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祥法師:參禅
《參禅》書籍完整版——內附虛雲和尚參禅要旨 編輯說明 本資料主要收集了遼寧省海城大悲寺住持上妙下祥法師關於參禅的13篇開示,其中包括1995年在本溪茅蓬閉關前的兩篇開示,非常珍貴。 大悲寺倡導五宗平等弘揚,佛法八萬四千門皆應機而生,但目的是一,並無高下之分,正如念佛至一心不亂時即為禅,參禅至一念不生時也名真念佛,參禅念佛本無分別。故本文雖名為“參禅”,但所講述的不全是指禅宗之“禅”,而是廣義的“禅”——經行、念佛、持戒、誦經,乃至等等,都可稱為“禅”。本開示也可作為念佛、學教者參考。 與往常一樣,師在開示中反復提及持戒的重要性,強調參禅必須有清淨的戒律為保證,正定現前,從而開發真正的智慧,否則雖有境界,但容易落入狂慧中。 師並在開示中告誡,修禅要只在心地上下功夫,不要去執著分別外部條件的好壞,善惡等都看作修行中的增上緣。如是隨遇而安,一切時、一切處,心都在道上,不離禅定,便能在任何環境下都能修行。 真正的“禅”不立在文字上,因此不做過多介紹,示法如指路,望有緣者閱讀後,認真去參,去體驗,才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師開示原音口語化程度較高,為尊重原意並保持其生動樸實的特點,僅在編輯過程中做了適當的文字處理,以令法義不失,示真實意。 “溯源”編輯小組 謹識 佛歷三〇三八年九月 公元2011年10月 明心見性 ◎妙祥法師 時間:一九九五年冬 地點:遼寧省本溪市郊區一小土房內 聽眾:本溪市七位請法居士 (編者按:上妙下祥法師一九九五年從山西省五台山行腳乞食回至遼寧省,後有居士請至本溪市。此為一九九五年冬季,於本溪市郊區一小土房內,師為七位前來請法的本溪居士所做的開示。開示中,有數位居士提問,對此沒有區分,都統一為“一居士”,並根據所講內容,加以標題,此僅供參考。)一、言妄顯諸真 ——一句阿彌陀佛,不管真的假的,真假本無區別。 一居士:有人說,見性之後見到的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才是真實的。見性之前,看到的西方極樂世界的那些境界和阿彌陀佛,不一定是真實的。我對這個不明白,不知道師父是怎樣看的?這個疑惑我就解決不了了! 大家剛才說了,讓我開示,實際上開不能示,示不能開。明白這個意思嗎? 一居士:明白。 既然明白,你為什麼還問這個問題呢?(居士笑)是不是?這個問題,修淨土法門的應該怎麼看這個問題,是個難點。關鍵就是說,在迷中,迷的時候,你修什麼法門都是一樣的,見到的都不是真的。為什麼這麼講呢?“言妄顯諸真,妄真同二妄。”那個真的也是假的,“妄真同二妄,猶非真非真。”佛說:“真非真恐迷,我常不開演。”“我常不開演”哪,明白這個意思嗎? (編者注:詳見《楞嚴經》卷五:“真性有為空,緣生故如幻;無為無起滅,不實如空華。言妄顯諸真,妄真同二妄;猶非真非真,雲何見所見?中間無實性,是故若交蘆。結解同所因,聖凡無二路。汝觀交中性,空有二俱非。迷晦即無明,發明便解脫。解結因次第,六解一亦亡;根選擇圓通,入流成正覺。陀那微細識,習氣成暴流;真非真恐迷,我常不開演。”) 一居士:(笑)不明白。阿彌陀佛! 就是說真和假,本身就是一個妄。“言妄顯諸真”,說那個真,說那個假,用這個妄去顯那個真的。佛說真和假同是妄,說這個顯出的是真的,真的是不是真的?也不是真的。 一居士:弟子我層次太淺,初入佛門,師父最好能夠淺白一些,實在太慚愧了。 所以說呢,開不能示,示不能開,事理不二。在迷中是這樣的,只不過是言妄顯諸真。“言妄顯諸真”哪,就記住這句話,“妄真同二妄”。佛還有一句話,“妄想立虛空,依空立世界。”咱這個妄想立虛空,有了虛空,就有了世界的存在。“依空立世界,想澄成國土”,有了世界以後,想干淨,認為這不行,這煩惱太多了,我得干嗎去,“想澄成國土,知覺乃眾生”,你有這個知和覺,就還是眾生,那是不對的。 (編者注:《楞嚴經》卷六:“迷妄有虛空,依空立世界,想澄成國土,知覺乃眾生。”) 所以說,怎麼修這個法門呢?在《金剛經》中,佛講過這句話,如果知道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怎麼修?這麼修!如果有個修法就不是佛法了。 一居士:知覺是眾生。 所以說,怎麼想法去修呢?佛又開示:“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所不及”。你見見之時,所見的不是那個“見”。(只有)見離見了,見才有所不及。 一居士:無見之見是真見啊! 那也不是,那就墮入無見之類了。無見不行,無見和有都是生滅法,說有說無都不行。一切言語都沒有實際意義,用它沒法修,你想了生死,想往生西方嗎?帶有這些知見就不行。所以怎麼念佛呢?上次說了,就念《金剛經》,“金剛念佛法”。一切知見放下。記住什麼呢?就是一句阿彌陀佛。一句阿彌陀佛,不管真的假的,真假本無區別。迷時有真假,悟時沒有真假。 一居士:師父說的那個意思就是不用考慮那些東西,盡管念? 盡管念。 二、念佛須發大願 ——如果你不發願,就是死水一潭。 一居士:去掉未來,還存不存在念佛?還有個方向,還有個目標啊?還用立一個目標啊? 不用立目標。 一居士:直念,直念就行? 直念就行。但是念呢,還得發大願,為什麼要發大願呢?佛因為什麼成佛的?你們說,根據什麼成佛的?答一答。 一居士:放下得徹底。 不是。佛因為什麼成佛呢? 一居士:覺悟? 因眾生而成佛。在《普賢行願品》裡,比喻了一棵大樹,眾生是樹根,佛是花果,是樹上的果。明白這個道理嗎?所以說怎麼辦呢?想得佛果,必須發大願。什麼是大願?就是度眾生。真正地發大願,要無我相地發。佛、菩薩,沒有不發大願的。如果你不發願,就是死水一潭,你要想真正地往前進,有時候不發願進不了,就墮入一種死水裡了。墮落“有”和“無”那個“無”字裡了,墮落“無”裡了。 (編者注:《大方廣佛華嚴經·普賢行願品》,普賢菩薩十大願中,言恆順眾生願中有一句:“一切眾生而為樹根,諸佛菩薩而為華果,以大悲水饒益眾生,則能成就諸佛菩薩智慧華果。”) 一居士:師父這個意思是說,眾生好比樹根,佛好比是果,佛也是來自於眾生,沒有眾生也沒有佛。是這個意思嗎? 對。佛是因為有眾生才有這個佛果的。為什麼呢?我剛才不是講了一個大願的問題嗎?從這裡理解,別的咱不講,就講這一個。有了大願,就是活水,就是菩薩,為什麼呢?在《妙法蓮華經》裡,佛把阿羅漢比做小孩,最後阿羅漢也得回心向大,發大願,行菩薩行,心裡要生菩薩行。一旦發願了,因果就不一樣了,一切都轉了,一切都在願裡幫你轉了。 既要如如不動,又要有大願、清淨願。什麼叫清淨願?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沒有這些相,離一切相,真正地發出大願來,這個大願布滿虛空。說我往生西方、我成佛,這些一切都沒有,就是一個清淨大願。只要有這個願,十方世界到時候就現前了,隨你挑,是不是?十方世界,無數佛國,你說哪兒不是西方極樂世界?隨你挑。那才是真正往生的好辦法,是不是? 但你說,我什麼都沒有了,往生的時候我腦子裡空了,啥也沒有了。這也不對,這就有分別心了,那個就是“見猶離見,見所不及”。 只有那個“見”,真正的見出來了,這見才是真正的,也就是覺,真正的覺,也就是參禅的那個“照”。那個照出來了,自動生起來了,你本有的一切了了常明啊。那個才是呢。 三、事理雙泯本心現 ——明理就是修行,修行就是明理,事理不二。 一居士:覺妄忘記了,這時候用它來看一切東西都沒有什麼分別,看一切東西都一真一切真。 你想,如果有分別,那個照就起不來了,雙泯才能雙照呢。“事理雙泯”,一切事情、理,全泯。念佛等等,什麼都泯了。但不是不念,你要說不念,那是斷滅法,那又錯了。但是念和念不一樣。事理雙泯,心裡一下就靜下來了,念雖念,不管了。事理雙泯,你那個本體,你那個本來的真如就真正起來了,開始照了。照什麼呢?“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所以說,你不就了生死了嗎?了生死了,你上哪兒去不一樣嗎?就算你做不到這一點,就做不到也往上做,佛說根據你的福德因緣,根據你的清淨願,佛國到時候就現前,接你走就完了。 所以說,如果把這個主題,這個主要問題抓住了,怎麼念怎麼是,怎麼修怎麼是,慢慢地一點點來。說我做不到,其實那已經開始了,你明白這個理,已經開始了。說我還做不到,其實這就是個習性,慢慢地順過來就妥了。 一居士:那我們剛修行的,如何去明白這個理呢? 怎麼去明白這個理呢,就是通過修行去明白。 一居士:那怎麼去修行呢? 就是去明理,去修行。明理就是修行,修行就是明理。“事理不二”嘛! 具體地講,我這方面沒有啥經驗。我是這麼想的,你就是一句阿彌陀佛,你把它靠牢了,就給它靠牢了。靠到什麼程度呢?要說到方法,又是講什麼“三昧”、“正定”,這些外邊的相都出來了,那只是個方法。佛說呀,那時候全空了。空是什麼?空才是覺海裡一漚泡,大覺海裡的一漚泡!今天有了,明天滅了,不真實的。真實的是什麼東西呢?是那個覺。覺悟的才真實呢。覺悟了,你怎麼修怎麼是。不覺悟的時候,無論怎麼修,那一會兒工夫就走歪了。 一居士:不明本心,修法無益。 哦,對了。 一居士:現在感覺像在茫茫大海裡似的,在裡面困擾著呢。還著急,還找不著頭,你看這是…… 你以為找著頭了,往往還不是真頭。 一居士:你說找不著真頭,現在就是假頭也找不著。現在就是茫茫的,心還想,還茫然。 所以說,如果你不見到真正的菩提時,你的狂心歇不了。所以怎麼辦呢?就是一句“阿彌陀佛”佛號。信佛了,一句佛號我就給它念到底了。從古至今,就是這一句話。 一居士:也不管知覺不知覺,就念下去了? 就是這一句話。 一居士:就能成就啊? 就能成就,非成就不可。到沒有成就的時候,就妥了,那就真成就了。有成就的時候那都是假的。 一居士:一念萬年,萬年一念,像哲理性地全折回來了。 就是心裡能放下,就是一句佛號,我就念起來看。 一居士:那習氣還用改不? 習氣,什麼是習氣?你念佛的時候還有習氣嗎?有習氣的時候就不是念佛,你念佛的時候還有習氣嗎?我說念阿彌陀佛,既然是阿彌陀佛,你怎麼還有習氣呢?那不是阿彌陀佛,那就是習氣,既然是習氣,你念的佛那也是習氣了。所以說,“事理雙亡,事理雙泯”,事情、理一切都泯了,雙泯了,雙照才能修起來。 一居士:哦,事理雙泯…… 那個照才能出來。 一居士:要是事理雙泯的時候還念什麼佛,還能念佛嗎?都泯了,還怎麼念呀? 所以說,你那是屬於不“用”。若會,“用”就起來了。照是什麼?照就是用呗。到時候你就知道怎麼念佛了,還用教嗎?教那就不是了。還在執著你嘴上的念不念,那你還照什麼?所以說那個念和不念…… 一居士:那就不是現在的嘴念了? 也不是。 一居士:也不是? 說這些就沒有意義了。到時候你就知道念和不念都是一樣的。不念也是念,念也是念。不是我念佛了,這個是假的了,那個是真的,不存在個真和假的問題了,還有什麼真和假呢?我念阿彌陀佛,這就是真的。那我嘴不念,也還是念呢,你怎麼知道我沒念呢?所以說那些理呀,都是知見,沒有意義,它不能幫你了生死。咱們之所以輪回,就是知見問題。把知見放下,就是一句話,念佛念到底就完了。 四、見性的時間 ——既然見性,就沒有時間。 一居士:把往生的知見都放下,就盡管念這句阿彌陀佛。師父,如果要是精進地念佛,要多長時間能夠見性? 見性?這個事情呢,既然見性,就沒有時間。 一居士:從起步到見性這段需要多長時間? 沒有時間。佛說,你三十歲修,三十歲得;四十歲修,四十歲得。不管你多大歲數開始修,你八十歲修,八十歲得。見性沒有時間限制,說有時間限制,那都是錯誤的。那是自己給自己套個牢籠。過去心不可得嘛!三心不可得,你得哪個心?你啥時候見性呢?把一切放下,管它見不見的,到該見的時候一下子就來了。是不是? 一居士:師父說這個意思就是什麼也不用考慮,就盡管念吧。 不讓你考慮不是不讓你思惟。我說不讓你考慮不好使,得是你真正地不考慮,你自己不考慮了,那才是真的呢。那個不考慮,實際上你才是明白了。明白了,你還考慮啥?但是還有慣性,所以說得慢慢消除。像剛才那位居士說的,不還有習性嗎?這個習氣怎麼辦呢?要慢慢消除。你既然有了那個(正知見),其實你的習性已經沒有了。那只是一個慣性。它平時還來,你念佛的時候它還來。它來——來它的呗!別理它。你來你的,我念我的,各不相干。 五、萬法結通正覺 ——沒有這些相,你照著這樣修一切善法,都可以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一居士:師父,阿彌陀佛!如果不想念佛,持一本《金剛經》來參呢?您又說,明理才能見性,才能達到“能所雙亡,理事不二”。如果持一本《金剛經》用功,如何參這個經呢? 都是一個理。《金剛經》講了,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還有)那個是什麼相? 一居士:無相之相,實相。 一居士: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所以說,無我相,你真知道無我了,真明白了,沒有這些相,你照著這樣修一切善法,都可以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果你有這個(我相),就都著在這個裡了。你修哪個大乘法也是這樣,都著這個裡了。你要明白了以後,不管是念佛也好,參話頭也好,念《金剛經》也好,觀什麼也好,全能入。 一居士:一念代萬念啊,萬念放下,一念也放下。 但是,這個一念剛開始的時候,按禅來說,先有這個佛號,先念。(這)叫外離一切相,內一心不亂。一心不亂,這才能達到個“坐”字。坐,什麼叫坐呢?外離一切相,見本性為坐。但是要注意,講完了以後,你說,師父剛才跟我講過了這個無相念佛法。無相念佛法,並不是說叫你離開相,離開相你還談什麼無相啊?沒有相你還談無相干什麼?那連無相都談不著了,是不是?因為有這個相,我不住這個相,這才能離相呢,是不是? 一居士:執著不行,不執著還不行,沒有還不行。 六祖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編者注:此處錄音因換帶而不完整,整理文字時師父補充這一句: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所以說,你們本溪居士這麼做,福德比較大。在修佛法上,特別是原先看了這些人,都是比較干啥的——根機都挺好。所以說得努力,得培養,而且這些事情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六、動靜二相不應生 ——人活在這個世上,是一個動相。因為動相而求了一個靜相出來。 一居士:師父,我在江西青原山打了一個禅七,有一點小體驗。當時感覺是,黑了,黑得無明,但是自己沒有把握住,這說明自己定力和慧力方面不夠? 你說說是怎麼個黑法? 一居士:就是突然之間,別人咳嗽了一聲,突然間黑了,我也無法形容。當時我那心還不是很靜,一下子又過來了,但這個覺是妄覺,當時之間就錯過機會了。 你不要著急,參禅念佛,頭一次出現了(境界)往往是一個開始,開始以後還有機會,時間也許長也許短。關鍵是什麼?你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有這個經驗了,你就不怕了。記住,就是不動,心不動,繼續觀,因為你還沒有照。要觀,不是用你那個眼睛觀,(是)觀熟練了那個“觀”,一定要見到它。見到它以後,你就明白了,“噢,是這麼回事,手心手背的事情。”就完事了。以後再怎麼修就好修了。是不是呀,明白嗎? 一居士:還有一個相近的,也是一點小體驗。也是看書,本來第一次看有關禅宗的書,說這是不講外求。看到這一句話,突然一下直接感覺念頭斷了,也感覺能所雙泯,也能體驗到那個感覺了,但是,覺得自己好像是到底了,所以再沒有等量齊觀。當時那感覺,可能也是零意識,我朋友說我沒把握,這也是失去機會了。 (編者注:“等量齊觀”、“能所雙亡”為禅宗術語,下文“能所俱亡”、“所能俱滅”亦同。) 這不是。 一居士:不是? 只是相似。 一居士:這種的相似是? 這個表面上靜了,說我這靜,眼看就穿過去了,但你真穿過去了嗎?不會,快到底又回來了,它是個假的,有來有去。有來有去呀,那都不是。有的說我泯了,其實這只是一個好境界,你只是做到了一定程度。因為啥?人活在這個世上,是一個動相。你呢,因為動相而求了一個靜相出來。應該是動靜二相都不生。 一居士:那是個靜相,還是沒離開相呢。 所以說,動靜二相,了然不生。 一居士:你就只管用這個相去看吧,照五蘊去。 七、何謂“冷水泡石頭”? ——要有願力,要不然就是泡在冷水裡頭。 一居士:唉,好慚愧!師父,再問問您,什麼叫“冷水泡石頭”? (編者注:禅宗把參禅執著在一個妄想的“空”裡,而沒有覺照,稱為“冷水泡石頭”。) 冷水泡石頭,就一句話:得有願力。剛才給你們講了,要有願力,要不然就是泡在冷水裡頭。為什麼講大樹呢?怎麼成就得快?就是發大願,心裡沒有我相。這個大願,千萬不要說我往生西方,我如何如何?有我相,那都不行。 (編者注:大樹,見前面第二段所引用《普賢行願品》的注解:“諸佛菩薩以眾生而為樹根,成就智慧華果。”) 要發大願度眾生!我就是佛子,我就是菩薩,我就發大願。我成就了干嗎呢?不為了自己。我只是有點本領,干什麼呢?度眾生去,化微塵度眾生啊!你說能不成就嗎?有了這個,一切都活,一切都活啊!你在因果裡呢,這也是往因果裡給你轉。明白這理嗎? 八、參話頭即為觀心 ——你要參話頭,就不要觀心,因為你一觀心,你就有二了。有二就沒法觀,沒法參話頭。 一居士:像我這樣,沒徹底見性,因為以前都是走觀心這路的,參禅看話頭,然後就是剛才說的那點,自己的心意識,但有時達不到這狀態。一般禅宗講主要就是看這個話頭,直心去參,直心去看這個話頭,念念不斷,話頭不斷,這樣肯定能有所得吧。但是它這個斷了,話頭不是經常能把握得住的。要如果用觀心法的話,如何去做呢? (編者注:看話頭:“看”音kān,守護著的意思) 你要參話頭,就不要觀心。因為你一觀心,就有二了。有二就沒法觀,沒法參話頭。參話頭就是心,還有什麼呢。所以佛說:眾生往往是提著心找心。參話頭又去觀心,那個也不是,這個也不是,倆都不是。倆都是妄,真妄同二妄。 參話頭那是個方法。怎麼參話頭?就是一句話看到底。比如說看“念佛是誰”,就是成天看,不看著不拉倒。每天看,天天看,一絲一毫也不放過。怎麼看?不是說今天看明天看的,不是這個,是念念看。這一念起來——念佛是誰?看、念。原先是在話尾上參,都在話尾上用功夫。念佛是誰?念佛是誰?看“念佛”的是誰,“誰”呀?參來參去,功夫熟了,就參到話頭上去了。 誰?你一念起來——誰?不用說了。慢慢地事理雙亡,最後不知道坐,也不知道吃了。挺過去,七天,桶底脫落。是不是這麼樣? 九、念佛話頭本無別 ——你選擇這個法門了,如果認准了,一心去做,就要平等,不分別法門。 一居士:師父,是參話頭快,還是念佛快?我是那個淺層次的,對粗淺層次的來說? 這就是根據自己的條件,自己選擇一個法門。只要你選擇這個法門了,如果認准了,一心去做,就要平等,不分別法門。關鍵就是,比如說你現在問我話的時候,你念沒念佛呢?你既然念佛,為什麼還在問我話呢?像剛才你問我問題,你既然在參話頭,為什麼還要問問題呢?那就哪個都不是,你那都是打閒岔呢,打閒岔啊! 念佛人一句話沒有,就是念“阿彌陀佛”。一問你吃沒吃飯?“阿彌陀佛!”你干嗎去?“阿彌陀佛!”什麼都是“阿彌陀佛”,就是“阿彌陀佛”了。說你吃飯吧。——“阿彌陀佛”;拿起筷子——“阿彌陀佛”;飯往他嘴裡擱——“阿彌陀佛”。吃都不知道吃,坐都不知道坐,全“阿彌陀佛”了。 參話頭也是這樣——“誰”,“誰吃飯?”,“誰?”能吃進去嗎?既然有“誰”,他能吃進去嗎?所以說,慢慢地一下子(將妄想)逼漏了,桶底脫落了,逼它脫落了。 你要參到這個地方,念佛念到這個地方,才能得到真正的東西,這才能看見你的事理雙亡呢。平時那個都是假的,都是知見,你想象的。就是你有了靜相,能坐一會兒,那也是知見。動靜二相,了然不生,空所空滅,所能俱滅。所和能全滅了。滅了這時候,空所空滅,一切沒有了,突然地超越。突然來個超越,上合佛心,下合眾生,這才行。 (編者注:《楞嚴經》卷六,觀世音菩薩白佛言:世尊!憶念我昔,無數恆河沙劫,於時有佛,出現於世,名觀世音。我於彼佛,發菩提心。彼佛教我,從聞、思、修,入三摩地。初於聞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漸增,聞所聞盡;盡聞不住,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生滅既滅,寂滅現前。忽然超越,世出世間,十方圓明,獲二殊勝。一者、上合十方諸佛,本妙覺心,與佛如來,同一慈力。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眾生,與諸眾生,同一悲仰。) 真正的方便,真正的智慧起來了,那時候才是生起來了。像雞似的,早晨開始叫喚了,太陽一出來的時候,起來了,那才是真的呢。雖然說了這麼多,就是一句話:放下心,踏踏實實去做,就完事了。 做是這樣去做,但是理(上的疑惑)必須得除。因為你不除,它有個疑蓋,眾生最大的毛病是個疑蓋。(編者注:五蓋為貪欲、嗔恚、睡眠、掉舉、疑。)疑法、疑自己,自己有沒有那根機?法是不是那麼回事?東問西問,疑法、疑自己。為什麼呢?就是沒有智慧。有智慧的話,一想就透了。找什麼?平時行、住、坐、臥全是法,毫不猶豫,猶豫什麼? 像你講的參話頭,為什麼定不住呢?因為你平時做事猶豫,優柔寡斷。比如有個石頭擱道邊上,你繞過去走了,總是習慣繞著走,養成習性了。遇到點事情,趕緊就繞過去了,那時候已經養成習性了。參話頭,到時候境界來了,稍有點難處,那你自覺不自覺就繞彎走了,躲過去了。有的說平時怎麼辦?平時養成這個直心,別說遇到石頭了,就是大坑,我也往下跳,還有不成就的嗎? (編者注:關於在行走中不分別,詳見妙祥法師講述的《經行》。) 一居士:遇水就跳水裡。(眾居士笑) 是不是?修行呢,處處都是修行,在說話上怎麼修行?直心是道場。怎麼直?一句妄語也不說,死也不說。比如讓你說句妄語,就算那邊給你一千塊錢——也不說。就算半句妄語,我也不去說去,得有這決心,這就是直心。我真話都說不過來呢,哪還有不可以告人的呢,我還說妄語?哪有時間說妄語呢?你老保持著直心,漸漸地和道就相應了。和道相應了,並不是說這就是道,只是和道相應。道是離一切相,但是你有這個直心,就能慢慢地培養你處處都去用功夫,這才是修行呢。不是說念佛是修行,平時我就不修行了,那不行,處處都是修行。 所以佛說,你不知道你的色身,外洎於山河、虛空、大地都是你的心,哪有什麼(不是你的心中之物)?都是你的心,只是你不認識罷了。認識了,哪不是你的心啊? 雖然大道理說了一堆,但具體修行還得看平時。第一個是忏悔,在佛前多忏悔,忏悔所造諸惡業。比如說要忏悔眼睛吧,就多在佛前供燈,供油燈。一切都是虛幻的,心裡明了哪兒不明?眼睛為什麼不明呢?就是心裡不明。明了以後,全明。多忏悔,天天忏,發大願。發完願了以後,做事就把它改過來。(編者注:將世間法改過來,變成佛法。) 放下了,你就修行去吧,這就快了。如果你只是嘴上說,但放不下,說“我什麼都有,什麼都要,我照樣能精進。”你再怎麼精進,外面有一層色塵在那裡,你得什麼法?都在色塵裡攪和呢,進不去,透不過去。就像水杯有一個蓋似的,水能進來嗎?進不來,被蓋住了,它有一個蓋。你一忏悔,就像琉璃了,透明了,空了,裝什麼法進不來呀? 一居士:我們是門外的,也得靠有人講,也得依靠一些。 這個事情不奇怪,迷時有門外,悟時沒有門外。 一居士:門外的,不靠說一下也不行。 不奇怪,說的時候本身就在門外,這才有一切說嘛。 十、話頭佛號如牽牛 ——我就念我的佛號,我就參我的話頭,什麼也不管,平時就這樣培養直心。 一居士:現在往往有些什麼情況呢,想得挺好,做起來以後,不知道什麼原因,雜念全來襲擊了。想掃雜念也難掃,就是染污太重了,坐下來以後跟自己的思想就好像不統一了似的。 這個不奇怪,就算你當下悟了,它也來呀。怎麼辦呢?就是一點點地不讓自己怕,用牽牛的方法。牽牛——“牛”(念頭)跑了以後,你應該用佛號把它拉回來,用佛號把它拉回來。念頭跑了——馬上念“阿彌陀佛”,既然念阿彌陀佛,你就要相信你自己。因為你不妄語,你不妄語念阿彌陀佛,就沒有妄語了。你要是平時妄語,念阿彌陀佛,那就都是妄語,是不是?你不妄語,心地是直的,念阿彌陀佛了,那你心裡就清淨,它(念頭)肯定回來。既然相信了自己,還用肯定干嗎呀!念阿彌陀佛的時候,它自己就回來了。先不管妄想走不走,只要心裡直,因為我不騙人,所以別人也不騙我,是不是?你不要以為後面還有什麼,啥也沒有。我念佛的時候它念頭就能回來,就完事了,它起來我再念。我就念我的佛號,我就參我的話頭,什麼也不管,平時就這樣培養直心。 十一、疑情不是懷疑 ——參禅不是你要去找個疑,說我去疑,我每天去想。 一居士:師父,禅宗有句話叫做“小疑小悟,大疑大悟”,小疑和大疑有區別,是指功夫不到,自己沒做到嗎? 什麼是大疑,什麼是小疑?你想成佛,了生死,有了這個決心就行了。至於你沒有生起那個疑的時候,不管它。那個疑,不是咱說就能造個“疑”出來,或沒事想象出個“疑”來,不是。等參到一定程度了,那個疑就起來了:喲,不對,它是“誰”?誰?那個時候就開始找了。 參禅不是你要去找個疑,說我去疑,我每天去想。那不是你想,那是你自己去造個疑了。那個疑真正出來,它自己就去找去了。越下功夫它越找得厲害,找到以後就拉倒了,是不是?所以說,這麼樣才是大疑大悟,而不是說每天懷疑,老懷疑,這個怎麼地了?那個怎麼地了?怎麼沒悟啊?這就墮落知見裡去了。 真正的疑,我是那麼想的:真疑在裡面呢!疑情起來了,那就是照了。照、尋,這都是疑。剛開始那個尋是(自己)自覺的。等到功夫做到一定程度了,開始干嗎了?(覺性)輕輕地尋了。輕輕地尋了——哎喲,打坐挺靜。靜呢,但是還有念,(覺察到念佛的是不是我,)自己就生起那個疑來了。但是這個疑還不行,這是小疑。這樣疑下去,最後大疑起來了,開始照了。照了以後一看,色受想行識全是假的。怎麼變成假的了?因為你大疑了,(覺性覺察到)這不對,平時想象的什麼都不對了,一切都不對了,一切都是虛幻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叫你相信,你根本就不相信了,因為和你想象的完全都不一樣了!這時候,真正的大疑才出來了。大疑出來了,一下子桶底脫落,揭到底了,叭!一下斷了,就完事了,是不?還有什麼了? 所以咱們就是疑蓋大。不管念佛也好,什麼也好,把理悟進去了,就開始走正路。你不管怎麼忙,心裡也有個數了,所以忙也不上火,頭不痛,腰不酸,背也不疼,呼吸也清涼了。為什麼呢?你平時有個疑,你這個(世間懷疑的)“疑”,不是那個(參禅起疑情的)“疑”,這是兩個不同的疑。所以祖師說:“大疑大悟,小疑小悟。”咱們就把世間想象的東西往上對號,你怎麼對也對不上。雖然表面都相似,但對不上。 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大家一起討論討論。我這說的也不見得對,你們呢,還得有自己的想法。 十二、返樸才能歸真 ——外離一切相,最後就見到你的心了。 一居士:我所要提的問題,您一句話就解決了。 阿彌陀佛! 一居士:關於這個知見都不要考慮。你說盡管念佛,到時候水到渠成就會得的。一句話就解決了。 你想呀,在佛臨涅槃的時候,佛最後一個弟子,這個弟子他已經八十一歲了。佛八十歲,他八十一歲,佛都要走了,他拜佛去了,說我要成為您老的弟子。佛說好吧,這是我最後的弟子了。佛親自收的弟子,收完給他講法,講完法就證阿羅漢果了。八十一歲證阿羅漢了。就是佛臨走這一段的講法,他就證阿羅漢果了。 佛在世時,還有一個七歲證阿羅漢的,是誰的弟子?不是大目犍連的,是誰的弟子?捨利弗的,七歲出家了,給講法,七歲就成阿羅漢了。 (編者注:有一婆羅門子,字均提。七歲時,父母與捨利弗使出家。捨利弗得之至祇洹,漸為說法使得阿羅漢。均提既得道,思師恩,終身作沙彌,供給所需。見《賢愚經》十三“沙彌均提品”。) 哪有大小呀,佛法本無大小。本無大小,本無區別,是眾生的知見在區別,你只要把知見放下,有啥不可以呢?一句話就是:放。怎麼放?處處放,處處空,不被它的勢力所奪。什麼勢力?色、聲、香、味、觸、法。外離一切相,最後就見到你的心了。一心不亂,見到你的真心。見到你的心了,怎麼辦?“覺觀出世界,身心所不及”。 都不用眼睛去看這兒看那兒,在那兒一坐,什麼都知道,該知道都知道,哪兒不知道?你何必呢?一天東奔西忙的,流浪生死有啥意義?什麼有長有短,有黑有明,(我們的)見性什麼時候斷過?這黑了不見了,明了就見了?是不是?這是你的疑心、疑蓋,你的知見在起作用,把它放下,能所俱亡! 順便再說一下,念佛,就是一句阿彌陀佛,不要作第二句想。念佛人,不是說念完阿彌陀佛,馬上像趕集似的,趕緊地就把第二句阿彌陀佛拿過來了,不要那麼想。就是一句阿彌陀佛,從早到晚,不管什麼時候就一句阿彌陀佛。就這一句,它沒變過。它既然不生,還能滅嗎?不生就不滅了。這麼念,什麼時候念到真正的一句“阿彌陀佛”了,這和你的道才相應,和你的自性,和你的本心才相應。 十三、清淨本然遍法界 ——關鍵就是你要能放下,放下就是彼岸。 一居士:師父說的這個,不是這樣“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一句一句地念? 不是。 一居士:那像我這種念法就是有生滅了? 也不是。一句“阿彌陀佛”,就念一萬句也是一句,沒有變過。“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在你心裡本來就沒變過,就是一句“阿彌陀佛”,是你的知見給它斷開了。這一句,那一句,我念了十句十口氣,念一百句又有啥意義呀?就一句“阿彌陀佛”,我念的就是一句“阿彌陀佛”,不要加第二個念頭,也不要第二個想,也不要第二個疑,慢慢念。最後,真正的一句“阿彌陀佛”起來了,遍滿虛空都是,哪兒不是?哪兒都是阿彌陀佛!還用你去干嗎去呀。蓋縣有個居士,信佛才兩年吧,現在別人跟他說話,在他聽來就是念“阿彌陀佛”。 一居士:聽什麼都是阿彌陀佛? 你跟他說話,他一聽:又念阿彌陀佛了。 一居士:師父,你說的這個,是不是功夫到一定程度時候的境界呀,不是初上路的境界吧? 你看他就念阿彌陀佛,信佛才兩年,是一個農村的人。他平時也就是用點功夫,關鍵在心真。心真實,所以清淨、直心。 (編者注:錄音因換帶中斷,根據前後文意思補充:至於有沒有極樂世界呢?)一個是到時見分曉;另一個呢,現在不用死,就知道有沒有極樂世界。那你說這個世界真不真? 一居士:按現實來講應該是真的,現實來講。 這個(世界)要是真,極樂世界就真,就有嘛!是不是?這個(是)真的,那個就有啊,本自在啊,無處不極樂。你要是翻過來,無處不極樂。真不真呢?沒說嗎,妄真同是二妄,都是你的知見。一般人就是說,我有這個世界,我想那個世界。虛空立世界嘛——妄想立虛空,虛空立世界,都是你自己立的。所以你放下了,有和沒有又有啥意義? 一居士: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是不是?你本自在。“清淨本然,周遍法界”,你何苦來呢?你說你還要添這個東西,找那個東西干嗎啊?本自在。但是,那你說這個就沒有了嗎?不是這個;那個沒有了嗎?也不是那個。“性相常住”,你本體是你本體,性相呢?外面的不能妨礙你這個相,說:你這個世界就不應該要了。 所以佛呢,有七能三不能。眾生界不能空,雖然能度無量無邊的眾生,但是空不了這個界,界不能空。相,有用就有相了。離一切相,才是你的真心。在佛來講,沒有眾生,無佛無眾生才是真佛。那全靠願。 所以說,不要墮入知見,求真求假。這個假,那個真,沒有意義。但是,咱們這個世界苦,這是避免不了的。咱們想法把它消除了,而真正地達到西方極樂世界。但是在修行(用功)上,把真假放下。等修到等覺的時候,一切都沒有了。 一居士:從內心自然了。 哎,自然了。真正的平等智慧,平等智起來了,自然智起來了,何苦來求那些沒有用的東西?都是生滅法。今天有了,一會兒沒了,沒有用,更沒有實際意義。 一居士:但是從實際上——就是說,沒有實際法了,好像沒有著落似的。這是從我本身感覺的,帶著自己的那麼一點知見。 這種感覺是好的,這是好的。如果你要抓住一點兒什麼東西呢,反而沒脫離那個,你首先沒從凡塵脫離。你是用一定功夫了,才有這種感覺的。前面不到邊,後面也靠不上了,再繼續往前走,這就對了。關鍵就是你要能放下,放下就是彼岸。如果你要不脫離,你還覺著能回來,就有掛礙。現在雖然走了一段了,前不著邊,後不著際的,但放下就是彼岸,一心做到底就可以了。 一居士:剩下就缺少精進了。 哎,對。 一居士:人在因地上發大願心,發菩提心,是不是精進? 這是對的。不能說那個法高,這個法低。沒有這個意思,需要什麼法對治就用什麼對治。如果你沒有我相,心裡沒有我相,放下,一切法都得。不要著在那個法上,一切法都得。咱們就是什麼呢?就是演戲呢。世間事就是演戲,一會兒唱了,一會兒這個、那個,沒完沒了,所以才有輪回嘛。有一本書開示,這個就如同挖肉補瘡啊,挖一塊好肉來補瘡。咱們就是這樣,東挖一塊,西挖一塊。等你明白以後,才知道是手心手背的事。 十四、極樂在我們心中 ——你只要一心念佛,念到一心的時候,沒有去和不去。 一居士:師父,如果這個念佛人見到西方極樂世界,或者見到阿彌陀佛接引來了,應不應該去呢? 這個問題呢,你說有想法了,還能去了嗎?你想啊? 一居士:淨土這個特點,就是阿彌陀佛來接引,跟阿彌陀佛到西方極樂世界,以這個修行為目的。我問師父的意思就是,阿彌陀佛如果來接引的話:應不應該去? 所以說呢,你既然念佛,怎麼知道還有應不應該去呢?你正念佛呢,說:“我是去還是不去啊?”你說去不去的時候還叫念佛嗎?念佛往生,你要是觀相,那又是一回事了。所以說別去管相不相,觀不觀、去不去的事情,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念到一定的程度了,你就知道該去不該去了。也不是說沒有分別心,說我念佛呢,我就好壞都不知道了,或我就提前都明白了。不是這個意思,你這就產生知見了。你只要一心念佛,念到一心的時候,沒有去和不去。覺觀出世界,也可以說離見了,見所不及。不是你想象的那個見,那個見做不了主,你那是眼耳鼻舌身意,靠它能帶你往生嗎?真正念佛出來的那個東西——那個見,那個覺,它就可以幫助你了,該去不該去它就決定了。 (編者注:《楞嚴經》卷六:“覺觀出思惟,身心不能及”。卷二:“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 一居士:師父說的這個一念,是指見性嗎? 這個一念,怎麼說呢?要說見性也行,不見性也行,怎麼都可以。不必著在這個非要見性、不見性的概念上。只要是你下功夫念佛,一個勁兒念到底就完事了。就像參話頭,我就參這個話頭。誰來,我也是這句話。就是佛立在我跟前,我還參我的話頭。這話頭要不斷,參不到頭,誰來也不好使。念佛要是沒念到底,誰來我還都是念佛。什麼時候你真正地念到了“阿彌陀佛”,你就不用再考慮這些了!至於念和不念,已經不存在這個問題了,已經解決這個問題了。那個問題到時候你自己就解決了,用不著別人教,教的都是假的,反而是知見,是邪見。說你該去啊,不該去啊,隨著去,那都沒有意義。有意義嗎?有“該”,就不能去;要去,就沒有個“該”字。是不是?去了還有什麼該不該的問題嗎?要有個該,你就去不了。說“我去不去啊?”——那你就去不了,能去了嗎? 一居士: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要去了,你就沒有個該不該的問題。 一居士:那要沒有極樂世界的話,咱們就沒有地方去了吧? 誰說沒有極樂世界? 一居士:剛才師父說的,性相都有,性是性,相是相。 性相常住,可不要說斷滅。因為說空,就什麼都沒有了,那不對。性相常住,但悟的情況不一樣。所以說呢,這個就根據你悟的情況不一樣,它有各種方法,佛都攝度。那佛能妄語嗎?佛不妄語,佛從來不妄語啊。哪兒沒有西方極樂世界?確實有,哪兒沒有? 一居士:哪兒沒有?哪兒沒有?不是“有”,不是一個“有”字,哪兒沒有?(眾居士笑) 所以說不要疑。有這個疑,咱們就在有和沒有上下功夫了。這些講法往往就是由於你的知見,去掉你那個知見,所以產生了一個沒有的概念了。你不要又在這兒著相了——有、沒有? 一居士:以妄對妄? 一居士:不要管它? 只要不管它,也不要產生一種疑:噢,這可能是因為沒有,不讓我想了,那也不對。性相常住,你在的這個世界有沒有?有,就得了呗,這個有那個(西方極樂世界)就有! 一居士:性相常住,無處不西方。 哎,性相常住,事理不二,沒有分別,哪有分別啊?