦中解脫。怎麼解脫?按八正道說的去做就能解脫。行了八正道會怎麼樣?會拋掉執著,獲得心的自由。這樣,人就幸福了。可見佛教是引領我們走向幸福的宗教,也沒有什麼高深的教義思想。 釋迦終其一生,孜孜不倦地在向人們傳播這些思想。他一直活到了八十歲,的確是為眾生奉獻了一生。也許你會以為,他的臨終一定是安詳的、平靜的。告訴你,你錯了。那時有個叫阿難的僧人一直陪伴在釋迦身旁。一天,釋迦深沉地對他說:“阿難啊,我都八十了,成一架吱呀作響的老牛車了。” 難道你不覺得這話很動人嗎?釋迦是尊師,是偉人。在我們看來,他應該不會生病,也不會老,而是永遠精神煥發、神采奕奕。一個令我們仰望的高人,到了八十歲時,竟然也會唠唠叨叨地說出這番話來:“阿難啊,我不行了,腿也疼,腰也酸,牙也掉得差不多了,像松垮垮的牛車了。”聽到這些,是不是覺得心疼?我就是喜歡釋迦說出的這些與凡人無異的話。 即使身體成這樣了,釋迦仍然沒有放棄,還在為減輕人們的痛苦而奔走,講道不辍。一天,他經過一個名叫純陀的鐵匠門前,鐵匠對釋迦說:“來我家吃頓晚飯吧!”我們知道,在印度這片土地上,當時已經興起種姓制度了。釋迦的種姓是剎帝利,是僅次於婆羅門的貴族,比鐵匠的種姓高得多。按規矩,種姓不同的人是不能在一起就餐的。這就是佛教的可貴之處——釋迦一直致力於取消這種種姓歧視,於是他高高興興地在鐵匠家用了晚餐。 可是沒想到,那頓晚飯吃的東西裡面有毒菇。有些書裡說,裡面有變質的肉。反正總之,釋迦食物中毒了。他患上了急性腸炎,或許是痢疾,成天拉肚子。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釋迦仍然堅持前行,講經說法。到拘屍那伽羅時,釋迦終於還是沒能挺過去,離開了人世。不過,當時天上並沒有出現什麼五彩祥雲,也沒有出現任何天象奇觀。也就是說,釋迦病倒後都沒好好看過醫生,就在病魔的折磨下蒼涼離世。這也沒什麼不好,人生本來就是這樣的嘛!做了好事就會死得比別人痛快——沒那回事! 我反倒覺得,釋迦這是在現身說法,以他自身的經歷告訴我們,這就是人生的本來面目。通過釋迦的人生和臨終方式,我們反而可以從他身上感受到更大的人格魅力,對他更抱有親近感和崇敬之心。 看看我們的身邊吧!那些劣跡斑斑的政治家,還不是神氣活現地坐在大臣的寶座上?看到這種事兒,用不著義憤填膺,覺得“這太不像話了”!目光應放遠點兒,這種人終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干了壞事,還那麼神氣!”說這種話本身就表明你還是沒有放下,還是心有所縛。別管別人,自己行好八正道就夠了。 下面我就開始講解《心經》。 第一課 改變世界需要一萬年,改變自己明天就可以 1. 重新開始要先從心開始 《心經》很短,正文也就二百六十個字。有人說,它是集長達六百卷的《大般若經》之精華而成。還有就是,這經文除了淨土宗,無論在哪個宗都能誦。禅宗可以,連在神社都可以。所以,在日本人們又稱之為“花經”。 “摩诃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題,“摩诃”這兩個字本義是“偉大的”。這個字,不能用於形容建築物的“大”,饅頭包子的“大”,只有抽象用法。“般若”的意思是“智慧”。對事物進行思考、判斷的智慧,佛的智慧。這些智慧就叫“般若”。 “波羅蜜多”意思是“渡到彼岸”。彼岸就是對岸,這邊就是此岸。此岸叫“娑婆”,俗稱“紅塵”、“塵世”,就是我們現在每天生活的地方。 佛教認為,彼岸是沒有痛苦的淨土。因此誰都想渡到那裡去。 要渡到彼岸去,我們就必須修行,此岸和彼岸之間流淌著煩惱的河。要渡過這條河,得交“渡輪費”,不買票是無法渡到彼岸的。 人死了當然能過去,但是誰都憧憬著活著就能到達沒有痛苦的彼岸。但這得有票,而且這票不是用錢能買到的,要看你的修行如何。有六種“行”要修,這六行,又稱“六波羅蜜”,分別是——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禅定、智慧。 所謂“布施”,就是給人東西,給人禮物。