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謙法師:唯識學入門-生生不已的生命之流
唯識學入門-生生不已的生命之流 寬謙法師 佛法是佛陀教導我們認識整個宇宙人生的真理法則,真理法則有它所現出來種種千變萬化的現象。生活上的一點一滴都是現象,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都可以說是現象,其它包括色、聲、香、味、觸,乃至腦裡想的都會呈現出種種的現象,這些都是“相”,是我們比較有經驗的部分。唯識學擅於表達生命的現象,研究的是“法相”的問題。 就好像認識一個人,我們可以知道他的長相(高、矮、胖、瘦),乃至他的聲音是溫柔或粗燥,或是凶巴巴的,我們理解一個人的這些,都還是表面的現象(相)。 還有一部分比較困難的叫做“性”。例如要深入理解他的個性,到底是忠厚老實的,還是比較奸詐的,那是個性的問題,是比較深沉,比較不容易理解的部份。佛法專門談“法性”的是般若,如《心經》、《金剛經》等都在談空,談不,談無,談非,這些不、無、空、非都有否定的傾向,否定甚麼?自性。 這不是要否定“性”,而是“法性”最深沉的部分叫“性空”。就是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物質也有物質的特性,金屬有金屬的特性,木頭有木頭的特性,金屬裡的金、銀、銅、鐵也都有它們的特性,它們的延展性乃至融點、沸點也都不一樣,那都是“性”的部分。 為甚麼說最深沉的部分就是“性空”。 “空”其實是一個否定的符號,它否定自性的存在。自性就是: 一、獨存:由單一的因緣能夠獨立的存在。 二、不變:它能夠不變的存在。 三、主宰:乃至我們能夠主宰它的存在。 其實以上都不存在的,所以要否定它。但是我們通常都會以為它是存在的,所以我們會做種種無理的要求。 好比我們很不容易結交了一個知心的朋友,對他赤誠相待,我們是不是往往也要求他對我絕對忠誠,是不是會在感情方面要求對方不能變。而且還想主宰他。也就是所有的一言一行乃至於心中的想法都要讓我知道,一定要在我能監控的范圍內,有沒有這種傾向?父母對子女是不是有很深沉的主宰特性?往往是以單一的角度在思考對子女的態度。我是你媽,永遠都是你媽。卻忘了這個孩子會變成人家的丈夫,會變成人家的爸爸,他有很多的角色要扮演。但是做父母的都不管這些,只認定我的想法。所以很多痛苦和煩惱都是從這裡來的,因為我們執著,執著以為是單一的,是不變的,以為是真實我可以主宰的,這就是非常深沉的“自性妄執”,所以要用 “空”,用否定的部分去破除。 唯有破除這“自性妄執”,我們才有智慧可言。 唯有破除這“自性妄執”,我們才有可能深入法性,也才可以豁達。 唯識專談法相,《唯識三十頌》裡只有一個偈子在談“性”,但要談“法性”一定要用中觀,用般若,用龍樹菩薩的思想來談。透過唯識可以知道整個宇宙人生千變萬化的現象而不在於法性,這二者是不沖突的。譬如我們認識一個人要理解到很深度的部分,或只要理解他表面的表相如何,這二者其實不相沖突,只是深淺的問題。 “ 空不礙有”,所謂的空是講性空的空。所謂的有,是講相有的有。性空相有,這二者其實是不沖突,不矛盾的,只是一個在談性,個(特)性的問題,最深層的性是性空。唯有透過性空才可透徹一切。有情眾生是性空的,無情器世間一樣是性空的,山河大地也是性空,所以透過性空可以透徹一切。 因為性空,而轉換出千變萬化的現象,這些現象(相)怎麼來的?它就是透過性空,緣生緣滅而出現的,緣生緣滅,所以叫緣起法。 般若要談的一個重點就是“緣起性空”。因為“性空”的關系,所以能夠緣起。緣起是法則,包括緣生也包括緣滅。一切現象其實是從緣生緣滅所顯現出來的,這二者合起來叫緣起法。緣起法則是因為有性空之故,任何形成的現象都不是單一的,起碼有兩個以上的因緣才合得出來。 什麼叫修行?其實是要修到生命的層次才叫修行,如果只是生活,那都還是表面的,是短暫的。