關鍵就是我們的心能不能真正地清淨,真正地念出阿彌陀佛來,關鍵就是能不能真正地用功夫,都攝六根——眼、耳、鼻、舌、身、意。 十五、我們住在佛心裡 ——只要你好好修行,你需要哪步,自然有師父,佛菩薩都會到你跟前給你指點的。 一居士:我太淺薄了,不知道這話應該問嗎?師父今年多大年齡了? 阿彌陀佛!我今年可能是四十五吧?可能四十五,有點兒記不太清楚了。也可能是那樣,(居士笑)得現想。 一居士:你在這個地方還能住多久? 現在還不知道呢。 一居士: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害怕以後有什麼事情,好再來。 好,阿彌陀佛! 一居士:再來的話請師父指教。 一居士:師父以後還是在這裡? 這個呢,這裡和那裡,都是一樣的。整個虛空世界啊,在你心裡只不過一片雲彩,一片雲而已。 只要你好好修行,你需要哪步,自然有師父,佛菩薩都會到你跟前給你指點的。你到什麼階段,自然就安排了。你不要想那些,說我到時候沒有好善知識了,沒有師父開示,不會的。都是你的,你真正修,佛、菩薩、阿羅漢都住在世間,瞅著你呢。你以為我們住在哪兒呀?我們住在娑婆世界啊?你住在佛心裡面呢。在佛心裡,佛眼就瞅著你呢,菩薩心裡面也瞅著你呢。看你有點修行了,佛菩薩心裡:嗯,行,有點樣兒了。到時候該有什麼需要幫助你的,就幫助你了。 你不要以為我離佛菩薩挺遠的,你在佛心裡住著呢。在佛心裡住著念佛,你說你得多大的便宜?自己還不知道,硬是不知道。滿哪兒找,找什麼?都在那兒呢!認為那佛菩薩像咱們凡夫似的,合計他看不見怎麼辦?聽不見我怎麼辦?不知道我怎麼辦?就這個想法,你得把它放下了才行。 一居士:不信心中無價寶,猶似盲驢信腳行。捂著眼睛,信腳走很遠。 都是分別,就是知見。為什麼不成佛?也就是被知見障住了,眼前一層黑雲。像你說的,為什麼不見光?為什麼是黑的?那個就是知見哪!什麼是知見?那就是知見,把你擋住了。你看到的是知見,你看不著自己有知見,那更是在知見裡,知見更厚。 等知見薄到一定的程度,就看到知見了。噢,什麼黑的東西?那是知見哪!為什麼眼睛看不出去?知見擋著呢;為什麼不見光?知見擋著;為什麼心裡不透亮?知見擋著呢;為什麼走道那麼累得慌?知見擋著呢。什麼呀?就是知見。一下知見就脫落了。 一居士:像那個杯子打碎了,水就不見了…… (師打斷他的話)杯打碎了,杯子碎了,有碎嗎?哪兒有碎? 一居士(笑):一說就落話柄。 煩惱即是菩提,哪兒有打碎?一切都是虛幻。虛幻哪,本無實有,不要作生滅想。想法是對的,但是不能作生滅想。只要不作生滅想,這種想法都成就。如果作生滅想,同樣一句話,就不是這個事情了。西方也是這樣,你作生滅想,就不是西方。不作生滅想,那就是西方,就是極樂,就是佛。 一居士:這就是咱們這幾位的造化、因緣。 一居士:眾生沒有這樣的福氣。走這半年,不如在這裡坐一小時有功效的。 這也不對,你沒有那半年,哪有這個片刻?(居士笑。)是不是?這個片刻是怎麼來的?是因為你有那半年,才有這片刻,平等無二。 一居士:早就和你說了,告訴你不讓你說了,一說就落話柄。 一居士:你不說那話,話柄不總在肚子裡裝著?你說出來就沒了,老在肚子裡裝著,留個話柄也不好辦。 說出來以後就消除了。 一居士:沒有話柄了。 一旦消除了,這裡面你想一想,以後再想說的話,自己就覺照了,你叫他說他也不說了,你叫他想他都不想了。這不就清淨了?一下就清淨了,一下就沉到底了,就像一下把灰塵清除了似的。 十六、修行必須持戒發願 ——心裡不分別了,一切平等,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大願出來了。 這個修法呢,修哪個法門都是一樣的,就是把握住這幾個關。一個是發大願,另外呢,守住四種清淨根本。由戒開始,由戒產生的定,才是真定。如果沒有戒,修一切法不成就。四種清淨根本:戒除YIN、殺、盜、妄。要按照這個次序修,得如法。這個次序一定不要亂了——YIN、殺、盜、妄。佛既然這麼安排,那絕對是修行的一條路。 一居士:(戒)YIN、殺、盜、妄。 因為你修到哪個地步,他就需要斷哪個;需要哪一步,他就需要斷哪個。 一居士: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 一個一個台階。你不要把這個秘密當成一般的,是順嘴說出去的,不是那回事。不是,這就是個秘密。什麼是密呀?這就是密。 守住清淨戒,有了戒體,就能裝東西了。有了大願,它就活起來了。為什麼活起來了?因為他能幫助你產生智慧,產生真正的定。你那個沒有大願的定,是死水定。比如說,你像水開一會兒它就沒了,消失了,你得用多少年的功夫才能把它定住。你有了清淨大願,心裡一清淨,幾秒鐘就定住了。有了願,他就容易定。因為有了願,你就沒有我相了,就容易定了。有了我相,就定不住了。所以全靠功夫,得去下功夫。如果全靠著這些感覺器官去下功夫,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那個要慢。 所以說,佛都讓回心向大,一定要發清淨大願,很了不得的,這是修行的一個好方法。特別是地藏王菩薩願、普賢願,這都是了不得的。佛願、各個菩薩的願都是平等的,都是一樣的,觀世音菩薩的願力也都是一樣的。我們要發同等大願,不要以為我有什麼狂心,不是那意思。一定要發願,一定要無我相,時時地發,時時地無我相。 無我相就是說,這個願不是我念出來就是發願,不是念那個話就叫發願,不是這個意思。剛開始用念的話發願,發完了自己一念定住,心裡不分別了,一切平等,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大願出來了。大願一出來,布滿虛空,滿虛空都是,這樣才能破你的我相。要不然這個我相老不破,老有個“我”在那兒。 一居士:我要想發願,這個“我”跟那個“我”是平等的? 這個“我”字干脆就不要它。發願的時候就沒有“我”字,“我”本來就是個假的。這個字本無區別,沒有什麼意思。但是它已經造成了一種惡的印象,你要一提“我”,馬上就聯系到裡面,一念之間它又回來了。不要提它,提都不提,遠離這些助緣。 人不得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攀緣心。老離不開這個“我”字,攀緣,自己攀自己,老攀,就怕找不到自己。一切能產生這個緣的,“我”全斷開。遠離,不攀這個緣。該發願的時候就發願,我就這麼想的,我就這麼說。 一居士:那這個願就是說發一個為眾生的大願,不是為我。完事後再如何如何,就不要操心了? 這個“我”呢,一般的時候就是不用為好。如果用它也行,剛開始發願的時候不用它你沒法說呀,沒法開這個頭。為什麼沒法開這個頭?因為眾生都是這個意思,沒有“我”沒法說話,找不著自己了。(居士笑)對不對?首先說話的時候是:我說,我吃飯,我干什麼,我來問什麼,我講什麼,都是這個“我”。 一居士:所以我剛才說這個我和那個我是平等的。比如說,我成佛成菩薩以後,發一個大願要普度眾生,我就說現在這個“我”和以後那個“我”。 真假同二妄,有的全是知見。只不過剛開始利用這個拐棍,先往前走著。走到的時候扔了就完事了,扔了再說。 一居士:也就是剛起步的時候還允許,還勉強允許,在修到一定程度時堅決把拐棍扔掉。 這個允許和不允許,是根據你自己的知見形成的。比如你走到那兒,我今天發願,正好心裡比較清淨。 一居士:“我”就不要了。 要不要那時候都無所謂。 一居士:由不得了。 不是你說要不要。你真正發願的時候還說我發不發?你要真正地發,它就沒有我相。沒有我相,還有我在這裡發不發的問題嗎? 一居士:談不出來了。 談不出來了。布滿虛空。 一居士:心裡有這個願,我不說出來呢? 那也是發願,不說出來也是發願。就是心裡每天用這個來陶冶自己,清淨自己,忏悔自己。為什麼我不能成佛?就因為我過去沒有發大願。所以說我既要忏悔,又要發大願,我要成佛。心裡一清淨了,你念什麼,它就得什麼,它往裡入。如果你不這樣,擋上一層東西,像瓶子似的,你在瓶子外面怎麼澆水也澆不進去。擋著呢,透不進去。就像眼前擋著一層黑的,怎麼也透不進去光,見不到,黑的在那裡擋著你呢。它本來不增不減,但知見把你擋住了。 一居士:知見也太嚴重了,各種習氣,各種知見,每一個知見都把你擋住了。那我的習氣就是一種知見嗎?師父,每一個生活習性都擋著你。 每一念都是知見。要光知見還好一點呢,有時候知見哪,它還有一種…… 一居士:是直接感? 不說了,它有……。純想即飛,就可以上天了。咱們是情想相等,情和想相等,一樣一半,所以成為人。人怎麼形成的?情想相等成為人。 一居士:純情即墮。 哎,純情即墮。 (編者注:《楞嚴經》卷八:“純想即飛,必生天上;若飛心中,兼福兼慧,及與淨願,自然心開,見十方佛,一切淨土,隨願往生。情少想多,輕舉非遠即為飛仙,大力鬼王,飛行夜叉,地行羅剎,游於四天,所去無礙。其中若有善願善心,護持我法,或護禁戒,隨持戒人,或護神咒隨持咒者,或護禅定保綏法忍。是等親住,如來座下。情想均等,不飛不墜,生於人間,想明斯聰,情幽斯鈍。情多想少,流入橫生,重為毛群,輕為羽族。七情三想,沉下水輪,生於火際受氣猛火,身為餓鬼,常被焚燒。水能害己,無食無飲,經百千劫。九情一想,下洞火輪,身入風火,二交過地,輕生有間,重生無間,二種地獄。純情即沉,入阿鼻獄。”) 一居士:這也屬於妄想這段,有一部分跟妄想那邊也貼上了。妄想那段,就是妄想。 就是妄想,只不過說法不一樣。像你們居士,在家裡修行,一定要發大菩薩心。做菩薩,做大菩薩,發這個心,它就容易成就。佛菩薩他想幫你,要不然沒法幫,你連個願都沒有,怎麼幫你?你有願了,佛菩薩就都瞅著你了。噢,你看見沒有?這漏點金光了,有點亮了,佛菩薩看你真正的清淨了,就開始幫你了。周圍的那護法有力量,他就保護你。你要貪嗔癡,那護法他也沒力量。 十七、護法護的是法 ——他保護的不是你,保護的是佛法。 一居士:師父,得具備什麼樣的條件才能有護法的?這個我以前聽說要有大功德,戒行清淨的人。 護法呀,一般都有護法,如果你清淨呢,就有善護法。 一居士:修行也不好,戒行也不清淨,像我這樣的,所以有時候做錯什麼,也不是有意的,能有護法嗎? 你說什麼叫護法?他護的是什麼?他護你,還是護法呀? 一居士:這不懂。 他護的是法,你有法了,那護法就多,這力量就強了。沒有法,他護你啥呀?那就是魔了。這都在一念之間。你只要有法,心裡一清淨,他就保護你。他保護的不是你,保護的是法,是佛法。不要把護法看成什麼呢,我身外還有一個幫助我的——隨從。(編者注:錄音因換帶缺少,增加一句:護法只要見到你修行,有了一點善根,)就讓它增長,增長一點叫它更大一點。護法就那麼急,瞅著你,每天都那麼急。 一居士:這個護法呀,是佛菩薩呀?還是天龍八部?(眾笑) 護法它無相,你需要什麼樣的護法,他就來什麼樣的護法。你本身還有貼身護法,這都有。這個根據你修的功德大小,隨時都換的。你如果修成了,這個護法也跟著修成了,他也變了。 十八、眾生與佛本無區別 ——迷就是眾生,覺就是佛。 一居士:眾生與佛區別也在於心量的大小? 不是。區別就是迷和覺。迷和覺——迷就是眾生,覺就是佛。心量呢,那還是一個開始,那是一個開始啊。佛呢?達到佛的程度,什麼心量不心量的,一切知見全滅掉了。全滅掉了,就沒有這些知見了。有這些知見,還屬於眾生,九法界眾生,從菩薩開始向下的九法界眾生,還是眾生。佛沒有這些,一切等無差別,只不過是方便,佛度眾生只是方便、慈悲。 所以說,什麼事情不要作來去想、生滅想,慢慢地就成就了,發大願就是菩薩了。所以說呢,自己未度,先度他人者,為菩薩發心。進不進菩薩位就在你發心不發心,在於你本人。(編者注:《楞嚴經》卷六:“自未得度,先度人者,菩薩發心;自覺已圓,能覺他者,如來應世。”) 一居士:我只有慚愧,現在只有這一個心態。所以說,走直道,去知見,處處不離佛號,我只有這麼做了。 對。念佛號的時候就沒有知見了。就一個佛號,不要想別的,也不可能再想,只要有佛號就不要想別的了。 一定要什麼呢?真真切切,念佛得真真切切,哪個字音也不許含糊,不要趕數量,說快點念佛吧,“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一句話都沒聽清楚就過去了。為什麼呢?你如果不真真切切地念,和你的心裡不相應。你真真切切地念,一句要是念准了,它就入你的心田裡了,跟你的心就印上了,心佛不二。就印出來了,印住了。一旦你要真是遇到生命危險了,或到了了生死的時候,一句佛號就起來了,進你那個種子田裡了,那可了不得了。所以說要真真切切,認認真真。那句佛號就是你,你就是佛,最後就成一句佛號了,等無差別,往你的心裡印,使勁兒往裡印。 金剛念法——擱嘴上輕輕念,但要字字清楚。用耳朵聞,但不是聞這個佛號,要不離這個佛號。聞什麼呢?聞自性,反聞聞自性。離了佛號沒有自性,因為有佛號才有自性。所以說念佛要字字清楚,不要分別這個佛號:我念阿彌陀佛了。但是“阿彌陀佛”這四字洪名,我一定要清清楚楚,了了常明,這才和你自性相應呢!不分別,那才是念在一起了。金剛、無相,無相才是金剛呢。 一居士:這個金剛念,是不是出聲不出聲都要念,有的書上寫的是小聲,稍微有點聲音,有的說是光說嘴形動。 不是這樣的,這個是聲音大小無所區別,主要是什麼呢?你自己念,自己能聽見,而且字字清楚。你剛開始大聲念,耳朵能聽清楚,行了。後來你就逐漸地小聲,還能讓自己耳朵聽清楚。只要是能聽清楚就行,不動心念,不起雜念,就是念佛。耳朵能聞,在心裡聞呢,通過耳朵,在心裡聞。反聞聞自性,這樣的話,這才是真正的念佛法門呢,獲圓通啊。剛開始覺得別扭,等到時間長了,你就得到輕松愉快了。 過去念佛你是一種疲勞感,念佛念得這個疲勞啊,累得慌,剛開始是這樣。如果你要真正念好了,那是越念越輕松,越念越甜呢。那清淨清涼得不可說,那是法味,禅悅為食嘛。你別越念越起煩惱,那就不對了。 要是法對了,彈指超無學,彈指間就超無學啊!法對了,一念對了,一下子就超出去。一念不對了,老是在忙活。 一居士:那就煩惱了。 開始就一點點下功夫,一點點找,真正地放下、放下、放下……都放下了,真正念到了,一下就有甜頭了。 (編者注:《楞嚴經》卷五:“陀那微細識,習氣成暴流;真非真恐迷,我常不開演。自心取自心,非幻成幻法;不取無非幻,非幻尚不生,幻法雲何立?是名妙蓮華,金剛王寶覺。如幻三摩提,彈指超無學。此阿毗達磨,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 一居士:煩惱是下功夫下錯了。 一居士:你們還怕來了沒有收獲呢! 一居士:我知道。 一居士:被師父說的“把兒”(bà)沒了吧!“把兒”扔了,不是一件壞事,要不老在心裡揣著。這次問完了,下次就不想問了,要不就總尋思著問,覺得那時候來了太可惜了,怎麼沒問呢?別人沒揣著,自己老揣著,這不也麻煩嗎? 有時候能問,不見得是一件壞事情,有時候這個疑惑一下子就消除了。自己不問呢,也不見得是壞事情。 一居士:原來我總以為護法是像你說的那樣子,是天龍八部,佛菩薩。 你要修正法,護法他就是菩薩,就是菩薩啊。 一居士:就是菩薩啊! 就是菩薩來護你。誰護你?都來護你,發心就是菩薩嘛,護法就是護發心的。有一念之間,你有這麼一善念之間,那佛菩薩馬上就到了。不是像咱們說的,坐汽車啊,弄得挺費事的,還合計來沒來呢?進沒進屋呢?在沒在你跟前站著?哪有那事?沒有那事。只要是你一念發心,護法就在跟前站著呢!這個“站”,也是比喻的說。所以說,他護的是法。只要是你發心,慢慢地這麼發心,最後法身成就,法身就成就啊! 一居士:師父,我自從學佛,走這條路,始終是圍繞著淨土法門。我對這個淨土法門執著得挺深。在明心見性之前,這個意識心,有時候就是什麼呢?淨土講,帶業往生吧。就是在沒有明心見性之前,分三輩九品,在意識心裡現出來那個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這個是不是真實的? 你迷的時候就不真實了,悟的時候就真實了,煩惱即是菩提。 一居士:師父,請問一下,就是關於迷時和悟時這兩者的區分。就是按這個後天意識來區分,我現在沒有轉出去,轉出那些境界就不說這些話了。沒有轉出這個境界是個後天境界,這後天境界在自我解脫的方面應該怎麼分? 怎麼分?就是一句話,你看你自己動沒動心念兒。心念兒沒動,它就是真的,你不用合計了。是相、不是相?我只要心念兒一念沒動,它就是真的;如果我動念了,說這個是和不是?它就是假的。 一居士:謝謝,謝謝。 一居士:居士好多在修,就是在這裡困擾的人很多。有的人往往執著的心特別強,假象來的時候不知道,不是說全知道到點子上去了,整天困得迷迷瞪瞪的,有了還迷迷瞪瞪的,沒有了還苦惱。 所以說呢,這就是迷,這就是迷呀! 一居士:說迷,沒有了,還苦惱。有了呢,還執著上了,感覺著今天看,明天看,看看看,就這樣。說真的,什麼明了都沒有。確實是像一杯水似的,說是看透徹了,其實沒有看透徹,自己還模模糊糊看著,像是隔層膜。 這就屬於什麼呢?就是還屬於迷一類的。 一居士:還屬於迷一類的? 還是迷。因為你迷,所以才有了這個,悟了之後,一切都翻了個個兒。翻個兒呢,就不一樣了。但是並不離開這些相,他就知道這叫相了。用時有相,無用是體。只要是不分別,不管你是上哪兒去,說誰來接我,只要我一念不動,相不相的,就不用管他。該去的時候,不是說你想去不想去的問題。 一居士:那自然地就去了? 也不是自然,它非因緣,非自然,不要以為是自然的事情。有自然,也不對。 一居士:師父,剛才說有自然和非自然之間的關系,我們現在屬於聽者,就好像一杯水似的,怎麼才能看得那麼明白呢? 就是用比喻說一下? 一居士:對。 怎麼說呢?這個自然呢,也不對,因為它不屬於這一類,它是不生不滅的。有那麼一句話,“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即無種,無性亦無生。”如果你一分別,等於有情來下種了,那就是生滅法。“無性亦無生”,只要心念不動,它就不生也不滅。不生不滅,不是說不生,它就要滅了,那是斷滅法,那是邪見。你不要還沒等修到這個地方,就怕:“我不生了,是不是也滅了?”先擔心這個問題了。這就是知見的問題,是咱們的恐懼心。沒有了,沒有就是沒了,說“沒有”就以為是沒有了,這就不對了。(編者注:《六祖法寶壇經》,五祖傳六祖偈曰:“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亦無種,無性亦無生。”) 一居士:謝謝啊。 有了就真實嗎?所以說呢,老墮落在有和無的這個知見上了。應該是不虛也不實。 一居士:不虛也不實。 對。中道,取於中道,遠離兩邊,這才叫佛法無邊呢。 一居士:在中間裡,就是一種覺了,在中間晃蕩也是一種覺了? 不對。 一居士:那為什麼呢? 遠離兩邊。 一居士:遠離兩邊,中間也不立。 中間也不立。為什麼說中間呢? 一居士:中間不立,就是說除了兩邊都沒有的話,必然要明白一點。 兩邊都沒有了,還有個中間?沒有了。它是個義,中道義。不要墮落中道了。中道也不對,有名相都不對。 一居士:這下不好掌握了,兩邊都沒有了。 沒有了,說沒有了,你已經在兩邊上立了,立了兩邊了。所以說兩邊既然都沒有了,你就泯了,泯了還有什麼?還有什麼中道沒有?沒有了吧。但只是個義,方便說。知道那是個義,不要理解錯了。往往把中道都給講的好像真有個中道在那塊兒擱著,其實那是個義。 一居士:我原先就那麼認為的(笑)。 一居士:機會難得,你們幾個趕緊問,師父累點就累點吧,我想問也說不出來啊。 關於這些,你們也不要執著這些說法。回去依經書印心,滅了知見。要執著在這上面,還不如看佛經呢,佛經比我講的還明白,是不是?所以不著在那個上,主要去掉咱自己心裡的污垢。心裡一透亮,就像兩邊的風一吹過,完事了。要神解,佛法是神解,這個不是知見解。說我要把那個問題弄明白,或這個問題弄明白了,那都不是佛法。神解,你說有,他(不理解的人)說沒有;你說沒有,但心裡其實已經亮堂了,這就完事了,不要著在這上面。 十九、相信自己的佛性 ——知見越多,你根機越小;知見越少,根機越大。 一居士:師父,參話頭,去理解佛經,有參《六祖壇經》的,有參《金剛經》的,能不能成就、見性? 只要是你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離一切相,修一切善法,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關鍵就是你能不能離相了,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怎麼應無所住呢?就是外離一切相。(師父點一下暖瓶)見到暖瓶了,不作暖瓶想。不是不知道,而是不作這個想,我也不看。假的,空的,我連想都不想,過去了,什麼都不分別。久了,離開色、聲、香、味、觸、法,五蘊裡沒有我,你修什麼善法都得,修什麼善法都得。 但是呢,這個功夫得做。平時就得看大乘經典,陶冶自己,將心胸打開。發菩薩願,忏悔,陶冶自己,守住清淨戒。這樣的話,你看自己心裡馬上就不一樣了。心裡一清淨,看什麼得什麼,智慧就會逐漸地生起。這個生起,那個就不要了;那個生起,這個就不要了。像淘汰似的,呼呼地往前進,有時候彈指間就超出去了。不是像世間似的,今天悟到這個地步,明天到那個地步。有時候,日劫相倍,如果悟證了,一天可以等於多少劫的修行,一句話就可以得多少劫的修行。這關鍵還有一個,你敢不敢相信自己的問題,放下自己,還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這個很關鍵,信心堅定。 一居士:相信自己是很關鍵的。 相信自己。有了懷疑也不要緊,懷疑來了,來了——就忏悔,我借這個懷疑,來增長菩提。因為有了疑,我就長菩提了。你疑吧,我把這個疑去掉了,想辦法去掉,我用經來印證這個,我念佛來印證這個,我參話頭來印證這個。把這個疑去掉了,疑還有嗎?沒有了,沒有是什麼?菩提呀,菩提就生起來了,以後它再不起來了。 但是這個菩提你不能作菩提想,要說真有個東西在那裡擱著,你就著到這個菩提上去了。所以六祖說“身非菩提樹,心非明鏡台”。你不要作這個想,不要在色、聲、香、味、觸、法上再往上加。當下就是,當下就是啊。(編者注:《六祖法寶壇經》,六祖惠能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一居士:這個與根性有沒有瓜葛?就是說修行路上,與根機有沒有瓜葛? 什麼叫根機呢?就是知見。知見越多,你根機越小;知見越少,根機越大。 一居士:這個有道理,這個是根機,我還以為天生有個東西呢。 這不是著我相、人相、眾生相裡了嗎? 一居士:就是認為根機天生就是做這塊的料,或不是那塊料,都是那麼想的。 那就不對了。 一居士:實際上在我的心目當中,這是個疑團,所以今天就講出來了。 知見。 一居士:這就是知見。在這裡頭全進來了…… 所以說,講根機的挺多。一講到根機,人就著到什麼上去了?這個人就著到我相上了——我、他……那你怎麼能脫出去?說大根機,就著到一個我慢上去了;小根機啊,就著到一個懈怠上去了。你在這兩方面不都有病嗎?有人說這個大根機、小根機,不就著到這個病上去了?六祖說過那麼一句話:輕視後學有無量的罪,學佛不在早晚。 一居士:師父,我以前練氣功,打禅七時進展不大,可能跟那個有關。總是念念著在身體上,感覺它不是粗的妄想,特別是在禅堂裡,粗妄想斷了,沒有了,細妄想總在身體裡,就是頭頂發脹。以前練氣功也是病,現在想除,也是心裡不清淨,知見多。 不要緊。只要發大心,發清淨願。要一念回心,原來是錯的,一念回心,它就變好的了。這樣會助你菩提,助你。所以說不要著那個,只要你敢放下。知道了——哦,那麼說都是假的,它在糊弄我,它讓我往邪路上走呢。你比別人多走一條什麼路呢?多走一條實踐的路了。別人沒走呢,以為氣功還有個好與壞,可你連想都不用想,因為氣功那東西著的腦袋很疼的,身體也很疼的,那是糊弄人,都是什麼?都是知見,知見在起作用嘛。所以說,我干脆連這想都不想了。 你放下這點,通過它來放下其他的東西。它都是假的,其他哪兒還有真的呀?你說,人家說話、自己辦事不就全明白了嗎?書上寫的不全是知見嗎?你還看嗎?就不是氣功書,你都不愛看了,(以前認為好的)氣功書都是假的,還有啥書是真的?所以說,這一下利用它把一切都放下了。只要你放下,它就變成菩提了;你放不下就是毒藥,越藥越深,是不是?不要害怕這個事情。 一居士:快到時間了,誰還有什麼要問的?太難得了,大因緣呀!還有什麼疑團沒有解開的?大因緣,大福德,這都是佛的加持,再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不要這麼說。這都是什麼呢?互相探討,我把我自己的想法供養給大家,就是這麼個意思。這也是你們根本該得的,要是對的話,就是你該得的,因為你們修行到那個地方了,就該得這個了。 一居士:接不接受在於個人。 不是說有誰能給,或說你能接受的問題。這都是虛幻,都是虛幻的。無論什麼事情,不要作生滅想,把心念攝住了。 一居士:看還有沒有了?沒有了就這麼地了。現在就是題外話了,師父現在的生活來源,怎麼個生活來源法呢? 我和性空師父倆是出家人,出家人就是清淨為本了,一切都放下。生活呢,不管它,不作這個想。有吃的沒吃的不管了。只要是你有修行的話,如果老老實實地修行,守住戒,我想這個吃的問題會解決的。至於到哪兒吃,誰給吃,不考慮那些,不考慮那些事情,沒有意義。本身就是個虛幻的東西,都是虛幻,人就是被這個吃、住、穿給迷住了。 (某居士拿錢要供養)一居士阻止他說:別,師父持金錢戒,不花錢,不拿錢,不摸錢。 某居士:我就尋思要供養些錢。 真正的供養,就是清淨心,你們回去要好好信佛,好好修行,比什麼都行。 (編者注:佛制出家人不得捉持金錢。手持金錢者,非佛弟子。) ·根據錄音整理· “溯源”編輯小組 明心見性(續篇) ——對本溪居士關於參禅、念佛的開示 ◎妙祥法師 講述 時間:一九九五年冬季 地點:遼寧省本溪市郊區一小土房內 聽眾:本溪市七位請法居士 (編者按:上妙下祥法師一九九五年從山西省五台山行腳乞食回至遼寧省,後有本溪居士請至本溪市。 師為七位本溪居士開示後,某居士拿錢要供養,師告訴佛制出家人不得捉持金錢。第二天又有七位居士前去給師父送四事供養,師為之開示。此篇根據第二次講法錄音整理。) 一、學佛入門之處 ——學佛不是有另一個家讓你回去,是回你自己家。 一居士:師父,學佛剛入門,從哪兒開始入手? 學佛從哪兒開始下手?你先從哪兒下手呢,就從你想不想成佛下手。 一居士:想。 就從這個“想”開始,這已經就是入手了,所以說不必再另找一個入手處。有這一念,已經在路口,剩下的就是怎麼走的問題了。不要說我還沒找到路,你已經找到路了。 一居士:學佛是不是要多看一些書啊,應該先看一些什麼書? 先看一些什麼書啊?這個主要看你對佛法的認識,一個人一個樣。佛法沒有定法,有定法就不是佛法。無處不是佛法,都是佛法,我是這麼想的:剛一入手時,先看大乘經典,不要執著說:“我能看嗎?我是後學的。”不要執著這些東西,因為人的智慧沒有先後。直接就看大乘經典,看不懂不要緊,看不懂反復看。 看經典的過程就是你修行的過程,和外面修行等無差別,沒有差別。關鍵你抱著一個什麼心呢?就是清淨心、信心、誠懇心,這樣就可以入門了。現在具體的做法,一般的就是忏悔,先開始忏悔。有很多的經文、忏悔的偈子都很好。一定要忏悔到什麼程度呢?就是在佛前忏悔,忏悔到見到好相,守清淨戒。 先三皈依: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然後守住五戒:殺、盜、YIN、妄、酒。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這既是儀式,又是修行的過程,不要忽視。就你修到什麼程度都得有個皈依過程,都得有皈依,隨時都皈依,隨時都在忏悔。 隨時要忏悔,你想啊,我們眾生為什麼能成為眾生,沒有成佛?就是所造諸惡業太多了,長了很多的邪知邪見,所以離佛遠了,沒有成佛。今生我們能信佛,這說明我們過去攢了點善根。攢了善根,今生成熟了。既然已成熟,就要抓住,不要放了,這就是你真正的命根。其他那都是虛假的,這才是你的命根! 學佛並不是給佛學的,是給自己學的。為什麼說是給自己學呢?學佛不是有另一個家讓你回去,是回你自己家。你本來是從家裡出來,出來干嗎呢?流浪。一出來就迷了,迷了就不知道回家了。佛是什麼呢?是慈父,告訴你趕緊回家,惦記你了。佛法是告訴你回家的路,經書就是“徑”也。什麼叫徑?也就是路,是教你回家的路,沒有別的。你本來就是從家裡出來,現在流浪了,都不認識自己的父母了。 一居士:就是回家,不迷了。 學佛就是回家。 一居士:哪一條路比較快呢?就是哪條路成佛比較快,最直接了當的? 哪條路成佛最快?最直接了當的就是發大願,持清淨戒,這樣就容易悟到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如果非四相,修一切善法都是快的。 法無高下,法沒有高下,都是以無為法而有差別。佛法沒有高下,就是看能不能空了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如果把相一空,修行(佛法中的)任何善法都得。 二、如何才能見性 ——“性”離一切知見就可以見。 一居士:我看書上寫見性成佛,直接見性,都得經過這條路。 見性也是要你頓悟,也是悟的過程,都是悟的過程。 明心見性這是真正修行的開始,平時咱們還是盲修瞎練。說這個盲修瞎練是相對那個見性以後說的,但是現在是不是盲修瞎練?也不是,你只要是信一天佛,就沒有白信這一天。你要掌握這個,千萬千萬不要考慮說:“哦,我現在是盲修瞎練啊!”只要你信佛,不管是什麼形式的信佛,只要你心裡踏實,心裡清淨去信佛,每一天都是在修行。 一居士:如何才能見性啊? 如何才能見性?這個問題啊,你看看,因為我也沒見性,也不好怎麼講。這個見性的問題太難解了,因為…… 一居士:不可言說。 也不是不可言說。如何見性?咱們討論這個問題還可以。如何見性,我是那麼想的,只是個想法。因為“性”離一切知見就可以見。佛是那麼講的:“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見離見啊,把你的知見去掉了,那時候見就出來了。這個見是什麼呢?就是你的心,這就是你的本性。那個本性出來了,那才是真見呢。 一居士:最近也看了這些書,像達摩祖師的弟子請法,問怎麼樣見性?他說,見性太容易,像翻手這麼容易。為什麼離我們非常近,反而見不著了,實際上很難似的。 這個也不難,關鍵就是我們的業力在那塊兒。因為知見太大了,擋住了它,它都漏出去了。要想真正地修行,想達到那地方,你必須去掉自已的貪嗔癡。貪嗔癡去得越快,清淨戒守得越好,發大願心裡真實了——直心為道場嘛;心裡一真實,這個事情一旦機緣成熟了,見性就是手心手背的事。這麼說已經是有為法了。 三、淨念真持戒 ——你首先從清淨戒做起,起心動念都不讓它犯戒。 一居士:怎麼才能把這些知見去掉呢?我看書上說,禅宗講不立文字,看書也會增加知見。如果沒見性,可以說它是知見,是嗎? 這些就是用這個知見去掉你那個知見,不是說這個知見就不用了。不能說因為這個知見不好,就產生了排斥,這不對。佛法是“諸惡不作,眾善奉行”,不好的不去做就完事了。你千萬別起嗔恨心,你只要是一起嗔恨心那就是作惡了。 一居士:必須從外到內,從外守五戒,到內心確實不沾也不想,這是真正持戒清淨。 實際上外面和裡面是一回事,外面持戒清淨了,裡面——心裡就清淨;裡面(心裡)清淨了,外面必然持戒清淨。 一居士:你看我來的這條路上,咱們是從鬧市到這邊,越走人煙越稀少。到這邊覺得心裡很清淨,到那邊你會覺得很亂,妄想多,到這邊妄想很少,這說明什麼? 說明你的心裡狀態啊——因為你還沒有空,沒有真正地空,也沒有真正地覺,所以說被物所轉。比如說看到人多了,心就煩,看到人少了,心裡就清淨了,這是被物所轉,被它的氣勢所轉,被它所奪了。本來是個虛假的,但是你認為是真的,就被它所奪了,凡夫都是這樣。 一居士:這些虛假的必須得把它去掉,咱們不能用從佛法中所學的去化解這些雜念嗎?就是雜念來了以後,用所學的理來分析這個雜念,分析完了,分析透了,這個雜念就沒了。 也不是。你要分析雜念,就是提著心找心,就是著相了,這種修法也是一般修法。不要分析它,它沒完沒了,它不會斷的。 一居士:那怎麼能把這些雜念、妄念去掉? 就是剛才我講的,你首先從清淨戒做起,起心動念都不讓它犯戒。這樣子來做。 一居士:假如有這個犯戒的念頭怎麼處理? 馬上忏悔!不管在什麼地方犯了,馬上就忏悔。這樣的話,保持一個心裡清淨;有了清淨,你就有了戒體。就像你原先什麼也沒有,這樣的話你就有了一個器皿,就能把這個法裝上。有個清淨戒,法就往裡裝呗。 一居士:我剛才可能理解錯了。不是想把所學的佛法那種理搬來,而是我尋思用這種理來對付這種妄念、知見。 你說是用那個理對付這個妄念?也是對的,也不是不對的,它本來就是個對治過程。佛法就是藥,因為眾生有病,所以有佛法。佛法就是藥,藥是什麼?就是治你那病的。 一居士:但是這麼做,本質上就是沒完沒了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正確的念頭來了,心生忏悔心,這樣時間長了,慢慢地心裡就清淨了,是這樣嗎? 也不完全是這樣。忏悔只是一個方便的法門。你得認識這個妄想,妄想它沒有自性,空中虛華,當空出現,當空滅盡。來了以後——它本來沒有體,是你自己找的它,現在你把它一放就完事了,不要相續,這樣的話就可以了。 一居士:有時妄想來了,我也覺得後悔,我尋思:“可別想這些,這些都是個錯誤。”可是過一會兒怎麼又出來了? 它不可能不出來的。 一居士:不聽話。 不是不聽話啊。你不用刻意去斷它,關鍵是找你的本來面目。找本來面目的同時,它順便就消失了。 四、何謂話頭 ——話沒說出來的前面,那個是話頭。不是話完了以後,那是話尾。 一居士:本來面目就是自己的自性? 哎!找自己的心。自性它是體,自性是體。先找心。 這個參話頭啊,方法昨天跟你們講了。參話頭也就是參禅,首先你得明白什麼叫禅,什麼叫禅呢?“外離一切相,內一心不亂”這個是禅。所以說,平時行住坐臥都要離相,色聲香味觸法都要離開。這個離就是不著,不是說因為沒有色聲香味觸法,我就離開了。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見了也不起心動念,不分別。 一居士:咱們這心如果真的全在參禅上了,是不是自然而然就把別的放下了? 如果你說心在參禅上,不是又著了一個“禅”相嗎?參禅你參哪一個?參“念佛是誰”啊? 一居士:參禅在我看的書裡講得好像挺多,但是我這話頭提不起,為什麼? 你是參話頭,還是用別的參禅方法,我現在不清楚。 一居士:參話頭。 你參哪個話頭? 一居士:我參“念佛是誰”。 “念佛是誰”,參話頭你就得繃住這個話頭不要放,每天行住坐臥全是這一句話,連睡覺都是這個話頭——“念佛是誰”。只要是那個念起來,比如說,“我想喝水”,只要“喝水”一起來,馬上“念佛是誰”。剛開始你在話尾用功夫,趕不上話頭,話中間都趕不上去,有時候話尾都接不上來。只要起心動念,馬上“念佛是誰”。把念看住了,念念看住。走路也看,吃飯也看,沒有一時不看的,天天看,你的功夫就用到了。用到一定程度它就往前趕了。 念一起來了,“念佛是誰”它就起來了。這都是人有為去做的。但是不要怕,功夫就往裡扎,使勁往裡扎。扎到一定程度了,它要趕到話頭——這個念前,一定趕的是這個念的前面,那個才是真正的話頭哪。 話頭在哪兒呢?話頭,話沒說出來的前面,那個是話頭,不是話完了以後,那是話尾。這個念剛要起來,這心裡剛一動彈,一動,這話頭就起來了。起來是什麼呢?那個時候就“念佛是誰?念佛是誰?念佛是誰……”就是一個字,“誰”? “誰”就是疑,找什麼呢,參話頭你不找?“誰”就是疑。剛一起心動念,這一念剛一起,剛開始想,比如看著水了,但是這個念是輕微的,微細的。這看見水啊,好像有一個要喝水的意思,這個意思還沒等出來呢,“誰?”就起來,它的疑就起來了。“誰呀,誰想喝,誰想喝?”這個時候不是說你自己故意去做作,而有這個思疑,而這就是疑,這疑情就出來了,它自動就出來了。 那個出來疑情,不是要你故意去疑情,剛開始你是看、是尋,是在尋找“誰?誰?”到處找,找來找去就找到話頭那塊兒了,它自然就在話頭開始下功夫了。這個念剛一動彈,它就要找——“誰?”這時才見功夫,才開始見功夫。 這時就達到什麼了呢?吃、住、坐、臥都有點不知道了;再達到一定程度,胳膊腿不是自己的了,碰到哪兒也不知道痛。平時說把胳膊扔後面,肯定扔不過去,那時候胳膊往後一甩就過去了。啥也沒有,就是那個“誰”了,就那一念。你只要是稍稍有雜念一起來,那個“誰”就起來了,知道吧?水呀,拿來還沒有喝呢——“誰?”要是能喝這個水,這說明你那個疑情還沒有起來,連水都喝不進去了,行住坐臥全是這樣。坐那兒就得起來,起來就得坐下、坐下又得起來,為什麼呢?不知道走了。 一居士:喝水就跟不喝水一樣了? 什麼都忘了,水都喝不進去了,伸手拿,不等拿手上,手回來了。沒有別的,就是這一個“誰”,整個全空。