給人送東西,叫“物施”,收到物施的僧人給人回禮,這叫“法施”。 還有,對人說話熱情友善,安慰處於悲痛之中的人,這種“心的禮物”叫“心施”。還有一種“無畏施”,就是給正在受苦的人以安慰,緩解他們的痛苦,也稱“施無畏”。你若是吝啬,不想送人東西,可是又不得不送點什麼時,你就給他“和顏施”好了——對別人笑笑,讓別人高興高興,就這麼回事。 所謂“持戒”,就是守戒律,“忍辱”就是忍耐,“精進”就是勤勉努力,“禅定”就是坐禅打坐。在印度,早在釋迦誕生之前,那裡的人們就有坐禅的習慣了。它就是我們今天說的瑜伽, 是一種打坐冥想的習慣,當時,在那些婆羅門種姓的祭司中就時興這種修行。只是後來在釋迦那裡它得到了進一步深化,成了今天的坐禅。 我們每個人無時無刻不面臨著煩惱——生氣、嫉妒、悲傷,等等,各式各樣的煩惱都有。一會兒想要這個,一會兒想要那個,搞不到手就懊惱。要想讓這顆躁動不安的心平靜下來,有一個方法,那就是靜靜地坐下來,進行深深的腹式呼吸。以此調整我們的呼吸,調整我們的身心——這就是坐禅,或稱打坐。 可是道元(日本曹洞宗始祖)卻說,以平靜自己的激憤之心為目的的、帶著功利之心的坐禅,不是真正意義的坐禅。坐禅就是坐禅,要為坐禅而坐禅,這才是真正的坐禅。做到這一步很難。我們畢竟是凡夫俗子,一坐下來,就會胡思亂想——糟了,熨斗的插頭還沒拔!今天回家路上得買點烤白薯之類的,什麼都想。 不過我聽說,若是真正進入了入靜境界,是不會產生這些稀奇古怪的妄想的。 “心”就是心髒,是“最重要”的意思。至於“經”嘛,當然是經文啦。這個字也源於印度,本義是“縱線”。現在,我們可以理解《心經》整個標題的意思了,它的意思是:“以渡到彼岸為目標的、最重要的、偉大的智慧之經”。 2. 一個今天勝過兩個明天, 活在當下方能無悔 重要的是當下,大家都想當下活得幸福吧?都想不留遺憾地度過每一天吧?都想活得無悔吧?那好,那就請你把目光投向自己腳下,好好地審視一下自己。 兩千五百年前,釋迦尊師在尼連禅河旁的大菩提樹下坐禅,十二月八號那天凌晨,在閃爍的啟明星下面開悟了。隨後,釋迦尊師把自己所悟傳播給人們,開始了行游生涯。他第一次說法,是在一個叫鹿野苑的地方——那地名今天依然如舊。聽他說法的,是以前和他相識的五個修行僧。 釋迦尊師的第一次說法,又稱“初轉法輪”。所謂“法”,就是佛教、佛法。把佛法比作車輪,去轉動這個車輪,意思就是釋迦第一次把自己所悟告訴了自己以外的人。就在這一刻,佛教產生了。此前釋迦的思考,還不能稱作佛教,只有當釋迦把自己所想第一次傳播給別人時,我們才能說一個思想、一種信仰產生了。初轉法輪的意義,就在於此。 聽釋迦首次說法的比丘——也叫“僧伽”,是五個人。五個志向相同的伙伴、五個同志。他們覺得釋迦講得很有道理,於是聽講的人就越聚越多,從五個變成了十個,後來又變成了一百個。這種眾多僧伽聚在一起聽講的場所,也稱僧伽。 有了聽講的僧伽,接著就有人給這些僧伽蓋了房子,以便讓他們能夠不受日曬雨淋安心地聽講。我想,這房子大概是當年像洛克菲勒那樣的大富豪或是王室什麼的給蓋的吧?房子的名字叫作“伽藍”。這,就是我們今天說的寺的雛形。 我們現在懂得什麼叫“寺”了。所謂寺,就是那些志同道合的僧伽聽講法、學佛經、修行的地方。講的內容主要是:什麼是人生,人為什麼會死,為什麼活著,為什麼會老,為什麼會生病,為什麼有那麼多煩惱,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由此可見,寺不僅僅只是我們想象中的去喝甜茶、去舉行葬禮、去做法事的地方。寺的最初意義是,它是僧人伙伴們、同志們聚在一起思考、學習、切磋經文的修行道場。我之所以把自己的寂庵命名為“嵯峨野僧伽”,就是想建一個回歸到本來意義的寺。 釋迦開悟了。他悟到了些什麼呢?悟到了十二因緣,即這世上一切事都是因果使然。 大家身邊開著櫻花,可這些櫻花絕不是突然綻放的,要不就是當初從哪兒飛來了花種,要不就是有人從別處取來種子種上的。花種生根發芽,樹苗一天天一年年長大,這才有了開放的櫻花。除此之外,土壤裡還得有養分,還得有陽光的照射,還得有雨露的滋潤,這一切因素疊加在一起,才構成了櫻花綻放的“緣”。