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眼中的寺廟生活78:很多事情永遠都不會變
很多年前,天明寺的房屋很少,後院只有一兩間小屋,那時候寺裡人也很少,也足夠住了。
據說在文革的時候,寺院曾經被一些外來的人征用過,他們把寺院掛了牌子叫什麼什麼總部,當時住進寺裡的人挺多,於是,那些人運了一些磚瓦到寺裡,只花了幾天,便蓋起了幾間屋子,只是沒過多久,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外來的人紛紛撤離了寺院,從此也沒有再來過。
戒嗔住的房子就是那一年蓋出來的,可能是蓋的太快,所以質量有些問題,有雨的時候,屋子裡幾乎處處是水,牆壁上還時常可以看到屋外的春光,最近這段時間老房子的屋頂開始嘎吱嘎吱的響,而且越來越大,那幾夜,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總怕房頂就這麼塌了下來。
幾位師父說,看樣子要把這些房子維修一下了。
去山下請了做工程的施主過來,施主們說,這屋子時代太長,要好好翻新一次了。
翻新的幾件房間一時之間也不能再住人,幾位師兄暫時搬到了寺外給進香留宿的施主居住的房間去了,但是那裡房間太少,實在是住不下那麼多人。
智緣師父讓幾個家住的不太遠的弟子回家去住幾天,他也對我說,戒嗔,你也回去住幾天吧。
茫然的點頭,收拾了行裝,下山往家裡趕。
自從離家以後,每年都會有回家的機會,但是每次都很匆忙,甚至在家裡住的機會都很少,小山村的變化不太,雨後泥濘的路,快要收獲的田地,還有路邊老樹陳年的疤痕,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
只是我不再屬於這裡,就好像這裡也不再屬於我一樣。
媽媽在屋前摘青菜,我走近她,輕輕的叫著她。
她抬起頭,看到我,一臉的意外,隨即喜悅浮在了整個臉上。
她問我,怎麼今天回來了,我告訴她原委。
她伸手來拉我,卻停在半途中,看著自己還有不少泥的手掌,使勁的在圍裙上擦拭干淨。
緊緊的拉住我,把我往屋子裡領,弟弟小生從屋子裡跑了出來,開心的沖著我笑。
伸手摸摸他的頭,小孩子的變化很大,幾乎每次見面他都要竄很高一截。
搬上小凳子坐在媽媽的面前,從盆中撈著一把青菜,仔細的摘。
照例會問一些寺院裡的事情,我的生活太簡單,簡單到只能用很好兩個字來回答她。
說著寺裡的事情,師父的、戒傲的、戒塵的還有戒言的,她靜靜的聽,開心的笑。
並不是好笑的故事,只是開心的人會笑。
好像一直都沒有這樣的機會說的那麼久了。
她問戒塵現在還把被子尿濕嗎?我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戒塵早已經不尿床了。
她說,那就好,我一直怕你後半夜沒有被子蓋。
家裡的臥房只有一大間,用布簾把房間隔開,我睡在裡屋。
燈已經關了很久,借著窗外點點月光打量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小屋。
十年前,也有一塊布簾隔著我們,只是今天那塊布已不是舊時那塊,睡在裡面的人也變了很多。
閉上眼睛,被子上有陽光的味道,簾子後有人輕輕翻身,這夜,難眠的人不止我一個。
走在小山村中,有人叫我以前的名字,微微的遲疑,總覺得仿佛不是叫我,那個名字離我已經很遙遠。
十年,很多事情變了。
每天的飯菜都是素食,我想是因為我回來。
挨個問我,合胃口嗎?
我說,比智恆師父燒的好。
開心的笑。
那天我說,包工程的施主說,只要五天就可以完工了。
她說,是今天要回去了嗎?
我默默點頭。
她說,那我送你到村口吧。
依然是默默點頭。
一前一後的行走在那條通往汽車站的路上,我曾經在這裡大踏步的走回來,只是現在腳步遲疑。
天氣並不好,路有些昏暗,我低著頭走,她也沒有說話,只是跟著。
站在村口的岔路上,轉過身,不太敢直視她的眼,我怕看到我眼中有的東西。
我說,已經到了路的盡頭了。
她伸手把一個小包袱塞給我,仿佛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我說,我去趕最後一趟車了。
轉過身,她在身後低聲說,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是否無論多長的路,多慢的腳步,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刻。
輕輕的向前走,直到走到彼此看不清對方臉上神情的地方才轉過身,用力的向她揮手。
她依然在原地,和我一樣揮手。
大踏步的前行,我知道你一定會站到看不到我的時候才轉身回去。
我是否走在一條路的盡頭,也許不是,那是另一條路的起點。
打開包袱,裡面不少點心,都是十年前我喜歡吃的。
十年,很多事情變了,也有很多事情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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