就這一個“誰”是疑情,開始找,那個才是真正的疑情。 疑情起來了,這時候連續參,也許三天、也許四天、也許五天、六天、七天,桶底脫落。當一遇到機緣,有一個動靜或一個響兒,或是有別的機緣,或是一聲佛號,“當”一下就翻過來了,怎麼翻?雲開霧散,桶底脫落,就完事了。 一居士:思不極處用力,見不到處張揚。 這個呢,不要這麼看,我的想法是不要這麼看,沒有意義。因為啥呢?喝水,這事你說能說出什麼?你說這是什麼,這能不能說出來,不識得了——茶杯、水?識得呢,這就是話頭。你要知道,從你的色身,往外的山河、大地、虛空都是你的心,啥都是你的心,哪兒都是你的心,你還從哪兒去找?主要是不離開它,這個不著相並不是讓你離開那個相。外離一切相,不是說因為有相叫你外離,沒有相你離什麼?這虛空有啥可離的,是不是?這“離”字就不存在了。 為什麼讓你離?因為你在相裡,所以叫你離。一旦你不分別了,心裡沒有嗔恨心了,而且一念不分別,心裡只要一靜,當時就一心不亂了,就離相了。離開相的境界確實有,不是沒有的,哪能沒有呢?只要你離開相,就有一心。一心有時候確實有個“相”,那時候你就能覺觀出世界。你在那兒閉著眼睛,今天下雨不下雨都知道,能不知道嗎?閉眼睛的時候,有幾個人在那兒坐著,你都知道。 你的本性見到了以後,三界空華,一切都是無我的,都是虛妄的,哪有真的? 五、坐見本性真坐禅 ——見到你自心的本性才為坐,那才叫真正坐禅。 一居士:你開始剛說的一句話,“你就見到一切”,這是不是見性? 那不是,那不是見性,那是你的心的“用”,你的心在用,所以看到山河大地了,你那是個用。閉著眼睛打坐,山河大地都清清楚楚的。那不是你的性,性是你的本體。 一居士:你說的心淨,說明心裡已經很清淨了,所以說外相現了。 這個清淨並不斷(分別),並不是說沒有分別心,還有分別心。不是說“我腦袋裡啥也沒有了,像傻子一樣,空白的,它出它的,我連知道都不知道”,不是這個意思。有分別心,自己清清楚楚的,但是不做作了,沒有做作。不是自己故意加個念頭,沒有這個意思。去掉了這個意思,山河大地見亮了,這才是達到一心。這個時候可以干嗎呢?就是往道上會。但這只是“往道上會”,這是一個小小的功夫。 一居士:這就是照吧? 這就叫禅。什麼叫禅?這才叫禅呢,這就叫禅了。你想坐禅,見到你的本性才為坐,見到你自心的本性才為坐,那才叫真正坐禅呢,那時才真正開始坐。因為那時候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確實明白了。明白了真正的“坐”,坐的時候越坐功夫越純熟,越坐功夫越純熟,最後那個道就起來了。那個時候才起道呢。 色、受、想、行、識都照空了,照空了以後,老死問題就開始解決了。今天不講了嗎?這時就開始一步一步往前走,這才行呢。剛開始一照空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是色陰區,五蘊一點點照空。 五蘊空靠什麼空?不是靠你功夫空,但也不離開功夫。關鍵在哪兒?在智慧,那時你的智慧就都起來了。 一居士:有“覺”了。 哎,有“覺”了。那個覺不是咱們人為的思惟。那個覺輕松愉快,是“甜”的,非常“甜”的,那是清淨。原先一打坐,什麼身體呀、手呀,疼得拿不下來了,等到那時自然就起來了,腰也不疼了,哪兒也不疼了,身體很舒服。一坐下來,覺照出來了,輕松愉快,禅悅嘛。那才是真正的禅,禅悅,以禅悅為食,那是真供養佛。 一居士:無思智、自然智? 那時還沒起來,無思智、自然智還沒起來,還得往前修。十方世界現前了,那還在色陰區裡呢。 六、心開見佛悟無生 ——見到哪了?自性裡。外佛、自性佛本是一體,不要有所區別。 一居士:修淨土法門,念阿彌陀佛,他們講信願行,說:最後心開了,可以見到極樂世界。這個“心開”是不是因為他心清淨了,自性開了以後,十方世界自然而然就印到他的心裡? 他這個方便主要是因果所感,你念佛的因果所感,不假方便。為什麼叫不假方便?因為它已經有方便了,所以說不再假別的方便了,念佛本身就是方便。 心開,什麼叫心開?見性,心開。心開的時候就見到佛了,心開見佛悟無生。見到哪兒了?自性裡。外佛、自性佛本是一體,不要有所區別。說:“外面的佛來了,我這又出來個佛了,這不倆佛了?”本是一體,無二無別。 一居士:有些人說修淨土的講究什麼呢?在定中見到彌陀聖像,有的見是假的,有的見是真的。 所以說咱是凡夫。你不要把它分別,只要不分別它就是真的,你一分別,它就是假的。就當空立著,你只要一念分別就是假的。就像咱們見面,如果你一分別我,我就成假的了,如果你不分別,這就是真的。 一居士:印光大師有句話說:“真見是無所見的。”心開了以後,見佛了以後,這個怎麼還能見,應該不應該見著這些。 這種說法呢,因為他是大德,咱不敢說別的。我的想法就是這麼看的,性相常住。你本體是本體,外面的相是外面的相。相是什麼?是你本體的相,沒離開本體。相體本是一,“一”都是多余的。 這個不見是指你原先的那個知見,“見猶離見,見所不及”。 一居士:什麼意思啊? 知見,你去掉了,那個見才是真見呢。不是不見,十方世界都可以見。這個見,你只要是明心了,見性了,你處處見。哪個不見呢?你怎麼知道不見呢? 你不見,悟的人他能不見哪?他是防備你執著上了,用見再找一個“見”去。所以那叫什麼呢?那叫拿心去找心去,拿心找心。 一居士:好像有種說法,淨土修到最後了,在我理解好像還留了個法,而禅宗一照破就全沒了,有這種想法對嗎? 那是你自己的看法,佛法本無區別,大小平等。念佛也是一樣,你干別的也是這樣,都是佛法,只要佛法你修對了,都是一樣的,沒有區別。 七、堅持不懈參話頭 ——就得像掉到大海裡了,抓住救命稻草就不放了。 一居士:平常打坐的時候覺得挺好的,在日常運用也得像打坐一樣,打成一片,沒有打坐這個坐相,但都是不離開的。 所以說你不要著這個打坐的相,佛不是因為打坐而成佛的,是因為覺悟而成佛的。打坐的目的是讓你覺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讓你覺悟。只要能覺悟了,你走的這條路就沒有錯。不要著相,但是又不離開這個相,因為咱們必須有一個法門才能入,沒有門咱入不了。為啥呢?咱沒有智慧啊。所以得有個法門,專一去修,這樣就可以入了。 一居士:就像掉海裡一樣,如果有根救命稻草要緊緊抓住。 哎,對喽!你要能有那種想法,就是念佛有這種想法,參話頭有這種想法,只要抓住了就不放松,不放松才叫無相呢;你要放松了,說“我今天有,明天無的”,那不叫無相,那著了另一個相了。抓住了,千萬千萬不要放松。它是什麼?它就是你,你就是它,沒有分別,你只要一念不分別了,就妥了。 聽了幾個人講參話頭,也看了些人參話頭,也在參,但是說句實話,大家都是自己在糊弄自己,心地不誠,心地不真。參話頭,參一個小時就下座了,完了上外面瞅一瞅山河大地:“哎喲,挺愉快!六根愉悅。”心情舒暢就回來了。參話頭啊,必須參到腦子像裂了似的,眼睛都長眼眵(俗稱眼屎)了,腰背都痛。 那六根哪,得硬拽回來。久遠劫來你都流浪,都在六根上使功夫,這麼大的力量。你硬把六根收回來,哪兒也不去了,就得靠這句話頭繃住不放了。那妄想來不來?怎麼能不來,你想把它制伏它也不干哪,所以就來了。在這裡有個反駁的力量,不是說沒有。 所以說,就得像你說的掉到大海裡了,抓住稻草就不放了。“念佛是誰?念佛是誰……”就是成天走道也“念佛是誰”。什麼好吃的,什麼色相啊,外面的聲音,你來不來我都不管,就算我跑了念,也得回來“念佛是誰”。最後眼睛都無光了,眼睛瞅著東西也不認識了,哪還認識這些東西?眼裡啥也沒有了,就是“念佛是誰”。 你只要下功夫,很快就會達到的,不是很難。關鍵就是人哪,他不肯下功夫,沒有別的,就是不肯下功夫,不敢使這個心。又怕自己傷了身體,又怕自己開不了悟,又怕自己走錯路,又……反正這疑蓋啊,比誰都疑得厲害。沒參兩天就放下了,“哎喲,歇一歇,”緩緩氣去了。就這個,你敢下苦功夫,一竿子插到底,沒有不成的。 一居士:我看《虛雲老和尚年譜》,他是近代禅宗高僧。有弟子問他,老和尚身邊參禅的,誰能有這個心得呢?他說,我現在連個看門的都找不到。這是怎麼回事?他那意思,好像說參禅怎麼那麼難呢?他這一說,馬上就給人打得沒有信心,這個參禅也太難了,還是在他的指導下,居然連個看門的都沒有。這是方便說法嗎?還是真沒有了? 這就是感歎啊!佛法呢,我是這麼想的,並不是很難的,並不難。難的是什麼呢?就是咱們的信心不堅決。參話頭確實可以找著,不用很長時間。只要是你一心在那塊兒,一心啊,很快很快就達到。不用很長時間,確實可以做到,關鍵是人的惰性太強。 一居士:我還住過禅堂呢,大概六十天。 我看了那個禅堂,我還看了別的禅堂,也寫著“念佛是誰”。它那也是一種參法,但是我覺得功夫還淺啊,打坐倆小時,下坐了,跑,行道。行道這工夫你參了嗎?你干嗎去了?“跑香呢。”跑香時你參話頭了嗎? 參話頭是沒有間斷的,那個念是沒有間斷的,念念不斷。你別看做事情,做事情也一樣,干什麼事情都“念佛是誰?念佛是誰……”成天找。找來找去,功夫用熟了,用熟了就進去了;進去了就像我剛才講的那種狀態,到那種狀態,連續七天,七天之內,只要是外物(師父拿東西往桌子一拍),一下子就脫落了。 八、觀心的方法 ——你觀到一點,心就靜下來,不煩躁了,不往外跑了。靜一點,智慧就起來了。 一居士:我看見《高僧傳》上說的:“七天要是不悟,砍下老僧頭來。”那真是不打妄語啊! 那祖師不打妄語,是你沒到那功夫。 一居士:你看他說的是那麼容易,到那功夫,七天就能開悟;有的又說那麼地難。台灣有人提倡觀心,這觀心是怎麼講的? 觀心也是參話頭,參話頭也可以說是觀心,沒有區別,都沒有區別。觀心啊,行走坐臥都可以。 一居士:照顧念頭? 觀心這個念頭不是那麼找。就是說,從色身開始,山河大地都是你的心,都是我的心。那水杯也是我的心。佛是不會說假話的,是不是?都是你心中妙物啊。那我就要找原因了,為什麼有山河大地?為什麼有?為什麼有眾生?要弄明白,一點點弄。 比如說聽,是聲音能入耳啊,還是我耳朵出去聽的啊?把它弄清楚,到底誰在聽?這是能聽。鼻子能不能聞?比如香,是香能進鼻子,還是我鼻子去嗅了?為什麼能知道香?一切眼、耳、鼻、舌、身、意都是。 一居士:是六根往外跑。 是六根真的往外跑了,還是外面有個來有個去?你不弄清楚,六根就不還原,六根不還原就找不著心。六根一旦還原了——這個還原剛開始只是個“理”還原,把六根都還原回來。還原回來一看,皆是虛妄,全是虛的、假的。這時候你這個心就開始觀察。因為知道是假的了,“為什麼假的它還有呢?”是不是?你就開始觀察,觀察事物。用功夫,你們有工夫也觀察,馬上就觀察觀察。 如果你喜歡用眼睛,就從眼睛開始觀察。最後就看到你的心,心光往外現了,“啊,心光往外現。是心光往外出啦,還是外面有光進來啦?這怎麼回事呢?怎麼突然就有了呢?平時看不見,怎麼這時見了呢?”把它弄清。弄清楚了,你這就觀心了。處處觀,最後你用不著特意觀。每一念,走到哪兒它都觀,看到哪兒,說話都觀,不用特意觀了。睡覺它都觀,“誰在睡覺啊?”這都開始觀了。 最後觀來觀去,觀明白了,“噢,同一個心。”心裡的狂心逐漸地靜下了。因為你觀到一點,心就靜下來,不煩躁了,不往外跑了。靜一點,智慧就起來了。智慧從哪兒起?從你定中就開始起了,因為你有了定,就開始起慧了。起了慧就繼續觀,越觀越明白,越觀越明白,觀來觀去最後不想觀了。為什麼?觀不下去了,一看哪,都是假的。這時候就觀到一定火候了;到一定火候,守住清淨戒,發大願。為什麼呢?這時候你發願也是你的心,清淨戒也是你的心,任何物質對你來講都是你,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字。 一居士:那剛開始他們的初發心,發的願不是不真實了? 也不是不真實,剛開始就是那麼個方法,你不能說他不真實,他就是這種心。佛說是什麼呢?“凡夫舉心動念塵起。”你不能說他剛開始發的願就不是他的心。不是他的心,誰發的願?都是因心而現,但是它帶有灰塵。佛舉手海印發光,所以說,你凡夫舉心動念是塵起。你不能說他剛開始不是用心發願,說:“他那個不是心。”那不對。 (編者注:《楞嚴經》中佛言:“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暫舉心,塵勞先起。”海印為佛所得之三昧名,如於大海中印象一切之事物,湛然於佛之智海印現一切之法。《大集經》卷十五:“譬如閻浮提一切眾生身及余外色,如是等色,海中皆有印像。以是故,為大海印。”《寶積經》卷二十五:“如大海,一切眾流悉入其中,一切諸法入法印中,亦復如是,故名海印。” 此即言其佛一切時皆在三昧定中,心不動而能演說諸法,教化眾生,而凡夫舉心動念皆是妄想塵起。故法師講法時多用海印發光來舉例。) 九、聞音者是誰 ——聞不是聞那個聲,你要聞聲就錯了。 一居士:《楞嚴經》說最好的法門就是觀世音菩薩的耳門圓通法門,也就是參禅吧? 也可以那麼說,但是它這裡有一個好處。你看沒看它有那麼一句話——無作妙力?你忽視了。 一居士:我是斷章取義。 無作妙力,這個法門呢?反聞聞自性,頭一步就是說“入流亡所”,頭一步關鍵就是能不能入流。 (編者注:《楞嚴經》:爾時觀世音菩薩,即從座起,頂禮佛足,而白佛言:世尊!憶念我昔,無數恆河沙劫,於時有佛,出現於世,名觀世音。我於彼佛,發菩提心,彼佛教我,從聞、思、修,入三摩地。初於聞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漸增,聞所聞盡;盡聞不住,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生滅既滅,寂滅現前。忽然超越,世出世間,十方圓明,獲二殊勝。) 一居士:什麼叫“入流”? 入流就是入門,這就是關鍵。二十五圓通,“清淨在音聞”,其他的舉心動念還都有先利用虛的相。比如說觀相,首先你得設一個相出來,是不是?如果念佛,你得口裡念,是吧?很多相都給你破了,破到最後,這個音聞它沒有動,你睡覺它都有。 世界因何而有聲?看了吧,因何而有聲? 一居士:這個經我看了,但記不住了,我盡斷章取義。就覺得觀世音耳門圓通法門挺好,就故意多看。 世界上因動而有聲,由聲產色,因色產味,最後產到觸,這些都是因聲所產生的。清淨在音聞,只要音你把持住了,用耳朵聞。聞不是聞那個聲,你要聞聲就錯了。觀世音菩薩不是講嗎,我不觀音,我不觀聲,我觀觀者。有那句話吧?我觀觀者,觀誰呢?觀誰在聞這個自性,誰在聞音,誰在聞,他觀這個。怎麼觀?如果你去想,那不叫觀,那叫想;你去思,那叫思。 (編者注:《楞嚴經》:“阿難!雲何名為世界顛倒?是有所有,分段妄生,因此界立,非因所因,無住所住,遷流不住,因此世成。三世四方,和合相涉,變化眾生,成十二類。是故世界,因動有聲,因聲有色,因色有香,因香有觸,因觸有味,因味知法。六亂妄想,成業性故,十二區分,由此輪轉。” 又雲:“一者:由我不自觀音,以觀觀者。令彼十方苦惱眾生,觀其音聲,即得解脫。”) 觀,心靜,靜到極點;靜到極點了,十方音聲一時聞,十方的聲音最後全都現前了,都能聽見。慢慢的,聞久了它自然就入流了。一旦入流了,入流的同時就亡所,亡所的同時就是入寂。當時一入流的時候,那你自己就知道。有些奇境就出現了,心裡愉快,而且呢……這些就不說了,你還沒修到這塊兒呢,這要是說了,你又執著這塊兒了。 一居士:在這兒得靜下心來,得先沉靜自己的心。 哎,得靜。靜的時候從裡面出現觀,觀誰在聞自性。但是不許起心動念。起心動念叫想,想那是妄想,那更不行了,要觀。觀呢,必須把一切放下,那觀才能起來。觀久了就是道了。“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漸增,聞所聞盡。”最後這才能十方圓明。 念佛也是這樣,也是走這條路。嘴裡念佛,用耳朵聽。耳朵聽就心裡印,印到心田裡,好做主啊。能做主了,慢慢印在你心田裡。有了這個法寶,心裡一旦達到一定程度,一心的時候,這個念頭就起作用了。不假方便嘛,你方便都在念佛裡呢,哪還有方便?外面的方便還得找個動靜,這個不用找動靜,都在這裡面呢。一下子心開了,是不是?我這也是亂說,主要是看書,以經書對照這個。 十、法門平等 ——一切事物本無分別,是眾生心在分別。 一居士:你看這書,寫修密宗好,說見性見到本來面目,修顯宗是最慢的,他說按他那個密法去做就可見性,就三年左右吧,他這個道理是什麼? 就是說顯呢,就是密宗裡面的“顯”,密也是顯宗裡面的“密”。 我是沒修過密,但是我想都是一個理。入門有多種方便,都是一個理。不用挑,只要是一個勁兒繃到底,都能做到。不管念佛還是打坐,還是參話頭都能達到。對症下藥,把握大局。 為什麼佛在世的時候講的大部分都是小乘呢?因為那時候的人他不需要大乘。所以說,只要有個法門他就練,你說一句話他就可以歇了,何必還講那麼多干嗎? 現在不是,人的根機不行,知見越來越多。首先就是厭小求大,本身就有分別心,越大越好,這就是妄想心。所以根據你這心,佛說給你個大乘。大小有啥區別啊,是不是?沒有啥區別,所以不要分別。 一切事物本無分別,是眾生心在分別。一分別你就入不了。只有不分別,處處不分別,就哪怕我不理解,我也不分別,我知道它是假的。知道是假的,慢慢時間長了,就和經書相應了。一旦這個問題要捅漏了,一漏一大片哪,一漏就一大片。最後捅到底了,那就完事了。 一居士:想找個方法,最好、最圓滿、最快的,都想找這個捷徑。東找西找,沒事看書比較,有時就覺得這好,有時覺得那個也不錯。 就選中一個,如果你依《金剛經》,你就選“音聞”那個耳根圓通法門。你看,念佛也走這條路,清淨在音聞。就專門搞這個,修這一個就可以。就按這個修,誰說我也不變了。 參話頭我就參這句話頭,今年參不了,我明年還參,就時時地參。我也沒想什麼時候成,我就想什麼時候參,參到話頭前面。一旦參到話頭前面,那就像榔頭一樣,念剛一起來,“當”一錘子,當時就把它消下去了。消來消去,消到底兒了——那時還沒消到底兒,真要消到底兒,一下就開悟了,桶底兒就脫落了,就完事了。這時候才開始正式起修,那才是修呢。 主要就是不認真,就是多心。又想得佛的大涅槃,又想什麼都要,什麼也不放下。 十一、度盡眾生為自度 無有度者為度他 ——眾生度盡,度盡了沒有眾生,但是願沒盡,悲願還在那兒。 一居士:到最後什麼也沒得。 道和利不相容,不相容的。如果你求利就不可以得道,有所求就不可以得道,有貪心不可以得道。得道和貪心是兩回事,只有布施出去了才能道行積攢。 原先我們從五台山行腳過來以後,就准備在東北住下,找個山地裡邊清淨的地方。後來居士介紹到這來,看來還得繼續找地方,暫時還是這麼決定的。今天蘇居士來了,領我們看看那個地方行不行,還是沒決定。就是找比較好的地方,深山這一類的地方。 人必須得靜修一段。理是頓悟,事得漸修。另外,這個修和那個修不一樣,如果你要是悟了,那就是去灰塵,這就真正開始修行了。但是我們現在稀裡糊塗吧,話也不敢說,一說,不知道哪句話造成妄語了。所以說,就必須靜心好好修,修完了以後去度眾生,我們就是這個因緣。 就是說,如果有一眾生不成佛,我們就不成佛,不是為自己修的,但是又不離開自己。只要世上、整個宇宙上有一個眾生沒成佛,我們也不成佛,永遠地度眾生,沒完沒了。像普賢菩薩那個大願:眾生度盡願未盡。就這個意思,沒有別的。(編者注:此段開示講於在本溪茅蓬閉關前) 一居士:自性眾生無盡誓願度。 實際上,你是不理解六度,心外無眾生,貪嗔癡是眾生。外面是相,裡面的貪嗔癡是它的體,相和體都是一樣的。 沒有所謂的度眾生度盡。度盡了就沒有眾生,但是願沒盡,悲願還在那兒。佛的境界裡還有眾生嗎?佛沒有眾生,但他悲願在這塊兒呢。因為這個願,所以他經常到娑婆世界來度眾生。佛不度你,你識心自明,叫你識心。 十二、佛法不虛不實 ——佛法是不生不滅的,不是說那個法不生不滅,而是萬事萬物都可以說是不生不滅的,都是平等的。 一居士:《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為什麼這樣講?本來都是虛妄,是不是為了堅定眾生的信心? 你不要著這個相,這個“著相”並沒有離開相。外面的相來了,你只要是不分別,這個相就是真的,分別就是假的,不分別就對了。不要論這個真和假,真假同二妄,同是假的。佛菩薩有各種的方法度你,只要你一分別就假了。真和假,你論它干嗎?有啥意思?你說世上哪個真,哪個假?佛法是不虛不實。所以應該作如是觀,不要作別的觀。作別的觀,“哎呀,這個是假的、真的?”等真的來了,一分別也成為假的了,那就錯過去了。真假都是你自己心所作。 什麼不是相?都是相,世上你看咱們都是相,所見到的都是相。只要你不分別都是真的。只要你心真,那才是真的。所以說,還是剛才那段話,你不知你色身,外洎於山河大地、虛空都是你的心。既然都是你的心,你心內都不貪嗔癡,外面的相因什麼現呢?是因你的心而顯的,因心而顯啊;因業而顯,因你的業力而顯。這山河大地怎麼來的?是因你的業而現的,因心而顯出來的。 (編者注:《楞嚴經》雲:“一迷為心,決定惑為色身之內。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虛空大地,鹹是妙明真心中物。譬如澄清百千大海棄之,唯認一浮漚體,目為全潮,窮盡瀛渤。”) 一居士:我們現在看到這山河大地,這麼說不是真的了? 假的。 一居士:現在看都是虛幻的? 所以說應作如是觀。《金剛經》不是說了嗎?“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因為你沒到那個地方,所以認為還有個真假的問題,真假本身就是個執著,就是知見,真假沒有實際意義。 佛法是不生不滅的,不是說那個法不生不滅,而是萬事萬物都可以說是不生不滅的,都是平等的。是你的業所現的,所以說有生有滅。是依你的心而顯出了這些山河大地、眾生,如果你心裡到了那個地步,還有山河大地嗎? 一居士:為什麼有禅師說劫火洞然,大千俱壞,自性也壞呢? 他所說的“壞”,壞的不是“自性”,是自性那個名。是把那個名壞了,它本來就是個名,名還再有個名嗎?連自性的名也空掉,既然沒有自性,你還要那個名干嗎? 不是說沒有自性,而是連自性這個名也去掉了,你不分別了,還有啥意義啊?是這麼個“壞”法,這叫進入實相,實相境界。因為業力的存在,你還有別的,有煩惱,有眾生心,所以才說你有自性。他這裡是為破一切相,而說自性也滅,這是禅宗的一種機鋒。如果你真理解成自性隨著外相一起壞滅,那就走了斷滅那條道,就不對了。 (編者注:《五燈會元》卷四,僧問大隨禅師:“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這個壞不壞?”師曰:“壞。”曰:“恁麼則隨他去也?”師曰:“隨他去。”僧不肯,後到投子,舉前話。子遂裝香遙禮曰:“西川古佛出世。”謂其僧曰:“汝速回去忏悔。”僧回,大隨師已殁。僧再至投子,子亦遷化。“未審這個壞不壞?”“這個”即指自性。) 所以說怎麼修行?就這麼修,入大法。大法入了以後,心裡透開了,那時候你打坐是打坐,念佛是念佛。念佛它也清淨,打坐它也清淨,他就往裡入了。如果你要硬靠著功夫去做呢?也可以,但是那個不如這個好。我說,這麼“悟”了以後再去打坐比什麼都強。心裡清淨了,你看經書,不被經書所轉。原先看經書是那樣,這回看經書就不一樣了,變了。 這個法啊,法和法如果都碰到一塊兒還能有法嗎?說還產生個法?當空出現,當空滅盡。是你不知道啊,一切事物都是當空出現,當空滅盡。是你的念在相續,不是那個東西沒滅,是幻相在相續。所以說如夢如幻啊! 一居士:就像一個香點著了,“唰”一劃一條線,其實這香已經過去了。 一切比喻都沒有實際意義,一切語言都沒有實際意義,都是戲論。所以說要入佛知見,這些東西只能裝在心田裡,只能是相對地說,相似地說,不能說而說,不能講而講,只能是這樣。所以說,講就錯,怎麼講也講不到那裡面去。 十三、持戒修行 發菩提願 ——大願就是你的法身,處處培養你的法身。 一居士:要是去五台山,現在有什麼方法能在寺院多呆一些時間? 是出家的,還是? 一居士:在家。 一般都接待,只要心誠,都挺慈悲的。不管是學習也好,到那兒去發心也好,只要是機緣成熟都可以呆。 一居士:它那裡都有什麼修行方法?開悟、修行等等的方法,就是說那個…… 噢,接引人的方法?它不一定在五台山,佛法隨時隨地都接引人,打個瞌睡都能見性,關鍵是不要著相。就是說,只要你心裡悟到那地方了,就把心放下,護法早瞅著你呢,到時候一看你該成熟了,就幫你開悟了。 沒開悟就說明我們還有毛病,沒成熟。所以怎麼辦?繼續忏悔,把毛病找出來。是哪一塊兒沒守住?沒發大願?還是沒守清淨戒?還是我的修持功夫不到?或是我哪地方欠了債了?不要怕,為什麼呢?不怕重復,就怕不真。你的心念如果不真,就很難做到開悟,因為不真的種子想結真實的果,這也不可能。“因地不真,果招纡曲”,所以說,必須守住這個真。這個真靠什麼守?靠戒去守,你才能保證。 一居士:真正的戒就是持五戒? 五戒你要真正持好了,這就是戒,就是根本戒呀。如果不持戒,真正來說,就你得到的那點東西往往都是魔道。你自己說“我能控制住,不順著它”,那是你的“想”。想是什麼?是你的灰塵。到時候它就不起作用了,隨著那些就走了。再說,它等於你煮沙當飯吃,那不好使。 一居士:這裡也沒講以戒律為主。後來我看那些書,世尊就講,我滅度後以淨戒為師。我還理解不到那麼深,還不認為是最重要的。 你知道什麼是你的體呀?你以為這個身體是你的體嗎? 一居士:不是。 你的身體不是你的體,那是一個假相。必須找出你的真體來,要把這個真體找出來,成就法身。戒守好了,五分法身就成就了。把戒守清淨了,念念不犯,而且真正做到不動,法身就成就。 一居士:念念不犯,就是說念頭都不許有這些東西? 哎!念念不犯。 一居士:有的說持外境,外相持出來這也許好一點,要念念不犯有點困難吧。 你剛才是覺得持外相難啊?等到持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外相無所謂了。 一居士:外相倒不難,我說那個妄念,除掉非常地難。 所以說這個很重要,戒守住了,不起魔事,不起魔事啊。再一個就是發大願。發大願它就活了,因為咱們在因地修行,還是個俗人,還有因果問題,發大願佛菩薩才能加持你,沒大願沒法加持你,是不是?發大願,回小向大,所以說不可思議,把握住這一關往前修,悟空相。 一居士:這是菩薩說的要發大願。 這個不是嘴上說的“眾生未盡,我願未盡”,是你真發出來了,這個願一定要發,發來發去,就成真的了。在哪兒發呢?在定中發出去,不是口頭說的,是定中發出去。你真定出來了,發願了,布滿虛空。佛一點沒說假,布滿虛空,無我相。那時的願,簡直就遍滿虛空。什麼我要成佛,一切都放下了,就是一個願了,就是一個悲願。發完以後,渾身得到清淨,這時看不懂的東西一下就看懂了;你原先沒有智慧,發完以後那智慧就出現了。 但是不能說都等定中去發,你平時不發,定中就發不出去,平常時時發,經常發,發來發去,就出來了。只要是平時守住清淨戒,說不定哪個機緣成熟了,一下就發出去了。一旦真發出去了,你心裡的污垢一下就清除出去了,能清除出去很多,不能說完全清除。那你就知道了發大願的重要,有了大願,佛菩薩那真加持你。 大願就是你的法身,處處培養你的法身。只要法身成就了,你才有其他身:化身、報身,是不是?法身都沒有,想求得化身、報身,那不是倒果為因,是不是?光看到果了,把果拿開,你怎麼悟,它也不是,也不行。 一居士:每件事都有因果? 每一念都是因果。又都是因果,又都是虛妄的。應該看大乘經典,看《楞嚴經》,一切都是虛妄。為什麼有虛幻?既然認識它,又不可忽視它。要發忏悔心,忏悔以後,心裡得到清淨了,一點點去修,認真去修,就是直心。你一直心就有道場了。 什麼叫直心?就好像樹林子裡,拿根木頭,直來直去它就出來了。如果這個木頭要是彎曲的話,所有的道路都是彎曲的,那就出不來。直心,一拉就出來了,道還直,所以很容易。人啊,往往做不到這個直心,社會復雜了,事情的花樣也多了,很難直心。 比如說買票,上車了要買票。這個可能說到你這塊兒的因果,坐車沒買票,如果售票員查出來你沒買,你才補票,人家可能就不要你錢了,告訴:“你可以下車了,可以走了。”你怎麼辦?有些人或是認識你,或是知道你是信佛的,怎麼辦? 一居士:反正盡量是避著,他在前邊售票,那就跑後邊來。 避,你要避不過去呢?你避本身就虛偽了,為什麼要避呢?躲,你本身起心就虛偽了,起心動念就在虛偽之中。你避他干嗎呀,到我跟前就到我跟前,該買票的時候一定買,絕不有貪念。如果不買你就有貪念了。 比如說,現在上商店去買東西,我舉個例子吧,去買東西,一稱,正好二斤。然後呢,“哎呀,看你買挺多,我再給你加一個吧。”就是說稱已經足了,人家又多給你一個。如果你要呢,就多貪一個。過去就像這樣的事情,我都把這個東西拿出來再還給他,或者給他錢,要不要我都給他錢。心裡都真到這麼個程度。要去做去,不要以為事小。滴水雖微,漸盈大器。時間久了,到時候就能毀了你。 任何事情,比如一口痰,事情小不小?城市寫了布告了:不許隨地吐痰。你要隨地吐痰,你就犯了佛戒了。一個修行人,這些都不能犯,不能隨便吐,一定把這個痰吐到該吐的地方去。實在吐不了,沒有紙巾怎麼辦?咽下去。哪個髒?如果吐了那最髒,你把法身給污染了,你污染了你的法身。應該死也不污染你的法身,這才對呢。 你心裡不這麼真,怎麼去得真實的果呢,是不是?不是說一說就持戒了,所以說,一定要發心真實。你一旦發心真實的話,誰在你跟前站著,他都恭敬你。倒不是說你有霸氣——沒有一點霸氣,只有慈悲,而且誰都會相信你的。因果它不會纡曲的。別人也不會騙你,是你騙別人,別人才騙你的。所以說,你要有這個因果的概念。 你看佛法也是這樣,你修道,不騙別人,在佛法裡它也不會騙你。你騙別人,你得的法也是不一樣的。你首先有假的在那兒,沒直接入心,直接被假的卷走了,不入心田。 心不平,心不直。直心是道嘛。所以說,一定要把這個心看住了,處處培養它,但這個心不是肉團心。 一居士:那這個是什麼? 心,人人都有,關鍵就在於你自己怎麼成就了。 十四、出家就是回家 ——出家是什麼呢?就是你回家之方便,真正的方便。 一居士:弟子有個想法,但現在也矛盾,弟子總想出家,但是始終對父母放不下,這個問題困擾了很長時間。 這個問題也不要著急,求佛加持。出家是個好事,“一子出家,九族升天”。認識到了,每個人將來都得出家,今生不出家,來生也得出家。因為出家是什麼呢?就是你回家之方便,真正的方便。人人都得出家,不出這個火宅不行,出這個家,入自己真正的家。 像你這種因緣,怎麼辦呢?求佛加持,天天拜佛求佛,給你加持,爭取到父母的同意。父母又是你的恩人,又是你的債主。你有這個責任,如果拋棄父母,這不對;如果不拋棄父母,你今生還沒法成就,你說困擾是不是在這裡?所以要求佛加持。出家人、信佛人,相信誰?就相信佛了。爭取三同意。三同意:父母同意,國家同意,家庭同意。不是做不到,能做到,關鍵就是你心誠不誠的問題。這是最好的路,不要造成遺憾,過多的遺憾。佛這麼慈悲,你跟佛一講,佛就逐漸地滿你願了,一點點幫你,機緣成熟就出家了。 一居士:我在寺院時也找了方法,但是一回家之後,被家裡煩得不行,所以一直也沒成行。 天天發願,真誠地發願,佛菩薩就給你安排一切了,一切都替你安排了。本溪市最近又有出家的。這個人出家家庭同意,不但同意還答應供養。你看看,半路出家還答應供養,這不是佛菩薩加持嗎?什麼叫難? 一居士:因為家庭、父母都不信佛。 不在於這個,佛有無數方便法門,佛也不會欺負誰的,你放心吧。 一居士:這事不在於家裡同不同意,我只要心誠就行? 哎!別說這個出家的事,心誠了什麼都有。六祖說:“何期自性,本自具足?”全有了。都在於你的心誠不誠,關鍵就怕你心不誠。信佛信佛,好的時候信,不好的時候就不信了,那不行。 ·根據錄音整理· “溯源”編輯小組 參話頭 ——這個參話頭就像一把金剛寶劍似的,能破除無明,多少大德都從這兒開的悟,也就是說從這兒了生死。 ◎妙祥法師 講述 時間:二〇〇一年二月初三 地點:遼寧省海城大悲寺 聽眾:一沙彌 以前的人根機特別利,修道不需要借助太多的方法,個別的人才需要參話頭,這是一種沒辦法的辦法。而現在的人根機不如以前,這個參話頭就像一把金剛寶劍似的,能破除無明,多少大德都從這兒開的悟,也就是說從這兒了生死。所以說,這個參話頭不是一種簡單的方便法門,而確實是一種非常了不起的法門,是禅宗的一個寶貝。有的人認為它和念佛差不多,但是只有在念佛的基礎上,才能參這個話頭。 怎麼參?剛開始先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完了以後,就放下。參“念佛是誰?”找什麼呢?就找“念佛是誰”。如果要是你能念佛,那為什麼還有生死呢?你要找著這個自己。說是我口念的,我心念的,你口怎麼能念?你心怎麼能念?如果它要是能念,那為什麼我們生死不能了?是不是?我們為什麼還有生死呢?說我口能念,那口它是個生滅,我們死了以後還能不能念佛?我們睡覺的時候怎麼不能念佛?如果我“能念”,這個“能念”在哪塊兒呢,是不是? 究竟是“誰”?這個“誰”,一定要給他找出來。要怎麼樣呢?就是不找出來不罷休。但是並不是要你去懷疑,念佛是誰?是這個?是這個?不是要你懷疑,而叫你找,叫你起疑情,知道不?起疑情不是懷疑。這個疑情怎麼起?功夫做到一定程度了,他自然地就起疑情了。不是說我們在那兒找啊,懷疑啊,想啊,“念佛是誰?念佛是誰?”一會兒想想,想出來了:“哎呀!念佛是誰。”去滿哪兒喊、滿哪兒尋去了,這就不是疑情。 疑情一旦起來了,就是所謂住在佛隔壁了,快要到家了,就這麼厲害。這功夫用好了,七天就可以達到目的。但是我們肯定不像大根機的人,一下就能做到那點,但我們哪怕七個月也行,七年也行,只要能達到目的,今生就沒有白活,我們就能把生死的問題解決了。 這參話頭,一旦參起來,就要沒完沒了,今生今世要一直往下參,甚至就是開悟了以後還往回參,還要利用這個話頭除習氣,所以說它的力量非常大。參幾句就感覺到了它的好處,是不是?特別是昏沉、掉舉啊,它都非常對治。 參話頭的時候就是:“念佛是誰?”(語氣緩慢)不緊不慢,千萬別著急,“念佛是誰?”(語氣緩慢)妄想一起來,剛要起心動念,馬上就參“念佛是誰?”(語氣緩慢)你的妄想剛一起來,剛想“吃飯……”,念兒剛一動彈,馬上就提起“念佛是誰?”把念兒拉回來。念頭要是跑得更遠了,用“念佛是誰?”就把念兒拉回來了,拉回來就輕輕放下。就別再去尋——念兒拉沒拉回來?看念兒還有沒有啊?別管它,拉了就算了,只要一念“念佛是誰”,它就肯定回來。 就不著急、不上火地,慢慢地參,也別求開悟啊,也別求干嗎,什麼也別求,我就參“念佛是誰”,就自自在在地往前走。不去想今年參完了我如何,三個月能參到,我就三個月參到;四個月能參到,就四個月參到;今生能參到,我今生參到;今生參不到,我來生再參。我就是不著急,不著慌地,不緊不慢地參。(念)不要緊,一緊就上火了,眼眵(俗稱眼屎)也多了,火也上來了,脾氣也大了。要不緊不慢地參,這樣還不作病,很容易就上路。 一旦參話頭,遇到境界是很快的,而且會得到一點清涼,但是,什麼境界都不要管它,就是參。不覺悟絕不罷休。什麼境界也不要理,它願怎麼地就怎麼地,就給它參到底。什麼時候能, 真正地了生死,這才算拉倒。 就是說參到一念不生的時候,也要沒完沒了的參。因為這與佛還隔了一家,還隔一個屏。所以必須參到山窮水盡的時候,這才拉倒。有時候我們做功夫,可能是參一年兩年了,也沒有啥功夫,雖然有點好境界,但是一直沒到家。別著急,你只管往前參,不一定什麼時候,功夫到了,積累到一定程度了,它自然有開花結果的時候。所以說這是無上法門,是近代禅宗的一個法寶。 這參話頭,本來不想叫你們參,因為你們現在學戒的程度和心性還都不行,還不穩當。特別是持戒只是一般程度,還沒有真正地嚴格起來。有時候自己控制自己的能力還不是特別大。我本來尋思都穩當了,受完大戒,也都沒啥事了,誦戒都有一定規模了,然後再讓你們參,後來一看在禅堂都昏睡,沒辦法,就先參著試驗試驗。能參到位就更好了,不能參到位就給它來個長期戰,就這麼樣。有事回來再跟師父講,有什麼境界了再跟師父講。 實際上參話頭並不用怎麼講,講多了是害人。就直接告訴你“念佛是誰”,這麼參就完事了,這一句話就完事了。哪兒還要給講?一講多就成為毒藥了。說:“參話頭啊,應該不緊不慢。”你就來個不緊不慢了,想著這是不是緊了,這是不是慢了?你又打起妄想了,是不是?緊和慢,是根據自己的條件去適應。所謂的緊,在我可能算緊,在你可能算慢,對不對?對每個人它都不一樣。因為啥呢?根據妄想的多少,根據你起沒起疑情來調節。 另外這裡注意一點,就是參話頭有時候容易入定,有境界的時候別人碰一下,千萬別生氣。那是我們的業障,也是我們開悟的機緣。你要不生氣——別人碰一下不生氣,或是敲一下不生氣,罵你一句不生氣,你可能下一回就在這上開悟了。如果你生氣了,這個因緣就斷了,再也不幫你開悟了。斷了一條路,你自己就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明白這道理吧!另外,不但傷自己,還傷身體,這個可得加點小心。因為弟子多,師父護持有時候也護持不過來,就得自己加點小心。有什麼事呢,及時跟人講。 弟子:參話頭的時候是不是什麼也不管,就是隨心所欲的往下參? 不是隨心所欲。