就是說,任何事,一定是有原因的,都是“緣”作用的結果。說起來並不復雜,釋迦苦行後悟到的就是這個。他覺得,可以用因緣的道理解釋世事的一切。 這麼說來,佛教講的,也不是什麼多麼深奧、多麼遙不可及的大道理。它若是告訴我們:你去了那個世界,能去個好地方,你還可以坐特等艙去——它要是對我們說這些,我們反而會聽不明白。因為,沒見過誰是去過那兒又回來的,我也沒去過。我要是哪天去了,一定發個傳真什麼的回來,告訴大家那兒是什麼模樣。 總之,今天弄不明白的事,你再怎麼想來想去也沒用,去了那個世界,到時候再想也不遲。重要的是當下,大家都想當下活得幸福吧?都想不留遺憾地度過每一天吧?都想活得無悔吧?那好,那就請你把目光投向自己腳下,好好地審視一下自己。釋迦正是這樣教誨我們的。所謂佛法,就是審視自己,看清自己,然後再想想,這樣一個自己該怎麼做,能做什麼。佛,就在我們每個人自己心中。 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我們不得而知。別說明天,就是今天傍晚,不,哪怕是一小時後會發生什麼,我們都不得而知。過一會兒突然一顆炸彈落在我們身邊,大家得一起去死也說不定。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當下活得無悔。人,只要是實實在在地活著,誰都會心生煩躁的,只要當天能釋懷就行了,別把它拖到夜裡睡覺時,更不要拖到明天,一個一個地把它解決掉。只要做到當天活得不留遺憾,可以睡個安穩覺,那麼,就算哪一刻突然倒下,也不會後悔。難道不是嗎? “還有件事沒做”“對那個人我還有口氣沒出”“那人還欠我錢沒還”——像這樣想來想去,就不可能死得安然。“沒寫完的稿子堆成山,天天被人催,干脆今天晚上死了拉倒,省得一次次給人解釋。那好啊,你就去死了吧!”——我就是這樣對自己說的。總之,我們只有從自己身邊的事做起。佛教就是這樣教導我們的。 3. 佛菩薩只保佑那些肯幫助別人的人 觀音就是這樣因時因境所需,以不同的方式顯靈來救助我們的。比如說,你今天回家時,把錢包忘在公司了。上了公交車你才發現,於是嘀咕了一句:“糟了,沒錢買票。”這時,鄰座的人說:“沒關系,我借給你。”這就是觀音附在鄰座的人身上顯靈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我們誦經的時候,往往讀成“蜜多時照見五蘊……”這樣一口氣接下去的。其實,讀到“波羅蜜多時”時應該斷句。 “觀自在菩薩”,說的就是觀世音菩薩,略稱觀音。我叫濑戶內晴美,濑戶內寂聽也是我。有人這麼叫,有人那麼叫。為什麼同一個菩薩有兩種稱呼?事情是這樣的:經文源於印度,原文是用梵語或是巴利語寫的,印度以外的人看不懂。於是,學過這些語言的中國僧人便把它翻譯成了中文,而且有兩個譯者——於是,對同一個菩薩就有了兩個稱呼。 最先把《心經》中的這個人名譯成漢語的,是一個叫鸠摩羅什的人。他生活在中國的六朝時代,比唐朝還要早二百五十年左右。此人是個翻譯大家,譯了很多經文。除《般若經》外,大受日本人推崇的《法華經》,大家熟悉的《阿彌陀經》,還有《維摩經》,都出自他手。他還翻譯過不少佛教的“論”(對經的注解等)。一個人能獨自完成這麼大的工作量,我想他絕對不是凡人,是個天才。 鸠摩羅什的人生經歷也頗富戲劇性,我恨不得把它寫成小說。他父親是印度人,母親是當時中國西邊龜茲國的公主。鸠摩羅什就是在這個龜茲國出生的。母親生下第二個孩子後,開始醉心於佛教,說什麼也要出家。可她自己又沒法做到,於是就帶著天資聰穎的鸠摩羅什翻過喜馬拉雅,來到了印度。在這裡,鸠摩羅什苦心鑽研佛教,學有所成後回到了故鄉。 可是,當時故鄉正被中國攻打,不久龜茲國就亡國了。攻入龜茲國的將軍見鸠摩羅什滿腹經綸,便想把他留在身邊。雖說鸠摩羅什當年已經三十五歲了,但仍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且堅守戒律,不近女色,是個了不起的聖僧。將軍為令其墮落破戒,便將他和一個年輕貌美的公主囚禁於一室。鸠摩羅什難抵美女的誘惑,最終還是和公主破了戒。