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財因無著問曰：「我欲見文殊，何者即是？」

(緣起於現象界，善財參五十三位大聖德，得認識無上心法。而無著大師數度往兜率天，請教大乘空義，今欲見文殊何為？)

善財曰：「汝發一心清淨則是。」

(文殊法身佛性遍滿虛空，若有人欲見文殊可發一清淨心，即見文殊矣！欲見諸佛是有別或無別？)

無著曰：「我發一念心清淨，為甚麼不見？」

(諸佛法身清淨無有相，能以肉眼得見乎？)

善財曰：「是真見文殊。」

(發一心清淨時，即已見文殊矣！是謂若以色相見如來，無以見如來。)

(二)玄祥釋解

1.前言

禅宗行者以「明心見性」為主，「心明」則無妄想，浮根塵種子不亂起，五根面境而不動，是為「心明」。「見性」者待有緣時始起法相應，自性自會應萬種緣，自性應緣中，無一妄想念相隨，此時即心即佛、是心是佛，如是而已。行者「明心見性」後，當要能證得「心空法了」，無一有性可見，無一牛可尋，以無見之見是為真見，若有相之見則非「常」見，妄執取相時則不究竟故。

禅宗或大乘行者，若是個不識體性空道理者，強要追求一有相之像，則失去體驗自性空、無性性之理念。一切法本無自性，因萬緣而起。萬緣不起中，前念已滅，後念未生時，無形又無相可得，此時即是真性顯露，顯露時心光熠熠，遍滿虛空界。若妄想念起則色相現出於現象界，是一有相可見，心光自滅，是已失真空之境界。

修行人無事時，不要常起妄想心，自能守住空寂，寂寂湛然的空體，可遍滿虛空界，能與諸佛法性身相應，是為真見「文殊」。若妄心隨妄緣而起，萬念不止即失本真，縱使「文殊」在旁，亦不得見。

佛性有「空」、「有」二相，要能見「文殊」得入空相中見，若是已有相欲見，即不能見「文殊」。此處「文殊」者代表著佛性真空理地，既然是真空則不能以有相來見其空性，故行者當認知本末、枝節，不要在有為法中悟佛無上法，而要在無為境中任運，如此用功假以時日，即能讓妄習不起、浮根塵不動，若真能達此境界，即初步佛法空性已悟矣！

2.釋題

本公案名為「真見文殊」，有一說為文殊菩薩為諸佛、菩薩之父母者，菩薩所乘之獅子，象征其威猛。因曾教出七人已成佛，受其教化之菩薩更是無量無邊。文殊菩薩為我國佛教四大菩薩之一，其它三者為普賢菩薩、地藏菩薩、觀世音菩薩。一般稱文殊師利菩薩，與普賢菩薩同為釋迦佛之脅侍，分別表示佛智、佛慧之別德。

文殊者系指文殊師利菩薩，據翻譯名義集載，文殊師利又作滿殊屍利、曼殊室利。意譯作妙德、妙首、妙吉祥，故稱文殊三名。即：(1)文殊師利即是妙德，謂具不可思議種種微妙功德，故稱妙德。(2)滿殊屍利即是妙首，謂具不可思議微妙功德，在諸菩薩之上，故稱妙首。(3)曼殊室利即是妙吉祥，謂具不可思議微妙功德，最勝吉祥，故稱妙吉祥。

文殊菩薩或稱已成之佛，如《首楞嚴三昧經》雲：過去久遠劫有「龍種上如來」，於南方平等世界成無上正等覺，壽四百四十萬歲而入涅槃，彼佛即今之文殊師利法王子。有關文殊菩薩之淨土，據《新華嚴經》卷十二如來名號品載，過東方十佛剎微塵數之世界有一「金色世界」，其佛號為不動智，此世界之菩薩，即稱文殊師利。華嚴宗稱東方清涼山為其住所，而以我國山西五台山清涼寺即為其道場。