就是說只要妄想一起來,就是“念佛是誰?”剛一起吃飯的妄想,覺得挺香,馬上參“念佛是誰”就完事了,這香味就沒了。 弟子:就像念佛似的,妄想一起來就用念佛把它壓下去? 這個參“念佛是誰”,比如誰跟你說話,問你:“你干嗎去?”“哦,念佛是誰?我上那兒去了,念佛是誰?”就是跟我說話,我心裡也要把這個妄想給滅掉,當時就把它控制下去。 弟子:就是說只有“念佛是誰”,其它的都是多余的。 就這一句話都是多余的。參到起了疑情,完了以後,才能再有下一步。這一句話已經都是多余的事情,在禅宗來講這已經是不得已的辦法。 弟子:參話頭還要注意哪方面的事情? 要多發心。記住了,有時候參話頭參不進去,這都和發心有關系。心量小,話頭也參不進去,知道不? 參話頭,有時候魔障起來,感覺受不了了,邪知邪見就全都起來了。如果慢心起來了,那控制都控制不了。一旦起了邪知邪見,起了大慢心,多的三四年都控制不了,誰也瞧不起,自己那就是天下第一了,就是師父說,有時候恐怕都控制不了,就這麼樣。誰跟他講道理,講得再怎麼明白他也不聽,認為我已經什麼都明白了。實際上是大慢魔起來了,狂慧起來了,那時候就危險了。所以說我原先不希望你們那麼早參。如果真用功,一旦參下去了,是真受益,就像頓超頓悟了一樣,單刀直入。 參話頭,它這也有戒,不是說我們誦戒是戒,這個就不是戒了,它是禅定戒。戒一共分三種,禅定戒,還有無漏戒,還有一個提木叉戒。禅定戒最好,無漏戒那當然更好了,但不容易得。我們現在得的是提木叉戒,明白不? 弟子:(錄音模糊聽不清)……不讓看解釋,不讓個人拿錄音機聽法師的解釋? 入不入心,是不是?我們不是說對法師不尊敬,法師講得很好,但聽了以後真正入心多少?你沒有真正用心去聽,反而懈怠不敬。如果我們用最笨的辦法,打開書去看,這怎麼就不理解?“我怎麼就看不明白?”就硬把它看明白。硬看明白和你看人家解釋明白那能一樣嗎?它是兩個層次,硬看明白那是真正入了心,你看人家解釋,表面是撿了個便宜,實際上不管用,那是個泥菩薩,到時候大水一來,一沖,啥也沒有了,是不是? 你比如說,師父告訴你,說:“你等著,這事等有因緣我再跟你說。”就告訴你這一句話,你就不能再去問了。就別人告訴,我都得堵著倆耳朵不能聽,因為我聽你說的,我就犯戒。為什麼你誦戒以後,這個盜戒就守不住呢?是不是?我們的心性為什麼就不能嚴到這個程度呢?而且沒有這個防范能力。為什麼我們智慧不現前?就是我們對戒律研究得不深。怎麼研究不深?就是我們有偷懶的習性。 所以我不讓這個道場錄音機多,多了那就是魔。什麼是魔?這個就是魔。文字太多都是魔,知道不?你覺得看書多,那也是魔啊! 所以說,在真正的修行上,要嚴格要求。比如看書,什麼書都不讓看,一句話頭你就參吧,就完事了,啥也不用。別廢話,哪有那麼多廢話呀。但是對現在這根機來講就不行了,你不講明白吧,他起煩惱;你講明白了,這法就失去效用了。他就對自己勒得不緊,逼得不緊。逼得不緊,他怎麼能開悟呀?是不是?你不打他不抽他,他能改毛病嗎?他光說:“好,好,我改。”回去習性還是那樣。 所以說真正的東西就得硬看,反復地翻書看,翻書都多余,何況聽錄音機呢。你想想對不對?所以我說:這是你今生有這個福分。否則的話,就給你灌輸聽錄音機的觀點,說你隨便聽,可以聽。表面上是好的,實際上是慢性毒藥。但這當然是看對誰說了,對有一些人可能就是一種好藥,因為他的根機不行。但對有些大根機的人來講,要想真正地超越這個知見,真正想把佛的戒律弄明白的人,這些東西就是毒藥。是不是? 我學戒的時候沒有這樣,哪兒還聽錄音機?就包括這個戒,一個是我從實踐中走出來的;另外是通過腦子去思惟的。最後受了戒了,和佛制的戒條一對,生起了大歡喜心,你說那是什麼心?在戒律上這點我做的還有那麼點模樣,一看戒本:“哎呀!這個戒好。”那才是真正的法喜充滿呢。 等你受戒以後一看戒本,“哎,這我早就知道了。”壞了,提前知道了,表面上好像挺聰明的。先知道,實際上把人害了,所以學戒不能那麼學。第一個就得老實,而且找一種最笨的方法,最樸實的辦法來學戒,我們這個戒才能真正地成為戒。 你們雖然是沙彌,但沙彌就了不得了。能夠剃度出家,那在戒上就已經很了不得了。因為你還有做居士的一段呢,居士就不持戒了?我做居士的時候,我持戒不敢說是非常嚴謹吧,但也是非常嚴格地要求自己。就拿吃飯來說,我都沒見過僧人吃飯是怎麼吃的,我最起碼一個人吃飯的時候,自己控制不跷二郎腿,桌子上有報紙我都控制不看,過了好長時間,報紙上連個標題那麼一小段都沒看完,就偶爾無意中看一眼。就沖著報紙吃都不看,都那樣去控制,六根都得收回來,持戒就得這樣。 就多熱的天,在路上走到哪兒算哪兒,經行時不分別,不敢到有蔭涼的樓底下去走,為什麼呢?就是持戒的那個心。居士的時候就應該這樣,等出家了那更是嚴格不犯。出家就有很多的方便了,最難的就是當居士,因為他在家的違緣特別多,那個時候是持戒最難的時候。 出家了,條件好了,違緣也少了,實際上我們應該更加小心了。環境好,犯戒的機會也少,但是我們也容易散亂,而且忽視戒,持戒容易趨向一般化,不能夠真正地往心裡去精進,去清理自己的灰塵。 所以說,看戒應該這麼看。哪怕就是沙彌戒,就這一條我看了半年,那叫學戒,知道不?如果你說一天就看了整個一篇,整個一本,說老實話,我都懷疑你這個戒是不是看進去了。一句話都是無上法寶呀,那得生多大的忏悔心啊!而且能給我們帶來了脫生死的基礎,這一句話就了不得了。 比如說一條戒——金錢戒,你想:今生今世我能持金錢戒,這條金錢戒為什麼這麼好?為什麼這條我得反復地看呢?我得看多長時間,生生世世都得看這條戒。 別說你們需要沙彌戒,我現在都不敢輕視沙彌戒,有幾個祖師大德敢說他是個沙彌的?有幾個敢說我可以自稱(真正)沙彌的?你知道不?如果這個世間有敢自稱沙彌的人,那就是聖賢了,就了不得了,就這麼厲害。現在這人都找不著呀,你別看他出家多少年多少年,連找個真正意義上的沙彌都找不著,是不是?我們只不過是掛名沙彌,掛名比丘呀! 大家今生也有這個福德因緣,咱們到一起共同相處,所以說要嚴格去修持,可別把它浪費了。一般的因緣在這個道場他呆不了,幾乎就剩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了,是不是?就四個小時。只有佛在世的時候才有這種修行方式,修行到這個程度,其他哪兒還有到這種程度的呀?二十個小時在修行。一般是十八個小時修行就可以了,咱們現在將近二十個小時的修行。四個小時休息,連個洗衣服的時間都沒有,這就是無價之寶呀!這才有點意思呢,是不是?連軸轉,這腦袋才清涼呢。一定要把這個機會用好了,因為咱們的機會來得太不容易了。你看寮房置辦個床多難呀,而且你要知道本溪閉關那條件不好,人住的地方亂七八糟,但那都是福德因緣呀,要沒有那個,就沒有今天的因緣。 另外呢,有時候對一些道理,我們表面看著挺明白,實際上還是不明白,就像錄音機的問題,就這一個問題自己都解釋不了。就連個錄音機都解釋不了,假如有其他的問題,要是戒律的問題來了,你能解釋得了嗎?想學戒,那戒律來了,提問你一句話,就完了,就給人解釋偏了。說:“可以聽、可以看。”就算可以聽看,那都是根據眾生根性的不同而定。 始終不離開戒的根本,也就是不離開佛,這才能講法、講戒呢。否則的話,講出來都是魔說,都是錯誤的,而且有時候誤人子弟。你尋思我不害怕?我現在都抱著下地獄的這個決心了,沒辦法,誰叫我忙三火四收了這麼些徒弟呢,那就得教化,但是教化是教化,一定要真實地教化,絕不能有半點含糊。 我們不管是對戒律、行力,對事物的看法都要有獨特的見解。不是別人對戒本的解釋如何,我們就如何如何,人家解釋的還是人家的,是不是?我希望你們能從心裡真正地解釋戒。有的人解釋只是給一般普通人講的。戒律還有一部分是給大乘菩薩講的,它不可能在一般戒裡反映出來,這個得要更微細微細的東西反映才能明白,所以說必須得真正地符合戒律的要求。並不是我們起慢心,而是我們應該更嚴格。戒律裡沒說到的,我們該遵守的也要遵守,戒律裡說到的,那我們更要遵守。 另外戒律它有一定的范圍,還有很多沒說到的,這也可以推廣的。有很多東西,你比如有些現代物質,戒裡沒有這個具體的規定說明,那你不能說現代物質都能用。譬如金錢戒,那時候光有金銀財寶,現在有存折,那你就可以摸存折呀?是不是?這就得加小心了。另外還不能產生法執,這還不行。所以哪方面都得加小心,這才能慢慢地過關,謹謹慎慎地走。 另外特別是在發心這方面多用點功夫,年齡大要多起個帶頭作用,別做自了漢。“我度自己吧,我先把我自己做好。”那不行呀。雖然歲數大,但在學戒上我永遠是最小的小學生,那才行。不能拿年齡大來說事,要永遠生慚愧心——是常住、是師父、是師兄弟給我的條件,我永遠感謝師父、師兄弟他們給我這個因緣,我永遠為他們服務。為他們服務就是真正地為自己服務,我服務的時候,是深深地感謝他們給我這個機會。 永遠這樣,我們才能往前邁出那麼一點點。原先的我,每天那點修行只不過換口飯吃,別說我還有積累啊!別人覺得我很修行,我心裡話:我撿了個大便宜呀。就得那個心去修行才算剛見一點邊。別看別人表揚,那沒有用,得看自己符不符合那個表揚,別人一表揚簡直像刀刮心似的,慚愧得不得了。 另外要依教奉行,不管怎麼樣,就去依教奉行。理解也依教奉行,不理解也依教奉行,就是這樣。記住了,對一切事依教奉行,沒有遲疑,就理解不理解,都得去做。等你要理解了,事情早就快完事了,等你理解了,因緣已經過去了,就像飯已經快熟了,再想改變已經不可能了。因為你就種的這個因,就得在不理解的時候,那才是真正下功夫的時候。 ·根據錄音整理· “溯源”編輯小組 打香板為開悟 ——這香板為什麼做成劍形的?那寶劍代表智慧,意思就是用智慧來破除你的無明。 ◎妙祥法師 講述 時間:二〇〇一年六月初七 地點:遼寧省海城大悲寺藏經樓 聽眾:寺內僧眾 緣起:一沙彌在禅堂內被人打香板不理解,師父晚上因此而開示。 在禅堂被人打香板以後,或者覺得別扭,或者覺得不公平。你哪知道多打一下子,那簡直是你修來的福報,是你修行的結果。沒有那個修行,你叫別人打你,別人也不打你。打你干嗎呀,是不是?從世間法看一看,你想沒有修行能不能進禅堂?進不了禅堂。你沒有修行誰願意搭理呀,比如說世間有個癞皮狗在那兒躺著,就拿腳踢一下都沒人踢,是不是?如果世間有堆糞、屎尿在那塊兒,叫你拿腳踢一下,你會覺得別把腳髒了,是不是? 現在拿的是什麼呢?拿的是佛的戒律,拿著代表禅堂規矩的香板來打你,那是大眾集體熏修的香板,而且是成就法身慧命的香板來打你,這是干嗎呢?就像給你灌頂一樣,灌頂那是幫助開悟,是破迷開悟的意思,把你的五陰區破開,叫你見著如來藏性,叫你早日成佛。這麼好的殊勝因緣,你要是起嗔恨心,這不是愚癡嗎?禅堂打香板那是無價之寶,如果有人能多挨一下香板,那這天簡直沒白過,因為你今天很修行,有人在幫你,那我們得生多大的歡喜心呀?過去你花錢都雇不來。所以說,我們進了禅堂就等於進了選佛場一樣,馬上在選你,已經不是在選菩薩了,是在選佛呢!你馬上就成佛子了,打香板就是讓你趕緊成佛,就是這麼個意思,才打你一下。 所以說,被打香板是非常殊勝的事情,我們有時候放著寶貝不認識,以為這是管制人,你用世間法的看法,來解釋禅堂裡的規矩,以為像世間,或是有事呀、或你不聽話我就打你,所以永遠不明白禅堂的珍貴處。其實,這哪是為不聽話打你呀,這是叫你成佛。世間因不聽話而打的那是管教,是世間法,只能幫你改一些毛病、習氣。這不是,這是一種真正的教育,並不是只管你那個毛病,是要把你的妄想給打掉。 你比如說,有一個大德叫船子德誠。另有一個祖師,也是非常有名氣的,忘了叫什麼名了。他師父教育他一段時間以後,說:“我教育不了你,你去找船子德誠吧!”他就去找船子德誠了。而船子德誠開悟以後,怎麼度人呢?就在船上等,這一生為了報師恩,為了度人,已經在船上等了多少年了,才等到這個祖師來。來了以後,他就跟船子德誠講佛法,說他自己的想法、修行、心得呀,講他那個坐禅的體會呀,講這些東西。結果被船子德誠一棒子就給他打水裡了——你給我講這干嗎?還給我講!看他張嘴講,就給打水裡去了。 他一看這還沒講完呢,一邊爬出水一邊還要講,剛張口又被打水裡去了,講了兩三次都給打水裡了。用生死這麼逼著,最後他明白了,開悟了,在水裡開悟了。這位祖師是這麼開的悟,這才明白了佛法。 這是打出來的佛法,不打?真往死裡打呀!在水裡憋著就得憋死,你露出頭來就打你,你張口就打你。一般人認為這不是往死裡打嗎?就是往死裡打呀,最後露出頭來不講話了,用手比劃比劃,點點頭:我明白了。船子德誠一看:哦,明白了,那得了,就上來吧。上來以後,佛法一句不說,“你走吧!”就完事了。他還不放心,走得挺遠了,回頭還瞅瞅他師父,也是留戀他師父:難道佛法就這麼簡單嗎?就這麼幾棒子,就打出佛法來了?就這麼點事嗎,沒有別的了? 結果師父船子德誠就把船翻過來,自己也投江裡了,連船都一起翻江裡了——我死給你看一看。這意思說:沒有別的,這就是一個法。(編者注:此公案詳見後附錄) 禅堂就這個意思,就是這個法,叫你干嗎?破迷開悟。就是不讓你說,是最直接的法。你好好地坐著,用香板來打,然後就把你毛病習氣都去掉了。你的習氣一上來,毛病一上來,香板就打。所以說香板能落到你身上,那是你的福德因緣,是你有成就的因緣。沒有成就的因緣,香板也不打你,打你干嗎? 來果老和尚在禅堂一天曾經挨了三百多香板子,你才挨多少香板?所以說,這個香板子落在身上,你得生大歡喜心。除非大德人家做得非常好了,有修行了,才不挨香板子了。但是,說老實話,他們從真心裡來講希望挨香板子,但沒人能打,找不著人了。你知道嗎?如果佛菩薩要打他幾香板子,那更早成就了,但找不著人來打了。拿師父來講,誰敢打師父一下子?所以這就不好辦了。但有人敢打你們,那是你們的福報,你們現在福報大呀,成佛可不管你是師父還是徒弟,是不是?誰先成佛誰是。不是說掛著師父的名:師父先成佛,完了你後成佛。沒有這個說法,誰先成佛就誰是。所以說誰挨的打多,誰就先成佛,誰先解決問題,誰先成佛。 所以說,挨打多是成佛快速,並不是說修得好和壞的問題。這裡有一個因緣的問題,修得好,反而香板子挨得少,實際上挨得少並不見得是好事情。你看他修得不好,進禅堂整天被香板“噼裡啪啦”地打,是,看著像把禅堂規矩改了(編者注:指這樣在禅堂內容易讓其他人動念),可你不知道把嗔恨心打下去了。嗔恨心沒了,而且你那習氣、毛病都改過來了。要是你改過來了,可就不一般了,不是光改些坐的姿勢的問題,而是把所有的毛病和嗔恨心都給你拿出去了。這是無價之寶,修什麼呢?修佛法就在這上面下功夫。所以說禅堂打香板是很了不得的事情,祖師大德設立這個香板,就非常說明問題。 這和世間的打人絕對是兩回事。包括和父母的教育,也是兩回事。父母的教育只能是管不了了,打一板子,叫你知道疼,叫你改。這不是那種,不是要你知道疼,不是你昏沉了,我給你打疼,打醒了就完事了。光那點事兒嗎?是叫你提起精神來,叫你修忍辱,是馬上就告訴你法。 這香板為什麼做成劍形的?那寶劍代表智慧,意思就是用智慧來破除你的無明,你這個身體就是個無明,用智慧的寶劍破除無明,用佛的無量光芒來破除你的黑暗。所以說寶劍是代表佛來砍你,代表佛來叫你成就。不是打板子,是不是?那打什麼呢?就是把法給你了,你說:“我不要”——嗔恨心起來就是“我不要板子”,你說你傻不傻呢?你說你愚癡不愚癡?打一香板,就“哎呀”,瞪眼睛,說我不要,這玩意太沉了,打我可疼了。你不知道佛法就得這麼往裡送,送給你吃,天天給你這個佛法,你還不知道。有些人說:“我不愛坐禅。”你真傻,你以為坐禅光是坐呀?光禅堂的香板就是無價之寶,打得越多你得的越多。這不是說非得叫你去挨打去。 所以說應該讓人家越打越多,管得越嚴越好。管得越嚴,你得到的佛法越多。因為什麼呢?因為你的分別心越來越小。像船子德誠要不使勁打,那個弟子他能成就嗎?就因為使勁打,不讓他說話,一有點嗔恨心就打,最後把他打成就了。 所以說,這個香板非常了不得,你不能按世間法來看,你要按世間法來看就起嗔恨心了。只想“打我是別讓我昏沉”,光想著這點,就完了。就光覺著我沒昏沉,拿昏沉不昏沉去計較被打的問題。那沒法說,你沒昏沉也打你,你坐得最好的時候也打你。因為什麼呢?讓你成佛。那不是昏沉不昏沉的問題,昏沉只是打你的一部分理由,關鍵不在那上,而是直接給你法,告訴你破除無明,直接給你講法呢。講什麼呢?講無量法門,這個法門不是用語言能表達出來的,只有被打的人心裡才明白,不起嗔恨心的人才能明白這個法。明白嗎?不起嗔恨心才能把這法明白了,那個不是誰說出來的法,他在心裡已經真正地得到了,那才是真實的東西。 所以說如果你因為被打起煩惱,愚蠢啊,真愚蠢!這無價之寶放在眼前還丟了,是不是?另外師兄弟之間,誰和你有仇,誰和你有怨?誰也沒有,都是在佛法的要求之下,他才打你。因為佛法,禅堂就這樣規定的才打你。不然人家何苦來和你遭這罪干嗎呢,恭敬你幾句,或不理你也可以呀。他也是沒辦法,來執行命令,來幫你,否則誰也不願意多那個事情。所以說,那都是幫助你呢。 你要知道拿香板打別人的人,那都非常難的。因為什麼呢?打誰誰不高興,另外,打人的時候心裡都動念呢,是不是?“我打他了”,心裡動這個念,說老實話不好受,何苦來的?一是自己起心動念。另外,弄不好自己還在那裡造了業了,(編者注:拿香板打人的時候,如果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容易起嗔恨心。)所以說拿香板的人非常難。我們應該生大歡喜心,對拿香板的人特別的恭敬,而且真心實意地去挨香板,甚至主動挨香板,那才能成就。在禅堂要是沒人管你,那你算完了,你睡著了也沒人管,實際上就完了。你覺得是便宜:“誰都不敢理我。”實際上等於失去了佛的加持力一樣,等於失去了法一樣。有人管你那才叫真正成就你,越到關鍵的時刻,越有人來管你,那才成就你。 ·根據錄音整理· “溯源”編輯小組 【附錄】船子德誠禅師 《五燈會元》卷五,晚唐時期,秀州華亭船子德誠禅師,節操高邈,度量不群。自印心於藥山,與道吾,雲巖為同道交。洎離藥山,乃謂二同志曰:“公等應各據一方,建立藥山宗旨。予率性疏野,唯好山水,樂情自遣,無所能也。他後知我所止之處,若遇靈利座主,指一人來,或堪雕琢,將授生平所得,以報先師之恩。”遂分攜。至秀州華亭,泛一小舟,隨緣度日,以接四方往來之者。時人莫知其高蹈,因號船子和尚。 道吾後到京口,遇夾山上堂。僧弟子:“如何是法身?”山曰:“法身無相。”曰:“如何是法眼?”山曰:“法眼無瑕。”道吾不覺失笑。山便下座,請問道吾:“某甲適來只對這僧話必有不是,致令上座失笑。望上座不吝慈悲!”吾曰:“和尚一等是出世未有師在?”山曰:“某甲甚處不是,望為說破。”吾曰:“某甲終不說,請和尚卻往華亭船子處去。”山曰:“此人如何?”吾曰:“此人上無片瓦,下無卓錐。和尚若去,須易服而往。” 山乃散眾束裝,直造華亭。船子才見,便弟子:“大德住甚麼寺?”山曰:“寺即不住,住即不似。”師曰:“不似,似個甚麼?”山曰:“不是目前法。”師曰:“甚處學得來?”山曰:“非耳目之所到。”師曰:“一句合頭語,萬劫系驢橛。”師又弟子:“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離鉤三寸,子何不道?” 山擬開口,被師一桡打落水中。山才上船,師又曰:“道!道!”山擬開口,師又打。 山豁然大悟,乃點頭三下。師曰:“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山遂弟子:“拋綸擲釣,師意如何?”師曰:“絲懸渌水,浮定有無之意。”山曰:“語帶玄而無路,舌頭談而不談。”師曰:“釣盡江波,金鱗始遇。”山乃掩耳。師曰:“如是!如是!”遂囑曰:“汝向去直須藏身處沒蹤跡,沒蹤跡處莫藏身。吾三十年在藥山,只明斯事。汝今既得,他後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裡,钁頭邊,覓取一個半個接續,無令斷絕。” 山乃辭行,頻頻回顧,師遂喚“阇黎”!山乃回首,師豎起桡子曰:“汝將謂別有。”乃覆船入水而逝。 戒定慧三學相輔相成 ——佛在《楞嚴經》裡講,攝心為戒。我們所做的全部是為這一個目標。 ◎妙祥法師 講述 時間:二〇〇四年五月初八早 地點:遼寧省海城大悲寺禅堂(藥師殿臨時禅堂內) 聽眾:全體僧眾 緣起:維那師請法:“今天借這個機會,請師父給大眾講一講,就是說我們這個僧團,在特有的這種情況下,怎麼樣來坐禅,上殿,包括一些日常課程,還有發心護持常住,就這些方面給大眾講一講。” 好,大家放掌。剛才維那師說請我講一講,我也不知道讓講什麼?剛來到禅堂,就順著他的這個問題講一講。 佛法是戒、定、慧三無漏學。既然是三無漏學,我們往往有一種概念,就是先修戒律,然後再修禅定,修禅定再發慧,這個修行程序是這樣。但是我們更應該知道戒裡有定、有慧;定中有戒、有慧;慧裡也包括定和戒,它每一點都圓滿。但是學戒的時候,我們要以戒律為主,戒律是什麼呢?那就是我們的定。定又是什麼呢?同樣也是戒。 佛在《楞嚴經》裡講,攝心為戒。我們所做的全部是為這一個目標,就是為了找出我們的真心。怎麼樣能找出我們的真心,我們就怎麼去做。學戒的目的就是要找出真心,修定的目的也是為了找到真心。但這個真心不好找,為什麼不好找?你要是有一個執著,說:“我就專找真心,其他的我都不做了。”那你就什麼也找不著。因為我們所說的“不做”,並不是什麼都放下,而只是一種自己的想法。因為六祖也講過,佛法不離世間覺。就是應該在我們每個起心動念中,找出我們的這個心來。我們的心會隨著外境各種的變化在起變化。而我們能夠在各種變化中心不變,那必須有一個定力。這個定力首先得靠戒律來控制自己的身、口、意而得到,你控制身、口、意,本身就能產生定力。 我們不光要在靜中如此,在動中也要這樣做。先講這個禅定,我們現在一天坐五支香,多不多呢?按道理來講不多。一個人一天的修行,必須得保證(坐香)八個小時以上,才夠你這一天攝心的量。並且這八個小時還要連續坐,最起碼上午也得坐四到五個小時。這樣的話才夠你一天攝心的量。當然禅定好的,坐一個小時也能達到這個目的。但是對一般人來講,沒有八個小時恐怕是達不到這個禅定的。因為我們現在都是初學,還要學戒律,所以我們的禅定力就不能搞得過多,就得適當。但因為打坐這個禅定力搞得不夠,我們就得從各個方面把它補償回來。應該通過吃飯、睡覺,行走坐臥中把它找回來,找回一分是一分,找回一點是一點,通過各種方式來找。所以禅定對我們來講是很重要的。 大家都知道,特別老修行都知道,沒有定,你什麼都成就不了。沒有定,你在這個世界上都站不住。我們在這個世界之所以能站住,都是由於定力的關系。所以我們修定必須得認真,因為我們只修這五個小時的定,有時候我們心裡散亂,剩的就不多了。再打點妄想,就更少了。有時候恐怕你連一個小時真正的定也沒得到。因為這個定力呀,必須要把心看住,要伏住,這才能產生定力,所以我們應該注意這方面的事。不伏住了,雖然你在這坐著,但是和伏住了產生的這個效果相比,得到的效果非常小,不是說沒有。 要想得到定力,我們必須要努力坐。你得咬牙克服,比如腿,你必須得自己降伏(疼痛)。因為腿疼,除了本身生理的原因外,主要還是我們定力不足。為什麼腿放不下去?也是我們定力不足。所以說我們小眾(指沙彌)有的放不下去,大戒師比較好。昨天沙彌戒考試,你看看大戒師,基本上坐著,盤腿啥問題沒有,一直能夠堅持到底。實際上時間並不長,而小眾好幾個都是抱著個腿,要不就放開腿,這個不行,確實定力不足。你說我這兒有定力,那兒就不是定力了?所以說我們必須克服腿疼,你連腿都降伏不了,這個定力的增加,有時候就是不到位。 想增加定力,就是要少打妄想,減少到最低程度,要不打妄想那就更好了。你不管它打不打妄想,一定要想辦法對治它。對治方法有參話頭,也可以念佛,也可以誦咒,都可以,但是不要影響別人。 參話頭呢,等妄想起來的時候,你比如在心裡,或是嘴裡輕輕念,用耳朵聞,別讓別人聽見。“念佛是誰、念佛是誰……”用這句話,來對付這個妄想。這句話具有兩種意義:一種意義就是它可以引起我們疑情,另外它本身就帶著一種口吻,能使我們精神比較集中。但絕不是說它就是“疑情”啊,也不是懷疑就是“疑情”,這個大家必須清楚。有的人將“疑情”給解釋為懷疑,說:“念佛是誰?”這是“疑情”?這不是。疑情是我們得到定力,定力生起來以後,才會有疑情的。那時候是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所以疑情是很重要的。這段就不講了,因為得到疑情之後,你自然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所以說我們既要學定、學戒,同樣要修慧。定、慧本來是一個,不是倆,沒有矛盾。要好好學戒,把身心通過戒律,能夠從理上,從身、口、意上都控制住,我們的禅定力就會比較深入。有了定力,我們會更深地理解戒。戒律是為誰服務的?我們知道戒律的重要,也知道戒律和定力是一致的,在這個基礎上,我們才會真正有智慧。也不是看書就叫智慧,也不是文字是智慧。這個智慧不用你去講,那智慧是無相的,是離一切相,離一切相並不是不存在。真正有智慧的時候,你自然會見。你見,別人不見,除非你有天眼通,不然你是不會見到的。這個智慧能夠消我們恆河沙數的罪惡,能把我們的生死逐漸地了結。等到我們達到圓滿的時候,也就是回到家裡了。 但這裡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發心的問題。究竟怎麼樣發心去做這件事情,發心的本身和定力是否相反或不一致?你比如說,我們曾經看過很多的大德,比如虛雲老和尚,當初在高旻寺坐香時,叫他當執事人他不干,寧可被打香板他也不干,就是修定。後來開了悟,成就了。但最後他又去領眾、建廟,做等等的事情,辛辛苦苦地做,為了把佛法延續下去。當時的做法究竟對不對?這就兩說了。你看來果老和尚,他在發心方面,就像搶包子一樣,搶寶貝一樣,不斷地發心,不論什麼事,他都一個人能干兩個人的活,不斷地發心和努力。 虛雲老和尚雖然當時處在那種環境,但是他開悟了以後,反而去不斷地為大眾服務。因為為大眾服務和你得到的智慧是一致的,不是兩個。有人說我得到智慧以後,再去服務去,實際上因為你發心不到位,很難得到智慧。我們什麼事情都要“水到渠成”。水沒來先挖渠,水一來自然順著渠就走了,這樣我們損失就小。你沒有這個渠,水也引不來。這個發心那就等於挖渠一樣,因為我們所謂的發心,好像是為大眾服務,實際上就是一個無我的精神表示。而且是我們沒有違逆的意思,也是我們恆順的意思,這都在裡頭。發心就是要去掉我執,克服種種的毛病習氣,這是很重要的一關。 虛雲老和尚因為沒當執事人,開悟了之後,他整天地忙活,到處建廟啊,建一百多個廟,一天辛辛苦苦的。他在當時如果不為了開悟而開悟,為大眾服務,他可能開悟地更早,而且開悟了以後也不會這麼忙,當然這是我個人的看法。所以說,我們應該看到這個因果的問題。這筆賬啊,你早晚都得還清,因為缺了這一課是不行的,所以說我們應該走這條捷徑。雖然說虛雲老和尚走了這一條路,很快就得到開悟,但經歷得時間也很長啊,經過千辛萬苦,有病等等的事情,才把這個身心放下。如果我們能夠真正發心做這個事情的時候,不一定都得掉水裡,再去開悟吧。你看來果老和尚,就是見著好事情(髒活累活)他就搶著去做,而且沒有回避,所以他開悟的就非常快。而且事後磨難也比較少。住世的時間雖然是少一點,但是人家自在。我講這些就是提醒大家,應該在發心上下功夫,它和戒、定沒有相違背。 當然了,在忙活執事這一部分,恐怕我們打坐可能要散亂一些。但是有一點,這是你的必修課程,要提前完成,才能夠提高速度,快速地達到開悟的目的,也就是了脫生死。因為我們成佛是成無我,無我才是佛,有了我他不會成佛。你沒發心,覺著我去修禅定了,好像從那裡找到無我。但是你不如在動中無我,在靜中再無我,這樣兩下配合就更好了。你如果有了一個不願意發心,本身就障道。所以說我們平時就得依教奉行。什麼叫依教奉行呢?就是讓你把“我”放掉,並不是說非得讓你去干活,聽話呀,然後給你訓練的像一個木頭人似的,並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讓你不要有“我”。這個依教奉行是非常重要的,大家有的人有體會,它能降伏煩惱,能克服我見,而且速度快,馬上就可以達到這個目的。不然有時候你再思惟,再考慮,前想後考慮,什麼都來不及了。往往很多的問題都需要馬上答復。 這個戒和定,和發心要配合起來,而且發心很重要,但是你不要被外境所轉。有的人做外面的事情,雖然是發心,但是他不願意坐,覺得比進禅堂要舒服得多,這不行,必須得打坐。要坐進去,坐進去的同時還要發心。有時候覺著坐得挺好,一發心容易散亂,這就得靠我們的定力,這是個功夫的問題。如果你要是在動中,也能夠把這個定力用上,那就更好了。而且在做每一件事的時候,都隨時隨地有開智慧、開悟的因緣。有時候外界會給我們創造很好的攝心因緣。你看看,虛雲老和尚是杯掉在地下就開悟了。來果老和尚是木魚敲一下就開悟了。都是借著“動”開悟的,所以說,你對動應該生起一種不違逆的心理。而且你動呢,也就是靜,在這裡多下點功夫,是很有意義的。把我們平時靜坐的定力用在各個方面,這樣的話就能轉化這個問題。 我講這麼多是很啰嗦,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說我們學戒律,一定要知道,戒律能去掉我們的毛病習氣,同時也是要我們產生定力,更主要一個目的就是無我。怎樣能無我,怎麼樣能攝住心,我們就怎樣去做。但是我們智慧有限,如果不按照佛說的做,我們達不到這個目的。我們自己闖,不如聽佛說的去做。自己闖,有時候碰得頭破血流,雖然得到一點經驗和教訓,但是時間不饒人,所以我們應該像佛說的那樣做。 在世間這個道理也是這樣。過去有一個叫韓愈的,因為迎請佛捨利的問題,被貶到潮州去了。韓愈有一天去拜訪靈山大顛寶通禅師,他問:“你多大年齡了?”這個老和尚也不吱聲,怎麼問他也不吱聲。後來韓愈等不及了,大顛和尚提起數珠(指念珠):“會麼?”韓愈想了一會說:“不會。”老和尚又說:“晝夜一百八。” 最後就說了這麼一句話,意思就是說:“我的年齡就在念珠裡。”他指這個念珠。韓愈也不明白,就回去了,第二天就來問老和尚的徒弟:“你看老和尚說的什麼意思呀?”徒弟把牙叩了三下就走了。 他又去找老和尚,問老和尚:“晝夜一百八是什麼意思?”老和尚也把牙齒叩三下,也沒有吱聲。這時候他多少有點明白了:這佛法都是相通的。後來他又去問老和尚:如何修定,如何修佛法,我回去在衙門裡怎麼去修行啊?老和尚沒有回答,老和尚的侍者就告訴他:你先修定,後發慧。這個時候他才明白。 講這麼一段公案,目的是想讓大家知道,我們的生死在念念之中,人生本來就沒有這個年齡之說,沒有什麼年齡之說。但是我們更應該知道,雖然沒有年齡之說,但是有一個有意義和沒意義。如果你每天淨睡覺,總是打妄想,總想別的,你的生命就有了年齡。所以說有時候我們不好好修行,活著就像行屍走肉一樣,沒有意義了,就有了個年齡。如果我們能夠攝住心,不打妄想,我們年齡就沒有了意義。年齡對每個人意義是不同的。對修行人,真正能夠攝住心的人,年齡是雖然不斷地在增長,但達到一定程度,年齡就失去作用了。對那些混時光的人而言,就有了年齡,一天天地混,到一定時候,就要進入生死的輪回。 通過他們的對話,我們知道,修定應該在念念之中。念念之中包括起心動念,也包括我們做每個事情都要努力。我們不光是在五支香裡努力,五支香以外也要努力。一個是修定,另一個是對各個事情都要攝住心。而且與所有的事情要不相違逆,不能產生對抗心。所以說我們要求依教奉行,同時也要求大家發心。這兩方面都是很主要的。發心還有一個主要意義:迎上去——主動。我們很多時候都是被動性的,你招呼我,我才去做。都有這麼一個概念,都是被動性的。我們應該主動地迎上去,發心就是代表迎上去的意思。你主動發心,就是要超越的意思,既然有迎上去,又有超越的這個因,就有超越的果。有因就有果,將來開悟的時候,因為你種下了一個超越的因,將來必然有這個超越的果在等著你。 所以說,佛法開悟叫頓超。一個是無我的精神,另外你有一個超越的精神,它都會助你成道的,早證菩提。我們得注意因果,這個很重要。另外當你開悟了,也不會留下更大的後患。有的開悟了,像虛雲老和尚到處建廟,這換做我們,也夠我們忙的。人家能夠活一百二十歲,那我們也活一百二十歲呀?那我們可能一座廟沒建成就死了,這太可惜了,是不是?所以說我們應該把這個事情計算好了,別吃虧。應該提前把這因果處理好。 當然,虛雲老和尚屬於聖人,他有他的示現。我只不過是借這個因緣來說這個事。大家應該知道,什麼事情都離不開定力,整個佛法也離不開定力,我們人生也離不開定力。定力有大小,有純和不純,有正和邪之分,它並不是沒有這些區分的。有了佛法就有了清淨的定力,有真正的定力。它給我們引導到直證菩提,了脫生死。如果我們沒有這種定力,我們就會落到邪定或是無定,這都是不行的。所以說我們應該抓緊,把戒律要學好,定力要抓好。 我們現在打坐,大部分都昏沉。因為咱們睡眠比較少,我沒有反復強調不許昏沉,這是一個原因。另外還有我們自己的意識,我睡覺少,得了,我趕緊想法補吧。本來都補足了,還想補,越睡越昏沉。這也是可怕的一件事情。另外,有時候我們不發心,也會造成昏沉。因為不發心本身就是昏沉的因,你有一念違逆思想的時候,馬上頭就昏沉。它就像一個無明,馬上就蓋上了,一層層地蓋,最後蓋得你墮落下去。所以說,我們應該知道五蘊的情況,這幾方面都應該注意。 這個盤腿,應該咬牙克服,特別是你們還都年輕,先別管腿疼,不通過這一關是不行的。腿疼的話,你咬牙堅持住了,將來就會永遠地不疼,甚至會幫你把身體搞好,這都是相輔相成的。 另外有個想法跟大家講,從今天開始吧,看看能不能磕大頭。因為我們的身體,大部分都是靠在哪個地方坐著,一彎腰就隨彎就彎的下去了,腰挺不起來,軟了。軟了並不是因為平時吃面哪,或是吃大米的關系,也不是吃一頓飯的關系。是我們老不活動,沒有相應鍛煉的關系。體育鍛煉呢,對出家人又不合適,我看磕大頭挺好。有幾個師父都磕大頭,磕得挺好。我們應該每天抽出半個小時,統一磕,在這院兒裡,鋪上東西,大家統一磕,互相鼓勵,會磕大頭的當老師,教教大家。那些散亂的不想磕的,咱督促他,大家都磕。把身體摔一摔,最起碼,你打坐的時候腰能直起來,這個體魄也能上來。另外第二天吃飯吃得更香一點,你多吃一點也多占點便宜,是不?這個也很主要,有時候胃腸不好啊,身體就不好,有時候這和我們鍛煉的少有關系。因為我們現在條件還允許,如果你要是閉關了,只能靜坐,不允許你動,那是又一回事。現在允許,所以我們晚上利用半個小時來磕大頭。 好,今天就講到這裡。 ·根據錄音整理· “溯源”編輯小組 難行能行即修行 ——隨順那不隨你意的人,隨順不如你意的事,這就是修行。 ◎妙祥法師 講述 時間:二〇〇六年正月初二下午 地點:遼寧省海城大悲寺禅堂(藥師殿臨時禅堂內) 聽眾:全體僧眾 修行就是要無我,就是要把“我”捆死。不是光你自己來捆,有的說我自己慢慢捆,那不行,你自己永遠也改不了。因為啥呢?自己不能捆自己,都得靠別人來完成,這是一個必要的過程。修行必須靠同學,或是同修來幫助我們完成。沒有善知識和同修,我們是完成不了這個修行的。如果沒有鏡子,就看不到自己的毛病,就算是你知道一點,也沒有力量去改變。所以說,必須把自己的整個身心徹底放下。放到什麼程度呢?任你踩,任你踹,任你打,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是活是死,由你說了算,完全不由自己做主。說我有病,有病也是你說了算;比如說你再管我,就把我管病了,管病了也由你說了算;或是再管嚴重了就把我管死了,那死了更好!修行你得有這個決心,才能坐禅,才能念佛去。否則的話,那就不叫修行。 說你別管我,我自己慢慢改。這種說法是錯誤的,那是一種逃避,那是我們心裡妄想的作用,你不能上這個當。那妄想告訴你:可別讓他管我,自己慢慢改吧!它找出任何理由來回避,來保護自己的毛病。所以當我們思想中出現了這種可怕事情的時候,一定要認識,這是妄想在欺騙你。它越那麼想,你越不隨著它,一定要把它頂過去,你頂過去就好了。在沒頂過去之前,會有痛苦的掙扎,自己滿心的不願意。這不是你滿心不願意,是那個妄想它滿心不願意。但你不能隨順它,它越不願意你越去做去。為什麼說越滿心不願意,越去做呢?因為那個滿心不願意,就是我們通過修行抓住了這個尾巴,一定要抓住它。這個時候你要不下手,以後你再抓它,它就狡猾了,你就再也抓不住它了。所以一旦發現自己滿心不願意的時候,你就抓住了妄想的尾巴,也就抓住你這生死的根源了。 我們都說不想在六道裡輪回,要了脫生死,你從哪兒下手?就從這個滿心不願意下手。一直達到什麼程度?滿心的歡喜,這才行。如果它要是不歡喜,滿心不願意,你就趕緊地采取措施,一定讓它不願意到底,一點不放過,就抓住它。它越不願意怎麼做,你越去做去。它越不讓別人管,你越讓別人管。說我就煩這個人,那你就天天在這人後面跟著,他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他上廁所你也跟著去,他睡覺你也跟著去,在旁邊呆著,一直把自己那個滿心不願意給去掉了,那才是修行呢。 過去有一個禅宗師父,他有個徒弟就是愛干淨,這也干淨那也干淨。後來師父給他弄到大糞池那塊兒,在那兒中間成天打坐,那滿屋子臭味,一天兩天臭味挺大,時間久了,臭味沒有了。