有了第一次就不愁有第二次,就這樣,鸠摩羅什一發而不可收,徹底墮入凡塵了。 結果,鸠摩羅什對將軍言聽計從,去了中國的都城。將軍滅了龜茲國後,做了那兒的國王。沒過多久,他的新國家又被別國滅了——那個時代就這樣,不是滅別國,就是被別國滅,國家頻頻易主。但是,無論哪個統治者,都視鸠摩羅什為寶物。他就是這麼一個大才子。這次的新國王也一樣給鸠摩羅什送女人。而且不是一個,而是十個,以至鸠摩羅什墮落成性,不得自拔。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仍然譯經不止——鸠摩羅什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二百五十年後,中國進入了唐代。這時,又出現了一個叫玄奘的人,人稱三藏法師。《西游記》裡那個和孫悟空、豬八戒一起去天竺取經的唐僧就是他。《西游記》是小說,是編造出來的,不過玄奘卻確有其人。三藏本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當時皇帝特別賜給從事佛經翻譯的僧人的官職,是地位最高的那種。 既然如此,那獲得三藏官職的人就不止玄奘一個。還有一個人,他就是日本僧人靈仙。此人是和空海、最澄一起乘遣唐船渡海去中國的。也不知是在哪兒學的,這個靈仙的印度語比另外兩個人好多了,據說精通梵語和巴利語。於是他被皇帝看中,受命翻譯經文。由於他的譯文非常通暢達意,皇帝說什麼也不讓他回國。 最澄回去了,空海也回去了。靈仙也想回去,多次提出請求,可皇帝就是不答應,估計當時也給了他不少錢。若干年後,中國進入了“廢佛毀釋”的時代,僧人們慘遭追殺,被迫還俗。靈仙逃出長安,去了五台山。結果還是被官差發現,被命飲毒而亡。 先是鸠摩羅什有了“觀世音菩薩”的譯法,後來三藏法師玄奘進一步擴展了這個詞的意義,在他看來,既然觀音能自由自在地隨時出現在我們面前,為我們解除危難,就應該譯成“觀自在菩薩”。反正,以後看見“觀自在菩薩”,知道它指的是觀音菩薩,這就行了。 那麼,“菩薩”又是什麼呢?這詞也是從梵語音譯過來的,本來的配音漢字是“菩提薩”,後來被省略成了“菩薩”。除菩薩外,還有一個詞,叫作“佛”,對,指的是如來。那麼,菩薩跟佛又有什麼區別呢? 如來是地位最高的佛。負責在如來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之間傳遞信息的,就是菩薩。說得簡單點就是,菩薩的地位僅次於如來佛——也許大家是這樣認為的,不過,這種看法不准確。應該這樣理解:為了普度眾生,如來佛故意降低身段出現在我們面前,這就是菩薩。倘若如來佛以原貌出現,我們這些眾生就會被其威嚴所震懾,戰戰兢兢地不敢靠近他——所以這才有了菩薩。 可見,菩薩的地位並不低於如來,這不是地位高低的問題。觀世音菩薩也好,土地菩薩也好,他們都可以還原身為如來佛。他們之所以現身為菩薩,是為了來佑助我們這些凡人。大家注意到沒有,地藏菩薩是拄著一根拐杖的。長谷寺的觀音像,也是拄著拐杖的。拄拐杖是“快點走”的意思——盡快趕來救助我們這些凡人。 觀音的耳朵非常好使。無論我們身在何處,面臨危難時只要叫一聲“觀音菩薩,求你了,快來救我”,觀音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會馬上閃電般地騰雲駕霧趕過來拯救我們。還有一種說法:當我們身處險境時,他會以各種不同的形態在我們身邊現身。 《觀音經》裡有很多這類例子。比如,當船要翻沉的時候,有人心裡想著觀音菩薩,念了一聲“南無觀世音”,大海馬上就風平浪靜了。還有,有人遭人陷害,被推下懸崖,眼看就要跌入谷底了,這時,他念了一聲“念彼觀音力,南無觀世音”,突然間發現自己的身體在半空中飄了起來。大家都聽說過日蓮上人(日本日蓮宗的創始人) “龍口法難”的故事吧?他被官衙抓捕了,眼看就要被斬首,這時,他念了一聲“南無觀音”,就在這一瞬間,劊子手的刀被神力折斷了——世上有很多這類觀音顯靈的傳說。 還有一點,大家都知道,觀音很漂亮對不對?於是很多人都認定,觀音是個女的。這也不對,他不是女的,佛是無性別之分的嘛!