有生之年,這口氣還在的時候叫生活,不在的時候就不叫生活,就面臨了生死問題。生命,它不只是活著,它還包括死亡。活著的時候,我們可能爭名、爭利、爭地位、爭種種…,當一口氣不來,到底哪一樣跟著我們去?哪一樣是我們的依靠?所以佛經有雲“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這個業,必然深沉到生命的層次裡面。 以唯識來看,我們有眼耳鼻舌身,主要是因為我們有心,因為有心,所以知道眼睛看的色境;因為有心,所以知道耳朵聽到的聲音;因為有心,所以知道鼻子聞到的香味;因為有心,所以知道舌頭舔到的酸甜苦辣;因為有心,所以感受到身體的觸覺;因為有心,所以有自己腦海裡所現出來的種種現象,是不是這樣?我們幾乎都是忙於這些外面的一切,因為忙碌這個,所以心也跟著忙,對不對? 這些都比較外在,其實我們用的心很淺,很表面,都是浮在上面的,因為我們隨時被牽制,被影響。其實還有更深層的部分,我們並不清楚。前面眼耳鼻舌身這些部分,可以說是在處理我們的生活,人活著的時候有用,不但有用而且還管用,活的時候有眼才可以看,有身才有觸覺;哪一天死掉了,這個身體還有用嗎?耳朵有用嗎?眼睛有用嗎?是不是都沒有用了?所以這個部分說實在的,只有幫助我們生活的部分,透過知識、文明和技術,可以改善我們的生活品質。 但是世間再高的學位、名份和地位,有沒有人能說:“我不會死?”其實還有更深沉的部分是我們感覺不到的。 唯識學入門 所謂的“十二因緣法”,從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生、老死,其實它就是在講“三世因果”的觀念。也就是說,我們生命現象是怎麼形成的,簡單的說:惑、業、苦不斷的循環。因為很多疑惑,所以我們就不明事理,善業也造,惡業更造,然後這些業成熟的時候,就變成苦果。然後越嘗受苦果,是不是越疑惑,越沒智慧,就越愚癡,越愚癡就越造業,越造業就越受苦果,就這樣惑、業、苦,惑、業、苦一直不斷再循環。 從這裡可以知道所謂的因緣法,它不是單一的,整個循環起碼三個因緣。我們說,會有生命流轉的現象,如果能夠切斷它,就像一串念珠,用剪刀一剪,珠子就散掉,只要一刀就行,只是這一刀真的很不容易,要找對地方切。 在這之前的都切不斷,因為都成為過去,我們能切的是現在,所以要切在這個地方。那些都屬於過去的苦果,所以我們可以看惑、業、苦,然後惑、業、苦,也就是說,我們的現在世是怎麼開始形成的?一定要有個“識”來投胎。“識”投胎到父精母血的時候,我們說它只是個“名色”而已,甚麼叫“名色”?它不是只有物質,它已經有生命的現象,因此叫“名”,它是血肉馍糊的,但是它是殼,它是不是有生命現象的?它不是一灘血水在那裡,它是不斷在成長的,成長出身軀來,頭、手、四肢,愈成長是不是愈明顯?它如同朝露,如同油脂,它有很多的形容詞,愈是早期它流產的機會越大。逐漸,逐漸它不斷地緣生,不斷緣生,緣生到不只頭、手、四肢、身軀之外,眼睛、耳朵、鼻子、舌頭也愈來愈明顯,所以這個叫“六入”。 “ 六入”在這個時期只是一個“識”,這個“識”是無形無相的。識裡面的種子就是過去的“無明”和“行”所殘留下來的,有一些殘留還沒成熟變現出去的種子留到這個地方。也就是說,無始的過去世總說都是因為“惑”而造“業”,而受到“果”,但是這輩子是不是也是如此?這個部分也等於是可以拿到這裡,也是一樣不斷循環。對於無始的過去世,總說就是因為無明、行,惑、業、苦。一直都在“無明”當中然後不斷的造“業”,然後一直不斷的感受這輩子的果。我們現在是把它放大來看,用識、名色、六入,六入完畢以後,他就生下來了。 生下來的“觸”有三個條件:“根”、“境”、“識”,也就是“根”要長成,在九個月、十個月裡面就是在長這些“根”,因為有這些“根”也才會有“識”,而且它出胎是在這個地方,生在這裡,它跟外“觸境”結合在一起,就是色、聲、香,味、觸、法,然後它的根身和它的心理作用,物理、心裡、生理全部結合在一起叫做“觸”。