這時候,師父才認可他,也就是認可他證到了空性。那個臭味,它不從外得,是心裡有一個分別心,才有一個臭味。並不是外面有臭味,外面是諸法空相,它不存在臭和不臭的問題。臭和香都是我們分別心所造成的。 所以說修行就得從這下手。如果我們老隨著自己心裡願意和不願意,那就完了。比如說今天我不高興,你越不高興,越采取辦法來對治它。一句話,抓住這個不高興就別放手,一定把它解決,你才是一個真正有智慧的人。如果你放手了,我今天不高興,得了,今天不高興我回去休息休息,我躺一會兒吧,或是我轉移一下子。實際上你是得到財寶了,但是你不會取,而輕輕地放過了,就失去機會了。不光是失去機會,還會造成一種惡果,什麼惡果呢?就是因果——不實的惡果。本來應該成功的,你給放過了,變為一種不成功,就是這個因果。將來你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個不成功的果在等著你。就像開悟似的,你本來應該開悟的,但是就不開悟。因為你那個因不正,所以說果招纡曲。這就是一個修行的關鍵問題。跟大家講啊,一定要深思這個問題。 另外,小眾啊(此指沙彌),回去得寫心得體會,更得檢查自己,有沒有這種情況,是不是心裡有不願意的時候,有種種的想法。為什麼有這種想法,得自己挖掘。說:“我這也不是故意想的呀!”雖然不是故意想的,但無始劫的習氣在那兒。你不能說因為它由習氣而產生的,就可以輕松地放過它。一定要把它挖掘出來,使勁忏悔。有時候,忏悔的時候也起煩惱,那也得挖,也得忏悔,一定把它的根挖出來,讓它以後再沒有,那才行呢。每次都讓它成功,每次都要有效果,每天都要蒸蒸日上,也就是時時新,日日新,年年新,天天讓它有變化,那才行呢。每天都要解決幾個問題,解決哪幾個問題呢?(師父讓坐在禅堂東單的人回答) 一沙彌答:看自己心是不是向外跑? 下一個。 一沙彌答:依教奉行。 一弟子:……(他在想的時候,師父不再讓他回答,直接讓下面的人回答。) 下一個。 …… (師父連續問了禅堂坐在東單的大部分人。) 你們答的呀,實際上抓不住重點,要解決幾個問題?就一個問題:難行能行!每天我們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這個問題,就是難行。什麼是難行?凡是難行的地方,我們都要行。就解決這麼一個問題。 這個包括所有問題。從起床開始,不想起來我得起來,不想動彈我得動彈;有病難受,我得爬起來;人得有這種精神。不願意下來(到禅堂),我得下來,得走。早上起床,我再磨蹭五分鐘,可以再躺五分鐘,我就不躺這五分鐘,我就硬挺起來;外面冷,我就得硬走,硬下來。下來到禅堂以後,行香走不動,我得硬走,硬行;坐禅坐不住我硬坐;吃飯吃不下去我得硬吃。硬吃,不是說今天的飯菜不好,菜硬了,飯硬了,那算個什麼呀,比吃石頭子還強多了,比喝西北風暖和多了,比六〇年(自然災害期間,缺少食物)吃那個苞米秸子強多了,得有這種決心,那才行呢。 坐禅的時候,被人打香板的時候得生起歡喜心,他打得越疼越好,生起感謝心。下午困的時候,我得想法少睡覺,不睡,我得干活去,得想法出坡去。上晚殿腿站不住了,我得硬站,能站一分鐘我就站一分鐘。實在堅持不住了,我一個腿站著一個腿歇著,這個腿不行了,再那個腿站著,實在不行我跪著,怎麼也想辦法給它站住。你站住了,在了脫生死路上,就有了一分把握。 所以,修行就是難行能行,就是跟自己對著干,就是不隨順自己。那隨順誰呢?隨順常住,隨順大家,隨順打你、罵你、專門找你毛病的那個人,就隨順他。隨順那不隨你意的人,隨順不如你意的事,這就是修行。別在修行中找便宜,如果就隨著自己心裡的愉快去做,那你永遠不會成功的。因為事物它不像我們想的那麼簡單,事物就像波浪似的,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它已經形成了一種自然的規律,也是我們無始劫輪回的一種規律。你不在這上面下手,想另外找出一條路,它永遠沒有,那是不存在的事情。想要求世間和你的想法,你的願望一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走到天邊也不可能。所以說你存在的只是一種幻想,永遠是一種幻想,永遠不會得到滿足的,永遠是不真實的,不現實的。只有一個,面對著現實,就是說我們隨著難行能行,只有這條路,你才能走得通,這條路才是真正的大路,才是修行的路程。我們在這條路上,要付出你的整個努力,包括自己的一生,從年輕到老,從老到死,從死到生,全部精力都投入這裡,這才是奔著修行路去走。你沒有全部投入,那是不行的,而且我們自己就把自己給毀掉了。 原先我出家前在醫院工作。有一天值班,有個人是被打的,還是喝醉酒了,出的血特別多,淌得滿大廳全是血,地上全是他的血,臉上掛的血絲,把眼睛都糊住了。你說他那血得淌多少!在醫學上來講,人是十斤肉,一斤血。那一百來斤的人,也就是有十來斤血。你說大廳淌了那麼多血,渾身都是血,得淌多少血!看那樣子,他那個血就快沒了。人離開血就不能活了,但是這個人,就淌那麼多血,還能舉起一個大長凳子。而且公安局來人的時候,他本來趴在地上都不能起來了,最後拱拱腰,腰先拱起來,接著又爬起來了。雖然他做的這個事情並不光彩,但他那種毅力和頑強的精神,真叫人佩服。 最後我聽說這個人還真救活了,要換個人早就死了。人的血液很重要,心髒沒血能活嗎?搶救時他還打大夫,所以大夫也不給他搶救,都躲遠遠的。那什麼目的呀?說是等他沒有勁的時候,我們再搶救。實際上就是恨他,因為他不聽話,甚至可以說不懷好心吧,意思就是你死了吧,這樣的惡人,死了就算了,是那個心。但是為什麼他能活下來,就是那種頑強的心,不管什麼條件,他都要硬活著,渾身沒勁了,那血都沒了,淌得快沒了,他還能拱拱腰又站起來了。所以說生命得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換來。 我們也是這樣,想修行成功,就得有這種精神,拱拱腰又起來了,永遠不死,永遠不屈不撓,對著困難,永遠要難行能行,你才能修道。所以說我們面臨著很多的困難,這些困難,在世間來講是很困難的事情,在修行上來講,是助道的因緣。我們平時也發願,要今生了脫生死,今生一定要見佛,一定要度眾生。願力是好的,但是不能發空願,你要和事實相結合。怎麼結合?就是難行能行。難行能行包括什麼呢?就是依教奉行。讓怎麼地就怎麼地,自己和自己做斗爭,這才行。 咱這裡還有一些,很多的老人兒(此處指出家時間久的人),像親藏、親昌等等,都是難行能行。他們身體有病,有痛苦,你看看都堅持著,包括有的人有時候有點小病,根本就不在乎,流鼻涕、咳嗽、口腔潰瘍啊、心髒不好啊,都堅持著,還繼續做。還有親舟,那氣都上不來了,走路都走不動了,還是樂呵呵的去行去。還有一些有病的師父都是這樣,都是難行能行。 這種難行能行,看開了放下的精神是非常了不得的。像我們哪,連我都算上,有時候真不如人家,那種精神是非常可貴的,我們就應該這樣去修。所以說你要抓住重點,別抓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沒有用。說這個條件不好,那個條件不好,那啥用也沒有。等有條件的時候你就不修了,有條件也不允許你修了。我們就是個窮命,咱得認命。窮人孩子你別想那麼高級,有時候高級來了,我們可能還燒得坐不住了呢。條件不好正符合我們,沒有條件我們才去修,它有意思。你修完了,將來跟徒弟說的時候,你也能吹吹牛,當初怎麼困難,我那時候怎麼修的,是不是有點意思?不然將來跟徒弟講的時候,你啥都講不出來了。你講啥?告訴說:我那時候淨要好條件,條件不好我就生氣,那徒弟都瞧不起你。所以說我們得留段佳話,留給後人。 大家修行一定要在這上面多下功夫,而且愉愉快快去做這個事情,愉快地去做,不能生氣。說:我起煩惱了,我如何如何的,那就完了。你要那麼一想,你這點修行功夫全賣在嘴上了。就算有滿心的想法,那嘴都得愉愉快快地接受,不能有想法。堅決不隨著想法去走。一弟子:好,挺好。就是挺好,永遠是挺好,永遠沒有那種攀緣心。什麼是攀緣心?你叫苦就是攀緣心。叫苦的目的是干嗎呢?就希望別人同情你,幫助你。他真能幫助你嗎?誰幫助你都不如自己幫助自己。當你不叫苦的時候,就會有人來幫助你,也會求得感應,佛菩薩來加持你。而那是誰,那就是你自己,就是你的不攀緣心在起作用呢,不求人的心起作用呢,不叫苦的心起作用呢。那就是你的財富,就是你了脫生死的本錢。比如說我打坐腰總是彎,我就克服不去彎。不彎它難受啊,肚子脹,胸悶。悶就悶,脹就脹,我就是不彎。就是這樣,腰挺得很難受。難受就難受,不難受還沒意思呢,難受還有點意思。 啰嗦半天呢,就講這修行的一個關鍵問題,就是與困難相斗,不作方便想。什麼是(真)方便?就是敢於斗爭,敢於難行能行,那就是(真)方便。什麼方便也不如這個方便來的真實,這是最好的一個方便。方便是什麼意思?就是方法。這個方法是最理想的,最真實的。也就是說,十方如來,祖師大德都是從這個方便而成就的,就是從難行能行成就的。沒有一個祖師大德是從貪逸中、遇到困難叫苦中、放逸中而成就的,都是難行能行成就的。 所以說,我們在這方面一定要有一個正確的認識,打起精神來,把它作為新的一年我們奮斗的目標,這才行。所以要振作,禅堂就是一個成佛的道場,就是振作的道場,就是一個龍爭虎斗的道場。拿出一種氣氛來,非拼它個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二十三十年,四十五十年,一直拼到老,得有這種精神。像趙州和尚八十歲還行腳呢,生死不了,永遠沒有完期。說生死了了,還有沒有呢?眾生未盡呢,不休息。眾生沒有窮盡,永遠不休息,得有這種精神。這個精神才是我們真正的精神。 為什麼要這麼講呢?因為我們的道路已經走完了一半。我們日中一食,不摸金錢,不化緣……有常住這八項規定,再加上這個少睡眠,作為我們來講,已經完成了一半的道路了,還差那一半。好的開始,便是成功的一半。我們已經成功一半了,所以我們再往前努力,很快的就會有所體會。 所以說雖然我們不會坐禅,但是能吃一天一頓飯,能不摸金錢,能睡四個小時覺,能乞食生活等等的事情,就已經在禅定之中了。這是個長期的禅定,是個大禅定。再配合禅堂,念佛,那我們這個禅定就更殊勝了,一定要讓它圓滿。 自己對自己要有信心,機會很難得。為什麼說機會難得?從我們這裡看不出機會來,因為你在機會中,處處給你,你覺著不珍貴。當我們離開了這個機會再回頭看的時候,那就覺得太珍貴了。有多少居士看到咱們的行腳啊,看《解脫之路》(編者注:介紹僧團行腳、修行等情況的記錄片),不斷地哭。為什麼哭?他不是看到咱們的事跡感動了,他哭自己沒有這個機會,現在他看到了希望,自己的希望。可是我們在希望之中反而不珍惜,這就不合適了。別造成“老大徒傷悲”那種情況,等大了、老了,你再去哭就來不及了。那時沒有機會了,你哭也是白哭,機會不給你了。 我們現在一定要把握住機會,一定要有智慧,知道生死無常,機會難得。所以今生今世一定要把握住機會,一分鐘也不浪費,不斷地努力,這樣的話,我們就有希望。有這種長遠修道心,再配合我們的嚴持戒律,配合我們的願力,成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因真,果就真;因不真,果就不真,你說啥也沒有用,就看你的因真不真。一個念頭也不讓它假了,就是真,這樣我們就能得到真實的果,果不可昧呀! 有的人認為我達不到,或這是不可能的事,那你是撥無因果,你否定了因果,那是不對的。我們應該深信因果,有一分努力,必然有一分果。有一分真實的因,必然有一分真實的果。所以說努力了,功不唐捐,肯定會得到真實的果報。我們相信因果的人,也必須知道應該付出怎樣的努力,這些事情都要深思。 我們對過去的一年,要總結過去,找出毛病,同時看到進步,從而鼓舞我們的信心,新的一年開始,要定出新的目標。在這個新的一年中,要有一個突破,有一個新的面貌,有一個真正的振作起來的精神。這才能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你平時不振作,光說回向,那都是假的。總說回向西方極樂世界,你那個回向西方極樂世界是什麼意思?你就是想找個好地方走,是不是?那不行。這眾生等著你,培養你,你就想自己了脫生死就完事了?那不行啊,有時候那太自私了,那叫焦芽敗種。 那有的問:“師父,那我就不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是我們在度眾生的前提下,才會真正的往生。你不可能把胳膊腿都扔下,帶個腦袋走,帶個身體走吧,是不是?你應該把所有的部分都帶著,度眾生才是真正的自度,你不度眾生,不能算自度。得明白什麼叫度眾生,如果有度相也不叫度,既要度眾生還要無度相,所以說不要做自了漢,我們要行菩薩道,要發大願。在新的一年中,我們要更好地行菩薩道,要發心,把常住搞得更好。 現在咱們僧團,因為社會上某些人耽誤了不少事。但這同樣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轉變。也就是說我們在社會裡,默默無聞修行的這種情況現在已經被人重視了,領導也對我們的修行有了稱贊,也有了認可。當然也有個別不認可的,但是比以前要進一步,這就說明我們的修行情況,在逐漸被認識。同時,我們的責任也更大、更重,這也是我們的願力,是佛菩薩在滿我們的願,給我們機會。在這有生之年,我們一定要把佛法弘揚下去,把僧團振作起來。這也得靠我們大家的共同努力,需要每個人都付出自己的全部心血和努力,才能完成這個佛道。將來有一天見佛的時候,我們問心無愧,是吧!那時候告訴他老人家,你看我做的對不對?希望他老人家能給我們一個肯定,說你還算不錯,還可以。雖然有點小毛病,但是方向沒錯,還很努力。那我們就知足了,是不是?可別叫佛說,你見我面如同沒見,你披著如來袈裟,打著僧人的旗號在混生活,你在偷懶,那就壞了,是不是?所以說我們要給自己打一個——不能說滿分吧,最起碼也得合格。 總的來講,啰嗦這麼些,無非讓大家有個正確的認識,也是我對大家的一個希望。為什麼這麼希望?因為我對大家有信心,我對每個人都有信心,認為每個人都很了不起,所以我才有這麼大的信心。而且在我心目中,每個人都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至於毛病,那每個人都有,只是表現不同,有的多一點,有的少一點。但是對於你們的努力,在我心目中都有很高的評價。有很高評價,但不等於就合格了,還得努力。 好,我今天就講這些。 ·根據錄音整理· “溯源”編輯小組 參禅要把心參死 ——用句話頭把我們的心抓過來,也就是把念頭滅掉。 ◎妙祥法師 講述 時間:二〇〇六年正月初三下午 地點:遼寧省海城大悲寺禅堂(藥師殿眾臨時禅堂內) 聽眾:全體僧眾 禅堂必須有禅堂的威儀和規矩,這樣整齊劃一的話,它就好了。所以說以後,禅堂方面要好好抓,大家要提高紀律性和整體劃一性,這樣禅堂才會有一種氣氛。 這種氣氛呢,它是一種嚴肅,也是控制妄想很好的一種方式。禅堂就是禅堂,禅堂就是一句話頭:念佛是誰?一定要參到話的前頭。話尾尚要參掉,何況看書呢,是不是?看書那是話尾的話尾,所以禅堂裡是不允許看書的。說:看書不在禅堂裡看,若是我們心裡有疑惑怎麼辦?等我們離開禅堂再看。 禅堂主要以參為主,不管哪句話都要以參為主。參才能深入,不采取正確的思惟它沒有用。再一個就是禅堂裡不要唠閒嗑,要止語。沒有特殊情況不要張口,就是默默地坐。這是非常好的,有這麼個環境,有這樣的約束,那簡直就是成就我們。我們自己用功,有時候板不住自己。有了規矩,有了大眾,共同熏修,那就是殊勝加殊勝了。 過去在森林裡修行也好,在小廟修行也好,你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也沒有這種約束。所以我們現在條件非常好。特別是又日中一食,這樣減輕了我們多少的煩惱和麻煩事情;又不讓你摸錢,有很多人的心都收回來了;一切供養歸常住,你心就平了。所以說在這裡參禅,是相當好的一個環境。在這個環境中,你再不用功,我們就有點辜負了……不是你辜負常住,首先辜負你自己,辜負你的初心,辜負了這個時間,辜負了這個生命。更對不起佛,對不起菩薩和護持你的人。 所以說我們應該用心辦道,把自己看死。參禅就是不給我們自由,要把我們的身口意全都看死。身不能放逸,不能亂走,不能想干什麼就干什麼,要把它看得死死的。同時希望大家都來看,不光是自己看,希望別人幫助看,歡喜別人看。誰看你,你就給他頂禮,把功德全回向看你那個人,得有這種決心和膽識才好。 不光要把身看住,同時還要把念頭看住。(編者注:此處“看”音kān,守護著的意思)參禅就是一句話頭,話頭本身已經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像虛雲老和尚講,也是一副毒藥,沒有辦法,只能是用它來支撐我們,要不我們的心就不知道怎麼抓。用句話頭把我們的心抓過來,也就是把念頭滅掉。所有的想法,包括不正確的,還包括正確的,你所有正確的想法,包括成佛的念頭也得滅掉。像體清老和尚常講的:凡有言說,都無實義。你什麼念頭都不允許有。 有的說:“我現在打坐什麼念頭都沒有。”你要“知道”你沒有念頭,那也是錯誤。因為啥?你這個“知道”本身就是個念頭。包括你所有的感受,冷熱、呼吸,那都是念頭。坐著的時候,麻呀、痛啊,我知道在這兒坐著,我很歡喜或不歡喜,那都是念頭。這些東西要是不死,你不可能回到你的家裡去。我們之所以輪回,就是因為有了念頭才有輪回。所以這些念頭必須死掉,毫無疑問的,沒有余地。說我保留一點,一點都不能保留。你只要有所保留,肯定是不正確的。 參禅就是把心參死,把“我”參死,把整個虛空宇宙都要參死,把一切相全部參死。就像死灰一樣,不可能再復燃了,這才與道相應。也就是說“人心不死,道心不生”。你想得道,必須人心死。只要人想出的辦法,那都是不正確的。 所以說,我們要下大決心,不要害怕:“哎呀,萬一我墮落無記裡邊……”你別聽他講,有時候他嚇唬你。哪來無記不無記的,趕緊去參,你連一步都沒走呢,還說無記?你自己還沒等走,首先就害怕了,這就完了。你得敢勇猛地走,前邊就是火坑,你也得跳,是個山澗你也得跳,是個大海你也得跳。你得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你不怕,才有一個大轉身的機會,否則的話,你那些擔心都成為了知見。而且最後你半步也走不了,就成了嘴把式了。 所以有時候我們用點功,都用在分別心這塊兒了。有點定力,最後還不夠吃飯的。想用功,就是把念頭要徹底滅掉,別怕。過去那些祖師大德都是豁出命去走的。豁出命就是不怕死,倒不是說馬上就去跳山澗。但確實得有跳山澗、赴火海的那種心,這才行。你也別怕妖魔鬼怪,說魔來了,要咬我、要吃我,你讓他吃就完事了。什麼老虎啊、蛇呀,願意誰來誰來,它把你吃掉了,那身就滅掉了,你反而成就了,就怕它不吃你。什麼都別害怕,有這種決心,你才能有定力,才能真正的有智慧。凡所有相都是虛妄,別怕! 我們參禅,有時候有點感應了,馬上就有想法,不是害怕,就是認為自己已經有所修行,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開悟了,那都不行。這種心都得滅掉,別老想開悟、開悟的。想開悟,那是障道的。你只要是想開悟,本身就走向不開悟那條道了。如果你不想,只管往前走,沒有顧慮,這條道很快就會通過去。如果你有了想法就不行了,它已經障道了,已經停止不前了。 所以說參禅是很殊勝的,是很快的。大家一定要提起精神頭,一句話頭一定要參死,參到話的前頭,不要參在話尾上。好。 (大眾開始行香) ·根據錄音整理· “溯源”編輯小組 隨處而坐 ——不管條件好和壞,我都能修行,外境的情況都不在乎,我都不起分別心。 ◎妙祥法師 講述 時間:二〇〇八年三月二十三 地點:遼寧省海城大悲寺法堂 聽眾:全體僧眾 坐禅有時候腿非常痛苦,你就是別著(指盤腿)不動,在痛苦中就是不動。因為痛苦並不是你坐禅而來的,是你原來的業力在那兒擱著呢,你不通過它(坐禅)就消磨不了業力,就是硬逼著消磨,把它吸收、吸收、再吸收……最後消除了,那時你才能產生定力。定力從哪兒產生?不是坐得好好的,吃得好好的,啥事沒有,說:“我願意盤腿就坐在那兒盤腿,不願意就歇會兒。”那不行!剛開始的時候痛苦還不起來,坐得可舒服了,過一會兒,時間長了,痛苦就出來了。眼睛紅了、眼眵出來了、頭脹啊,這都是很正常的。都得經過這一關,這才是修學,不經過這一關不好使。 你得硬往苦上找,別人不給你那麼多痛苦,都得靠自己找。這時你往前走一步就痛苦,往後退一步就“自在”,你究竟想要“自在”還是要痛苦?痛苦就是修道,不痛苦那就退道。 都得硬坐,都是坐出來的,都是在痛苦中爬出來的。等閉關的時候,這些事就不在話下了。因為原先有這個基礎,所以在閉關的時候,一般的困難就能克服。這個坐禅哪,你別把它當小事,這可是個大事,誰抓住是誰的,抓不住,那就不是你的。你想回避,像親顯說的:“不行了,我累了,我去念佛去吧!”你去念吧!坐禅這功夫就丟了。 不是說念佛不好,你得怎麼樣呢?得抓住一條,一猛子扎進去(編者注:指勇猛精進地深入進去),就別怕。什麼爛眼睛、腿疼了、生瘡了,什麼痔瘡啊、流血了,那算個什麼呀?我跟你說,如果這算個事,那就別修行了。 我在閉關的時候,每天上廁所的時候——咱就說冬天,那糞便上幾乎多半面是血。因為老在那兒坐著,就犯痔瘡了。冬天干燥,容易上火,犯痔瘡那肯定是自然的了。吃飯也不挑,親藏給什麼吃什麼,也不挑。那大便都是干燥的,一上廁所就淌血,淌得那底下全是通紅的。 在上廁所之前,拿那個手紙包一包爐灰,完了再撒上,不讓親藏看到:“師父難道上火了?”還不能讓他看到,都得天天那麼撒。 都得經過這一關,不經過這一關不行。你殺那麼多生,吃那麼多肉,不流點血能行嗎?是不是?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所以說,別拿這種困難當困難。越是有困難的時候越得挺住。什麼瘦了,眼睛花了,眼睛紅了,牙齒疼了,生口腔潰瘍了,痔瘡了,胃疼了……那玩意算啥啊?胃疼拿拳頭捶一捶就完事了。 你聽他們坐禅的那些個要求,身體都是好好的,什麼毛病也沒有——我看那當老道還行。要是當老道,去養身體,長命百歲,那行。但這是修佛道,你必須跟你的業力作斗爭,必須得戰勝它。身體所產生的任何生理反應都不在話下,你才能產生定力。 身體本來是假的,痛苦也是假的。痛苦是因為你的業力參與在身體裡,不是身體產生了痛苦,你得明白這個。就像燃指似的,你們燃過指的都知道,燃完指,這燃掉的手指頭還疼呢。己經沒有了手指頭,它還疼。你說,這究竟是肉疼呢,還是你的妄想疼?不在那兒擺著嗎? 所以說,身體的痛苦和身體沒關系,都是你的業。你明白這一條,堅持住就完事了,要不就上當。“我身體不行啦,我這胃有潰瘍啦,我這地方難受啦,我這腎髒不行啦……”你等著吧,最後的結果只能是被騙。你到醫院檢查,肯定和你的想法一樣,世間人就是這樣。 虛雲老和尚他就不聽這個,七竅流血還坐禅呢。他不聽,就挺過來了;你聽,就被騙了。你永遠是個藥包子,成天吃藥,成天去養,最後你整個就完了,人就完了。所以你就頂住,就是不放松,大不了就是一個事,死呗,是不?我死在這裡,就完事了。你沒有這個決心不行,這樣才能闖過這一關。 這麼點痛苦就不行了?腿疼了,說:“這個腿疼,我受不了了,關節不行了。”這關節不行,疼,盤腿不行,我伸腿行不行?伸腿也能坐禅。走道都能坐禅,何況伸個腿,是不是?坐著也能坐禅,都能坐,怎麼樣都能坐。經行是什麼?我告訴你,經行就是坐禅,就是走著坐。什麼叫經行?經行就是走著坐禅。 我們把禅定都放在哪兒了呢?都放在這個“坐”上面。我盤腿叫坐禅,不盤腿就不是坐禅了?實際上,在遇到事情的時候,走道、蹲著、坐著都可以“坐”,有時間就可以坐。這樣的話就會產生定力,就把念給收回來了。坐禅只是個名,實際上就是回收六根,和念佛一樣,都是回收六根。 弟子:阿彌陀佛!師父,回收六根是不是先找出意根,才回收? 什麼叫意根?找的不是意根,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意念的意。你想到哪兒,動到哪兒,碰到哪兒,就擱哪兒收。說我先收耳根,那隨便吃好使嗎?那不好使。光收耳朵了,不但耳朵沒收回來,嘴還破壞了,是不是?碰到哪兒我就收哪兒。什麼叫回收六根?就是一根回收,六根回收。怎麼去達到六根回收?碰到哪兒我收哪兒,這才能起作用呢。 不是這個敵人我不打,那個敵人也不打,等當官的出來後再打。還沒到當官的出來,你早被上面的敵人給消滅掉了,你找誰去?是不是?你見到敵人就打,這就完事了,早晚能把那個主要敵人打出來。出來後,把它消滅掉就可以了,就完事了。不是哪個重要哪個不重要,而是哪個都重要,哪個都得回收,這才行。 比如說:“我念佛,用耳根或是用舌根來攝心……”這都可以,以它為主,以它為主只是以它為主,但是主要的就是我們要見哪個根滅哪個根。 弟子:就是當下。 就是當下那一念,你不在當下那一念做功夫,那都是假的。最後,你怎麼修也不行。五個眼兒,你就堵三個眼兒、兩個眼兒,最後剩下那些眼兒還照樣漏。你只堵一個眼兒,那好使嗎?不好使的事。說:這一個眼兒堵住了,其它眼兒就都堵住了。你真能堵住嗎?就這一個眼兒也得靠堵住其它的眼兒來維護,才能堵住呢。它們本來都是一個眼兒,只是變化不同。 就像人帶個假臉似的,今天裝個歲數大的,你看著這個不是;明天裝個歲數小的,這個也不是。你找吧,哪個都是假臉。總之遇到一個假臉,我就滅掉它,滅掉一個是一個。最後,它的真臉就會出來。 它都是一個根,不是六根,說是六根實際上就是一個根,它變化成六。所以說,你見到它就堵它。就像章魚似的,哪個須子都是章魚的。你認為這個須子是,那個須子不是啊?你抓住它,看它先伸出來哪個就抓住哪個,抓住一個是一個,窮追猛打,就完事了。 弟子:我以前理解錯了,包括看《楞嚴經》也理解錯了。以前認為它分好幾個法門,現在覺得這個法門能做好,其他也就完事了。 也不是理解錯了。就這個事,你想一想。你說:“我就想收耳根。”而現在是吃飯的時候,只回收耳根就能造成漏。一根可以造成漏,其他根都可以造成漏。最後你想再收耳根的時候,根本就收不住,也不可能收住。 所以說一根回收,六根回收。就是說明六根和一根是一個,所以你收六根就等於收一根,收一根也等於收六根。但是你別刻意找哪個根,應該是遇到哪兒我就開始做哪兒。比丘戒為什麼要定二百多條呢?就是因為有六根,它有各個方面的變化,能變化成二百五十條須子。這二百五十條須子,我都要用戒律把它控制住,這才能找到六根。六根滅掉了,才能找到那一根。 戒律是干什麼的?就是收六根的。坐禅干嗎?也是收六根,念佛也是收六根,都是收六根。我跟大家說的這個意思,就是該坐禅還得坐,你別把機會扔掉。等到將來你們有一天閉關的時候,把你扔到關房裡,一下就讓你閉三年,那時候你就傻眼了。(大眾笑)你平時不練出來,到時候根本就不好使。 都得上火,都得逼,因為那六賊在裡面,它不干。就像孫悟空似的,你把他弄到那個火爐裡燒,他能理解嗎?孫悟空不理解,他就想往外蹦。但是就得燒,燒完了,最後他得好處,煉成了火眼金睛。人也是這樣,就得硬逼他。 弟子:打坐時腿疼怎麼辦? 腿疼啊,也得練,但是也用不著太過分地練。我說的是什麼意思?腿疼,它疼我也練著,我也不放松,但也不是去硬掰,把它掰傷了,好長時間也恢復不了。就是說:不管在什麼條件下,我都要坐禅,我就是坐。腿伸直,我也讓它坐禅;走道,我也能坐禅;坐椅子上,我同樣也能坐禅。你把坐禅劃到各個方面就完事了。 弟子:總覺得控制不住妄想。 就是控制不住妄想才這麼干的。你看腿本來盤得挺好的,一點都不疼。你剛動一念:“哎呀,這一點都不疼。”一會兒就不行了,就疼了,因為他動念了。剛才還挺好,這會兒就不行了。你不動念,它一點都不疼。 就像警察似的,要是他拿個槍在後面逼著你:“不許動。”你看,別說坐一個小時,坐二十四小時也沒事。他怕死啊,那就沒事。咱們現在就是放松,所以大家努力吧!坐禅還得努力好好坐,別浪費時間。另外,坐禅時這後面墊高一點。像你這樣,腿挺好,但是胸得挺起來。 我跟你說,記住一句話:修行就是在念念之中修行,不是長和短。有一分鐘時間,我就修一分鐘;有半個小時我修半個小時;有一個小時我修一個小時,沒有長短之說。至於腰能不能直起來……坐那兒我就直,就是塌下去了也要挺,挺過去就完事了。至於要求坐半個小時,那我就挺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我就挺一個小時;兩小時就兩小時,不要有任何條件,你記住了。 弟子:師父,可是有時候昏沉,挺不起來。 昏沉也不要緊,昏沉我也坐,但是我把腰挺起來。剛開始可能昏沉,時間長了,你挺直了,慢慢就不昏沉了。 弟子:他是說昏沉的時候打香板,打了幾下之後,就要下去跪,這時候是去跪著,還是坐著呢? 叫你干啥就干啥,什麼叫禅定呢?禅定就是無我。什麼叫坐禅呢?你記住了,坐禅就是腿一盤,啥也沒有了,入定了,就完事了。什麼叫出定呢?那邊引磬一響之前——不等響,我就出定了。同時出定。那邊引磬一響,這邊就出定了。出定後,剛才坐沒坐禅?不知道,沒有那種坐禅的感覺,什麼感覺也沒有。就像剛說完一句話,“剛才說到哪塊兒了?咱還繼續唠。”那叫坐禅,那叫禅定。 你那都是有一種意念在裡面,“噢,慢慢慢慢,我靜下來了,慢慢,我又開始醒了。”那都是意念在作怪,不是真正的禅定。真正的禅定,就是說入定馬上就入,沒有什麼合計的,不是說——哎呀,先調調息啊,怎麼怎麼地。就是到那兒一坐,入定就完事了。說要出定,馬上就出定。“剛才說到哪塊兒了?還繼續說,繼續唠。”就像那段時間根本不存在似的,那才行呢!這叫禅定。 你聽他講:“哎呀,我剛才坐得挺好啊,身體可舒服了!”那還是初步功夫,咱不能說沒有功夫,那是初步功夫。說:“哎呀,坐得身體挺舒服的!”那還是在意念上下功夫呢,還沒脫離你的意念,這個意念是不能用的。坐禅就是腿盤上一坐,就完事了。一分鐘和一個小時是一樣的,一個小時和一分鐘都是一樣的,它超越了時間,沒有區別,所以不管那個。 我們要的是什麼?什麼叫禅定呢?就要這當下那一瞬間什麼妄想也沒有,就完事了。想讓它知道,它就知道;想不讓它知道,就什麼都不知道。像走道也是一樣,睜著眼睛可以坐禅。什麼飛機響啊,這個響啊,那個響啊,該聽不見的時候,馬上就聽不見了,什麼也聽不見。 沒有想法的時候,就算瞅著大家,什麼想法也沒有。你在不在?我根本不知道,連自己也不知道,就瞅著你也不知道,但你所想辦的事全都能辦,那才叫禅定。而我們現在的禅定都是什麼禅定?都靠意念力,慢慢靜下來了,連昏沉帶困,反正都一起來了,然後出定也是這樣。這所謂的定,實際上也沒定住:“哎呀,到時間了。”張張嘴,睜開眼了,還感覺身體——“哎呀,坐著真累啊!” 坐禅,那啥感覺都沒有,因為念兒也斷了,妄想也斷了,那才行呢。要求那深深的東西,不要追求眼前那點小的境界。當然,這個深的得長期坐才能有,不是馬上有,但也得靠你平時攝念。平時不攝念,這功夫同樣也沒有。所以別考慮:“想坐得時間長點,我才去坐。”那還不行,不能要求時間長短,就得有什麼條件,就修什麼條件。你給我一分鐘時間上趟廁所,在路上我都能入一會兒定,就得有這個功夫。就這幾步道呗,有十步二十步,我進這屋的工夫都可以入會兒定,這個功夫平時就得鍛煉。 弟子:坐得時間短,破四相很難破。 你別提破四相,你那時間長就能叫破四相啊?破四相就是一瞬間,哪有什麼時間長破四相的?時間長,沒事就在那兒合計合計,最後就睡了。(大眾笑)不是說時間長就能破四相,真正破四相就是一瞬間。修是漸修,悟是頓悟。頓悟才叫破四相呢。什麼叫悟?悟就是破四相,就是一瞬間就完事。 所以說,你別要求那個東西,不是說我們做不到,你不要求(破四相)才會達到那功夫。你越有要求,將來就越會產生心裡的障礙,自己就把自己給障住了:“不行,我得坐時間長才有定力,這塊我不能修,這哪能修?你看看大家走道還互相撞呢,這還能修啊?”那不行,就得什麼時間都抓住,抓緊一切時間,有一分鐘我修一分鐘。何況都是師兄弟之間,還能互相幫助,誰也不能害你,你怕什麼玩意?你要是掉下來還有人拽你,你看有多好。 那是以前,我在經行的時候,一次走到那汽車旁邊還經行呢,都往汽車上撞,手都差點摸到人家公安局那個車了。公安局那幾個人全愣了,也不瞅我。我那手指頭就差那麼高就摸到汽車蓋上了,那都不知道。在要摸著那一瞬間,突然停住了,睜眼睛一看:“哎呀,怎麼這地方有汽車?”於是趕緊退一步。後來,那幾個人也不瞅我就開車進去了。他們走了,我就繼續往前走。門口那武警哈哈大笑,說:“看這個怪人。”他笑,笑他的,我還繼續走,都得那樣式。 那都是不怕死地往前干,你要被撞死怎麼辦?是不是?公安局的把你打一頓怎麼辦?抓起來怎麼辦?它沒有那個事。你要是走到公路中間,汽車把你撞了怎麼辦?那你不修啦?就啥條件都不講,不是說過嗎?經行也好,坐禅也好,多大地方都可以經行。就這麼大個地方,一米見方,同樣可以經行,一樣能經行。 不是說非得有個地方才能坐禅。實際上,越要求有地方,心裡越有要求,你這個禅越坐不下去。如果真給你一個地方,你還同樣坐不下去,因為你會生出另外一個要求。只有沒有要求的人,才在任何地方都能坐禅。平時慢慢培養這功夫,最後你在真正坐禅的時候,想入定的時候,機緣來了,一下就入定。 什麼條件也別講,沒有用,在什麼條件下都可以坐禅。我們現在是什麼呢?要求的條件太多了。你現在的條件就很好,有房子,冬天凍不著,夏天雨淋不著,這就已經很好了。飯能吃飽就完事了,其他的再也沒有考慮的余地了。何況還有這麼多師兄弟在一起,還沒有壞人,你說多好啊! 所以說,條件好了,就得知道珍惜,馬上就得抓緊。再也不能要求任何條件了,要求任何條件都不行。我跟你說,有時候就是給條件都不要,還要什麼條件?要條件還能修啊?本來就是要自己創造修道的條件。修道的條件就是:不管條件好和壞,我都能修行,外境的情況都不在乎,我都不起分別心。就算上人民大會堂,我該坐禅還是坐禅;上臭水溝、狗洞裡,我也能坐禅,就得有這個想法。 所以說,別分別那些東西。要不二祖慧可最後怎麼還往妓院裡跑呢?就是在任何條件下都能修行,那才行。我們剛開始就要求條件,這不行,所以不能要求條件。至於外面給你創造個條件,那是外面的事,那是師父的事。師父願意多事,願意給你創造那就創造,那是他的事。但是我們作為修行人不應該要任何條件,什麼條件也不要,什麼條件我都能修,就完事了。這是最好的。 剛才我講能運老和尚,你想一想,大海風那麼吹著,後背被吹著,那七十來歲的人,還在那兒坐禅呢。你說,要是我們,哪個能去坐禅去:“這不行啊,師父,得風濕怎麼辦?凍壞了怎麼辦?”你說人家不會保養?能運老和尚原來就是老中醫,他最懂得保養這一套了。人家在那種環境下也能修行,所以修出了個暖法來。最後走的時候自己能做主。 弟子:阿彌陀佛!師父。比如說:起了個念頭,有所要求,但是這時候沒辦法控制念頭,只能在身口上控制。 念頭,誰都得起。起來,你不理它就完事了,不搭理它。它騙你,你知道“這是騙我的,不理你就完事了。” 弟子:在身口上得管住自己。 對!在某一項上,這互相都有個斗爭。比如說,在一般人認為這個條件不適合修行的時候,你認為可以修的時候,自己和自己必然要有所爭奪的。念頭爭奪,爭奪你的呗,我修我的就完事了。 我寫的那個《經行》你看到了,“繞直室外小行無所求”,小行指的是什麼呢?就有一寸地方我也能修行,也能經行。就是這麼大地方,同樣經行。我那個閉關的地方有多大?有兩塊半磚(地板磚)這麼長,有一塊半這麼寬,頂多就一塊半,就這麼寬(編者注:師父閉關的關房面積大約四平方米)。有時候走一走就撞牆上了,那鼻子正好撞牆上了,撞門上那太正常了。 弟子:師父,我就是喜歡坐。 喜歡坐,行,我給你講,你得知道什麼叫喜歡坐?不是我盤腿坐叫喜歡坐,真正的喜歡叫坐禅。禅是什麼呢?“外離一切相,內一心不亂”為禅。除了這個,都不叫“禅”,不是盤腿坐就叫禅。你只要一心不亂,外離一切相,就完事了。就這麼兩句話,其他的說什麼都沒有用。還要什麼條件?等把條件都給你了,那是該火化的時候了,(大眾笑)是不是?到時候這個條件給你也沒有用了。都得在什麼條件下呢?在不給條件的情況下我能修行,這就是咱們的特點。 所以人修行為什麼有時候不上路?就是因為成天講條件,成天創造條件,等你創造好條件,什麼都涼了。所以說,不管什麼條件,我就是修行,這就完事了。我在《經行》裡講得很明白,什麼屎坑啊、大小啊、室外啊,我哪兒都講到了。說穿了就是一句話:“不管任何條件我都要去修行,上衛生間的工夫我也要修行,甚至吃飯這工夫我都可以入定。”都得這樣要求,這才行呢。 過去大德不是說“念茲在茲”嗎?什麼叫念茲?就是這個念始終是不離開它,老在那塊兒。就像一個針似的,這地方只要有一個縫我就能鑽進去,除非你不給我縫,你給我縫我就能鑽進去,就完事了。 我剛才不是講了,念頭它想它的,它越想我就越坐。你不坐它就不想了嗎?你不坐,想得更多。你只有坐了才發現它想,不是你坐才有想,知道不?那“想”從哪兒來?你原先腦子裡就存在這個東西,等你一坐,靜下來,就發現了它。你越靜,發現腦子想的東西越多。實際上,當你發現“想”的時候,它速度已經開始慢下來了。“哎呀,我怎麼這麼多妄想!”