狩野芳崖(近代日本畫之父)有件國寶,是一幅畫,名為《悲母觀音》,畫裡的觀音鼻子下面還長著胡子。我們可以留意一下,其實長著胡子的觀音像還真不少。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佛既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 可話又不能說絕。有這麼一個傳說,親鸾上人(日本淨土真宗創始人)當年在六角堂閉關悟道祈福時,因多日閉門不得出,頓生煩惱——這人性欲很強的——以至煩躁不安,不得解脫。這時,那兒供奉的觀音顯靈現身了,對他說:“既然如此為欲所困,那就讓我來做你的性伴吧,以帶你出苦境。”聽到這話,親鸾上人頓覺眼前一亮,立刻開了悟。我是說,觀音本來就不是男人之身也不是女人之身,但這時他化作了女人之身,為的是帶人脫離苦境。觀音就是這樣因時因境所需,以不同的方式顯靈來救助我們的。比如說,你今天回家時,把錢包忘在公司了。上了公交車你才發現,於是嘀咕了一句:“糟了,沒錢買票。”這時,鄰座的人說:“沒關系,我借給你。”說著就掏出零錢遞給你。這時,你應該這樣想:“啊,這是觀音附在鄰座的人身上顯靈了!” 再比如,你身患重病,幾乎沒救了。正巧一位名醫為你做了手術,讓你起死回生,撿回了一條命。這時,你應該理解為,這是觀音化作那位名醫救了你的命。在每天的生活中,我們時時刻刻在得到觀音的佑助,對吧?所以,每當我們遇到了好人,就應該想:“啊,這人是我的觀音菩薩。”觀音菩薩就是這樣熱心幫助我們這些眾生的。 我們能不能把家裡的每個親人都看作是自己的觀音菩薩?什麼?他們沒那麼善?那好,既然這樣,那你就做他們的觀音菩薩好了,能做到嗎? 接下來的那句經文,“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般若波羅蜜多,這是彼岸。和前面的連起來意思就是:觀音菩薩為渡到彼岸而做修行時。 第二課 一切煩惱都有解決的辦法 1. “空”是《心經》的核心 說到底,這部經裡寫的內容,其核心就是:一切都是空的,只要認識到了這一點,我們的一切苦難就可以得到拯救。 “照見五蘊皆空 度一切苦厄”。“照見”,就是它的字面意義“看”。這兒重要的是“五蘊”。對這個“蘊”,我查了辭典,其本義是“包含、包裹”,要不就是“積累、儲備、關在裡面”,有這些用法。有的僧人把它譯作“塊”,我覺得還是理解為“包裹、裹著”為好。 那麼,“五蘊”,就是五個裹著的東西,是裹在身體裡的東西。我們人的身體裡裹著什麼?是內髒。什麼胃呀腸子呀,都是。除了這些以外,還有心。也就是說,構成我們人的身體的器官,這些都可以理解為“蘊”。觀音菩薩“看見五蘊都是空的,於是就把我們人從苦中超度出來”。這句是整個《心經》的主文,宣判詞裡不是也有主文嗎?——“做以下宣判,判被告……刑”,這句就是宣判詞的主文。下面說的,是做出這種判決的理由。這兩種主文,形式上還頗有點相似。 說到底,這部經裡寫的內容,其核心就是:一切都是空的,只要認識到了這一點,我們的一切苦難就可以得到拯救。《心經》想告訴我們的,就是這個道理。 2. 讀懂了《心經》就明白了人生 我們每個人的人生,也是由起承轉結構成的。首先是出生,接著是長大、上學、戀愛、結婚;有一天,人生出現了轉機,丈夫突然辭職或是鬧離婚,要不就是得了重病做手術——這些轉機有點不好——最後是死去。 大家不妨把這部經看作一首詩。我們知道,中國的詩,都是由“起承轉結”構成的。最初那句是起始,接下去第二句是承接,然後話鋒突然一轉,最後是結尾。 我們每個人的人生,也是由起承轉結構成的。首先是出生,接著是長大、上學、戀愛、結婚;有一天,人生出現了轉機,丈夫突然辭職或是鬧離婚,要不就是得了重病做手術——這些轉機有點不好——最後是死去。 《心經》的結構,也是起承轉結。依這個順序分析的話,那麼到目前為止我們講的這幾句——“觀自在菩薩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 度一切苦厄”——到此為止是起承轉結中的“起”,共二十五個字。 