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定法師:漫說《中阿含》(卷十三)~B2 世尊親授彌勒金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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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三)世尊親授彌勒金縷衣

  相比與阿夷哆,同樣是自我預測,而彌勒尊者自我預測卻得到了佛陀的高度贊歎。這又是為什麼呢?

  佛陀對阿夷多尊者作完授記後,就繼續對弟子們說:未來世中,當人們的壽命達到八萬歲的時候,就會有位佛的應世。這位佛的名字,就叫做彌勒如來,一般稱作彌勒佛。釋迦世尊在談到未來的彌勒佛時,說這位彌勒佛所擁有的法力與智慧,與自己完全一樣,沒有絲毫的差別。他的弟子眾多,受他度化的眾生可以說無窮無盡。在經文中,世尊對於未來的彌勒佛,流露出由衷的欽敬與贊歎。

  我們知道,世尊在述說未來的彌勒佛時,肯定是大有深意的。佛陀為什麼在此時談彌勒佛呢?他所指的未來彌勒佛,又將是座中的哪位弟子呢?

  此時,彌勒尊者便從座中站立起來,叉手向佛說:“世尊,我於未來久遠人壽八萬歲時,可得成佛,名彌勒如來。”就是說,未來的彌勒佛,就是現世之中的彌勒尊者——我們在此注意,在這部經中,當提及彌勒時,明確地稱之為“尊者”,而不是“菩薩”。這裡面涉及到的一個問題,就是“尊者”與“菩薩”究竟區別在於何處?在佛陀住世的時代,究竟有沒有“菩薩”這一稱號?當然,“尊者”一詞,主要有兩義,一是對具有大智慧與德行人的敬稱,比如《無量壽經義疏》說:“尊者是御人之號,舉德標人,故稱尊者”;《文殊師利普超三昧經·變動品》說:“不以年歲而為尊長,法律所載智慧為尊,神智聖達乃為可尊,博聞才辯乃曰為尊,諸根明徹乃曰為尊”。二是對阿羅漢的稱呼。我想早期佛教中,“尊者”兼具以上二種含義,甚至有時候專指羅漢的概率則更大一些。而對於“菩薩”一詞,從歷史的角度看,其所指的含義與當代的“菩薩”可謂不盡相同,甚至是大相徑庭。當我們查閱早期佛教典籍,便會發現“菩薩”這個名稱,最先為釋迦佛在成道前所專用,也是早期佛弟子由原始佛教到部派佛教對成道前的釋迦文佛的專門指稱。所謂的成道前,既包括現世,當然也囊括了前世。世尊為了成就佛道,精進修習了無量劫,也經受了無數的生死考驗。所以“菩薩”的稱呼,是世尊求道生涯的總括,也是求道實踐的表現,非他人所能擁有。比如說佛陀前生曾為鹿王、猴王、象王、兔王、轉輪聖王等等,為我們演繹了無數個曲折而感人的佛教本跡故事。當然,到原始佛教後期,“菩薩”一詞似乎也有泛化的傾向。不僅對象擴大化,而且把“菩薩”的位次等級也提高了許多。比如說,從阿羅漢到菩薩,從菩薩再到佛位,這中間都要有很久的路程需要去步步完成。

  當彌勒尊者一說完,佛陀立馬就對他大為贊賞:“善哉善哉!彌勒,汝發心極妙,謂領大眾。”世尊對站在身後的阿難尊者說:“阿難,你去把我的那件用金縷織成的衣拿來,我現在要贈與彌勒比丘。”

  世尊的這件金縷衣,可以說大有來頭。《賢愚經》對此記載說:佛陀的姨母(也是養母)摩诃波阇波提於佛出家後,手自紡織,作金色之疊,欲贈如來。既見佛,喜發心髓,持奉如來,如來不受,告憍昙彌,使持其疊往施眾僧。時波阇波提重白佛言:“自佛出家,心每思念,故手自紡織,規心俟佛,唯願垂愍受之。”佛言知母專心,欲以施我。然以恩愛心,則福不弘廣;若施眾僧,則得報將愈多。我知此事,故相勸。因使憍昙彌持其衣,施捨眾僧中,無欲取者。遂到彌勒前,彼受之被著,尋游化於波羅奈,佛因授彌勒當來成佛之記。此外,《雜寶藏經》、《大毗婆沙論》、《大唐西域記》等典籍均記載此事。此外,在《長阿含經》卷三、《佛般泥洹經》卷下則載述佛陀欲般涅槃時,阿羅漢弟子福貴獻予佛陀黃金疊衣,佛陀乃為之宣說妙法。當然,福貴所獻的金縷衣,與本經中所述縷衣,並非同一件。世尊贈與彌勒尊者的這一件,為其姨母親手縫制,可謂意義非常。佛陀將這件袈裟親手贈送給彌勒尊者,可謂是一份沉甸甸的囑托與冀盼,希望彌勒尊者在未來世中,秉承自己的衣缽,繼續從事弘法利生的偉大事業。