那個妄想的速度實際上已經開始減慢了,不減慢你是發現不了的。 有的人認為:“哎呀,我每天都打坐,不打坐還沒有妄想,一打坐,妄想怎麼這麼多?”實際上你還不知道,你要不打坐,那妄想比這還快呢,你根本都察覺不出來。那速度,原來一分鐘可能得一千下;你這一打坐,一分鐘可能變成了五百下,你就發現了。一看這個影子,“噢!它在亂動呢。”實際上,速度慢了你才能發現。不要怕妄想,這說明你已經發現了妄想,發現了才能消滅妄想,你發現不了妄想還不好使呢。 有的說:我一坐禅哪,什麼境界都沒有,黢黑。你要是黢黑那還真不錯呢,快找著那個門了,你不黢黑都不好使。你以為這(白牆)是啥?這不是黑啊?只不過你不認識,給你畫點圖畫就認為是亮的,畫個太陽你就覺得光明了,畫個白色你就覺得亮了,都是騙你。 (編者注:為助理解,請參見妙祥法師講述之《二〇〇八年二月為寶林寺尼眾開示》:我給你舉個例子,我們大家現在看到太陽,現在有光明,每個人的臉都能看清楚了。你也能看清楚我,我也能看清楚你了。我們就認為:我的眼睛是在光明之中,我能看見東西。我們認為這是正確的。但是你不知道這就是無明。有的說:“無明它不應該有光,它有光怎麼還成無明了呢?”那我們看一看照相的底版(膠片)。它翻出的那個照片,人非常有光彩,也有光,也有山河,也有大地,翻洗得很清楚。人的相貌,喜怒哀樂全翻洗得很清楚。這些它從哪兒來的?從底版翻過來的。沒有底版,它沒有這種圖像。 那底版是什麼顏色?就是黑的。所以說我們光看到眼前的這種色相,就認為它是光明的,是對的。而認為黑天就是黑天,而實際上這是錯誤的認識。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影像還不如黑天,也就是說我們看到影像的時候,我們還不如底版哪。把底版去掉了,後面才是光明哪。我們所見到的一切都是在黑暗之中,也就是黑暗加黑暗的變化。) 弟子:師父,發下菩提心,能不能進步? 你可能沒聽我講的那個帶(指錄音)。我那裡就講了什麼叫菩提心?你記住了,不是嘴上說幾句叫菩提心,那不叫菩提心,那叫牙疼咒,啥用也不管,那只是發個願而已。真正的菩提心是在於你不斷地努力,不斷地禅定,在不斷地持戒的基礎上才生起的。菩提心是突然發起來的,不是嘴說出來的。菩提心一旦發起來,它不退轉,它是無相心。我們現在很多人把菩提心認為是什麼呢?是一種發願,把願力當成菩提心。我發一個願,我起一個誓,這就是菩提心。那不是。 所以有很多人說:“我發菩提心,去年挺好,今年就不行了。”為什麼呢?因為它不是菩提心。菩提心那是成佛的種子,那能退轉嗎?它是不可能退轉的事。菩提心從哪兒來?從持戒開始,從禅定開始,從為大眾服務開始,這才行。就這麼點基因,從這麼點基因開始,不要盲目地先找個果,如果走錯路就完了。 有人成天說發菩提心,每天發,發了一個月兩個月又沒了;然後再發,總發總沒,他就找不著原因。原因在哪兒?因為它不是菩提心。菩提心是個無相心,是個不分別心,是嚴持戒律的清淨心所生起來的。你這麼理解才是對的,所以不能那麼做。 現在你看居士發“菩提心”的很多,退道的可多可多了。成天都講:“師父,我發菩提心了,我在佛前已經發完了。”我一聽這就完了,這哪兒是菩提心,這不是菩提心。沒辦法,他就認為這個是菩提心,那就錯了。所以不能這麼認為,這只是發了一個願而已。 所以說,他所發出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而且沒有基礎,只不過是鹦鹉學舌。它不是從心裡發出來的,是別人告訴他,或照書本念,看別人學過來的,它怎麼能是菩提心呢?菩提心是你自己那個心所發出來的,那個是菩提心。所以說,菩提心必須在清淨心的基礎上,還得有定力,還得無相,才能發出來。 要想清淨就得嚴持戒律。你想有定力就得不斷地努力和坐禅,減少妄想。另外呢,還有一個要無我。我們剛開始不可能達到無我,所以你必須照無我做,為大眾服務去,不分別。這樣,慢慢就能達到無我。這些基礎都具備的時候,當因緣成熟的時候,突然一天,一下就發出來了。等發出來的時候,你這一輩子也受用不完,它不會退轉。 我們現在所講的,就是把菩提心講成一個發願。體清老和尚說:那是牙疼咒啊,就是糊弄糊弄人而已,止止牙疼,實際上不起什麼作用。也不能說一點作用不起,但想從根本上來解決問題,確實不行。所以你想要發菩提心就得往這上用功。我不是糊弄你,我要是糊弄你,也像他們那麼說,那話好說,可那是騙人。 弟子:師父,我也聽一個人說:現在要發菩提心,先看那個論(指某一部論書)。不先學戒,要學那個論,還說可好可好了。我心裡想:那你也得先學戒呀! 他說得也對,學論也行,學什麼都行。但是你不在戒的基礎上學,學的那東西它就沒有基礎。等你學完論以後,產生的知見就抵觸那個戒律。如果你學戒律了,對論反而能進一步深入理解,論也能助你的戒律,戒律也能助你的論。所以說,就看你怎麼用。就像那個“磨刀不誤砍柴工”一樣。他光想去砍柴,拿著鈍刀去砍,“噼哩啪啦”砍了大半天,沒砍幾個枝,刀也壞了,就算拉倒了。怨誰啊?他怨刀。刀是好刀,關鍵是你沒磨,你要磨了,它就不是這樣了。先磨刀,先找出基礎的東西,走哪步都有它的步驟,必須從基礎開始。 我體會最深的就是畫畫。原先我畫畫隨便就畫,先畫了圓圈(指畫臉的輪廓)再畫眼睛。人家畫畫的不是,先畫眼睛後畫臉。我就不行,所以我這一輩子也成不了畫家。你自己想象的東西它不好使,你違犯規律就不好使。必須得先干嗎呢?先從基礎開始。 說這點的意思就是,大家坐禅的時候還得努力,別懈怠。別以為:哎呀,這遭罪啊,痛苦啊,吃飯吃不下去了,什麼大便干燥了……這點事都跟牙疼似的,沒有啥意思,都不算事兒。 親藏可能現在才知道我那時候上廁所便血。那時將近三年,兩年多吧,不到三年的時間,沒讓他看過我在廁所便血。幾乎是上趟廁所便一次血,幾乎是這樣。都不讓他看,拿一些灰,撒上就完了。他要是看見就給弄藥了,就用藥了,是不是?用藥當然是好了,但是你那個心就不老實了。另外,那也容易嚇著他,心也不老實,他就得找居士要藥去了,是不是?又攀緣了。寧願流點血,那算個啥事?所以啥事也沒有。 有時候流點血還好呢,對身體好。就像你牙疼,省得火在裡頭憋著,都出來了更好。有時候火出來不是壞事,你不經過這個考驗都不好使。你看那個鳥剛關進籠子,使勁撞籠子,毛都撞壞了。最後老實了,就不撞了,它的毛也沒事。所以人也是這樣,必須把他關得老老實實,就是一句話:你把身體捆得越死,你那個心才能活起來。“人心死,道心生”。就這麼回事。 另外,這個唱贊也挺重要,因為啥呢?咱們一年到頭就兩次法會,對居士多少也得有個交待,不是咱們愛好這個,咱用咱們認真學“贊子”的這個心去布施。到那天,居士上咱們這來拜忏也好,參加法會也好,咱用咱這個清淨心,把它布施出去,讓他們得福,也就是咱們報答人家恩情。咱吃的用的不都是居士供養的?一年就兩次,咱也不搞多,這就完事了。 現在佛教中有些事情還處於不是完全正規的狀態下,有些事還得做,你不能不做。像超拔、吉祥,這個事本來就用不著搞的。修行就是修行,搞這個干嗎?但是現在外面搞超拔、吉祥全要錢,老百姓對佛教就產生怨言了,認為佛教沒有希望了,所以咱們搞這個就是要糾正這個風氣。等因緣一旦成熟了,馬上一刀就斷了,什麼也不搞,是吧? 你看現在放生的就少了,這幾天沒有了吧?我告訴王居士:“你要放生,你們居士自己念念就行了,不用上這來放。”他來這兒放生有時耽誤時間,有些動物就死了。他那天放生後說:“這魚啊,有不少死了。”我挺惱火。他說:“怎麼辦哪?”我正好就借坡下驢,說:“你們念吧!”他好一頓的忏悔,說:“師父,不行,還得你們念。”我說:“不行。那魚的命重要,你不能讓它總死在這裡。居士念一樣,有個別的咱們再念一念就完事了。”這樣慢慢的,一點點理順過來就好了。居士也明白這個道理了,咱們也就逐漸地往正規走了。 ·根據錄音整理· “溯源”編輯小組 無所求即為禅 ——修禅定必須得靠我們自身的努力,自心作佛。 ◎妙祥法師 講述 時間:二〇〇八年十一月初二 地點:遼寧省海城大悲寺沙彌禅堂 聽眾:大悲寺內諸沙彌 今天談談怎樣來坐禅。實際上坐禅哪,說它復雜也復雜,說它簡單也非常簡單。當我們用嘴,用語言去描述的時候,它會變得很復雜,產生了各種的方法。大家各有各的體會,包括一些姿勢、動作、用心的方法。實際上這有什麼意義呢?語言就是語言,它代表不了坐禅。坐禅得靠我們不斷地努力,堅持去坐,坐久了自己生出來的感受那才是“禅”。並不是說語言描述的那個就是“禅”,所以說,體清老和尚曾經講過:“凡有言說,皆無實義。”坐禅最應該回避的問題就是語言。 什麼叫坐禅?就是去掉我們的知見,包括我們壞的想法和好的想法都要放下。如果放下我們壞的和好的想法,那就是禅。也就像六祖講的:“不思善不思惡,哪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如果你不思善不思惡,“我”就不存在了,“我”不存在了,那就是真“我”。所以我們坐禅的目的就是要“不思善不思惡”,用心都得往這裡使勁兒,這才是正確的方法。 (編者注:《六祖大師法寶壇經》,惠能遂出坐盤石上,惠明作禮雲:“望行者為我說法。”惠能雲:“汝既為法而來,可屏息諸緣,勿生一念,吾為汝說。”明坐良久,惠能雲:“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哪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惠明言下大悟。) 現在呢,我們坐禅有幾種方法,比如說有的是念佛,妄想起來了用念佛對治。這個方法對不對?對。就是說妄想起來去念佛,並不是為了念佛而去坐禅。坐禅不是為了念佛,是坐禅的時候妄想起來了我們才念佛,念佛的目的是去掉妄想,不是那佛號就是禅。佛號只是語言,只是一個方法。所以說,我們打坐的時候,妄想起來可以念佛號,一般就是三聲兩聲就完事,或是一聲都可以。比如說我正在打坐呢,突然想起大米飯。“大米飯”這個念頭不能馬上空下去,一個勁兒(連續不斷的意思)地起來,比較堅固,比較強烈,這時候就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兩句就完事。 為什麼念佛呢?念佛能去掉妄想嗎?其實念佛去不掉妄想——是轉移。因為那個妄想生起來的時候,本身它自己就滅掉了。不是妄想起來——想起“大米飯”,就“大米飯、大米飯……”那個念頭不斷地想,不斷地在那擱著,停住,不是這樣。那妄想起來以後,它瞬間就滅掉了。是由於我們相續的能力,也就是說我們行陰的能力,它不斷地把這個妄想連接起來,就像一個影片似的,都是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幾幀幾幀地把它串起來,當速度一放快了,就好像一個連貫的動作。 因為我們的思惟就像一個放映機,把這些本來已經滅掉的妄想給連貫起來,以為這個妄想還繼續存在。所以有時候我們念佛,習慣不斷地用佛號去“砸”這個妄想,這是錯誤的。這種用心的方法有時候也能起一點作用,但最後還要受其害,不能得到裡面真正的意義。 妄想起來,我們念佛號是一種“轉移”。我們聽到佛號以後——“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不是讓我們用佛號去砸腦子,有的是砸頭部,砸中間。以為妄想是從腦子裡出來的,所以佛號就往腦子裡拼命使勁兒,最後腦子中間就形成了一種木脹脹的,或是頂部頭疼,眼睛脹的這種現象。這個佛號是用耳朵聽,聽完就放下。因為聲音完了。聲音完了就一切都放下了,都沒有了,就完事了。所以說,虛雲老和尚講:“這就叫以毒治毒。”(從究竟來講)佛號也是毒啊,它也是個妄想。 包括參話頭也是這樣,“念佛是誰?念佛是誰?”也是以毒治毒。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因為我們的控制能力不行,想當時空掉,但我們功夫不到。為什麼說我們自己空不掉它?有時妄想起來,念佛它也(空)不掉,或是參話頭它也(空)不掉。這和參話頭、念佛本身沒有關系,是我們平時培養的定力不足,不具備這個能力。 但參話頭和念佛對不對呢?對。為什麼有時候起不到作用,換句話說,就是因為我們的心力沒到,心的力量達不到使話頭或佛號能起到應起的作用。這些佛號啊、話頭啊,都必須靠我們內在的定力才能發揮作用,不是我們嘴裡說“念佛是誰?”“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就起作用了。 有的人把佛號當成一種什麼呢?佛的力量。認為念佛就完全靠外力,這種說法是不正確的。佛號自然有它的功德存在,但是還要靠我們自己的力量,也就是要靠我們的定力才能發揮它根本的作用。我們要沒有定力,它不會起作用,所以這個大家一定要記住了。不要指望一句佛號或一句話頭就把我們的妄想去掉了,不是那麼回事,必須靠我們平時的定力。 那什麼是我們的定力呢?主要是持戒,戒律嚴謹。如果一個戒律你都做不到,包括吃飯、睡覺等等的事情,也就是財、色、名、食、睡你都克服不了,你想“我念著佛號,就可以達到修行的目的”,那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你念得再多,由於不持戒也不能成佛。所以說,必須靠戒律。 應該靠戒律來培養我們平時的定力,我們在戒律上能夠嚴謹,就有了定力。這個定力生出來了,才會使各方面的定力逐漸地匯集,越攢越多。進行每天的持戒和禅定修行等,等這些定力增加了以後,我們再用這個話頭和佛號,它就能起到了它的作用。 所以說,佛法絕不是迷信,是非常實在的。得踏踏實實地走,踏踏實實地去做,這才起作用。所以這一點大家一定要記住,不要抱有幻想。有的抱有一種希望和幻想,比如說有的念佛,想:“哎呀,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流著眼淚,瞅著阿彌陀佛就哭啊,“這是阿彌陀佛來接我來了。”這完全是一種情感的作用。雖然產生了一點信心,但大部分都流落在情感裡。而且往往把自己的修行都寄托在外力上,這就是心外求法,這是不對的。 修禅定必須得靠我們自身的努力,自心作佛。所以說,不要抱一點兒的希望,因為外面所有的影像,包括外面的一切反映,都是我們內在的定力和持戒清淨的結果。所以說一切法不從外得,全從內心得。如果有一法可以從外面得,那我們的內心就不可以生出萬法來。所以說,萬法由心生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一定不要走入那種不正確的知見裡去,一定要有正確的知見,就是靠我們自己不斷地努力。過去禅宗有那麼一句話:無心道人。修禅定主要是要做無心道人,一切心都不要有,什麼希望心哪,所求心哪,一概不要。就像木頭、石頭一樣去往前修,這才能成就。 有的講:“像石頭、木頭?你講得不對,這不是無情了嗎?這不走到斷滅裡去了嗎?”這種說法不合適。本來我們就是有情眾生,因為有情他就成為眾生,只有無情才能成為聖人,只有無情才能徹底地克服、去掉我們所有的知見,也就是我執和法執。黃檗禅師曾經就講過:“修行就要像木頭一樣。”這句話很重要。我們還沒修呢,一天沒修呢,就考慮:“是不是斷滅啊?”還有一個“無記”等等。還沒等修呢,就研究無記是怎麼樣。這一點意義都沒有,不但沒意義,反而還障道了。 就像人走路似的,還沒等走呢,就想:“摔倒了怎麼辦?摔壞了怎麼辦?摔死了怎麼辦?”你說這路還能走嗎?沒法走了。走一步都得看看石頭,看看路面,你就永遠也不會走了。為什麼?他被外相所奪,他自己的心裡就生出了外相。路還沒走呢,他就創造了很多的困難出來,自己給自己設了很多的障礙,所以這種修行是不能成就的。理論上說得通,實際上是行不通的。 我們也知道小孩跑的時候,他並不知道摔倒了疼,就忙三火四、連跑帶摔地,就往前骨碌走(指磕磕絆絆,連滾帶爬),就這樣長大成人。我們修行也是這樣,也是連滾帶爬地往前走,不再考慮後果的問題,不再考慮將來遇到境界怎麼辦,也不考慮無記怎麼辦,什麼都不考慮。也就是說一切都不再考慮的時候,你在修行中、在禅定中才會前進,這一點也很重要,這個大家要細細地體會。 千萬千萬記住:不要找理論。任何理論都是多余的,所以坐禅的時候就是把什麼都放下,什麼理論也不再想,不再思惟。而且只要是妄想起來了,馬上去對治。所謂的對治不是對治妄想,而是對治我們的連續性——我們思想連續的那個妄想,不是去對付原來生起妄想那個事情的妄想。這裡我說得比較多,要想體會得自已慢慢體會。 參話頭也是這樣。參話頭一定參到哪兒呢?參到話的前頭。什麼叫參到話的前頭?也就是說參到你的妄想剛要起來還沒形成的時候,參到那個地方去。就是話還沒生出來,剛要起心動念的時候,得參到那塊兒,這叫參話頭。不是等這句話出來了:“哦,我要吃大米飯。”那已經晚了。但是呢,不管它起來多少,我們要參:“念佛是誰?念佛是誰?念佛是誰……”不斷地提起正念來,養成一種習慣性,妄想剛一起來,“念佛是誰?”參來參去,參到話的前頭,當剛一動念的時候,這個話頭就起作用了,馬上就到位。這個“念佛是誰”的話頭,最後就剩個“誰”,“念佛”沒有了。 念佛是干嗎呢?是給我們現在這個思惟聽的。真正起作用嗎?它不起作用。就像我們念佛似的:“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最後念佛念來念去,“阿彌陀佛”沒有了,就剩一個“阿”字,後面的字沒了,它不起作用。所以說,密宗有那句話:這個“阿”字是元音,一切音的開始。最原始的音,就是用這個“阿”字種到我們種子識裡,就起作用了。 所以說,“阿彌陀佛”這個佛號,都是對治我們現在這種妄想而起的作用。有的說:“把佛號種到心裡去,種到種子識裡去。”其實他不清楚什麼是佛,你不打妄想就是佛。不是這個佛號能種你種子識裡,它能種進去嗎?是不是?種子識能裝那麼多話嗎?要是能裝那麼多不斷起伏和生滅的東西,它也不叫種子識了,是不是?那是我們的知見和思惟,不叫“種子識“了。(編者注:種子識即為阿賴耶識,有真常淨識和染污妄識及真妄和合等不同說法,此處師指其為真常淨識。) 所以這個要特別注意,坐禅的時候這方面要多注意。主要是我們現在有一個毛病:大家喜歡看書,喜歡找理論,用理論來支配自己去坐禅。確實佛經裡有很多通過思惟生滅,最後開悟的例子。一思惟生滅法,最後很快地就悟道了,確實有這樣的。這種方法恐怕對我們坐禅來講效果不大,我們不具備這個根機。 我們往往拿它這種思惟作為一種調節,從《四料簡》來講,作為一個調節還可以,如果作為一個主要的修行方式那是不正確的。本來不應該思惟,反而去思惟,本來應該放下,反而用一種理論來代替了放下,還是變成放不下。所以我講這三點大家要注意,這三點就是修禅定關鍵的地方。(編者注:《四料簡》為中國禅宗臨濟宗的一種教相。其內容為:“(一)有時奪人不奪境。(二)有時奪境不奪人。(三)有時人境兩俱奪。(四)有時人境俱不奪。”) 一句話,你們坐禅的時候,就是硬坐。什麼上火啊,眼眵出來了,腰疼了……不要考慮。我堅持一個小時就是一個小時,堅持一分鐘就得一分鐘。因為我們修的是心,不是修的身體。等我們身體修好了,這個時間早過了,因緣也早過了,可能我們也該死了。所以說不要抱這個希望——我身體好了再去坐禅。 所以你記住了:不要考慮身體情況,有什麼條件就是什麼條件。現在擺著現成的條件,我就這個條件。腿疼,我能盤腿就盤腿,盤不了腿我散盤行不?散盤不行我耷拉腿行不?耷拉腿不行我伸腿行不?坐不住我墊高一點行不?有病實在坐不住了,我靠著行不?靠著難受,我靠一側行不?就是什麼呢?一切條件我都不講了,就是一個“坐”字,就抓住這個重點。 當然有些我們能做到的,身體還很好,我們就盡量要把姿勢擺正,以免以後產生麻煩。但是不能完全靠這個,有的說:“我今天困了,我這腰疼了,累了,我不坐了。”那你就吃虧。越是在累的時候,困難的時候,有病的時候更得坐。有什麼條件就什麼條件,就是沒有條件也創造條件,這才叫坐禅呢。 現在有的人說:“哎呀!今天不行,我腦袋迷糊不坐了。”這是一個;說“今天我腳疼不坐了”,這是一個;說“今天我腰疼不坐了”,這是一個;又說“今天我胃不好,吃飯沒吃好,不坐了……”就拿這些理由作為一個不坐的理由,開小差,最後病苦只能由於你的這種知見和習慣性不斷地增加。等到這個機會失去了,你再想去坐就沒有那機會了。因為你再去坐那是以後的事情,前面的時間全浪費了,你想再追回來是不可能的。這一秒過去了,就永遠不再屬於你。 有的人說:“今天我腦袋疼,腰還疼,是坐還是不坐?”你坐了,有可能就因為你的腰疼和頭疼,而產生一個大定力,因緣就是在困難中得來的。很多的殊勝因緣都是在難行能行中得來的。也就是說在你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疼等等的時候,在克服這些的時候,突然產生了定力,定力從這裡出來。我們現在大部分人都要求:身體好,吃的也好,什麼都好,完了再去盤腿。剛坐沒十分鐘,難受了,不行了。一看難受了馬上不坐了,又恢復放逸的狀態了,說:“明天再修好了。”有的甚至修一個月能坐一天,能坐一次,坐一個小時。你說你合不合適?剩下的這些時間不全都浪費了嗎? 所謂的坐禅,那叫什麼坐禅?最後形成了一種有條件的坐禅,沒有條件不能坐禅。有的說:“師父,條件好了才能坐禅。這屋裡有風,有風不能坐禅。”世上都有風,當你臨終的時候,當境界中出現有風的時候,你怎麼辦?你平時對風境就討厭、逃避,最後呢?臨終時同樣就給你風的顯現,你到底是入定不入定?最後你逃避了,就被風的境界轉了。 比如說“我胃疼不能坐了。”你老是因為胃疼不坐,最後臨終的時候,境界給你現出的就是胃疼,你坐是不坐?腿疼等等的都是一樣,你怕什麼,最後臨終時就給你現出什麼相。 對任何相,只要有一樣產生一種恐懼和執著,它都是要你命的東西。所以說,我們修禅定不管是什麼條件都要去坐,這個心才能穩下來。只要給自己開任何條件,最後呢,一個是失去成佛的機會;另外你養成一種慣性,最後臨終時都是你致命的弱點。 為什麼咱們每年都要去行頭陀,干什麼呢?就是不創造任何條件,都是自然產生的條件,有什麼條件算什麼條件。乞食,上這家你能知道這家做什麼飯嗎?給你和不給你都不知道。乞到什麼是什麼,這樣的話,在這種條件下我們去修行,你才能克服自己的種種要求和貪戀。苦我也能修,好也能修,不管什麼條件我都能修,這才是我們修行的態度。 禅定也是這個意思,什麼條件都坐禅。有禅墊我就坐著,沒有禅墊我擱地上坐著,有什麼條件算什麼條件。當然了,我們在這種條件下,最後如果有個好條件那就更好了,姿勢正確一點那就更好了,那是以後的事。我們心裡首先應該准備的是,在任何條件下都坐禅、修定。哪怕吃飯前,吃飯後都可以“坐”;起來就是“坐”;走道也可以“坐”,就應該時時在禅定之中。 為什麼我講了個“經行”呢?經行就是把坐禅挪到行走當中。什麼叫經行?說穿了就是在走路中進行禅定,攝心。當你經行時能夠攝心的話,到任何地方你都能攝心。如果經行你要攝不住心,到別的地方也不行。那我們坐禅也一樣,禅堂裡我們都不能坐禅,到別的地方還能坐禅嗎?給你條件都不好使,是不是?說“我臨終時候入禅定”,那就別說了,沒有意義了,一點意義沒有。 我們四大分解的時候會產生很多的痛苦。四大分解,什麼是四大?誰說一下子? 弟子:地、水、火、風。 四大有地大、水大、風大、火大。你要經過這麼幾個考驗,比如說熱——火大,我們現在這裡暖和了,熱了,這就覺得難受了,你都坐不住,將來四大分解你能扛得住嗎?要是有風了,冷了不能坐禅,當四大分解的風大現前時,你能扛住嗎?有的喜歡風,喜歡小微風吹著啊,氧氣挺足的,最後沒風了你怎麼辦?隨境就轉了。或是地大,需要個堅固的地方支撐,沒有地大的時候你就不能坐禅了。聽到流水聲也不能坐禅了,完了。有的喜歡聽流水聲,喜歡水的流動,最後沒水大的時候你怎麼辦?所以說,不管它有和沒有都得坐禅,那才行呢。 就是說外境這個四大對我們不應該有任何影響,有和沒有都沒有影響,不追求任何一種。我也不追求它,也不拒絕它。換句話說,四大如果我們都能克服,不在乎的話,你還在乎身體嗎?身體就是四大組成的,所以說,哪兒疼了,哪兒難受了,那不都是四大嗎?有人說:“我氣血不足。”氣血不足是什麼?不就是水大和風大嗎?說“我怕冷”,這都是我們對四大產生了執著,而在身體上起的變化。我們身體好壞那沒辦法,父母給的,就這樣,我們也不能靠吃藥來解決這些問題。要隨著因緣,就是有什麼因緣是什麼因緣。不管什麼四大,越有這種病我越去克服。比如說當你怕冷,越怕冷,最後那冷越厲害;當你不怕冷的時候,冷它就不厲害了,它就對你沒有影響。有時候很多都是我們心念的作用。所以說,我們應該克服四大,不管是身體的四大還是環境的四大,都應該克服。 一句話,就是說:我們只管修行。管什麼呢?就是往前走,不考慮以前,也不考慮以後。就是:“過去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一聽說“未來心不可得”、“過去心不可得”,有的人可能就要說:“師父,你說這個我贊成,因為是佛經講的。師父,你說那個不考慮過去,不考慮將來,這個我不認可。”詞變了他就不認可,他執著了一個名詞。所以說,這就是我們的毛病。 我們就是要求什麼呢?眼前有什麼條件我就“坐”什麼條件,就完事了。一句話:我就是往前走。說:“我這個腿疼。”腿疼它就疼呗,有腿我也坐,沒腿我也坐,得有這種決心,這個禅定才能有所進步。換句話說也就是“應無所住生其心”。不光是說我們對眼睛看的,耳朵聽的不住,上市場的時候我們也不住,什麼都是不住,都有個“應無所住”。現成有什麼條件我就修什麼條件,有這麼好的條件我就這麼修。 有的就不是了,說:“這條件不能修,不好,我就希望一個人在屋裡修。”這種想法本身就是一種錯誤,他不知道大眾熏修是個寶貝。而老是在條件上斤斤計較,你永遠修不成,只有不在乎外面的條件才行。當然了,我們身體有時候可能克服不了,比如雪天上外面去修,我們修不了,但是現在眼前有什麼條件,我們就應該做去,不要再分別,這就是修禅定最基本的要求。 這點要做不到,就說明你對佛法,對“一切唯心造”,領悟的恐怕還不行,你也不具備開悟的因緣。為什麼那些祖師大德開悟?因為他們都有一個苦修的精神和一個不怕困難的精神。什麼叫不怕困難?就是不考慮外面一切的環境,苦也好,好也好,不在乎那些東西。不再考慮了,什麼人啊,人和人之間的事啊,我煩他不煩他的,他晚上盡放屁打嗝的……不考慮那個,那些都是幻境。 過去有個祖師大德,是哪個師父忘了,修禅定。他最喜歡干淨,他師父給他弄到糞池中間那塊兒,在糞池邊上坐禅。剛開始真受不了這臭味,坐來坐去,味兒沒了,他才知道,原來一切味道都是自己的分別心造成的。當入了禅定,這些東西就沒有了,根本就不存在臭不臭的問題。不是外面有個臭味,是自己分別心生出來的臭味。他認識到這個就開悟了。還有一個從樹上往下跳的例子,他師父說:“你跳!”他就不敢跳,一看那萬丈深淵。他師父說:“你不是說了嗎,一切聽師父的?”最終他跳下來了,一跳下去發現原來是平地,根本就不存在萬丈深淵。所以說,一切都是唯心所造。 當你不怕困難的時候,困難就退了;當你越怕困難的時候,困難越現前。另外你別要求困難消失,你要求困難繼續存在。今天不是冷嗎?“冷好,這冷太好了!冷點我能鍛煉鍛煉,我在冷裡坐禅腦子更清醒,好!”生起歡喜;今天特別熱,“熱好,我連熱都克服不了怎麼行?《西游記》裡孫悟空還在火爐裡成就一個火眼金睛,我不成火眼金睛,最起碼我能扛點熱,不被它嚇倒了。這還是合適的,所以熱了我也坐。” 就是一切條件都成為你的助緣,不要讓它成為你的逆反心理的那種知見,對一切環境要生起高興。坐禅時一看:“哎呀,東倒西歪的。”你看到他們東倒西歪的,起煩惱了:“這哪能坐禅?”你到底是給他坐呀,還是給你自己坐?為什麼他倒?因為你有分別心他就倒。你要沒分別心:“噢,他倒了,倒了說明我要不好好坐,那就是我的樣子。”自己趕緊提起正念:“我好好坐吧。”當你坐好了再瞅的時候,他也不倒了,變過來了。所以說,外面的一切影像,都是我們內心的分別所造成的,但是呢,沒有幾個人認可這個事。 頭些日子有個居士,我給他講,講完了問他:“你明不明白?”“師父,我不明白。”說了半天他不明白,我說:“你回家好好明白吧!”他老怨天怨地怨外面。換句話說,最愚蠢的人就是怨外面,不怨自己。我們既然學佛了,既然修禅定,要想成就佛法、成就佛道,就不要怨外面。 眼睛那是一個障道的因緣,耳朵也是障道的因緣,不能看、不能聽,不去聽、不去感受。所以說,眼前怎麼用好這個心,就是我們最殊勝的地方,也是我們的基礎。也就是說我們通過禅定,把這種不分別心用到我們所有的生活中去,分分秒秒都用這種心去修,那你很快就有所進步。所以說,這個禅定對我們來講是非常重要的。 不只是禅宗坐禅,不管你修哪個法門都得坐禅。念佛也得坐,有的說:“念佛人念佛就行了。”念佛你走時(指臨終往生)得什麼樣呢?也得進入禅定去念佛,這才行。《淨土文》不講嗎:“如入禅定。”告訴你“如入禅定”,你回避也不行,經書在那兒寫著呢。有的說:“我念佛和入禅定那是兩回事。”嘴念心不動,那就是禅定。所以過去祖師大德不講嗎:“每日吃飯未吃一粒米。”就是心不動,雖然吃飯,他沒有那種分別相,心不動。 我們也應該那樣,不要考慮條件,另外不要外求。現在有很多人都講“佛力”加持,什麼是佛力?就是你自己,你自心努力就是佛力。有的人說:“不對啊,師父,你看人家有的沒學幾天,但老誦經啊,人家就修得挺好。”實際上你不知道,有的人是前生禅定努力積累下來的資糧,所以說,很快修得就很好。我們不指望這個,前生沒攢下來我們今生攢,前生攢下來了我們不住在那裡。 我們既然出家了,就是前生具有福報因緣。我們既然有福報因緣,剩下的事情就不再考慮了,就是一個往前走。閉著眼往前走就完事了,閉著眼睛,耳朵不聽,就往前走,哪怕撞牆上撞死,是不是?我往前撞就完事了,別考慮撞前面撞個包怎麼辦?暈過去怎麼辦?沒人搶救怎麼辦?別考慮那個事兒,你要考慮,哪個你也走不動。就是說一切條件都不要了,像傻子,像木頭一樣往前走,這樣的話,我們修行肯定能夠有所進步。 今天時間不多了,就不講了,有時間再講。大家聽沒聽明白? 眾弟子:聽明白了。 你們是沙彌啊,這一點很重要,一定記住自己是沙彌。為什麼叫你們記住自己是沙彌?就是說,沙彌一個最大的修行特點是:不允許講理,不允許有條件。如果要是講理,要有條件,你就不是沙彌。那你是大戒師嗎?更不是。你是白衣,你不是出家人,你不是修行者。那是什麼呢?混子,就是個混子。或者按世間法來講,就是個不務正業的人。如果你是個修行者,不可能提出這個條件,那個條件。 有的說:“我要求苦的條件,行不行?”那也不行,好的壞的都不能住,有什麼條件是什麼條件。什麼叫苦啊?眼前這個條件,你只要是反感了,那對你來講就是苦,好的也變成苦的。如果你什麼都不要求,那壞的就變成好的。條件在哪兒呀?就在於自心平靜,不再追求。我常給你們講:人這一生要無所求地活。無所求不是物質上無所求就完事了,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是無所求。什麼叫無所求?換句話說就是“應無所住”。只有無所求的人才能“應無所住”,你有所求都是有所住。 修行簡不簡單?簡單,太簡單了!但有的人就太復雜了。為什麼復雜?因為你有所求就變得復雜了,如果你無所求就變成很簡單的一件事情,這就是入道和不入道的關鍵地方。在有所求中去生存和計較,你永遠是個失敗者,永遠不會成功,也可以說,就是廢人一個。只有當你無所求的時候,不管早成就晚成就,肯定要成就的。因為佛法就是這條路,有所求就是心外求法,無所求就是自心成佛。 好,今天就講到這裡。 ·根據錄音整理· “溯源”編輯小組 打坐的方法 ——坐禅就是去掉我的知見,不要有“我”的想法,把所有的想法都去掉。 ◎妙祥法師 一、逆境中坐為坐禅 選自《二〇〇八年三月為海城道源寺尼眾開示》 昨天我在大悲寺跟他們大戒師,還有沙彌講坐禅的問題。我說:坐禅哪,不是吃飽了喝足了,身體非常好的擱那兒坐,那不叫坐禅。坐禅,什麼叫坐禅?就是克服一切痛苦來坐禅,包括眼睛紅了,眼眵出來了,耳朵疼、嗓子疼、腰疼、上火干燥,甚至有的還便血等等。必須得從這裡克服出去,這才行。你要是不這樣,你叫坐禅?那不叫坐禅,你那叫找個舒服地方坐一會兒。坐禅必須要從痛苦中挺過去,那才叫坐禅。 二、如何打坐 選自《二〇〇五年五月為大連居士開示》 打坐我想就是不打妄想。首先我們知道,打坐就是一個目的。不管你念佛也好,參禅也好,都是一個目的,就是一, 個——不打妄想。不管你雙盤、散盤都是不打妄想。走道也可以“打坐”,甚至吃飯也可以“打坐”,有時候工作中也可以像坐禅一樣地工作。當然了,這個體會你得慢慢來。 打坐在佛經裡有雙盤、有單盤。一個腿擱上面,一個腿擱底下,這叫單盤。兩腿都盤在一起,叫雙盤。雙盤最殊勝,又稱金剛坐。單盤呢,分吉祥坐、降魔坐,就是腿擱的方式不一樣。不管哪個方式,目的都是把自己的心攝住。 一般的方式就是把腿盤上以後,找一個合適的坐墊,瘦人臀部要墊高一點。如果過胖的人臀部也要墊高一點,因為他腿胖,自己會坐得傾斜,這就不合適了。有時候,臀部那一塊兒墊高一點,這樣腿容易降伏一些。在打坐之前,輕輕盤上腿,再把這個下身稍活動活動,這樣的話皮肉不會被夾住。衣服都要穿得寬松一些,這樣盤上腿就坐。 我的想法就是,不管什麼條件下都應該打坐。走道也應該像打坐一樣走道,走到哪兒修到哪兒,你不必非得回到屋裡打坐去。隨時都要用功,出門口就用功,這是最理想的。如果回家,或是回到單位,或是回到念佛堂打坐,都可以。 打坐應該注意一個問題,就是靜。以靜來求得我們的定力和智慧,也就是在靜中來求這個定和慧的問題。這裡我們注意一個問題,就是有的人靜中怕有動靜——就是怕聲音。 有時候,有的居士在家打坐,突然有人進來了,或突然電話響,或是門響,甚至走動的聲音,逼得我們有很多的居士不能打坐,就想回避這種情況,怕嚇一跳。正坐得好的時候,平時不進你的門,這時候突然就敲門進來了。或是平時都不來客人,你一打坐客人就來了,就弄得心很煩,起了很大的煩惱,這不應該。 因為我們知道,你要不修,別人不來考驗你。你要修,別人肯定要來考驗你的。特別是打坐心一靜的時候,我們耳朵聽見的聲音反而比平時要大。現在都是樓房,還好一些了,過去那個木頭房子,你一打坐的時候,那房梁都“嘎嘎”直響。平時都聽不到,這時候,突然房梁都響,有時候像折了一樣,等你醒了一看,什麼也沒有。 要知道有很多的聲音不是來源於屋子,是我們耳朵產生了幻聽幻覺。耳根留下的那種習性,在清理的過程中就要反映出來。特別是敲門,有的人正打坐呢,一敲門,突然心裡就嚇一跳,起了很大的煩惱,說:“這一下完了,我走火入魔了。”所以說,你這麼想就障道了。本來你不會走火入魔的,但是你有一個走火入魔的概念在那塊兒,那非走火入魔不可。因為你這個念頭就是走火入魔的念頭,所以說我們應該放下,不要怕這個聲音。 有時候聲音對我們來講是個好事情。因為我們六根在回收的時候,必然要發生很響的動靜。六根回收得越好,聲音越大。最好的時候就是蚊子叫喚,他都聽得像打雷一樣。所以說呢,平時敲門的聲音本來不大,這時候對你來講就非常受影響。 我們可以用這種方法處理,比如有人敲門,當時你心念馬上轉一下:“哦,這是幫助我開悟來了。”甚至問自己:“哎呀,這聲音敲得挺響,我心嚇一跳,我怎麼沒開悟呢?虛雲老和尚不就是因為聲音開悟的嗎?那我怎麼沒開悟呢?我是不是開悟了?”你這麼反問一下,自己的心態馬上就平了,那種所謂的“走火入魔”就不存在了,這個方法非常好。所以大家一定要記住,打坐要注意這點。包括電話突然響了——“哎呀,我是不是開悟了?”問問自己。這樣的話,馬上把這個恐懼心就給轉移了。這個要注意。 三、對治坐禅中的惡念 選自《二〇〇八年十一月為朝陽居士開示》 坐禅的時候,有時候思想不淨,這個只管去對治,比如說要念佛,你可以念佛;參禅,就可以參話頭。淨不淨我都這麼修,這得靠功夫,得靠時間。別想等有什麼條件我再去念佛,有什麼條件我再去修禅,應該有啥條件就修啥條件。如果你想把條件攢足了,到時候你又不修了,所以說這都是不能等、不能靠的事。比如說我上公交車,我在車站等車得一段時間,估計能等個十分鐘。那我就修這十分鐘、八分鐘,心不散亂,在那兒靜靜地去修。有一分鐘我修一分鐘,有十分鐘我修十分鐘,就得這麼攢,這才行。 四、念念禅定 選自《二〇〇七年行腳前開示》 比如說坐禅,坐禅我們叫靜慮,為什麼呢?就是去掉我的知見,不要有“我”的想法,把所有的想法都去掉。 六祖曾經說過:不思善不思惡。就是善惡都不允許思。你有思,思是什麼呢?因為我們的思就是世間法,就是生滅法,就是妄想,就是無明,所以不允許你有任何思。當然了,我們在坐禅時可以這麼用功,我們一旦不坐禅的時候,我們的功就用不上了。特別遇到具體事情的時候,我們怎麼來做?這就是我們修行的關鍵。不要把這個禅定荒廢了,死在這個坐禅上,要用在日常的所有事情上。特別是人事上更得用,我們最大的斗爭可能就是在人事上的斗爭,互相之間的斗爭。你說一句話我說一句話,你這種看法我這種看法,這是我們最大的弊病,必須在這個上面用功。 禅定禅定,不是你坐禅就是禅定,是通過坐禅的方式,有了一定的定力和悟性,再把它用到實際中去,來破除我們的幻相。我們不能老上當,應該把這個禅定用在當下。就是說,在每一個起心動念上都要破它,逐漸地破。為什麼在當下破?因為一個念頭有無數個剎那,不在剎那上下功夫,你永遠破不了無明。