接下去,“承”的部分就有點長了。我們先看開始的二十七個字——“捨利子 色不異空 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受想行識 亦復如是”。此處講的是“事理圓融”,是至高至上佛理,即“華嚴之教”。在經文中是跳躍式地突然切入的。“捨利子 是諸法空相 不生不滅 不垢不淨 不增不減”——這二十個字,說的是用以解釋中道實相的三論,為天台宗所推崇。繼續往下,從“是故空中”到“無意識界”,共三十四個字。說的是物心皆無,即世上的一切都歸於無。 屬於“承”的部分還沒完,“無無明 亦無無明盡 乃至無老死 亦無老死盡”,這十八個字,是針對“緣覺”說的。所謂緣覺,是一種悟性的層次。我們知道,不同的人,理解事物的層次是不同的。這段話就是說給悟性達到緣覺層次的僧人聽的。接下去的“無苦集滅道”,是針對聲聞層次的僧人的,聲聞比緣覺的層次還要高點。再往下是“無智亦無得”,這次只有五個字。天台宗裡有“一行法”之說,這一行字,是在再一次說明一切皆空的道理。 以上是“承”,下面開始進入“轉”。從“以無所得故”到“究竟涅”,是告誡菩薩層次僧人的。針對的悟性層次越來越高,從緣覺到聲聞,現在又到了菩薩。從“三世諸佛”到“三菩提”的二十二個字,講的是絕對的悟性。到這一步,已經諸法皆通了。這兒最難,說的是功德。即做到了這一步,就積下了成佛的功德。 現在,我們已經說到起承轉結的“結”的部分了。所謂“結”,就是收尾部的結論。在此之前,經文一直在教誨各種不同層次的人,最後,在這個部分頌揚了佛的功德。而且教給了我們頌揚佛的功德時念咒的咒文。也就是說,只要像這樣念咒就行。 關於這咒文,有一種說法很有趣。大凡日本的僧人都認為,《心經》是行六波羅蜜以渡到彼岸的教誨,是濃縮《大般若經》中的精華而成。我們都是這麼學過來的。論其源頭,是三藏法師玄奘的解釋。玄奘這人去過印度,在那爛陀寺(古印度佛教最高學府)留過學,那兒有一萬多學生,玄奘是其中最為聰慧的天才。既然是他說的,大概不會有錯。於是我們就這樣沿襲下來了。 最後的“揭谛揭谛 波羅揭谛 波羅僧揭谛 菩提薩婆诃”這一行,不是譯文,僅僅是把梵文簡單地音譯過來,配上漢字而已。如果硬是要翻譯,可以翻譯成“去,去,到彼岸去!”可是,除了字面的意思,這裡面還藏著弦外之音。這就是咒,梵語稱之為陀羅尼。 大凡信仰都這樣——相信有佛的存在才會有佛教,相信有神的存在才會有基督教。我們人,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於是就祈望有一種能超越我們能力所限的超凡存在以作為精神寄托。感到無助時就向它求助,這就是祈禱。“救救我”、“真靈驗”——這都是祈禱。 那麼,是在向誰祈禱呢?佛又是什麼呢?以前,我一直說,“佛”就是超越我們普通人的某種神聖存在。這事應該怎麼講才能讓大家明白呢?為此,我冥思苦想,突然覺得眼前一亮——有了,就是它!它就是宇宙的生命!佛就是充滿於整個宇宙的生命體——大家這樣認為就行了。 我們每個人都有生命,對吧?可這生命,是宇宙的大生命賜給我們的——古代印度人,可真能想,竟然想到了這個!對宇宙的生命說話,用什麼“你好”、“こんにちは”、“Good morning”這些,是沒用的,得用只有宇宙的生命才懂的“宇宙語”才行。於是人們就想到了念咒。“揭谛揭谛……”,這種像蛙叫聲的“咒”,大家可以把它看作是我們人向宇宙的生命發出呼喚的宇宙語。 這麼一來,我們就明白了,所謂神或者佛——這話對哪個宗教都適用,對基督教、佛教,對伊斯蘭教都適用——就是我們心中描繪出的宇宙的生命的意象。對這種意象,我們有人視它為耶稣基督,有人視它為釋迦牟尼。釋迦牟尼也好,耶稣基督也好,都僅僅是宇宙的生命展現給我們的一種現象,而不是釋迦本人自身,也不是基督本人。在遙遠的地方,有一個不同於我們的宇宙的生命,我們都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它的存在。 現在,我們真真切切地活在這個世上。這種依附肉身活著的生命,是有限的生命,它必定會死。我會死,你們,無論你們怎麼鬧怎麼撲騰,也會死;在座的人,會死得一個不剩。