所以我們這一輩子生命的開始,是不是出胎那一剎哪?不是。是受精的時候,這部分要九個月、十個月的時間,縱然科學文明再進步,有沒有人說可以縮短?是可以讓早產兒存活的機會大一些,但是他起碼也要七個月以上,起碼根身要長全,如果少一個頭實在也很難活下來。 所謂的生,我們的生,這一輩子生下來,其實不是這輩子才開始的,應該說是在這個地方,我們經過懷胎十個月而來,所以這裡的種子跟那裡的種子是不一樣。這裡會少一些,它這裡大量變現出去,在這個過程當中,因為六入還沒全,五根還沒長全,第六意識的能力也沒有,所以沒有人說我記得在媽媽的肚子裡面是甚麼景象?因為六入還未完成。我們現在記得,是因為我們透過眼、耳、鼻,舌、身、意才記得的。所以說“觸”,“觸”也就是生下來以後才觸得了,因為跟外在的外塵接觸了,之後會有“受”。“受”本身,我們說它還是歸在過去,這個很像甚麼。 我常舉例說,有的人神經線很大條,有的人神經線很小條,同樣是一對父母所生,兩個孩子的個性就不一樣,有的動不動就不得了,小事也變成大事,有的天大的事,對他來講也沒甚麼重要,那就是跟他的宿世及他的習慣性有關,他的神經線比較大條,遇事可以無所謂。纖細的這種人,就很難過日子,動不動都覺得是大事,人家瞪我一眼也可以難過三天!有的人是你生我的氣,我都不知道,生了一個禮拜的氣,他也不覺得。所以這個部分,我們要盡量能放,但不容易,因為這是天生的,可是,雖說天生如此,不是就不可變,因為“性空”的關系,樣樣可變,沒有絕對不變的。沒有哪一個點說他是可以單獨存在,他可以不變,“性空”就是在否定這個部分。 透過佛法來引導眾生,不是說,我的情緒如何,看法如何。而是透過佛法的原理原則,佛陀如是告訴我們,一切都是“性空”的,沒有絕對不可改的。不是固定不動在那裡的,絕對不是,我說這樣的心念開始改,當然會有很多外在的條件,但是我們的心念一動,是不是就在動?你只要趕快起善念,多做一點善事,還有就是收攝你那種囂張的脾氣。當你知道,你不可以那麼囂張,你的種種作風行事就開始變。你一變,周遭對你的看法就開始不一樣,因此,是可以改的。透過這些,我能夠肯定地告訴他:不是我們多有智慧能夠如何,而是我們因為有佛法的原理原則,根據佛法的原理原則,根據“性空”,一切都可改,沒有絕對不變的事情。 這些都屬於過去的,但是我們的問題出在愛、取、有。愛、取是我們的“惑”,因為一旦有“觸”就會想“愛”,“愛”了之後就要“取”,“取”了之後就又開始造 “業”,其實我們要下的功夫,要在“愛、取”這個地方。這個還可以再往前到“觸”、“受”的話更好,但是如果再往前,其實就沒有太大的意義。能夠到愛、取之間有所取捨,就是有所取跟有所不取,那就開始改變了,可能本來沒想那麼多,我愛的就是要取,但是透過佛法,我們知道“取”之後,可能會有種種的後果,所以會開始有所“受攝”,或者在“愛”之前的“受”,真的是這樣的感受嗎?往往都可能比較在物質上,如果我們都在這個部分收攝到精神的層面,心靈的層面是不是又不同了?所以這個部分倒是會比較。 “ 受”到“愛”之間會比較,是物質上面的,感覺很舒適的,氣派的,讓我心裡很爽的那種感覺,我就想擁有它,但是如果不講究外在的排場,而是心靈的部分,其實這個部分也會改,所以這個部分愈往前愈有效,到這裡,愈是後來的效果愈差,因為已經一連串的下去,我們的自覺能力要往前提,能夠提到這個地方。所謂的因緣法就是說,它是一個一個因緣,很多的因緣結合在一起,然而不是它本身的問題,而是這個之間的問題,這個之間我們能不能斷,也就是所謂的那個“愛”本身都有不同的感覺。 有支習氣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感覺,不是本身的問題,而是我們在這個之間的取捨問題,所以在這裡“愛”、“取”,然後又繼續造業,所感召的就是無盡未來世的“生”跟“ 老、死”,一定有生跟死,為甚麼加一個老,這個過程中是不是都在老化,縱然是一個小孩子,多一天是不是就多老化一天?