但是我們抓不住這個根本無明,那我們就抓住粗的,在每個念頭上下功夫。念破了,剎那就會逐漸地停止,逐漸地減慢。它減慢了,我們逐漸地就抓住它了。(編者注:剎那,翻譯為“一念”,經中說,我們一彈指之間,即已含有六十個剎那。又言:一念中有九十剎那,一剎那中有九百生滅。) 也就像參話頭,我們參到前面去了,參到話的前頭。什麼是話的前頭?就是無明剛要起來的那個頭,就抓住它的頭,一下子就把它抓住了。抓住它了,我們就成就了。抓住它,我們就開始不順著煩惱走了。所以說,這個依教奉行對我們是十分重要的。 參禅中的境界問題 ——打坐發現了很多的變化,但是這種變化也是虛幻的,境界只是打掃灰塵時的一種現象。 ◎妙祥法師 一、何謂著魔 選自《二〇〇〇年行腳途中開示》 在修行過程中,比如說有人修禅定,出現一些境界,對一些境界出現了一點執著。這種執著在佛教裡講是不對的,但和沒修行的人比,還比他強多了。在你沒修成之前,這些習氣和執著自覺不自覺地要產生一些行為,有人就把這種行為稱為著魔。比如說遇著境界了,見著觀世音菩薩了,他就每天看這個也是觀世音菩薩,看那個也是觀世音菩薩。總是去追求,所以說追求來追求去,追求出來一種著相。 本來觀世音菩薩是讓我們得到解脫,得到無相,而他對這種相過分追求,產生了一種著相。精神上也產生了一些不正常的現象,我們往往把這一現象叫做著魔。還有一種現象,由於貪嗔癡的作怪,我們在修行中生理起到很大變化。比如說學佛以後,身體變好,心裡也有點定力,身體發生很多的變化——八觸:冷、熱、滑、暖、粗、大等這些現象,還有十種功德,這都是色、受、想、行、識五陰區的變化。因為我們有了定力,平時我們的好惡、想象力就承受不了了。由於有了這些變化,就生起了歡喜心或是煩惱,進而心裡達到一種不平衡的狀態,有人就把這作為一種著魔狀態。 實際上這種現象就是修行中的正常過程,修行中不可能不發生一些變化。走路的時候,一步邁出去,地上留下腳印,而你腿的動作和肌肉都要發生相應的變化,不可能像你坐著時候那樣。生理上變化了,但我們不了解,感覺這些事情奇奇怪怪。而且有些人就在這上面產生了妄想,說三道四,或是說看到了一些東西,或是過分地追求,或是認為自己有了某些神通。這就是由於平時我們不知道自己的本來面目,而產生了一種幻覺。這種幻覺產生以後,不是執著就是害怕,所以有時候把執著和害怕也叫做著魔。 (編者注:八觸,身有所感觸,就稱作觸。將得初禅定時,身中生八種之感觸,被稱為八觸:一、動觸,坐禅時,時而發生身體亂動的現象。二、癢觸,俄而身癢如無置身處。三、輕觸,身輕如雲如塵,有飛行之感。四、重觸,俄而身重如大石,不能少動。五、冷觸,俄而身如水冷。六、暖觸,身熱如火。七、澀觸,身如木皮。八、滑觸,身滑如乳。考此八觸發生之原因。欲得初禅定時,上界之極微,入於欲界之極微而相替,地水火風狂亂而如此發動也。不知此法相之人,驟起驚怖,思我今發病,馳回不已,遂亂血道,真為狂氣矣(此依止觀九,止觀八無動癢二者,有軟粗二者)。《止觀》卷八:八觸者:心與四大合則有四正體觸。復有四依觸,合成八觸。重,如沉下;輕,如上升;冷,如冰室;熱,如火捨;澀,如挽逆;滑,如磨脂;軟,如無骨;粗,如糠肌。此八觸,四上四下,入息順地大而重,出息順風大而輕;又入息順水大而冷,出息順火大而熱;又入息順地大而澀,出息順風大而滑;又入息順水大而軟,出息順火大而粗。) 二、境界是掃心垢時的灰塵 選自《二〇〇八年三月為海城道源寺尼眾開示》 打坐愛出境界有兩種,真正打坐如果出境界不是壞事情。因為修行中要是沒有境界,說明我們這個修行還是速度慢。出一些境界也是很正常的。打坐發現了很多的變化,但是這種變化也是虛幻的,境界只是打掃灰塵時的一種現象。 什麼是境界?我們知道,打掃衛生的時候,一掃這灰塵就會揚起來,境界就是這個灰塵揚起的一種變化。往往我們把境界看成神通,看成了一種非常好的現象。有時候非常執著地在這個境界裡,這樣的話就會生出另一種境界,也就是人為的、想象出的一些境界。 有的是一打坐就感覺到身體的變化、氣流的變化、心髒的變化等等。甚至哪個佛菩薩來給他講法,這都是自己的意念力所產生的一種虛妄的東西,它是不真實的東西。這個是要特別注意的,絕對不能順著這條路走。 我們正常的打坐中如果出現境界,那很正常。比如說,打坐的時候突然地在前面看到了一個影像,這個影像可能和自己前生有關,一瞬間就過去了,它不會停留很久的。這都是很正常的。 比如說,公案上有那麼一個故事:有一個修行人在山洞裡打坐,看見一個年輕人背著他母親來了,來找這個修禅定的人。這個修禅定的人就認為這倆人是魔變化的,來破壞他修行。他順手就把自己旁邊的斧子拿出來了,就給這個背著他母親的孝子一斧頭,然後他繼續打坐。當時這斧頭打得倆人都不見了,他挺高興:“你看,這種境界沒了,魔沒了。”等他醒來一看,斧子劈在自己腿上了。這是什麼原因?就是打坐的時候他產生了一種境界,他不知道這個孝子就是他的腿,這個母親是啥?實際上就是他的身體,他以為這是外來的。就是說,這種修行人他是心外求法,所以就給他(外界)一斧子,最後的結果呢?還是砍了自己。 還有一個關於境界的故事,有個修行人的一個徒弟,每次打坐的時候都看到眼前有一個蜘蛛,要吃他。就對著他鼻子,對著他眼睛,張牙舞爪地要吃他。他害怕了,就問他師父,他師父給他一枝筆,說:“這個蜘蛛再來了,你就給它身上畫個圈。” 第二次他又打坐,這個蜘蛛又來了,他就給那蜘蛛畫個圈。然後他又找到師父說:“我已經給它畫圈了。”他師父說:“你把衣服撩起來。”他一看,他的肚臍上也畫了個圈,原來那個圈畫在自己肚臍上了,畫肚子上去了。這說明什麼問題?就是他對於這個心外的境界不能了解,他以為是外來的,所以就產生了恐慌和苦惱,越產生恐慌和苦惱,反而這種境界越厲害。由於他師父的正確指導,最後破除了。 這個問題對我們來講是很重要的,所以要求大家不要心外求法。一切唯心造,不管是天動地搖,都是唯心所造的。如果你有一念說是外來的,你就跑到心外求法去了。這些蠢事啊,我們都覺得好笑,實際上我們每個人天天都這麼做。為什麼說天天這麼做呢?因為我們即使不打坐,每天也都有境界。 比如說你睡覺的時候,旁邊的人擠過來了。你認為是他擠你,他占了你的地方,或是你認為他不好,他有種種的毛病。這就是心外求法。你不知道你旁邊這個人就是你,你所看到的別人的毛病,那就是你自己的毛病,和這個打坐時的境界是一個道理。 但是我們人呢,往往只在打坐的時候承認外面有境界,而且等境界出來的時候,他並不能抗拒。為什麼不能抗拒?因為他平時養成一種“心外求法”的習慣。平時境界現前的時候,每天的境界現前時,他都以心外求法的思惟去解釋——“這人不好,那人對我也差。我對得起那人,那人對不起我,那人傷害我,那人占我的便宜了。”他老是這麼想,時間久了,他就養成了一個“心外求法”的習性。所以在打坐的時候出境界,他就過不去這一關。實際上境界每天都有,只不過是我們認識和不認識的問題。 所以愛出境界的人應該知道,有很多境界是我們意念力所暗示出來的。比如說有些大仙啊,他就會拼命地追求一種境界,好給人看病,好說得准一些,這實際上都是一種意念力所追求出來的,產生了幻境,在幻境中又生起幻境來。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幻境,他在這個幻境中又想創造一個幻境,就是顛倒再顛倒。出現這些問題怎麼辦?首先我們平時應該多看《金剛經》和《楞嚴經》。 《金剛經》是無價之寶啊!你們在這兒可能差一些,在大悲寺那邊,有人把我也當成“大仙”了,成天找我看病。弄個精神病就找我,說:“我這孩子精神不好,師父你給看一看。”說是哪個大仙說的,就那個穿百衲衣的師父能給你看好。你說,這哭笑不得,如果把他攆回去吧,孩子遭罪;你講一講吧,這就不成修行了,是不是?成看病的了,但是也沒辦法,也得給他解說。 主要的一個毛病就是什麼呢?這些所謂的有病,就是財、色、名、食、睡這幾關過不去。境界出現了以後,由於家裡的大人和周圍所有人,對這解釋不正確所造成的。換句話說,就是不能按照《金剛經》和《楞嚴經》的宗旨去解釋,最後造成了精神分裂啊,幻聽幻覺啊這種現象。有的輕一點,經過反復地說,反復幾次地強調,入了心了,很快就好了。 所以說,我們平時對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這三法印應該反復地思惟,反復地印證。不管自己理解和不理解,要堅持這一條。不能因為自己不理解就產生懷疑,只能在不產生懷疑的條件下去理解,這才可以。也就是說,“我堅決不變,不變去隨緣,隨緣不變。”這個宗旨要牢牢地把握住,你才能脫離這種境界,否則這個境界你過不去的,就事論事,你解釋不了。往往對我們在打坐中和平時所出現的境界,這還好說,特別是在你閉關的期間,出現境界的時候,師父又不在眼前,這個時候你就很難了。 有時候境界出現就在一瞬間,就看你的用心怎麼來解決。因為境界是你心裡生出來的,也是你在修行中有了一定定力,所打掃出的灰塵的一種變化。就在你心裡一瞬間作出正確的判斷以後,有時候這境界馬上就下去;如果不能作出正確的判斷,有時候這個境界就會把人弄瘋了。 有時候境界出現了,鬼哭狼嚎的,萬物都動起來,那太正常了。所以那時候你要沒有一念的定力,而且如果你心外求法,這個事情反而越來越重。如果你知道它是自心的變化,再加上你的定力,它馬上就會下去。有些境界它必然要出現的,就看我們怎麼來處理。 三、打坐中“動”的處理 選自《二〇〇九年三月為海城道源寺尼眾開示》 “打坐中有病的部位忽然出現動的現象”,這是什麼意思?就是你在打坐中還沒有真正地攝心,沒有定,而被外境給轉了,也就是被生理這個部分所影響,念沒有攝死。你攝死了以後,它哪還有身體的部位?身體都沒有了,哪有病的部位?病的部位出現了疼痛和動的現象,那就說明我們的念頭沒有死,沒有“攝心為戒”,也沒有把念頭打死的這種功夫。 而我們所謂的打坐,往往都是觀察或是不斷地搞小規模的思惟動作,所以說這就不行,有病的部位就會出現一種現象。不管出現什麼現象,我們都應該知道,這都是起心動念的結果,所以應該在這上多下功夫。出現了動的現象,應該馬上檢查自己的念頭,是不是放逸了?是不是有思惟?當有思惟的時候就錯了。有思惟,它不可能不動,因為你已經隨著自己的妄想而起作用,所以應該怎麼做?應該馬上把心攝住,實在攝不住可以念一念《心經》,這都可以。這樣的話,這種現象慢慢就會消除,千萬千萬別讓動的現象隨著妄想出現。 為什麼有的人一打坐就會出現動的現象?不光是生理,這種現象就像我剛才講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什麼叫魔?魔就是動,動就是魔。當我們出現動的情況時,那就是魔。當你剛靜下來的時候就會出現動,因為這個魔被逼出來了。被逼出來以後,它的反應就是動。所以說,佛法是以靜為主,而魔是以動為根本,這個應該清楚。動的現象我們知道,那是魔的現象,所以千萬不要隨它走,應該知道這個現象。 他講的有病的部位出現動。我們打坐要是很好的時候,不光是有病的部位,有的甚至身體也在動,有的像飄到空中去了。包括房子也在動,一切物質都在動。再大的,就是山河大地都動,那就是地震,有八種震動。所以大家應該清楚這些。這個動有好有壞,但“動”都是因為我們心裡不清淨,有這些污垢才會動。就像一個房子,這個破房子需要拆掉,你想拆它就得動,“動”也就是拆掉破房子,這是好的現象。還有一些現象,由於我們執著於一種動,它會產生一種魔的方法,所以這兩個方面都應該注意。 降伏昏沉掉舉 ——主要是要有一個了脫生死的心,他就可以克服昏沉。 ◎妙祥法師 一、克服昏沉與掉舉 選自《二〇一一年行腳途中開示》 (編者注:掉舉,即散亂的意思,簡單解釋即指在念佛或參禅或其他修行中內心躁動不安,妄想紛飛的狀態,“掉舉”為五蓋之一。) 這個昏沉是來源於我們平時對佛法的懇切心不足,你只是打坐,是在打坐,但是沒有把生死這件大事情十分放在心頭上。要說沒放在心頭上這冤枉我們了,確實為了生死才去打坐的。但是心裡還是不著急,認為了生死還有時間,還有很多事要做。如果明天可能不在這個世間了,叫你睡你也睡不著,是不是?我們之所以能夠昏沉,能睡著,就是我們的生死心不切,這是一個方面。 再一個方面,包括掉舉呀,這些主要一個就是我們在修行中,有個上道的過程。比如說,起來自己迷糊糊就打坐去了,或是處在一種迷糊的狀態去打坐,而且你不知道這種迷糊和那個打坐是兩個概念。打坐不是迷糊,而迷糊不是禅定,所以你這個得分清楚。 如果出現了昏沉和掉舉這種現象怎麼辦?你應該是振作一下精神,提一下話頭或佛號。比如參話頭,你就提一下“念佛是誰”,再反復地提,反復提。念佛呢,你就反復地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念得緊一下,把這個掉舉克服。 如果再克服不了,你就可以下坐,下坐經行,經行就是走,繞圈走。如果這個走克服不了,就跑香啊,跑得呼呼直喘的時候突然站住,馬上這個困意、睡意就都不在了。這時候身體的放松和肌肉的運動,都達到了一定的熱乎程度,往下一坐,很快地心裡就平靜下來了。因為一跑,這個妄想呢,它也就不去想了。原先你是慢慢走啊,或坐那兒,妄想就自己不斷地相續啊,想完這個再接著想那個。這一跑,哪個你也想不成。這就是說呢,很快就能得到定力,這是一個辦法。 比如說,還有一些掉舉的行為,頭低得過低,還有的坐得不牢靠,這些事情都可以克服。一般坐的時候這個脖子要靠衣領上,靠後面的衣領,不要過低,過低很容易壓氣,過高我們很容易睡著了,睡著了也不好。就說脖子正好靠著衣領,這個角度比較合適。為什麼要頭正、腰直,這是因為和我們的心有關系。我們心在得到正定的時候,身體自然而然就會做到這種有定力的狀態了,它不是疲勞和不疲勞的事情。所以說,做好一個不掉舉的姿勢,這都是很重要的。 二、煩惱為打坐助緣 選自《二〇〇一年行腳途中開示》 在打坐中,有時覺得靜不下來,也得繼續坐下去,堅持下來。“靜”不下來也說明我們在“得”,你以為發現自己“靜”下來了才是清淨,其實你平時根本就不知道有個“靜”字,是不是?你打坐發現了“靜”,就說明我們在得了。得呢,是肯定得了,但是你後來呢,如果能一個小時都比較平穩,那就更好了。“得”與“得”的好和壞的問題,就是第一步和第二步的問題。 因為你本來坐的時候就散亂,但也比不坐強。坐的時候你覺得散亂,你看你要是不坐更散亂,是不是?你坐了,正像你說的,坐了後散亂,是散亂在行為上。真正某些行動上。其實他的定力早就得了。這個“得”,不能按照你心裡的想法來斷定,因為它是無相的東西,是不是?有時候,你判斷不准確,你覺得心裡很亂,說現在我修行怎麼越修越完了,越修越亂了。實際上你不知道這種亂只是去除灰塵的過程,實際上你早就得了。 打坐沒有時間的限制,多長時間都可以,時間越長越好。哪怕你坐得非常散亂,就是心裡很忙,打很多妄想,也比不坐強。你覺得散亂,但是你沒有這個散亂的過程,你哪有以後的定,是不是?都得經過這個過程。 比如說打坐,修一修自己就覺得鬧心了,煩躁了。認為自己根本不行,認為自己修行不好,沒法往前修了,所以放棄了,這就是我們最大的毛病,實際上你不知道這一步你邁了多少。一步有一步的變化,一步有一步的一個坎,一步有一步那個加持在裡面。所以說,你不懂這個問題,是不是?表面上是暗,實際上是在修定的一個過程,就這個過程,有的不認識。甚至在亂中的時候更要誦咒。應該在靜中的時候早晨誦咒,晚上靜的時候打坐,你越亂的時候越應該誦咒,越應該打坐。 這個亂就像人往火坑裡跳似的,這個時候你能不去抓住這根救命草、救命繩往上爬嗎?那個時候你得順著它,叫它下來,是不是?這個時候你更得需要這個咒或是禅定了。這個時候雖然你打坐也打不進去。而且呢,甚至你誦咒誦的也不准確,但是效果要比你在平時靜的時候打坐誦咒,功德要大得多得多。你那個時候是在不動的地方,是在好的地方去修行,在正常情況下修行。而你這個是在危險的時候修行,能一樣嗎,是不是? 在危險的時候如果能修行,那在什麼時候你都能修行了。你在那個靜地方修行,也是為了出現危險的時候好能控制自己,是不是?你不能在危險的時候放松自己,那是絕對不正確的。甚至有的人認為:“在危險的時候先別打坐,你看那麼亂,干嗎呀,去隨順一下子吧,等到晚上靜了的時候,沒人的時候你再打坐吧,省得如何如何。”或是:“你現在別念佛了,這兒人太多了,靜一靜再念佛吧。你咒也別誦了,那麼些人多忙叨(指行動匆忙急迫的樣子)。你說是不是?” 所以說,你不能丟了最可喜的時間,就應該在這個地方互相爭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是不是?這個時候你絕不能讓步。它就在這個時候爭奪你,你就在這個時候把真心找回來,絕不讓它爭奪過去,就完事了。所以說,得經過火中煉紅蓮嘛,是不是?就在困難中修,在亂中修,在煩惱中修,去爭奪,去珍惜那一份去。 三、克服坐禅中的困難 《二〇〇六年三月為一沙彌開示》 我們就以為,坐禅得有個禅堂,沒有禅堂就不能坐禅了。另外,我們以為坐禅得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有汽車的地方就不能坐禅了;走道不能坐禅;吃飯不能坐禅;做事情不能坐禅,這是一種錯誤的概念。越是這樣的環境,越是好修行的地方。所以說用不上功,是我們沒有去把這生死看得那麼近。 另外呢,我們對什麼叫坐禅不了解。坐禅並不是坐那個身體,我們是坐那個心,這是主要的。至於有時候坐不端正,我們可以逐漸地調整。因為我們的條件已經很好,很殊勝了,是我們過去沒有吃過苦,不知道這個條件來得太不容易了。 像行腳的時候,走道的時候,哪有坐禅的機會啊!每天你得走,還要完成四十裡路,還要乞食,根本就沒有坐的機會。現在大家有這麼個條件,師父在外面護著,包括居士的護持。有這麼個機會,我們還在這裡挑別人打呼噜啦,或是身子不正啦等等。這是我們沒有受苦,要是受點苦你就知道,這可來得太不容易了。另外呢,就是雜念紛飛,本來我們總愛往外看,原先就是雜念紛飛。說“我不坐的時候沒有那麼多雜念”,那是不對的。你不坐,永遠不知道你雜念紛飛;等你坐的時候,就知道雜念紛飛了。所以這是最關鍵的地方。 很多人坐禅的時候,就以為:“我一坐禅反而妄想多了,不坐禅就沒有妄想。”他不知道他原先就和妄想是一家,坐禅等於有了一面鏡子,來發現了妄想。本來是個好事,但是他就不肯,就是認識到這個問題,也不敢面對現實,他以為雜念反來影響他。實際上,這時正好是去掉妄想最好的機會。越是這樣發現了妄想,就好像找出了毛病,我就越要在妄想中坐。 你今天不妄想紛飛嗎,那我明天還坐,到時候非得把妄想一點點滅掉不可,一定要把妄想坐沒了。坐沒了不就是對治嗎,你上哪兒找去?所以說,那個禅啊,都是硬坐出來的,不是一坐那兒就沒有妄想了。 “昏沉掉舉”,昏沉掉舉是我們正念不足,這是一個關鍵。另外呢,你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比如說,你脖子要貼在衣領上,脖子後面要貼著後面衣領上;如果你腰挺不直,你就靠墊子,一下子挺起來。這時你就想:這個修行來之不容易,在了生死這塊兒,我要把它做好。昏沉掉舉馬上就沒有。 它不是事實,因為昏沉掉舉不是事實。如果一困了的時候,稍微昏沉一點,這都可以理解。對於這件事情,我們就是沒有把它看得很正確,比如說昏沉、掉舉,我們也要在這上用功,首先要把它,像你說的——你躺下好幾天,為什麼要躺下好幾天呢?就想把這個心平靜下來,是不是?想把它調整過來,所以說,你用躺的方式或吃藥的方式,想把它控制住。而它也是,在這個過程中,同樣也需要一種昏沉和掉舉,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它必然要帶來這個副作用。雖然昏沉掉舉,但是他終歸是在那兒坐著,你知道吧,同樣也會完成這個什麼呢?就是這個打坐的過程。 如果天天要那麼有精神,那不是咱的修行方式。那得什麼樣呢?一天那得睡十個小時覺,或是十二三四個小時覺,還得吃飽飽的。坐那塊兒,只能坐一支香、兩支香,多坐一點兒他都坐不了。因為啥呢?他這個妄想比你的還厲害,只不過他睡不著了,坐那塊兒還像回事。 所以說,昏沉掉舉是一種暫時的現象,這個很正常。過去有句話,你在鬧市精進佛也擔憂,在山林裡睡大覺佛也放心。就這句話,你看你在禅堂,你昏沉掉舉啊,也算修行。如果你要說:“這時間我也不坐,我上外面去溜達,省得昏沉掉舉。”那佛都擔心,你就在外面怎麼精進,也和這是兩個概念。他終歸是敢走這條路,已經在這走了,在坐禅了,知道嗎?只不過坐得不好。就怕你坐都不敢坐,他昏沉掉舉的和那個不坐的是兩個概念,你知道嗎?昏沉掉舉只是一個過程。 另外我們可以參話頭,先慢慢對治這些事情,不可能沒有掉舉昏沉。雖然不是個好事,但對我們來講,要從某個角度講,比不坐要強得多得多。它也是修行中的一個過程,得慢慢克服,人不可能老是精神下去,得一點點來。只要能坐得住,那說明心還是老實,你能睡著覺,那都算老實。寧可在叢林睡大覺,不上小廟瞎胡鬧。是吧?你看他昏沉掉舉,他在道上,你看你沒在那兒坐,在那屋裡休息,實際已經離開道了,這不一樣。 四、打坐如何克服昏沉 選自《二〇〇九年三月為海城道源寺尼眾開示》 “打坐如何克服昏沉”哪,這個問題就得長久地來做——得多打坐。只要定力增加了,它就不昏沉;定力不增加,它就昏沉。外面的妄想打得越多,打坐的時候昏沉就越厲害。你看,不打坐,唠閒嗑的時候挺精神,一打坐,昏沉就特別厲害。就是他把精神都浪費在其它方面上了,到真正用功的時候,他就沒有定力了,所以就產生昏沉。 要克服昏沉,第一個就是如何增加定力,不能光在打坐的時候增加定力。應該平時不聞、不看、不去感覺,這就是為打坐增加定力,昏沉自然就要輕。另外,打坐時臀下面要墊得高一點,稍高一點,墊完了以後腰能挺起來,這樣的話,它也能減少昏沉。再一個是少吃,吃得過多也昏沉,這也是一個現象。 要想克服昏沉,這裡有很多方法。如果多誦戒,它也可以減少昏沉。特別是誦《金剛經》,它也會克服昏沉。主要是要有一個了脫生死的心,他就可以克服昏沉。但昏沉也不是一下就能克服的,必須得長久地去做功夫才能達到。 五、打坐時昏沉怎麼辦 選自《二〇一〇年二月為海城道源寺尼眾開示》 打坐確實會出現昏沉,我們應該用各種方法來調解。說用盡方法,其實還是沒用盡,你不信,如果一個警察在後面拿槍指著你,看你還昏沉,敢嗎你說?不敢!你看弄個挺厲害的狗擱你那兒趴著,或一條蛇在跟前,我看你昏沉?絕對不會昏沉。就是說昏沉其中有一個什麼呢?就是生死心不切,你看警察擱那兒,說:“你要動一下我就給你斃了!”你看說什麼他也不動,他再也不昏沉了。要是狗在後面咬怎麼辦?他也不敢動;怕蛇咬——“這要是鑽到我衣服袖裡,你說多難受啊!”所以說,他說什麼也不敢動,因為它涉及到生死問題,所以他就不敢動。為什麼我們老昏沉,就是生死心不切,這是一個問題。 再一個,方法用得不得當,這就是說有時擱那兒一坐,第一個念頭“我得休息休息”,他把打坐當成休息了,心裡沒有想克服昏沉的意念,所以他一下就昏沉了,這是一個。有的也采取了很多方法,還昏沉,這時可以坐高一點,把身子勒住。因為把座兒稍微墊高一點,把身子先從頭部開始勒,用意念勒,頭正梗直,下颌微收,稍微收一點。然後手這麼一放,把腰固定住,就像板兒固定住了,最後腿這塊兒把它盤好,像個石頭坐那塊兒,把它勒成一個圈。最後把身心放下,就不容易倒,也不容易昏沉了,這也是很好一個辦法,最起碼能維持很長時間。 但關於昏沉還有一種說法,說少吃可以減少昏沉,這也確實存在,少吃食物。因為食物裡特別是面食,面食面包含有5-羟色胺,這個5-羟色胺本身就像一種催眠劑、鎮靜劑似的,所以吃完了容易昏沉。所以世間人為什麼晚上強調不吃飯呢?有的瘦,晚上就吃飯,吃完了過不了幾天肯定就是個大胖子。 談到昏沉我還想起一個事來,有一個師父,出家二十多年了。打了幾個般舟七?打了九個。九十天一個七,打了九個般舟七,差一個十個,五年打了九個般舟七,非常精進。有時候打到半道不合適了,有坐著、有跪著或其他方式,馬上就捨去,完了再重新打。腿腫得很厲害,但非常好。他跟我說過那麼一個事,他說:“我為了克服昏沉啊,我就吃菜不擱油。吃白食啊,不擱油。所以說現在一點油膩不能進,很少能進,到你這兒來,我這破例了,吃點帶油的菜,原來不吃這個。” 你們大家說這種說法對不對啊? 弟子:對。 對。還有沒有說的? 弟子:…… 她說,《金剛總持論》說不吃油鹽醬醋為外道法,咱先不談這些事。我跟他講這麼個事,我說:“昏沉確實是不應該的。但是呢,你如果不吃油鹽醬醋,首先不吃鹽和油,本身是先分別,心先分別食物有個好和壞。由於這個分別,而好像達到了一種清醒的狀態,但這個清醒的狀態並非是真清醒。” 佛法修行的根本是以什麼為標准呢?是以心不動、不分別為根本。他分別在先,以為食物會克服自己的昏沉,所以說對食物就產生了分別。產生了分別以後,他的修行就在分別的基礎上去修。所以說苦修確實苦修,但是為什麼最後的成就不像想象得那麼好?首先毛病就出在分別這塊兒上了。 我跟他講:“寧可昏沉我也不分別,昏沉我可以慢慢克服。但分別心起來,那是沒法克服的,所以說不能因小失大,一念分別就會到三惡道裡去了。”分別心在修行中至關重要,為什麼《金剛經》講“應無所住生其心”?“應無所住”是什麼意思?就是不分別叫“應無所住”,它就能生其心,如果你分別了,這個心就不會出現了。不管你昏沉不昏沉它也不會出現了,所以說首先是不分別,再慢慢地在這個基礎上想法去消除這個昏沉,這才是對的。 不能再要求食物是什麼樣的、什麼條件,能用和不能用,除了佛戒內規定的,其他的不能再分別。有的人就出現這毛病了——我現在修行了,我今天覺得胃不太舒服,師父能不能給我做點面片?明天給我做點這個,後天做點那個。行,這倒是可以照顧,你要是病重了可以照顧。後天就又提出別的了,在這裡就鼓搗起來了,所以最後就影響了你的結果。 你說這個師父不努力嗎?非常努力,我閉關前就認識了,你想九個般舟七,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苦行。就我都不敢下這個決心,也想打般舟七,還沒敢下定決心打九個般舟七。確實很殊勝,努力地實踐,最後的結果是什麼結果?就是說把分別的東西還當成寶貝了,你說多可惜!我為什麼跟你們講這個事?就是讓大家一定要警惕,不分別才是最殊勝的,在這個基礎上再調治昏沉問題,這個很重要。 換句話說,我寧可用不分別這個心去干嗎呢?去馬上死掉,也不為了分別而存在,這是修道的精神。你要掌握這個標准的話,修道無往而不利,是不是?為什麼我們很多的人就是——我也出家了,師父你告訴的東西我也去做了,我也去努力了,但是為什麼我現在的成就就是不理想呢?就是你這個分別心還存在著,留有余地,雖然這個地方沒在,但在別的地方分別了。一個衣服你也分別好和壞;吃飯也分別“給我沒給我”;哪個好吃、不好吃;別人先給了,我怎麼後給了;給多給少了等等。上廁所也搶著位置,沒有啥不分別,到處都分別。雖然你在這兒修,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很難成就。 成就的根本你給捨掉了,所以你能成就嗎?雖然我們有很多的業障不假,業障是有。但是你要用不分別心而去努力做的話,他也同樣會成就的——這是方法,你得掌握住根本的東西。重點的東西你得掌握,雖然同是為了修道,但是方法也要正確。所以根本的東西不能捨去,不分別是根本的東西。 念佛與參禅 ——把我們妄想逐漸地變輕,最後突破那一關,見到我們的自性,這就是我們修禅或者修淨的目的。 ◎妙祥法師 一、何為禅淨雙修 選自《二〇〇〇年行腳途中》 一門深入兩個全都包括,不管禅、淨。修淨本身就是個禅,禅就是一心不亂;淨土還是一心不亂。淨土就是無一切相,和禅定是一回事。這個各有說法,解釋方法也不一樣。 這個禅淨雙修可能是指方法問題了。比如打坐,有的去參話頭,同時還要去念佛,如果這樣的話,如果你成就了可以。否則最好選擇一個。再有一種情況,比如說我剛開始念佛,念到做夢也能念佛了,師父這時告訴你可以參“念佛是誰”了,而平時說參話頭往往都是你在口裡念著這句話。等到我們不知道念佛的時候,這個念佛的聲音還有,這時候才是參話頭的機會——“念佛是誰”,不念怎麼還在念?這時候就參“念佛是誰”,這就是禅淨雙修,先修淨,後修禅。 還有一種方法,有人修禅開悟了,他為了保養聖胎,每天專門念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是剛開始修禅。開悟以後又修淨,來保養聖胎,這是完全可以的。因為方法可以互用,怎麼適合自己,怎麼能把自己修出來,就怎麼修。 所謂的“禅淨雙修”——只要你能把妄想控制住,能夠如法去修,都可以。但是你不要上午修禅定,下午又念佛,這樣就不深入,修雜了,這樣不好。你可以先這步,再那步。比如修禅宗的參“念佛是誰”,剛開始都得念幾句阿彌陀佛,層次不同,禅淨雙修發揮作用也不同,不能一概而論。我的看法,這兩個沒什麼區別,目的無非是把妄想控制住了,都是這一條路。自性就是西方極樂世界,西方極樂世界就是自性。它們有什麼區別?沒有啥區別。主要入門方法不一樣,說法不一樣,產生的理論不一樣,但最後結果都是放下,別打妄想就完事了。掌握這個方法,你怎麼修都行,你甚至什麼也不念,只要能不打妄想,我看你念阿彌陀佛就是修禅。如果你打妄想,修什麼,嘴裡念什麼也不行。 二、參話頭的殊勝與保證 選自《二〇〇一年行腳途中開示》 參話頭是多大年齡都可以參,所以說根本就不存在年齡限制的問題,是不是?這種說法也不是壞意,他說年齡大了,是怕你不能堅持到底。如果不能堅持,不如念佛呢,直接了當,直接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他是從願力這方面講。參話頭呢,是在念佛的基礎上參,而且在念了佛以後再參,修行就更加進一步,這是非常好的法門。如果有決心呢,這條路可以走,而且用不了多長時間。一般禅定要求一天就要了斷生死,或是幾個七,或一年半年,就得了斷生死,這得拿出東西來。參話頭就這麼厲害,所以說那個是非常殊勝的,就像念佛法門裡的“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一心不亂……”,那個就是參話頭。那個是根據哪兒來的,就是根據參話頭來的。 如果念佛想改參話頭,這挺好。最好能請一位參過話頭的師父幫你開導一下,然後你再去參去。參到什麼地步?話頭起來的速度非常快。因為有些事你不理解,有時候怕耽誤參話頭的時機,需要叫他幫助、指導你才行,必須得找那些參過話頭的人,才能指導你。沒有參過話頭,或是他參過幾天,沒有成就,沒有走這條路,他沒法指導你。所以說你得有師父認證,你有了境界,過不了關了,得認證是不是? 三、參話頭就是參到話的前頭 選自《二〇〇二年為大悲寺僧眾開示》 打坐如何能提起道心?這個道心哪,是先用我們各種的方法提起。用各種方法來提起,不讓我們昏沉,通過不昏沉再去掉妄想。比如參話頭,妄想來了馬上就要參“念佛是誰、念佛是誰……”妄想走了,這句話就要放下。妄想來了我們就提起來,走了就放下,而靜靜地聽,靜靜地等,這是一種方法。但是呢,我們由於這種方法做不熟,有時候來了,妄想來了,想參“念佛是誰”,但有時候光看到妄想了,這個“念佛是誰”念不起來了。想要念,這時候已經太被動了,而且有時候費很大勁,特別是處在半昏沉狀態的時候。這時候就需要平時經常參話頭。 因為我們的妄想沒有斷過,所以我們就要不斷地參。妄想來了,我們就念“念佛是誰”,妄想走了,我們還是念“念佛是誰”,因為妄想沒斷過。平時我們就參“念佛是誰,念佛是誰……”老提這個念。熟了以後,這個“念佛是誰”,它就養成一種慣性,隨時都可以提起來。等到我們睡覺的時候,也要“念佛是誰”;當我們走路的時候,也要“念佛是誰”。不光坐在禅堂要提,隨時都要提。而且每天早晨起來,第一句話,“念佛是誰”,就這麼參。所以說參來參去,養成了一種慣性,就能被你熟用。 你用它用熟了,到時候妄想來了,自然這個“念佛是誰”就容易提起來。所以說我們在打坐的時候,就是靜靜地觀察,靜靜地觀。當妄想一來了,“念佛是誰”。但是拿出這一句話絕不是壓妄想,這是個關鍵地方,你別去壓。妄想來了——“念佛是誰!”這樣就壞了,你又皺眉頭又使勁兒,這個不是功夫。雖然你是為了趕緊地降伏妄想,但妄想不是你這麼使勁兒就能解決的。一定要輕輕地提起來。我給大家講過,妄想過來了——“要吃大米飯”,你呢,“念佛是誰”,注意在“念佛是誰”上,別注意觀察這個妄想走沒走,就是“念佛是誰”。完了回來,你輕輕放下就行了,輕輕放下就可以。 如果你用話頭去壓妄想,最後妄想雖然是暫時被你這個“念佛是誰”代替了,但代替的這個東西同樣也產生了一個新妄想。它本身又是一種執著,也成了一種新的妄想。雖然是要比最初那個妄想強一些,但是這還是有弊病。應該是妄想提起來,我也不住你,你走了,我也不管你。也不去看“這妄想走沒走啊?”你要動這個念,又產生了一個妄想。 所以說,打坐怎麼去提呢?就是什麼念你都不要有。你也別弄一個:“哎,我什麼念也不要有。”這也不正確,把它輕輕放下就完事了。妄想一來——“念佛是誰”,妄想一來——“念佛是誰”;等到困了,就“念佛是誰”。就慢慢提,提到一定程度,就能養成習慣,這是做功夫,並不等於我們這麼做,就已經到家了。這是做功夫,做到熟了的時候,就不斷地參,參到哪兒呢?參到話頭那塊兒,什麼是話頭?誰能說一說,什麼是話頭?好。你說。 弟子:師父,我看書看的,這不是自己的功夫。話頭就是這句話的前頭,“念佛是誰”,這個“念”字起的時候,就已經是話了,就不是頭了。應該參這個頭是什麼。 還有誰有自己的想法? 弟子:話頭就是妄想,可能是妄想的代替者,它代替了妄想…… 嗯,誰還有想法沒有? 弟子:妄想的前頭。 這個話的頭,話,“念佛是誰”,這整個就是妄想。這就是代表妄想的,就是用它來處理妄想,它本身就是個妄想,要參到這句話的前頭。這個前頭是什麼?有兩種概念。所以說呢,話的前頭就是一念不生。因為話的前頭,就沒有妄想了,就是話頭了,話的前頭。話尾就是妄想,所以說,話的前頭就是一念不生。我們達到一念不生的時候,是不是到家了呢?前面還隔一層關。當然了,這個一念不生久了,自然地就會破了這一關,這一關還是一念不生。 所以說,一念不生這裡包括兩關的問題。這是我的想法,倒不是書上有這種東西,書上沒有這麼說的。所以我們應該這麼看,為什麼說“念佛是誰”,要參到這句話的話頭?為什麼不說我們平時思惟這個話頭?因為那個太粗了,太粗沒法去用。所以說我們用念佛或參話頭的方式來去掉,來控制我們的妄想。最後就剩它——“念佛是誰”了,我們再參到它的前頭去。或是我們念佛,念到佛號的前頭,這才是對的。它的前頭——“阿彌陀佛”和“念佛是誰”,雖然它倆的前後順序有一個前,有一個後,但基本意思是一樣的。 四、念佛參禅本無差別 選自《二〇〇七年十月為寶林寺尼眾開示》 一尼眾問:古來大德禅淨雙修不礙圓融。但禅宗講起疑情,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但淨土卻要信願行,這信和疑是否矛盾? 這個禅淨雙修這種說法,好像是正確的,實際上不存在雙修問題。因為禅裡有淨,淨裡有禅,這叫修行。他這可能是個比喻,就是說淨裡有禅,禅裡有淨,所以他說雙修,實際上就一修。如果一修不修了,那就是禅淨,本來就是圓融無礙的。但禅宗講起疑情,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這個疑就是要把我們的妄想收住,不讓它跑掉了,牽住這個牛鼻子。誰來牽?禅宗講的是參話頭,參“念佛是誰”這句話起了疑情。同樣用這句話的那個“誰”,來破除這個“疑”。 在淨土中,也是這回事兒,它並不是兩個。我們念佛念到一心不亂,而所謂的一心不亂,就是把這個佛號念到妄想凝聚了,不再往下走了,這和破除疑是一樣的,都是不打妄想了,在不打妄想的這個時候還有很多小的妄想。那就是最後的根子,是我們平時要斷除的。這個時候它(妄想)就起來了,這個和參話頭的疑一樣。它這裡就有一個妄想沒有破除,但同時我們的妄想已經減少到最低的程度了。這時候我們平時念佛的功夫就要起作用了。如果你平時能夠讓佛號深深地扎在種子識裡,這時它就要爆發出來,它就要打破這個疑。一句佛號就會把我們的疑根斷掉,也就是把我們的妄想斷掉。這就和禅宗講的“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一樣。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是用功夫時,一個用的是參話頭,一個用的是佛號。無論哪種方法,都要在種子識裡扎下來,把我們妄想逐漸地變輕,最後突破那一關,見到我們的自性,這就是我們修禅或者修淨的目的。所以說它不屬於矛盾,本來就是一個。 五、禅的分類 選自《二〇〇一年行腳途中開示》 禅有多種形式,有長行三昧,就是不斷地走。你像打般舟行,就屬於長行三昧,就是不斷地走,不停,也不坐著,這是長行三昧。還有一種,是長坐三昧,坐禅似的,老不起坐,一下子坐多少年,多少年地那麼坐,那叫長坐三昧。還有一種,是半行半坐三昧,比如念佛一小時,坐一小時。咱們這兒也是,坐久了,我再走一走,就是半坐半行三昧。這也是一種法,比較好一些,適合普通人,適合大眾互相調解的這個心理。走累了回去一坐就是了,他就老實了,這個心容易調伏。 