  從這裡我們就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同樣是對自己未來世所作的預測,佛陀對阿夷哆尊者,是嚴加诃斥;而對於彌勒尊者,卻是大為贊賞。為什麼會有如此懸殊的差別?其實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在於彼此發心的差別之上。讓我們看一下,那位阿夷哆尊者,他的發心是在未來世中,作轉輪王,享受世間的各種物質享樂。雖然這位轉輪王最後也剃發染衣出家,但是作為一名已經證悟聖位的阿羅漢,對於世俗的色欲享受公開流露出仰慕,這是極不正常的,是一種道心退轉的外在表現,因此受到了佛陀的诃斥。我們再來看彌勒尊者,他就發心未來世成就佛道,“廣演流布梵行,大會無量,從人至天,善發顯現”,廣度眾生,利樂有情,從而使更多的眾生都能夠“自知自覺,自作證成就游”。

  在這裡,我們還可以看出,佛陀除了對彌勒的積極上求佛道的精神予以贊歎之外,對於自利自度並沒有表示出任何的輕視。相反,佛陀在經文中,向我們傳達了一個十分明確的信息,那就是上求佛道,首先要把自己的事情辦好,就是首先要自度,然後才談得上度他。這個次第,決不可顛倒。我在前面的文章中,反復強調了這一點。比如說,要讓別人做好人,我們自己首先就要做一個好人。我們試想一下,如果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他卻教導別人去行善,這種可能存在的幾率有多少?縱然是真的去諷勸他人行善,那麼也只能說明這個人過去作惡,在他教導別人去止惡行善時,他已經是處於改過與忏悔之中了——此時的“他”與昔日的“他”,已經有了本質的不同。與此同理,出家師付們常會把“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掛在嘴邊。當然,從某種意義上講,即使自己不行善,教導他人行善也是件好事,也是功德。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教導別人行善,本身就是一種善行,如果加上自己切實去履行奉行諸善的實踐,那麼功德將會更加殊勝了。有人說“自度度他”是並駕齊驅的,沒有先後次第,我不同意這種觀點。因為自度是基礎,度他是建立在自度基礎之上的一種善行。在這部經典中,彌勒尊者之所以發大心於未來世成就佛道,在很大程度上,此時他已經是一位處於阿羅漢位次的聖者,只要他努力去修習,成就佛道應該說沒有太大的問題。

  如此一來,又牽扯出另外一個十分有意思的話題,就是佛、菩薩、羅漢,三者在修行次第上,或者說是修行所證悟的境界方面,到底有什麼區別。我們知道,如果證得四果阿羅漢,那麼其修行的現實表現,就是“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更受有,知如真”。這句話基本上就把什麼叫阿羅漢已經說得很清楚。那麼菩薩又是一種什麼境界呢?如果把菩薩定義成“自利、利他”,把佛陀定義為“自覺、覺他、覺行圓滿”,那麼我們若對二者細細分析,“自利、利他”實際上就是等同於“自覺、覺他”,所不同的就是一個是不太圓滿,一個是已經相當地圓滿,沒有任何瑕阙。而羅漢呢?他只考慮“自利(自覺)”,基本上或很少考慮“自他(覺他)”那麼羅漢、菩薩、佛三者的根本性區別在哪裡呢?我們綜合一下經典的要義,便會很清楚或者說經典很強烈地向我們傳達了一個信息,就是三者最大的區別,就在於“發心”,而不是別的什麼玄妙的東西。我之所以這樣說,決不是我心血來潮,而是我長時間思索的結果。

  或許有人會對我加以指責,說你界定尚為一介凡夫,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去對聖人的境界妄加揣度,實在是蚍蜉撼樹,自不量力。但是我這種說法,也決不是空穴來風。我們首先撇開那些繁瑣的哲學論述,把佛、菩薩、羅漢三者的階位加以簡化。所謂的三乘——佛乘、菩薩、聲聞乘(羅漢),在我個人看來,在最初的修行境界上並沒有什麼本質性的差別。但事實上他們三者確實存在著差別,甚至差別很大。為什麼會造成這種現象?落點還是在於“發心”二字上面。我們都說羅漢是“自了漢”,為什麼如此說?因為羅漢只顧他自己,不顧人家——當然,在原始佛教時期,實際情形並非如此,只是後人給羅漢們無端扣上的一頂大帽子而已。我舉個很淺顯的例子來說,現在有三個大學畢業生,他們的成績和水平都大致一樣,難分高下。畢業了以後,一個安心工作,一個在工作之余,還把自己的學業專長傳授給別人,最後一個不僅傳授專長,還廣招門徒,辦起了培訓班,最終發展成為一所頗具規模的中等職業學校。我們可以想像,第一位,他的思想道德水准以及學業從此以後,基本上就是原地踏步,不會有太大的進步;第二位在傳授知識的過程中,發現自己原來所學的知識並不牢靠,而且所學知識還不夠廣,不夠精深,因此他為了更好地傳授知識,開始鞏固並學習新的知識;第三位不僅能夠做到第二位所做的一切,而且還把一些學有專長的知識分子都團結在他的周圍,他的學養、思想、道德水准以及學術專長,都遙遙領先於前兩位。因為在辦學的實踐過程中,他不僅學到了新知識,他的眼界眼光、思惟方式、處事方式都有了質的飛躍。