所以叫做生、老、死;生、老、死;生、老、死。也就是說,如果這輩子搞不清楚,這就一直不斷的生、老、死;生、老、死。這個生、老、死,是不是也等於無明、行、識、緣、名色這些一連串這樣下去。所以這個就會形成所謂的“生生不已的生命之流”,這個叫做“有支習氣”。 “ 有支習氣”有著無數生命段落的流轉,這個部分我們非常的無力感,因為整個大的等於大洪流,大洪流如此,我們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小的一絲一毫而已,在這整個大洪流當中,當然也不是說絕對不可以改,很困難,但是我們會有這樣的傾向,叫做“有支習氣”,這個“有”其實從這裡來的造業習氣,造業的習氣會讓我們不斷地惑、業、苦,惑、業、苦,再度循環,因為只要到了這裡“惑”一定要到這裡“苦”,一旦到了造業,必然會感受苦果,愈是苦果愈疑惑,其實在惑、業、苦當中要提前,要往前提,你已經造業的,你只好去承受。 所以說,學佛有甚麼好處?一是幫助我們“淨化”,另一個是“強化”,惑到業之間有機會淨化,雜染,因為有雜染就有惑,當我們聽經聞法之後,這個雜染本身是一種執著,我們用執著的部分能夠慢慢降低的話,它就是所謂的“淨化”,轉染成淨,那我所下的的業,會比較善的,雖然它也有雜染的現象,但比較是善的,我們的自主能力會高一點,但是已經到這裡了怎麼辦?我們只好強化,不管我接受甚麼樣的苦果,業障現前我也要接受。如果福報現前了我要珍惜,我不要去揮霍,所以一個是淨化,淨化的部分會提前,但是總說這個叫做有支習氣,我們還有所謂的“我執習氣”還有一種“等流習氣”,但是起碼這裡知道有一個叫“有支習氣”。 我們的生命現象大體來講,幾乎都是如此。學了佛我們在流轉當中,雖然是“有支習氣”,但是我們比較清楚明白,然後知道從那裡去下手。很多人是一直在抱怨,為甚麼媽媽給我長這個樣子,為甚麼讓我這麼笨,這麼丑,那個都是放在這裡,沒用,其實不是媽媽的問題,是我們第八意識的種子,有甚麼種子,這一輩子我們就結成甚麼樣的果報。父母跟我們之間,就像我們當中各有一條線,正好交集,但各有各的。有的父母生了兩個三個小孩,是不是也各有各的生命之流,各有各的福報和因緣,各有各的八識,父母只不過提供了他們的精血而已。他怎麼長,是他們自己的識去投胎的。 識去投胎是我們以前累積過甚麼樣的種子,所以到死的時候又一樣只剩下這樣(第七、八意識),一樣又如此,既然知道是這樣,就是說,當我們知道或不知道,雖然也同樣在生死當中,並不是馬上就能脫胎換骨,但是起碼清楚一點,這個清楚,自然會有淨化的能力跟強化的能力,比較不清楚的人,要有淨化的能力比較難,要有強化的能力,我們不能再是一個容易碎的,很脆弱的心,不應該如此,對人生的順逆境,我們應該願意接受,順境也好,逆境也罷,一切都能接受。既然如此,我們就要講我是個凡夫,要如何成佛。清楚跟不清楚的差別,就在於我上路或沒上路,有沒有踏上成佛之道,這個是踏上成佛之道,這個是還未踏上成佛之道,還在這邊流浪生死,踏上以後,雖然還是在流浪生死,但是起碼我比較知道方向,這樣知道嗎? 如何利用自己生生不已的生命之流,我們本來是糊塗地被生下來,然後糊裡糊塗又死掉,死掉又糊裡糊塗的生,在生的過程當中最麻煩的是,可能輪回到畜生道,可能跑到地獄道,也可能輪回到餓鬼道,然後對自己沒有把握,現在,我們知道後,起碼知道如何保持人身,因為唯有透過人身才有機會學佛。畜生、餓鬼、地獄道都不可能,都沒機會,因為那裡都只是在嘗受果報而已,果報完畢回到人,但是從三惡道回到人道,都是屬於那種賤民之類,同樣是人,是不是也有貴賤之分?投生到伊索比亞連飯都吃不飽,更不要說還有甚麼心靈的,物質都無法滿足。所以這個時候有能力談心靈建設,是物質建設到一個程度才有余力,飯吃飽了,才談得了這些修行問題。所以學佛一定要修福報也在這裡,你必須要有福報作基礎,沒有福報你怎麼學佛?所以修福報是不是也很重要? 但是,並不是只修福報就行,因為在流轉的過程當中,在六道輪回,自己把握不住,那要如何把握得住?