佛說了,不修禅定,沒有智慧——這已經說了必須得修禅定。這個禅呢,分多種形式出現:有的以念佛為禅,有的是以專門靜坐為禅,有的是以修密為禅,方式不同。比如還有的行長行三昧,有的是行長坐三昧,還有的行半行半坐三昧。比如長行三昧,像念佛就是這個,一百天長行不斷那個叫般舟三昧,那就屬於長行三昧。還有一個長坐三昧,長時間不起座,就是像入定似的,這種長期的坐禅,叫長坐三昧。還有半行半坐三昧,一面坐香一面跑香,這是修禅的。而修念佛法門,一面念一個小時佛,一面再坐一個小時,這都是這樣的。 禅是通一切法的,而且不光佛教有禅,有禅定,而且外道也在修禅。但是真正通禅定的只有佛教,外道他得不到真正的禅定,什麼叫做“禅”?就是外離一切相,內一心不亂為禅,這個禅不管你修念佛也好,修禅定也好,修密也好,都得往這個上面使勁,這才是為禅。修到這個地方是禅,禅是什麼?禅就是佛,佛就是禅,你說誰能離開禅,誰能離開佛,是不是? 六、動靜一如真修行 選自二〇〇五年所講《經行》 我們知道禅宗有一種參話頭的方式,都是在禅堂裡,實際上經行時參話頭更有它深刻的意義。選擇哪些方式隨自己的願力,都可以。無論是修哪個法門,或者願意試哪個都可以,都有很大的好處。特別參話頭是很殊勝的。念佛以後,再參“念佛是誰”,或直接參“念佛是誰”。這樣就開始參,不斷地參,久了自然有疑情。疑情生起了,離斷生死就不太遠了。所以一定要生疑情的,這很好。特別是緊著走路,緊著參話頭,很有意思。 所以唐朝永嘉大師《證道歌》雲:“行亦禅,坐亦禅,語默動靜體安然。”“語”指的是言語,“默”指的是不語,“動”是行動,“靜”就是不動。就是說我們修行應該學會,不僅在靜中能修行,動中也能修行,動靜一如這才是真修行。否則的話,我們修行就成了有時候修,有時候不修。這樣我們心用得不是那麼全面,就會把修行的時間延長了。因此在修行中必須要知道,生死在念念之中,既在念念之中,就要隨時隨地地了脫生死,不要等。 附錄: 虛雲和尚參禅要旨 ◎虛雲老和尚 目錄 一 參禅的先決條件 二 禅堂開示 引言 一、辦道的先決條件 1.深信因果 2.嚴持戒律 3.堅固信心 4.決定行門 二、參禅方法 1.坐禅須知 2.用功下手——認識賓主 3.話頭與疑情 4.照顧話頭與反聞聞自性 三、生死心切與發長遠心 四、用功兩種難易 (一)初用心的難易 1.初用心難——偷心不死 2.初用心易——放下來單提一念 (二)老用心的難易 1.老用心的難——百尺竿頭不能進步 2.老用心的易——綿密做去 結 論 三 參禅警語 四 除夕普茶示眾 五 修與不修 壹 參禅的先決條件 參禅的目的,在明心見性;就是要去掉自心的污染,實見自性的面目。污染就是妄想執著,自性就是如來智慧德相。如來智慧德相,為諸佛眾生所同具,無二無別。若離了妄想執著,就證得自己的如來智慧德相,就是佛;否則就是眾生。 只為你我從無量劫來,迷淪生死,染污久了,不能當下頓脫妄想,實見本性,所以要參禅。因此參禅的先決條件,就是除妄想。妄想如何除法?釋迦牟尼佛說得很多,最簡單的莫如“歇即菩提”,一個“歇”字。禅宗由達摩祖師傳來東土,到六祖後,禅風廣播,震爍古今,但達摩祖師和六祖開示學人最緊要的話,莫若“屏息諸緣,一念不生”。屏息諸緣,就是萬緣放下,所以“萬緣放下,一念不生”這兩句話,實在是參禅的先決條件。這兩句話如果做不到,參禅不但是說沒有成功,就是入門都不可能。蓋萬緣纏繞,念念生滅,你還談得上參禅嗎? “萬緣放下,一念不生”,是參禅的先決條件,我們既然知道了,那麼如何才能做到呢?上焉者一念永歇,直至無生,頓證菩提,毫無啰嗦。其次則以理除事,了知自性本來清淨,煩惱菩提、生死涅槃皆是假名。原不與我自性相干,事事物物,皆是夢幻泡影,我此四大色身與山河大地,在自性中,如海中的浮漚一樣,隨起隨滅,無礙本體。不應隨一切幻事的生住異滅,而起欣厭取捨,通身放下,如死人一樣,自然根塵識心消落,貪嗔癡愛泯滅,所有這身子的痛癢苦樂、饑寒飽暖、榮辱生死、禍福吉凶、毀譽得喪、安危險夷,一概置之度外,這樣才算放下。一放下,一切放下,永遠放下,叫作萬緣放下。萬緣放下了,妄想自消,分別不起,執著遠離,至此一念不生,自性光明,全體顯露。至是參禅的條件具備了,再用功真參實究,明心見性才有分。 日來常有禅人來問話,夫法本無法,一落言诠,即非實義。了此一心本來是佛,直下無事,各各現成。說修說證,都是魔話。達摩東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明明白白指示,大地一切眾生都是佛,直下認得此清淨自性,隨順無染,二六時中,行住坐臥,心都無異,就是現成的佛,不須用心用力,更不要有作有為,不勞纖毫言說思惟。所以說,成佛是最容易的事、最自在的事,而且操之在我,不假外求。大地一切眾生,如果不甘長劫輪轉於四生六道,永沉苦海,而願成佛,常樂我淨,谛信佛祖誠言,放下一切,善惡都莫思量,個個可以立地成佛。諸佛菩薩及歷代祖師,發願度盡一切眾生,不是無憑無據,空發大願,空講大話的。 上來所說,法爾如此,且經佛祖反復闡明,叮咛囑咐,真語實語,並無絲毫虛诳。無奈大地一切眾生,從無量劫來,迷淪生死苦海,頭出頭沒,輪轉不已,迷惑顛倒,背覺合塵。猶如精金投入糞坑,不惟不得受用,而且染污不堪。佛以大慈悲,不得已,說出八萬四千法門,俾各色各樣根器不同的眾生,用來對治貪嗔癡愛等八萬四千習氣毛病。猶如金染上了各種污垢,乃教你用鏟、用刷、用水、用布等來洗刷琢磨一樣。所以佛說的法,門門都是妙法,都可以了生死,成佛道,只有當機不當機的問題,不必強分法門的高下。流傳中國最普通的法門為宗、教、律、淨、密,這五種法門,隨各人的根性和興趣,任行一門都可以。總在一門深入,歷久不變,就可以成就。 宗門主參禅,參禅在明心見性,就是要參透自己的本來面目,所謂“明悟自心,徹見本性”。這個法門,自佛拈花起,至達摩祖師傳來東土以後,下手功夫,屢有變遷。在唐宋以前的禅德,多是由一言半句,就悟道了。師徒間的傳授,不過以心印心,並沒有什麼實法。平日參問酬答,也不過隨方解縛,因病與藥而已。宋代以後,人們的根器陋劣了,講了做不到,譬如說“放下一切,善惡莫思”,但總是放不下,不是思善,就是思惡。到了這個時候,祖師們不得已,采取以毒攻毒的辦法,教學人參公案。或是看話頭,甚至於要咬定一個死話頭,教你咬得緊緊,剎那不要放松,如老鼠啃棺材相似,咬定一處,不通不止,目的在以一念抵制萬念。這實在是不得已的辦法,如惡毒在身,非開刀療冶,難以生效。 古人的公案多得很,後來專講看話頭,有的看“拖死屍的是誰”,有的看“父母未生以前,如何是我本來面目?”晚近諸方多用看“念佛是誰”這一話頭。其實都是一樣,都很平常,並無奇特。如果你要說,看念經的是誰?看持咒的是誰?看拜佛的是誰?看吃飯的是誰?看穿衣的是誰?看走路的是誰?看睡覺的是誰?都是一個樣子。“誰”字下的答案,就是心。話從心起,心是話之頭;念從心起,心是念之頭;萬法皆從心生,心是萬法之頭。其實話頭即是念頭,念之前頭就是心。直言之,一念未生以前就是話頭。由此你我知道,看話頭就是觀心,父母未生以前的本來面目就是心,看父母未生以前的本來面目,就是觀心。 性即是心,“反聞聞自性”,即是反觀觀自心,“圓照清淨覺相”,清淨覺相即是心,照即觀也。心即是佛,念佛即是觀佛,觀佛即是觀心。所以說“看話頭”,或者是說“看念佛是誰”,就是觀心,即是觀照自心清淨覺體,即是觀照自性佛。心即性、即覺、即佛,無有形相方所,了不可得,清淨本然,周遍法界,不出不入,無往無來,就是本來現成的清淨法身佛。 行人都攝六根,從一念始生之處看去,照顧此一話頭,看到離念的清淨自心,再綿綿密密,恬恬淡淡,寂而照之,直下五蘊皆空,身心俱寂,了無一事。從此晝夜六時,行住坐臥,如如不動,日久功深,見性成佛,苦厄度盡。昔高峰祖師雲:“學者能看個話頭,如投一片瓦塊在萬丈深潭,直下落底,若七日不得開悟,當截取老僧頭去。”同參們!這是過來人的話,是真語、實語,不是騙人的诳語啊! 然而為什麼現代的人,看話頭的多,而悟道的人沒有幾個呢?這個由於現代的人,根器不及古人,亦由學者對參禅、看話頭的理路,多是沒有摸清。有的人東參西訪,南奔北走,結果鬧到老,對一個話頭還沒有弄明白,不知什麼是話頭,如何才算看話頭,一生總是執著言句名相,在話尾上用心。看念佛是誰呀,照顧話頭呀,看來看去,參來參去,與話頭東西背馳,哪裡會悟此本然的無為大道呢?如何到得這一切不受的王位上去呢?金屑放在眼裡,眼只有瞎,哪裡會放大光明呀!可憐啊,可憐啊!好好的兒女,離家學道,志願非凡,結果空勞一場,殊可悲憫。 古人雲:“寧可千年不悟,不可一日錯路。”修行悟道,易亦難,難亦易,如開電燈一樣,會則彈指之間,大放光明,萬年之黑暗頓除;不會則機壞燈毀,煩惱轉增。有些參禅看話頭的人,著魔發狂,吐血罹病,無明火大,人我見深,不是很顯著的例子嗎?所以用功的人又要善於調和身心,務須心平氣和,無掛無礙,無我無人,行住坐臥,妙合玄機。 參禅這一法,本來無可分別,但做起功夫來,初參有初參的難易,老參有老參的難易。 初參的難處在什麼地方呢?身心不純熟,門路找不清,功夫用不上,不是心中著急,就是打盹度日,結果成為“頭年初參,二年老參,三年不參。” 易的地方是什麼呢?只要具足一個信心、長永心和無心。所謂信心者,第一信我此心,本來是佛,與十方三世諸佛眾生無異;第二信釋迦牟尼佛說的法,法法都可以了生死,成佛道。所謂長永心者,就是選定一法,終生行之,乃至來生又來生,都如此行持,參禅的總是如此參去,念佛的總是如此念去,持咒的總是如此持去,學教的總是從聞思修行去——任修何種法門,總以戒為根本。果能如是做去,將來沒有不成的。沩山老人說:“若有人能行此法,三生若能不退,佛階決定可期”。又永嘉老人說:“若將妄語诳眾生,永墮拔舌塵沙劫”。所謂無心者,就是放下一切,如死人一般,終日隨眾起倒,不再起一點分別執著,成為一個無心道人。 初發心人具足了這三心,若是參禅看話頭,就看“念佛是誰”,你自己默念幾聲“阿彌陀佛”,看這念佛的是誰?這一念是從何處起的?當知這一念不是從我口中起的,也不是從我肉身起的。若是從我身或口起的,我若死了,我的身口猶在,何以不能念了呢?當知此一念是從我心起的,即從心念起處,一觑觑定,蓦直看去,如貓捕鼠,全副精神集中於此,沒有二念。但要緩急適度,不可操之太急,發生病障。行住坐臥,都是如此,日久功深,瓜熟蒂落,因緣時至,觸著碰著,忽然大悟。此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直至無疑之地,如十字街頭見親爺,得大安樂。 老參的難易如何呢?所謂老參,是指親近過善知識,用功多年,經過了一番鍛煉,身心純熟,理路清楚,自在用功,不感辛苦。老參上座的難處,就是在此。自在明白當中停住了,中止化城,不到寶所。能靜不能動,不能得真實受用,甚至觸境生情,取捨如故,欣厭宛然,粗細妄想,依然牢固。所用功夫,如冷水泡石頭,不起作用。久之也就疲懈下去,終於不能得果起用。老參上座,知道了這個困難,立即提起本參話頭,抖擻精神,於百尺竿頭,再行邁進,直到高高峰頂立,深深海底行,撒手縱橫去,與佛祖觌體相見。困難安在?不亦易乎! 話頭即是一心。你我此一念心,不在中間內外,亦在中間內外,如虛空的不動而遍一切處。所以話頭不要向上提,也不要向下壓;提上則引起掉舉,壓下則落於昏沉。違本心性,皆非中道。 大家怕妄想,以降伏妄想為極難。我告訴諸位,不要怕妄想,亦不要費力去降伏它,你只要認得妄想,不執著它,不隨逐它,也不要排遣它,只不相續,則妄想自離。所謂“妄起即覺,覺妄即離。”若能利用妄想做功夫,看此妄想從何處起?妄想無性,當體立空,即復我本無的心性,自性清淨法身佛,即此現前。究實言之,真妄一體,生佛不二,生死涅槃,菩提煩惱,都是本心本性,不必分別,不必欣厭,不必取捨,此心清淨,本來是佛,不需一法,哪裡有許多啰嗦?——參! 貳 參禅法要 ——禅堂開示 引言 諸位常時來請開示,令我很覺感愧。諸位天天辛辛苦苦,砍柴鋤地,挑土搬磚,一天忙到晚,也沒打失辦道的念頭,那種為道的殷重心,實在令人感動。虛雲慚愧,無道無德,說不上所謂開示,只是拾古人幾句涎唾,來酬諸位之問而已。用功辦道的方法很多,現在且約略說說。 一、辦道的先決條件 (一)深信因果 無論什麼人,尤其想用功辦道的人,先要深信因果。若不信因果,妄作胡為,不要說辦道不成功,三途少他不了。古德雲:“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又說:“假使百千劫,所造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楞嚴經》說:“因地不真,果招纡曲。”故種善因結善果,種惡因結惡果,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乃必然的道理。 談到因果,我說兩件故事來證明。 (1)琉璃王誅釋種的故事 釋迦佛出世前,迦毗羅閱城裡有一個捕魚村,村裡有個大池。那時天旱水涸,池裡的魚類盡給村人取吃,最後剩下一尾最大的魚,也被烹殺,只有一個小孩從來沒有吃魚肉,僅那天敲了大魚頭三下來玩耍。 後來釋迦佛住世的時候,波斯匿王很相信佛法,娶釋種女,生下一個太子,叫做琉璃。琉璃幼時在釋種住的迦毗羅閱城讀書,一天因為戲坐佛的座位,被人罵他,把他拋下來,懷恨在心。及至他做國王,便率大兵攻打迦毗羅閱城,把城裡居民盡數殺戮,當時佛頭痛了三天。 諸大弟子都請佛設法解救他們,佛說:“定業難轉。”目犍連尊者以神通力用缽攝藏釋迦親族五百人在空中,滿以為把他們救出,哪知放下來時,已盡變為血水。 諸大弟子請問佛,佛便將過去村民吃魚類那段公案說出:那時大魚就是現在的琉璃王前身;他率領的軍隊,就是當日池裡的魚類;現在被殺的羅閱城居民,就是當日吃魚的人;佛本身就是當日的小孩,因為敲了魚頭三下,所以現在要遭頭痛三天之報。定業難逃,所以釋族五百人,雖被目連尊者救出,也難逃性命。後來琉璃王生墮地獄。 冤冤相報,沒有了期,因果實在可怕。 (2)百丈度野狐的故事。 百丈老人有一天上堂,下座後,各人都已散去,獨有一位老人沒有跑。百丈問他做什麼。他說:“我不是人,實是野狐精,前生本是這裡的堂頭,因有個學人問我‘大修行人還落因果否?’我說:‘不落因果。’便因此墮落,做了五百年野狐精,沒法脫身,請和尚慈悲開示。” 百丈說:“你來問我。”那老人便道:“請問和尚,大修行人還落因果否?”百丈答道:“不昧因果。”那老人言下大悟,即禮謝道:“今承和尚代語,令我超脫狐身,我在後山巖下,祈和尚以亡僧禮送。” 第二天,百丈在後山石巖以杖撥出一頭死狐,便用亡僧禮將他化葬。 我們聽了這兩段故事,便確知因果可畏。雖成佛也難免頭痛之報,報應絲毫不爽,定業實在難逃。我們宜時加警惕,慎勿造因。 (二)嚴持戒律 用功辦道首要持戒。戒是無上菩提之本,因戒才可以生定,因定才可以發慧。若不持戒而修行,無有是處。 《楞嚴經》四種清淨明誨告訴我們:不持戒而修三昧者,塵不可出,縱有多智禅定現前,亦落邪魔外道。可知道持戒的重要。持戒的人,龍天擁護,魔外敬畏;破戒的人,鬼言大賊,掃其足跡。 從前在罽賓國近著僧伽藍的地方,有條毒龍時常出來為害地方,有五百位阿羅漢聚在一起,用禅定力去驅逐它,總沒法把它趕跑。後來另有一位僧人,也不入禅定,僅對那毒龍說了一句話:“賢善!遠此處去。”那毒龍便遠跑了。眾羅漢問那僧人用什麼神通把毒龍趕跑,他說:“我不以禅定力,直以謹慎於戒,守護輕戒猶如重禁。” 我們想想:五百位羅漢的禅定力,也不及一位嚴守禁戒的僧人!或雲六祖說:“心平何勞持戒,行直何用參禅。”我請問你的心已平直沒有?有個月裡嫦娥赤身露體抱著你,你能不動心嗎?有人無理辱罵痛打你,你能不生嗔恨心嗎?你能夠不分別怨親憎愛、人我是非嗎?統統做得到,才好開大口,否則不要說空話。 (三)堅固信心 想用功辦道,先要一個堅固信心。信為道元功德母,無論做什麼事沒有信心,是做不好的。我們要了生脫死,尤其要一個堅固信心。 佛說大地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又說了種種法門,來對治眾生的心病。我們就當信佛語不虛,信眾生皆可成佛。但我們為什麼不成佛呢?皆因未有如法下死功夫呀!譬如我們信知黃豆可造豆腐,你不去造它,黃豆不會自己變成豆腐。即使造了,石膏放不如法,豆腐也會造不成。若能如法磨煮去渣,放適量的石膏,決定可成豆腐。 辦道亦復如是,不用功固然不可以成佛;用功不如法,佛也是不能成。若能如法修行,不退不悔,決定可以成佛。故我們應當深信自己本來是佛,更應深信依法修行決定成佛。永嘉禅師說:“證實相,無人法,剎那滅卻阿鼻業。若將妄語诳眾生,自招拔舌塵沙劫。”他老人家慈悲,要堅定後人的信心,故發如此弘誓。 (四)決定行門 信心既具,便要擇定一個法門來修持,切不可朝秦暮楚。不論念佛也好,持咒也好,參禅也好,總要認定一門,蓦直干去,永不退悔。今天不成功,明天一樣干;今年不成功,明年一樣干;今世不成功,來世一樣干。沩山老人所謂:“生生若能不退,佛階決定可期。” 有的人打不定主意,今天聽那位善知識說念佛好,就念兩天佛;明天聽某位善知識說參禅好,又參兩天禅。東弄弄,西弄弄,一生弄到死,總弄不出半點“名堂”,豈不冤哉枉也! 二、參禅方法 用功的法門雖多,諸佛祖師皆以參禅為無上妙門。楞嚴會上佛敕文殊菩薩揀選圓通,以觀音菩薩的耳根圓通為最第一。我們要反聞聞自性,就是參禅。這裡是禅堂,也應該講參禅這一法。 (一)坐禅須知 平常日用,皆在道中行,哪裡不是道場,本用不著什麼禅堂,也不是坐才是禅的。所謂禅堂,所謂坐禅,不過為我等末世障深慧淺的眾生而設。 坐禅要曉得善調養身心。若不善調,小則害病,大則著魔,實在可惜。禅堂的行香坐香,用意就在調身心。此外調身心的方法還多,今擇要略說。 跏趺坐時,宜順著自然正坐,不可將腰作意挺起,否則火氣上升,過後會眼屎多,口臭氣頂,不思飲食,甚或吐血。又不要縮腰垂頭,否則容易昏沉。 如覺昏沉來時,睜大眼睛,挺一挺腰,輕略移動臀部,昏沉自然消滅。 用功太過急迫,覺心中煩躁時,宜萬緣放下,功夫也放下來,休息約半寸香,漸會舒服,然後再提起用功。否則,日積月累,便會變成性燥易怒,甚或發狂著魔。 坐禅有些受用時,境界很多,說之不了,但你不要去執著它,便礙不到你。俗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雖看見妖魔鬼怪來侵擾你,也不要管它,也不要害怕。就是見釋迦佛來替你摩頂授記,也不要管他,不要生歡喜。《楞嚴》所謂:“不作聖心,名善境界;若作聖解,即受群邪。” (二)用功下手——認識賓主 用功怎樣下手呢?楞嚴會上憍陳那尊者說“客塵”二字,正是我們初心用功下手處。他說:“譬如行客,投寄旅亭,或宿或食,宿食事畢,俶裝前途,不遑安住。若實主人,自無攸往。如是思惟,不住名客,住名主人,以不住者,名為客義。又如新霁,清旸升天,光入隙中,發明空中,諸有塵相,塵質搖動,虛空寂然。如是思惟,澄寂名空,搖動名塵,以搖動者,名為塵義。”客塵喻妄想,主空喻自性。常住的主人,本不跟客人或來或往。喻常住的自性,本不隨妄想忽生忽滅。所謂“但自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塵質自搖動,本礙不著澄寂的虛空。喻妄想自生滅,本礙不著如如不動的自性。所謂“一心不生,萬法無咎”。 此中“客”字較粗,“塵”字較細。初心人先認清了“主”和“客”,自不為妄想遷流;進步明白了“空”和“塵”,妄想自不能為礙。所謂識得不為冤,果能於此谛審領會,用功之道,思過半了。 (三)話頭與疑情 古代祖師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如達摩祖師的安心,六祖的唯論見性,只要直下承當便了,沒有看話頭的。到後來的祖師,見人心不古,不能死心塌地,多弄機詐,每每數他人珍寶,作自己家珍,便不得不各立門庭,各出手眼,才令學人看話頭。 話頭很多,如“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父母未生前,如何是我本來面目?”等等。但以“念佛是誰”為最普通。 什麼叫話頭?話就是說話,頭就是說話之前。如念“阿彌陀佛”是句話,未念之前,就是話頭。所謂話頭,即是一念未生之際;一念才生,已成話尾。這一念未生之際,叫做不生;不掉舉、不昏沉、不著靜、不落空,叫做不滅。時時刻刻,單單的的,一念回光返照,這“不生不滅”,就叫做看話頭,或照顧話頭。 看話頭先要發疑情,疑情是看話頭的拐杖。何謂疑情?如問“念佛的是誰?”人人都知道是自己念,但是用口念呢?還是用心念呢?如果用口念,睡著了還有口,為什麼不會念?如果用心念,心又是個什麼樣子?卻沒處捉摸,因此不明白。便在“誰”上發起輕微的疑念,但不要粗,愈細愈好,隨時隨地,單單照顧定這個疑念,像流水般不斷地看去,不生二念。若疑念在,不要動著它;疑念不在,再輕微提起。初用心時必定靜中比動中較得力些,但切不可生分別心,不要管他得力不得力,不要管他動中或靜中,你一心一意地用你的功好了。 “念佛是誰”四字,最著重在個“誰”字,其余三字不過言其大者而已。如穿衣吃飯的是誰?屙屎放尿的是誰?打無明的是誰?能知能覺的是誰?不論行住坐臥,“誰”字一舉便有,最容易發疑念,不待反復思量卜度作意才有。故“誰”字話頭,實在是參禅妙法。但不是將“誰”字,或“念佛是誰”四字作佛號念,也不是思量卜度去找念佛的是誰叫做疑情。有等將“念佛是誰”四字,念不停口,不如念句“阿彌陀佛”功德更大。有等胡思亂想,東尋西找叫做疑情,哪知愈想妄想愈多,等於欲升反墜,不可不知。 初心人所發的疑念很粗,忽斷忽續,忽熟忽生,算不得疑情,僅可叫做想。漸漸狂心收籠了,念頭也有點把得住了,才叫做參。再漸漸功夫純熟,不疑而自疑,也不覺得坐在什麼處所,也不知道有身心世界,單單疑念現前,不間不斷,這才叫做疑情。實際說起來,初時哪算得用功,僅僅是打妄想,到這時真疑現前,才是真正用功的時候。這時候是一個大關隘,很容易跑入歧路。 (一)這時候清清淨淨無限輕安,若稍失覺照,便陷入輕昏狀態。若有個明眼人在旁,一眼便會看出他正在這個境界,一香板打下,馬上滿天雲霧散,很多會因此悟道的。 (二)這時清清淨淨、空空洞洞,若疑情沒有了,便是無記,坐枯木巖,或叫“冷水泡石頭”。到這時就要提,提即覺照(覺即不迷,即是慧;照即不亂,即是定)。單單的的這一念,湛然寂照,如如不動,靈靈不昧,了了常知,如冷火抽煙,一線綿延不斷。用功到這地步,要具金剛眼睛,不再提,提就是頭上安頭。 昔有僧問趙州老人道:“一物不將來時如何?”州曰:“放下來。”僧曰:“一物不將來,放下個什麼?”州曰:“放不下,挑起去。”就是說這時節。此中風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是言說可能到。到這地步的人,自然明白;未到這地步的人,說也沒用。所謂“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不獻詩。” (四)照顧話頭與反聞聞自性 或問:“觀音菩薩的反聞聞自性,怎見得是參禅?”我方說照顧話頭,就是教你時時刻刻、單單的的,一念回光返照這“不生不滅”(話頭)。反聞聞自性,也是教你時時刻刻、單單的的一念反聞聞自性。“回”就是反,“不生不滅”就是自性。“聞”和“照”雖順流時循聲逐色,聽不越於聲,見不超於色,分別顯然。但逆流時反觀自性,不去循聲逐色,則原是一精明,“聞”和“照”沒有兩樣。 我們要知道,所謂照顧話頭,所謂反聞自性,絕對不是用眼睛來看,也不是用耳朵來聽。若用眼睛來看,或耳朵來聽,便是循聲逐色,被物所轉,叫做順流。若單單的的一念在“不生不滅”中,不去循聲逐色,就叫做逆流,叫做照顧話頭,也叫做反聞自性。 三、生死心切與發長遠心 參禅最要生死心切和發長遠心。若生死心不切,則疑情不發,功夫用不上。若沒有長遠心,則一曝十寒,功夫不成片。只要有個長遠切心,真疑便發。真疑發時,塵勞煩惱不息而自息,時節一到,自然水到渠成。 我說個親眼看見的故事給你們聽。前清庚子年間,八國聯軍入京,我那時跟光緒帝、慈禧太後們一起走,中間有一段,徒步向陝西方面跑,每日跑幾十裡路,幾天沒有飯吃,路上有一個老百姓,進貢了一點番薯籐給光緒帝,他吃了還問那人,是什麼東西這麼好吃?你想皇帝平日好大的架子,多大的威風,哪曾跑過幾步路,哪曾餓過半頓肚子,哪曾吃過番薯籐,到那時架子也不擺了,威風也不逞了,路也跑得了,肚子也餓得了,菜根也吃得了。為什麼他這樣放得下?因為聯軍想要他的命,他一心想逃命呀!可是後來議好和,御駕回京,架子又擺起來了,威風又逞起來了,路又跑不得了,肚子餓不得了,稍不高興的東西,也吃不下咽了。為什麼他那時又放不下了?因為聯軍已不要他的命,他已沒有逃命的心了。假使他時常將逃命時的心腸來辦道,還有什麼不了!可惜沒個長遠心,遇著順境,故態復萌。 諸位同參呀,無常殺鬼正時刻要我們的命,他永不肯同我們“議和”的呀!快發個長遠切心,來了生脫死吧!高峰妙祖說:“參禅若要克日成功,如墮千丈井底相似,從朝至暮,從暮至朝,千思想,萬思想,單單是個求出之心,究竟決無二念,誠能如是施功,或三日、或五日、或七日,若不徹去,高峰今日犯大妄語,永墮拔舌泥犁。”他老人家也一樣大悲心切,恐怕我們發不起長遠切心,故發這麼重誓來向我們保證。 四、用功兩種難易 用功人有兩種難易:(一)初用心的難易;(二)老用心的難易。 (一)初用心的難易 (1)初用心難——偷心不死 初用心的通病,就是妄想習氣放不下來,無明、貢高、嫉妒、障礙、貪嗔癡愛、懶做好吃、是非人我,漲滿一大肚皮,哪能與道相應?或有些是個公子哥兒出身,習氣不忘,一些委屈也受不得,半點苦頭也吃不得,哪能用功辦道?他沒有想想本師釋迦牟尼佛是個什麼人出家的!或有些識得幾個文字,便尋章摘句,將古人的言句作解會,還自以為了不起,生大我慢。遇著一場大病,便叫苦連天。或臘月三十到來,便手忙腳亂,生平知解,一點用不著,才悔之不及。 有點道心的人,又摸不著一個下手處,或有害怕妄想,除又除不了,終日煩煩惱惱,自怨業障深重,因此退失道心;或有要和妄想拚命,憤憤然提拳鼓氣,挺胸睜眼,像煞有介事,要與妄想決一死戰,哪知妄想卻拼不了,倒弄得吐血發狂;或有怕落空,哪知早已生出“鬼”,空也空不掉,悟又悟不來;或有將心求悟,哪知求悟道、想成佛,都是個大妄想,砂非飯本,求到驢年也決定不得悟;或有碰到一兩支靜香的,便生歡喜,那僅是盲眼烏龜鑽木孔,偶然碰著,不是實在功夫,歡喜魔早已附心了;或有靜中覺得清清淨淨很好過,動中又不行,因此避喧向寂,早做了動靜兩魔王的眷屬……諸如此類,很多很多。初用功摸不到路頭實在難,有覺無照則散亂,不能“落堂”;有照無覺,又坐在死水裡浸殺。 (2)初用心的易——放下來單提一念 用功雖說難,但摸到路頭又很易。什麼是初用心的易呢?沒有什麼巧,放下來便是。放下個什麼?便是放下一切無明煩惱。怎樣才可放下呢?我們也送過往生的,你試罵那死屍幾句,他也不動氣;打他幾棒,他也不還手。平日好打無明的也不打了,平日好名好利的也不要了,平日諸多習染的也沒有了,什麼也不分別了,什麼也放下了。 諸位同參呀,我們這個軀殼子,一口氣不來,就是一具死屍,我們所以放不下,只因將它看重,方生出人我是非、愛憎取捨,若認定這個軀殼子是具死屍,不去寶貴它,根本不把它看作是我,還有什麼放不下?只要放得下,二六時中,不論行住坐臥,動靜閒忙,通身內外只是一個疑念,平平和和不斷地疑下去,不雜絲毫異念。一句話頭,如倚天長劍,魔來魔斬,佛來佛斬,不怕什麼妄想,有什麼打得你閒岔,哪個去分動分靜?哪個去著有著空?如果怕妄想,又加一重妄想;覺清淨,早已不是清淨;怕落空,已經墮在有中;想成佛,早已入了魔道。所謂運水搬柴,無非妙道;鋤田種地,總是禅機。不是一天盤起腿子打坐,才算用功辦道的。 (二)老用心的難易 (1)老用心的難——百尺竿頭不能進步 什麼是老用心的難呢?老用心用到真疑現前的時候,有覺有照,仍屬生死;無覺無照,又落空亡。到這境地實在難,很多到此灑不脫,立在百尺竿頭,沒法進步的。有等因為到了這境地,定中發點慧,領略古人幾則公案,便放下疑情,自以為大徹大悟,吟詩作偈,瞬目揚眉,稱善知識,殊不知已為魔眷。又有等錯會了達摩老人的“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和六祖的“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哪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的意義,便以坐在枯木巖為極則。這種人以化城為寶所,認異地作家鄉,婆子燒庵,就是罵此等死漢。 (2)老用心的易——綿密做去 什麼是老用心的易呢?到這時只要不自滿,不中辍,綿綿密密做去,綿密中更綿密,微細中更微細,時節一到,桶底自然打脫。如或不然,找善知識抽釘拔楔去。 寒山大士頌雲:“高高山頂上,四顧極無邊。靜坐無人識,孤月照寒泉。泉中且無月,月是在青天。吟此一曲歌,歌中不是禅。” 首二句,就是說獨露真常,不屬一切,盡大地光皎皎地,無絲毫障礙。次四句,是說真如妙體,凡夫固不能識,三世諸佛也找不到我的處所,故曰無人識。“孤月照寒泉”三句,是他老人家方便譬喻這個境界。最後兩句,怕人認指作月,故特別提醒我們,凡此言說,都不是禅呀! 結 論 就是我方才說了一大堆,也是扯葛籐、打閒岔,凡有言說,都無實義。古德接人,非棒則喝,哪有這樣啰嗦。不過今非昔比,不得不強作標月之指。諸位同參呀,究竟指是誰?月是誰?參! 三 參禅警語 心即是佛,佛即是覺,此一覺性,生佛平等,無有差別,空寂而了無一物,不受一法,無可修證。靈明而具足萬德,妙用恆沙,不假修證。只因眾生迷淪生死,經歷長劫,貪嗔癡愛,妄想執著,染污已深,不得已而說修說證。所謂修者,古人謂為不祥之物,不得已而用焉。 此次打七,已經三個半七,還有三個半七。下三個半七,身心較為純熟,用功當比前容易。諸位不可錯過因緣,務要在下三個半七內,弄個水落石出,發明心地,才不辜負這個難得的機緣。 這二十多天來,諸位一天到晚,起早睡遲,努力用功,結果出不了四種境界: 一者,路頭還有搞不清的,話頭看不上,糊糊塗塗,隨眾打盹,不是妄想紛飛,就是昏沉搖擺。 二者,話頭看得上,有了點把握,但是死死握著一片敲門瓦子,念著“念佛是誰”這個話頭,成了念話頭。以為如此可以起疑情,得開悟,殊不知這是在話尾上用心,乃是生滅法,終不能到一念無生之地。暫用尚可,若執以為究竟實法,何有悟道之期?晚近禅宗之所以不出人了,多緣誤於在話尾上用心。 三者,有的會看話頭,能照顧現前一念無生,或知念佛是心,即從此一念起處,蓦直看到無念心相,逐漸過了寂靜,粗妄既息,得到輕安,就有了種種境界出現:有的不知身子坐在何處了;有的覺得身子輕飄飄地上騰了;有的見到可愛的人物而生歡喜心的;有的見到可怕的境界而生恐怖心的;有的起YIN欲心的,種種不一。要知這都是魔,著即成病。 四者,有的業障較輕的,理路明白,用功恰當,已走上了正軌的,清清爽爽,妄想若歇,身心自在,沒有什麼境界。到此地步,正好振起精神,用功向前。唯須注意枯木巖前叉路多,有的是在此昏沉而停住了,有的是得了點慧解,作詩作文,自以為足,起貢高我慢。 以上四種境界都是病,我今與你們以對治之藥。 第一,如話頭未看上,妄想昏沉多的人,你還是看“念佛是誰”這個“誰”字,待看到妄想昏沉少,“誰”字不能忘了時,就看這一念起處,待一念不起時,即是無生。能看到一念無生,是名真看話頭。 第二,關於執著“念佛是誰”,在話尾上用心,以生滅法為是的人,也可照上述的意思,即向念起處看到一念無生去。 第三,關於觀無念已得寂靜輕安,而遇到任何境界的人,你只照顧本參話頭,一念不生,佛來佛斬,魔來魔斬,一概不理他,自然無事,不落群邪。 第四,關於妄念已歇,清清爽爽,身心自在的人,應如古人所說:“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由一向至極處邁進,直至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再撒手縱橫去。 以上所說,都是對末法時期的鈍根人說的方法。其實宗門上上一乘,本師釋迦牟尼佛在靈山會上拈花之旨,教外別傳。歷代祖師,唯傳一心,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落階級,不假修證,一言半句即了,無一法可得,無一法可修,當下就是。不起妄緣,即如如佛,哪裡有許多閒話呢? 肆 除夕普茶示眾 諸位上座,今天又是臘月三十日了,大眾都認為是過年。常住沒有好供養,請諸位多吃杯茶。照歷書規定,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十二個月,二十四個節氣。 人事上的措施,多是應著天時而來的。如農人的春耕夏耘,秋放冬藏;工人的起工停工;商人的開張結賬;學校的開學放假。我們出家人的結制解制、請職退職,無一不是根據天時節令而來的。一般人認為過年是一個大關節,要把一年的事作個總結,同時要休息幾天。 你我有緣,僥幸今日同在雲門,平安過年。這是佛祖菩薩的加庇,龍天的護持,亦由大家累劫栽培之所感。但我們自己平安過年,不可忘記那些痛苦不堪的人。我們不可貪圖歡樂,要格外地省慎,深自忏悔,精進修持,自利利他,廣培福慧。 年老的人,死在眉睫,固要猛進;年輕的人,亦不可悠忽度日。須知黃泉路上無老少,孤墳多是少年人。總要及早努力,了脫生死,方為上計。 我們本來天天吃茶,何以今天名“吃普茶”呢?這是先輩的婆心,藉吃普茶提醒大家。 昔趙州老人,道風高峻,十方學者參禮的甚眾。 一日有二僧新到,州指一僧問曰:“上座曾到此間否?”雲:“不曾到。”州雲:“吃茶去。”又問那一僧雲:“曾到此間否?”雲:“曾到。”州雲:“吃茶去。”院主問曰:“不曾到教伊吃茶去且置,曾到為什麼也教伊吃茶去?”州雲:“院主。”院主應:“喏。”州雲:“吃茶去。”如是三人都得了利益。後來傳遍天下,都說“趙州茶。” 又如此地雲門祖師,有學者來見,就舉起胡餅,學者就領會了。所以天下相傳,“雲門餅”、“趙州茶”。 現在諸位,正在吃茶、吃餅,會了麼?如若未會,當體取吃茶的是誰?吃餅的是誰?大抵古人念念合道,步步無生,一經點醒,當下即悟。今人梵行未清,常常在動,念念生滅,覆障太厚,如何點法,他亦不化。所以諸位總要放下一切,不使凡情妄念,染污自己的妙明真心。 古人說:“但盡凡情,別無聖解。”你現在吃花生,若不知花生的香味,就同木石。若知花生的香味,就是凡夫。如何去此有無二途處,就是衲僧本分事。縱然超脫了這些見解,猶在鬼窟裡作活計。大家仔細,放下身心,莫隨節令轉,直下參去。 五 修與不修 講修行,講不修行,都是一句空話。你我透徹了自己這一段心光,當下了無其事,還說什麼修與不修。試看本師釋迦牟尼佛的表顯,出家訪道,苦行六年證道,夜睹明星,歎曰:“奇哉,奇哉!大地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若離妄想,則清淨智、自然智、無師智,自然現前。”以後說法四十九年,而曰:“未說著一字。”自後歷代祖師,一脈相承,皆認定“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橫說豎說,或棒或喝,都是斷除學者的妄想分別,要他直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不假一點方便葛籐,說修說證,佛祖的意旨,我們也就皎然明白了。 你我現前這一念心,本來清淨,本自具足,周遍圓滿,妙用恆沙,與三世諸佛無異,但不思量善惡,與麼去,就可立地成佛,坐致天下太平,如此有什麼行可修,講修行豈不是句空話嗎?但你我現前這一念心,向外馳求,妄想執著,不能脫離。自無始以來,輪轉生死,無明煩惱,愈染愈厚。初不知自心是佛,即知了,亦不肯承當,作不得主,沒有壯士斷腕的勇氣,長在妄想執著中過日子。上焉者,終日作模作樣,求禅求道,不能離於有心。下焉者,貪嗔癡愛,牢不可破,背道而馳。這兩種人,生死輪轉,沒有已時,講不修行,豈不又是空話。 所以大丈夫,直截了當,深知古往今來,事事物物,都是夢幻泡影,無有自性,人法頓空,萬緣俱息,一念萬年,直至無生。旁人看他穿衣吃飯,行住坐臥,一如常人,殊不知他安坐自己清淨太平家裡,享受無盡藏寶,無心無為,自由自在,動靜如如,冷暖只他自己知道。不惟三界六道的人天神鬼窺他不破,就是諸佛菩薩也奈他不何,這樣還說個什麼修行與不修行呢。 其次的人,就要發起志向,痛念生死,發慚愧心,起精進行,訪道力參,常求善知識指示途徑,勘辨邪正。“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曝之”。漸臻於精純皎潔,這就不能說不修行了。 上來說的不免遷上就下,仍屬一些葛籐,明眼人看來,要認為拖泥帶水。然祖庭秋晚,去聖日遙,為應群機,不得已而如此啰嗦。究實論之,講修行,講不修行,確是空話,直下無事,本無一物,哪容開口?菩薩呀,會嗎?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