而且說不定就死在今晚!那麼,死又是怎麼回事呢?我現在擁有的這個生命,死了會怎樣?會還原為宇宙的生命。 這麼想來,死就沒那麼可怕了,沒那麼慘了,對吧?死了,被燒成灰,什麼都沒了,是不是覺得有點失落?我活著盡了力,趴在桌上寫了一篇篇小說,還在天台寺拼命努力,可最後還是兩腿一蹬,就這麼死了,沒了。這確實有點令人失落。不過,在我臨死的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會在哪兒死呢——到那時候我會這樣想的:“我的生命,馬上就要還原回宇宙啦!”宇宙的生命像這樣不斷地接納著我們所有人的生命,它會越來越強大的。這種宇宙的生命,難道不就是神,不就是佛嗎? 想到這些,我越發覺得岡本鹿子(日本詩人、小說家)這人真了不起。人們把她的文學稱為“生命的文學”。在對各種宗教進行鑽研之後,她認定,能拯救自己的,最終只有佛教,於是後來成了佛教徒。其後岡本鹿子的小說,無一不是以生命為主題的。當初我讀她的小說時,心裡老在嘀咕:這人怎麼這樣?開口閉口就是“命”的。後來我才漸漸明白。這人真的厲害,她就是把超越人的那種力量看作是宇宙的生命的,她那時就悟到這一步了。 說了這麼多,還是那句話——所謂“咒”,就是我們向宇宙的生命發出的呼喊。 親鸾這人很干脆,他覺得,對那些沒學問的人說這些沒用。於是就說,反正你們向佛祈禱就得了,口裡念“南無阿彌陀佛”就得了。“阿彌陀佛”是誰?還是宇宙的生命,並不是實實在在的個體。親鸾說“阿彌陀佛”這幾個字時心裡想象著的,一定就是支配著、守望著我們死後要去的那個世界的佛。 總之,所謂佛,就是宇宙的生命。至於“南無阿彌陀佛”中的“南無”,我在前面提過了,意思就是“皈依”。連起來的意思就是:“佛啊,我皈依你,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給你!”這同時就意味著:“我要將自身投入宇宙的生命”。“南無阿彌陀佛”這幾個字,我們每天念著,甚至都以為它是本民族的語言了, 其實它是“咒”,是和“陀羅尼”完全相同的“咒”。淨土真宗認為,只要不斷地念這句話,即可以從苦難中得到解脫。 深奧難懂的部分,咱們暫且不去說它。反正,只要記住向宇宙的生命呼喚的那句話就夠了。淨土真宗就是這個意思。為什麼說念了“南無阿彌陀佛”就能去極樂世界,這下懂了吧?因為這句話是宇宙的生命能理解的話。“南無觀世音”也是同理。 還有,據說,參拜觀音聖像時,口裡必須念“嘛呢叭咪”。這是拜觀音的“咒”,不是我們的語言。只要像這樣念,觀音就會知道。再有,對地藏菩薩,念的是“缽末鄰陀寧娑婆诃”。這是宇宙生命中的地藏菩薩懂的話。這有點像今天的電話號碼,你撥了不同的號碼,不同的菩薩就會出現。 對這些,你是信還是不信,就決定了你的信仰的有無。宇宙裡有生命,這點大家都感覺到了吧?正因為如此,樹才會長,草才會生,花才會開,果才會結。也正因為如此,花才會落,風才會吹,雨才會下,雪才會飄。 我覺得,相信宇宙生命的存在,就是宗教。《心經》最後的部分,就是讓我們向宇宙的生命發出自己的呼喚。讓我們贊美神、頌揚佛,而且還教我們如何念咒——你們要頌揚佛。怎麼頌揚呢?說話時不要用日語,要用宇宙的生命能理解的語言,就這樣念:“揭谛揭谛 波羅揭谛 波羅僧揭谛 菩提薩婆诃。” 這寂庵附近的青蛙都知道這個,它們老是在叫著“揭谛揭谛”。它們比我們樸實得多,能更真切地聽到來自宇宙的聲音。每當天要下雨時,它們總是會叫著告訴我們:“呱,呱,下雨啦!”可是我們卻聽不懂,反而嫌這聲音吵得人心煩。 《心經》在最後告訴我們怎麼去念咒。可是在此之前的內容,卻相當艱澀難懂。人對事物的思考,是有階段性的。說給碩士生、博士生聽的話,不能說給小學生聽,他們不會懂的。本該對老人說的,不能說給中學生聽,他們會聽不進去的。《心經》也是同樣的道理。其中的法理,是針對不同認知水平、不同悟性的人說的。那麼,我說的這些,依據是什麼呢?依據的是天台宗的解釋。那兒有一本書,就是《般若心經抄》。 古時,在傳授佛教時,凡是遇到重要的地方,都是口授相傳的。當我們讀佛教書的時候,會發現裡面經常出現“如是我聞”這個詞,意思就是“我聽說”。