要有智慧才把握得住,要透過聽經聞法,知道原來以人的身份才有機會學佛,天道縱然好,但天道卻不是我們想去的,因為福報太大反而會障道。阿修羅道還沒有天道好,所以唯有透過人道,你如何不墮落三惡道?起碼要買一種保險,持戒的保險,持戒,五戒一定要持。 有人說,我又沒學佛,所以不用持五戒,若不持,你就是糊裡糊塗,墮到三惡道,後悔都來不及,不管有沒有學佛,那是保持人身的基本條件,持五戒、修十善,再進一步,以居士來講,還有八關齋戒,菩薩戒。修菩薩戒就是讓我們有機會生生世世都能回到有佛法的世界來,也就是透過行菩薩道,而所謂的行菩薩道,就是在凡夫的過程中就能夠行菩薩道,不只當一個人,還能夠當菩薩,因為唯有行菩薩道圓滿之後才叫成佛,成佛是果,菩薩是因。但是這裡有兩個關鍵的轉換,一個叫“超凡入聖”,一個叫要證“無生法忍”,為甚麼會有這兩大關鍵?其實就是在八識裡面轉識成智的困難和問題。所以學唯識,如何學得智慧,就是要懂得如何轉識成智。 這裡有個關鍵就是發菩提心,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覺醒心,菩提是一種覺悟,但是這種覺悟不是只有自己清醒過來,生死到底怎麼回事,然後自己去創造一套,或者用某某人的學說,說實在那都只是個人的,再怎麼樣,個人的學說其實都還是屬於凡夫的。也就是說,所謂徹底覺醒,是透過佛陀的教誨,透過佛法,因為佛陀就是如是走到成佛的境界,然後回頭告訴我們過程。我們說,我們是凡夫如何超凡入聖,就會有所謂的要聽經聞法,所以會有聲聞和緣覺,從這裡叫做人跟天,六道輪回裡面的人道跟天道是善道,五趣,人道跟天道,但是天道並不是我們要去的,雖然天道眾生還有機會學佛,就是那種善根非常深厚的,縱然他的福報很大,但是比例很少,像帝釋天他還有機會,但是他總是回到他享受的地方,他往往會忘記,這要不斷提醒。 在人道因為苦多,碰到生死問題,是不是都會提醒我們,其實在人道的苦,我們常常會覺得這種苦,苦得恰到好處,正好是激發我們智慧,沒這麼苦還沒那個智慧,所以以人道來講,我們應該要接受這份苦,甚至去享受這份苦,利用這份苦,若沒生命的短促,沒生死的刺激與震撼,我們怎麼會去想到生命的問題?如果人生都是享受,我想我們也不會想學佛,生死的考驗是經常的,還有天災人禍,這些是不是也讓我們去體會到無常?也就是所謂的世間法,在這之前,這些都還是屬於世間法,也就是在五乘共法,在這裡可以看到這個就是所謂的五乘共法,三乘共法,到大乘不共法,這是結合在一起的。 五乘是:人、天、聲聞、緣覺跟菩薩。 增上心就是學佛比不學佛好的心,因為這樣,我們才學佛。如果學了比不學還差,誰要學佛?學了比不學好,就從心靈先改造。當心靈世界豐富起來的時候,物質世界就比較無所謂了。當心能夠調整過來的時候,物質外在這些環境是不是比較無所謂了。所以先從增上心,之後還有出離心。出離心就是在世間法裡面,你發現縱然求得再高的名分或地位,還是免不了一死,於是對生死這樣的事情,你會覺得它是干擾、束縛,希望能夠脫離、超越,不要被它束縛,所以會有所謂的出離心。 出離心就要透過聲聞佛法,所以我們現在就是在做聲聞的工作,現在種下聲聞的因,只是還沒得到聲聞的果。但是有些人不見得透過聲聞,某些人的品質很有學佛的特質,他本身就比較豁達,比較開闊,他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往往有的屬於“緣覺”性的,他能夠感受到種種因緣法,比較想得開,看得廣,他不一定要透過聲聞,但這是屬於少數的。在教育體系上來講,大部分的人適合正常教育,少部分的人適合特殊教育,現在,對廣大的眾生我們還是用正常教育,所以大部分還是用聲聞方式,聲聞法本身按步就班,讓我們由凡入聖,超凡而入聖,甚至還能夠證無生。 所以在超凡入聖的這個點上面,在小乘來講,是證初果,以大乘菩薩道來講是登初地,在過這一大阿僧只劫,也就是說,這裡有兩個關鍵,就是形成三個大的階段,每一個大階段都需要一大阿僧只劫,所以要經過三大阿僧只劫,是因為這中間會有兩個關鍵,一個是屬於超凡入聖的一個關鍵點(從唯識可以解釋得非常清楚)。