或有人說文殊菩薩實在有其人物，如《文殊師利般涅槃經》雲：此菩薩生於捨衛國多羅聚落梵德婆羅門家，生時屋宅化如蓮花，由其母之右脅出生，後至釋迦牟尼佛所出家學道。

本公案的「文殊」系指文殊師利菩薩法身，欲見文殊菩薩法身，當得以空體悟見其空性，不能以有相見文殊菩薩。未將佛法道理搞通者，常以有相知見論諸佛、菩薩，若真的體知虛空諸佛，都以空性住入涅槃中，諸佛體空無所在，無所不在。欲見諸佛、菩薩法性身者，當以空體悟入佛空性中，感知諸佛、菩薩的虛空性，如此始真見諸佛、菩薩。《金剛經》中世尊雲：「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同樣道理，若以有相欲見文殊，即不能見文殊也。

3.語題文解

善財因無著問曰：「我欲見文殊，何者即是？」

善財童子因為無著師問說：「我要見文殊菩薩，哪一個即是文殊師利菩薩？」善財童子原為福城長者之子，於入胎及出生時，種種珍寶自然湧現，故稱之為善財。每個欲學大乘者都想見文殊師利菩薩，當初善財童子亦由文殊師利菩薩建議而開始南游參訪。世尊所說的《華嚴經》法界品的主角是善財童子，善財童子受文殊師利菩薩之教誨，遍游南方諸國。其求法過程，共參訪了五十幾位大德，此表示華嚴入法界之各階段，學佛者應當亦如是次第修入，最後善財童子遇普賢菩薩教以大乘佛法，而得即身成佛，這是常被舉為當生成佛的例子。

無著師者何許人不知，若是著大乘論的無著菩薩，則時間已過了數百年之後。無著師者世尊滅後於公元四、五世紀之佛弟子，為古代印度大乘佛教瑜伽行派創始人之一。無著師初習小乘薩婆多部(說一切有部)，因思惟空義，不能得入，欲自了結生命，時有小乘聖者賓頭羅尊者前來為說小乘空觀。無著師初聞悟入，然對此猶不滿意，乃以神通往兜率天從彌勒菩薩受大乘空觀，歸來如說思惟，遂達大乘空觀。後又數往兜率天學瑜伽師地論等大乘之深義，並集眾宣說之，由是大乘瑜伽之法門傳至四方，無著師致力於法相大乘之宣揚，有諸多大乘義之著作。

按語說：「緣起於現象界，善財參五十三位大聖德，得認識無上心法。而無著大師數度往兜率天，請教大乘空義，今欲見文殊何為？」善財童子見無著師要見文殊菩薩，心想先來考驗一下無著師的修為。

善財曰：「汝發一心清淨則是。」

無著師問欲見文殊菩薩，善財童子說：「祇要你發一清淨心，不要執取妄想念，把心放空，即能見文殊師利菩薩。」清淨心當無一念起，以空性見文殊，才是真見文殊。

按語說：「文殊法身佛性遍滿虛空，若有人欲見文殊可發一清淨心，即見文殊矣！欲見諸佛是有別或無別？」行者心中無分別心，即不起名相，是為清淨心，即能見文殊。當然欲見諸佛者，亦當如是也！

無著曰：「我發一念心清淨，為甚麼不見？」

無著師當初學小乘空觀，不知大乘真空義，所以答說：「我已發一念心清淨了，但怎麼還不能見到文殊？」要見真文殊應以空來見，若見以有相之文殊，當非是真文殊，有相是文殊師利菩薩所化現，當非真文殊。佛、菩薩者當入無余依涅槃後，即無有一相可得，住入空寂中，除非因眾生憶想而起應化身，此應化身當非真諸佛、文殊也。

按語說：「諸佛法身清淨無有相，能以肉眼得見乎？」諸佛法性身是入寂滅涅槃中，體空遍虛空界，但無有一相可得，文殊者亦當如是。

善財曰：「是真見文殊。」

善財童子說：「因你無所見，才是真見文殊，若有一個文殊像可給你看到，那個准不是真文殊。」以大乘空義，一切相都是幻化，誰都可以幻化某個像，把這些像當做某某菩薩或佛，有時會誤自己的修行路。修行過程間當以無相空體來悟知諸佛法性身，不要執著有相的佛、菩薩像，若這樣執著有相的像，諸魔亦能化成文殊菩薩，或是諸佛的像貌，此等非真的是諸佛、菩薩也。

按語說：「發一心清淨時，即已見文殊矣！是謂若以色相見如來，無以見如來。」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當下清淨心即是見如來。若要以有相見如來，是無以見如來。

(2005.05.20.撰於法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