古代日本傳授學問時,用的也一直是這種方法。大家不是聽到過“傳授”什麼什麼這種說法嗎?知識得靠耳朵記,所以很難掌握。 可是天台宗的僧人卻不贊成這麼做。他們聰明,也講究效率。他們認為,口傳容易出錯。不是有一種“傳話游戲”嗎?一句話,被人傳了十次以後,就大變樣了,最後傳的那句和最初說的那句完全不相干。天台宗的僧人明白這個道理,於是就把最初說的寫了下來——這才使得《般若心經抄》這本書得以流傳於世。 3. 被感官支配的生活,和動物沒什麼區別 我們不要把佛單純地看作是一種有沉香味的東西,一種來自外國的洋東西,而應該把神、佛理解為宇宙的大生命。 讓我們回頭再看看“五蘊”。所謂五蘊,指的是:色、受、想、行、識。這裡的“色”,指的不是“色情”的色。看到這個字就聯想到雲雨之事,只能說明我們自己心靈骯髒。這裡的“色”,指的是物質,指的是“變化之物”。就我們人而言,指的就是“肉身、身體”。有了身體才有心嘛!人的身體裡是有心的,這個心,就是“識”。而“受、想、行”,指的是物質和心之間的聯系方式。 比如說,這兒有一支筆。如果僅僅是“有”,這和“無”沒什麼差別。為什麼這麼說?正是因為我們親眼看見了它,知道了它的存在,它才可能“有”。如果沒人認識到它的存在,即使筆的的確確在那兒,也沒有什麼意義。正是因為既有了某個東西又有了感覺到這個東西的人,所以東西才在那兒。我現在在這兒說話,是因為大家看見了我的臉,聽到了我的聲音,知道了“哦,濑戶內寂聽在那兒,在說著什麼呢”,這才有了我的存在。 天地混沌之初,有了亞當和夏娃。要是當時只有亞當一個人會怎麼樣?有他沒他是一回事。得有人意識到他的存在。有了夏娃所以才有了亞當,有了亞當所以才有了夏娃。無論在哪個宗教裡,大凡開天辟地的故事都有這個巧妙的情節,都會同時出現兩個人,而且他們相互認識。 也就是說,只有當既有了“色”,即物,又有了“識”,即感知的時候,才會有物的存在。而“受、想、行”,就是這種感知認識的作用方式。其中的“受”,就拿筆來說吧,就是看見它,感覺到它,就叫它“感受作用”吧!所謂“想”,就是,看見它時心裡在想:“哦,是個小小的黑乎乎的東西”,也可以把它理解為“想象”。至於“行”,就是意識到自己這樣想過,並且再一次去認識。“行”指的就是這種認識作用的形成過程。 就拿我們每天吃飯這件習以為常的事來說吧。我們是不是感到過“這兒有飯呢”“我想吃”?看見了飯,我們就想著“要吃”,看見梅干了,我們就想到“好酸”——大家都經歷過這樣的條件反射吧?想到了“這東西吃起來味道一定不錯”,然後我們就會想“那就吃吧”,於是就開始吃起來。是這樣的吧?吃了以後,我們還會想“味道真不錯”或者“太難吃了”——我們就是這樣去感受“物”的,認識“物”的。這麼說,該明白了吧? 這就是“五蘊”。 當觀世音菩薩在心中深入修行極深的般若智慧時,他看見或者說認為:我們的五蘊——剛才說過的我們的肉身、我們的感受、我們的心之所想——這些全是空的。於是就覺得,一切苦厄,也就是所有的苦難,無一不是緣於這個“空”。關於這裡說的“一切苦”,我們以後再說。 怎麼樣,大致明白了吧?總之,我們都是由五蘊構成的。有一點要注意,在當初釋迦剛開始講法的原始佛教裡,“所謂五蘊,就是世間”——當初是這樣解釋的。那麼意思就是說:這世上的一切,都是由五蘊構成的,並且它們全是空的。 這幾句的中心內容就是:神也好,佛也好,他們都是宇宙的生命。現在,對這種看法沒有抵觸感了吧?我們不要把佛單純地看作是一種有沉香味的東西,一種來自外國的洋東西,而應該把神、佛理解為宇宙的大生命。這種理解,大家能夠接受了吧?我們都是非常小、非常小,小得像一滴水的生命,而且是存在周期非常短的生命。但這個小生命是從宇宙那個大生命裡送出來的。只要我們讓心純潔起來,做到心無雜念,心中自然就會湧出讓那個宇宙的大生命能懂的語言——這就是咒,是陀羅尼。而且,這個陀羅尼是蘊含著力量的,是很靈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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