還有一個是證無生法忍,以大乘來講,像七地菩薩證無生法忍,但是如果是小乘,它只要初果、二果、三果、四果,證無生的質一樣但是量不同,也就是說,所謂的超凡入聖,它有一個很大的關鍵點,在於見到真理的現象,前面所講的,都是真理的法則,現在講“性空”更是深的真理法則。 我們透過文字、語言,如果我們一直抓著文字、語言,說實在,我們很難證悟的,還得要放下文字、語言。所以說,如果以般若來講,要透過文字般若,然後進入觀照般若,然後超凡入聖的點上就是實相般若現前。所謂實相般若現前就是看到宇宙人生真理的現象,了然現前,那種了然現前,必然是在定境當中的,因為他比較早逼現出來,當然到成佛以後,它才是完全的,就是完全的就在真理的現象裡面,成佛很像萬裡晴空,看到的都是太陽光,一切都是光明的,在這個過程裡,我們說萬裡晴空,但是很多人說我看不到太陽,為甚麼看不到太陽?因為被烏雲遮蔽了。 太陽跟我們之間,有一大片的烏雲密布,只要有個縫隙,就有一道曙光,光線就這樣照射下來,這時我們看到那道曙光,雖是看到但很短,烏雲一下又合回來了(因宿世習性的問題又合回來),怎麼辦?撥雲見日,就設法把烏雲變白雲,不是烏雲就讓它烏,你再怎麼撥,還是烏!因此你要設法讓烏雲變白雲,然後再讓白雲散掉,到這裡白雲全散光,所以到成佛的時候,連一絲白雲都沒有,這樣懂嗎?所以烏雲就在我們的第七意識,是雜染的問題,我們從凡夫到成佛為甚麼要三大阿僧只劫這麼長!佛菩薩也太不慈悲了,讓我們這麼辛苦,是佛菩薩規定的嗎?不是,是我們轉識成智的困難程度。轉識成智竟然要用這麼長的時間,所以要發大乘心很不容易,知道這麼困難而我們還願意,這就要有相當的智慧,而且要有相當的悲心才可能,悲心不足,只要解決我個人的就好,我不管別人,解決個人的比較快,但是它不究竟,解決個人的,只要見到真理現象,其實當下就可以解脫,就證初果,解決個人證初果,超凡入聖證初果,跟菩薩當初地的質是一樣,但量不同。 所以有一句話說,羅漢所體會的空如毛孔的空,菩薩所體會的空如虛空的空,但是所有的特質就是“空”,性空的空,不是空空如也的空,是性空,是空義。因為翻譯的關系,這個空我們很容易誤會,我們一看到空,就認為是空空如也的空。其實剛才講性空的空,不是空空如也的空,也不是我們觀想出來的空空。性空的空,是一個否定的符號,否定單一、不變、主宰,否定那個絕對性,它是一種否定的符號,這是我們不習慣的,要透過般若經的講解,不斷去練習思考,但是現在這些並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也就是說,它有個共同的特質,就是體會到空義,不只體會到空義,而是體會到,放下自我的執著,不要再自以為是。 我們常常自以為是,也就是自性妄執,都認為自己最對,自己的意見是最好的,別人的都不好,這個就是自性妄執,我們必須放下這個部分。 音響忍,聽經聞法也是一種音響忍,要很有耐心不斷地接受,不僅接受還要忍,確認佛法所說的無誤,這個無誤不是只有思想上你覺得沒錯,而是你把它用到生活上,用到生命的層次裡面,你還是如此的確認它。例如我的父親和姊姊,不到一年兩個人一起走。那種痛苦,我是透過佛法不斷的思惟和體會之後,我才接受,接著走出那份悲哀和傷痛,這對我來講,是一個非常大的撞擊,透過這個撞擊,我確認佛法並融入到生命裡,同時發現,我確認佛法並融入到生命裡,但生死困厄還是照樣產生。如果對佛法的確認程度不夠,是很容易退道心的。 那是因為你不懂佛法,你無法把佛法跟實際生活與生命結合在一起。所以所謂的“菩薩道”,要行得長久就必須把文字思惟都融到一起,除此還要有所謂的“柔順忍”。 柔順忍,為甚麼柔順忍?因為放下自我的執著才柔順得了。我們不要以為我非常倔強是很棒的,錯了。倔強是自性妄執的展現。我很有主見,很有看法,很怎樣,以佛法來看,這些都不是好事情。