  這三位畢業生,想當初都不分高下,為什麼若干年以後,區別竟如此懸殊呢?還是在於各自所確定的最初動機,即佛教所說的“發心”上面。現在,我們如果將羅漢、菩薩與佛三種聖位,與這三位大學畢業生一一對應,大家看看,是不是這回事?它中的彌勒尊者,雖然在世尊住世期間尚未證得佛位,但是他的發心,卻直驅佛位,因此贏得了佛陀的高度贊譽。從這裡,我們就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三種聖果差別的關鍵所在。

  那麼,既然引出了三乘的話題,我還想就一個問題作些思索。就是我們凡人修持佛法,一般都會說我們要“上求佛道,下化眾生”。那麼,我們能否繞過聲聞、菩薩二乘,直達佛乘?換句話說,三乘之間,有沒有一個必經的修行次第問題?有個成語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想這個“佛”,是一種形象有比喻而已。屠刀放下了,未必就能立馬成佛。這裡的“屠刀”,如果我們將其理解為“煩惱”、“結縛”,或許會更有佛理意義。但是把煩惱消除了,生死解脫不再輪回,那所證的並不是“佛”,而是“羅漢”的果位。因此三乘之間的修證關系,是需要作些深入探究的,我在這方面是外行,沒有作過多的理性思考。如果哪位方家洞悉三乘關系之其中奧妙,伏乞賜教一二。

(四)魔王的娆亂

   如果我們稍加回憶,在釋迦佛成就佛道的過程中,曾經無數次被魔王波旬所干擾。有關魔王波旬,我在相關的文章中,也作過一番思考。我們在上面的有關阿夷哆尊者受到佛陀诃斥的那段經文中,便可得出結論,即佛陀所呵斥的,是阿夷哆對於世俗榮華富貴所流露出來的某種羨慕之心。作為一名已經證得阿羅漢果位的修行者來說,不求上進,反而貪圖世俗之樂,那是相當不應該的,也是有違本份之事。從這個角度來說,所謂阿羅漢果位,對於細微惑,似乎並沒有斷除干淨。

  佛陀將金縷衣贈與彌勒尊者之舉,引起了魔界及魔王的極度恐慌。魔王波旬特地跑到佛陀的跟前,對著佛陀連說三頌。而佛陀深谙魔王的險惡用心,他也以“頌”的形式,回敬了魔王。我們綜合一下魔王的三個頌語,比如說“容貌”、“華鬘璎珞”、“明珠”、“妙服”、“栴檀”、“飲食”以及“歌舞”等世俗的各種欲樂,來贊歎轉輪王螺的種種特殊好處,以此來引誘比丘們捨棄對道業的修習,轉而追求未來世投世於螺王的境界。這種想法,與先前的阿夷哆尊者所產生的念頭,如出一轍。佛陀對於這種極盡誘惑之舉,自然看得分外真切。他在回頌中,對於斷惑證真倍加贊歎,號召大家要向彌勒尊者學習,為求佛道而勇猛精進。

  最後,讓我們將魔王三頌與佛陀三頌作一番對比:

  1、魔王三頌:

   ①彼必定當得,容貌妙第一,華鬘璎珞身,明珠佩其臂,若在雞頭城,螺王境界中。

  ②彼必定當得,名衣上妙服,栴檀以塗體,身臃直姝長,若在雞頭城,螺王境界中。

  ③彼必定當得,名財好飲食,善能解歌舞,作樂常歡喜,若在雞頭城,螺王境界中。

  2、世尊三頌:

  ①彼必定當得,無伏無疑惑,斷生老病死、無漏所作訖,若行梵行者,彌勒境界中。

  ②彼必定當得,無主亦無家,手不持金寶,無為無所憂,若行梵行者,彌勒境界中。

  ③彼為必度岸,如鳥破網出,得禅自在游,具樂常歡喜,汝魔必當知,我已相降伏。  (界定 2009年3月14日於南海普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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