反而是放下自我的執著,放下以自我為主,這樣你才可能以眾生為主,才有利於眾生,這些都是修行過程,而且是到生命的層次裡面,不是講而已,而是你願意為眾生付出,因為你對自己的執著沒那麼深。 這個忍,不是我忍耐,忍耐是一直在那邊忍。忍,是對佛法的確認,法性、法相能夠融合。尤其法性在這過程裡,能不能往這個方向進步,是法性的確認,才接受得了法相的所有一切。對法的確認無誤,你會用生活來實踐它,甚至用生命來實踐它。所以你願意生生世世不斷地為眾生,所以菩薩發的大願是“眾生界盡,眾生業盡,眾生煩惱盡,我願乃盡”,這是多麼無窮無量的願啊!所以印順導師在《成佛之道》中也講,他說菩薩是屬於願意生生世世為眾生的,是“利根”機,我們本來以為趕快了脫生死是利根機,其實錯了,反而是鈍根機。因為自性妄執其實還沒完全去除,所以才會生死未了如喪考妣!其實生死要了,是非常困難的,說實在真的要了,在這個地方,有沒有出離的能力。對性空沒有理解的能力,其實根本談不上要了,了生死。 從人道到菩薩道,就從慈、悲、喜、捨的四無量心。我們說菩提也要有三菩提,到這裡叫做證三菩提,就是你這分覺醒的心也要覺得正確,才能夠超凡入聖。不僅三菩提,還要三藐三菩提,叫正遍等,就是正遍等的正覺,那是菩薩道所做的,那才可能到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甚麼?佛果。大乘的法種是甚麼?菩提種子。菩提種子成長的過程是從菩提到三菩提,到三藐三菩提,然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它還是要經過這樣的過程。 龍樹菩薩的“不二”其實也是在解釋“般若”,也就是說,我們不習慣“不生不滅”,我說“有生有滅”大家都理解,說“有垢有淨”、“有增有減”也很明顯。因為我們從“相”上來看,這一節課人多一點,下一節課人少一點,這是從“相”上的“有增有減”,因為現象如此。有時比較干淨,有時比較髒,那也是“有垢有淨 ”,“有生有滅”,大家也容易理解。怕的是我把“生”的現象跟“滅”的現象看成是兩件事,這是我們思考的一個盲點。我們認為:生就是生,不會是滅,滅就是滅,不會是生;干淨就是干淨,不會是髒的,髒就是髒的,不會是干淨的,我們是不是這樣想? 所謂“生”跟“滅”的現象,我們現在都是“生”的現象,因為有生命!但是雖然是“生”的現象,我們也有“滅”的現象同時存在,每個人從生下來,沒有一分一秒能夠阻止我們往滅的方向去,所以我們是不是“生中還有滅”的成分在?從法性來看就是要深入到各種因緣法裡面。我們現在可能生機比較多一些,滅的成分少一點。但是隨著年齡漸增,“滅”的成分愈來愈大,“生”機愈來愈低了。之後一直到“生”機幾乎沒有,然後就死掉了。所以死就屬於“滅”的部分。但是“滅”成分大,不是它就停止在那個地方。這個人死了,佛教徒都說他“往生”了,往生就是死了就往“生”的成分與方向去!其實他“滅中帶著生機”,又開始有生機。 為甚麼又開始有生機?因為有第七意識的執著,第七、第八意識還在,只要他依附著父精母血,他就又開始在那邊成長。在四十九天中還沒去依附,四十九天當中就是這些種子、因緣一直在大量的變來變去,變來變去,變出一個最後總體的結果。“中陰身”要先做很大的變化,所以當我們在投生到下一輩子的時候會先有“引業 ”。六道當中引到那一道先決定,然後才有“滿業”。到畜生道也有它的福報,生前所造的多寡不同,有的狗只能在外流浪,沒得吃沒得住,有的狗不愁吃住,還被抱到床上睡覺,同樣是狗卻有不同的福報。人也是,人也有他的貧富貴賤,那個屬於“滿業”。但是投生“人道”或“畜生道”那是“引業”,先引業之後才看他的圓滿與否。引到人道之後,我們才能夠找人的父母投生。如果引業引到畜生道,就要找狗等畜生的父母去投生。 也就說,生中有滅,滅中有生,這個是佛法,尤其是般若特殊的思考邏輯。它已經不是世間的思考邏輯。世間的思考邏輯:A就是A,B就是B ,不是A等於B,就是A不等於B。彼有可能等於此,要不然彼就不等於此,很少說A中有B,B中有A。為甚麼會A中有B,B中有A?那是我們看到裡面的因緣組合問題,是因緣結合、離散,緣生緣滅的問題。那邊比較重,這邊就比較輕。就像明與暗,也是相對的現象。我們說外面很亮,但是這個亮度,跟早上剛起床的亮度不一樣,在中午之前是愈來愈亮,亮到中午,中午之後,下午會比較暗,雖然也是亮,但會逐漸暗,暗到午夜最暗。所以同樣是亮,有亮度的差別,這是不是亮中有暗?我們看到的是有暗有明的現象,它有沒有差別相?有。但是它有一個很大的特性:明是性空,暗也是性空,這甚麼意思?明,不是固定靜止在那裡,它一直在變,分分秒秒在變。因為性空的緣故,它不斷的變,暗也是一樣。所以生是性空,滅也是性空。 龍樹菩薩講《大智度論》不生不滅、不常不斷、不一不異、不來不去,不就是在講“性空”,這裡性空,那裡也性空,那是不是就有平等的機會?所以一看到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要覺得奇怪,不要從現象來談,從法性就清楚了。 原來這個法性是性空,是平等的。而我們為甚麼一直在顛倒,就是我們看到不平等的現象。“相有”就是“相有差別”,性空是“相無差別”,成佛是相無差別完全平等的意思,佛陀對所有眾生完全沒有差別,“佛陀等視眾生如羅侯羅”。所以“相無差別”叫做空相,也可以說是相空。相空,是透過性空而來的,這個過程有個重要關鍵就在於“性空”,從“相有”到“相空”,其實“性空”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媒介。在前面我們可以接受“相有,但是性空”的觀念,只是觀念,只是覺得“空 ”與“有”好像有差距,但是理解後,慢慢的,你會知道既然是“性”空,其實“相”也應該空,所以這個時候“相空”也會出現,“相空出現”就是“諸法空相乃諸法實相”,實際的現象乃是“諸法空相”,不是空空如也之相,而是平等平等之相,平等相。 平等是佛學裡非常重要的功課。我們是不是很希望從不平等的心達到平等,為甚麼凡夫眾生要行菩薩道?就是讓自私的心逐漸平等。所謂的“性空”就是在幫助我們抹平那個不平等的心,不平的現象用“性空”,把它抹平。所以所謂“不”,就是它性空,這性空,先透過文字,不只透過文字,大家回去好好思考,叫做“觀照”,觀照久了,不斷反覆練習,再透過生命的實踐,我確實盡量不要有差別的心,“諸法空相”就有機會現前,真理能夠現前的時候,就是“超凡入聖”的關鍵,凡夫的特性如何去除?就是那個平等的現象要能夠現前。所以我們說從“不”而“空”、“非”,就是在幫助我們“離”、“泯”才能夠“滅”,也才能“寂靜涅槃”。它是同性質,同一方向的。如果沒有這些否定的思考模式,我們不可能涅槃,怎麼可能離、泯、滅,因為我們執著在“有”的現象,有差別的現象,從“性”到“相 ”,從“相”到“性”,這之間應該要能夠隨時出入無礙的。 我們接受這一切現象是因為我們理解這一切是性空的,也因為知道是性空的,所以才會呈現出這一切的現象。所以所謂的真理,不是我離開這個讓我很煩惱的事件,然後另外有一個真理世界的存在,不是,而是當下。當我們理解真理的時候,只要執著能去除,其實真理現象自然現前,所謂的般若是巧慧。小乘會認為從“有生死可離,有涅槃可入”他是站在“有”的立場,但是菩薩看待“生死即涅槃”,因為透過“不二”。“生、滅”可以有平等的機會,生死涅槃之間是不是也有平等的機會?它的平等是透過性空,所謂平等是透過性空,所以菩薩也可以在生死當中而度化眾生,因為離了生死就離了眾生,怎麼能行菩薩道呢?所謂般若是巧慧,並不是離冰去取水,而是冰的當下就有水,用火融化冰,冰的當體是水。理解性空,並不是離開一個地方找尋另一個地方,當然在過程中難免要抽離,暫時離開去,好好思考再回來面對。“煩惱即菩提”煩惱跟菩提是不是有機會也是平等的?透過“性空”而平等,在法性是平等,因為這一切同樣是性空,同樣是性空的關系,所以能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