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觀法師:《心經系列》成觀法師(四)
《心經系列》成觀法師(四)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三世”,即過去世、現在世、和未來世。 “阿耨多羅”,即無上之義。 “三藐三菩提”,即正等正覺之義。“三”是翻譯音,是“正”的意思,“三藐”,即正等之義;“菩提”,即覺也,“三菩提”,即正覺之義。 “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梵文是Anatana-samyak-sambodhi,即無上正等正覺之義。亦即是佛菩提,或稱為無上菩提、大菩提;簡言之,即是成佛、成正覺。 現在、過去、未來的一切佛,都是依照般若波羅蜜多的緣故,觀一切法都沒有少法可以得到,究竟沒有實自體性,好像水中月一樣,若要在水中撈月,正如學李白——可是我們都是李白啊!不要忘掉,我們也都是“醉仙”,所以,我們都在水中撈月——然而三世諸佛皆如實了知“六道之水”中無“月”,亦如實了知以水之因緣而有月,因此也隨眾生緣,而如幻生出一切妙法,度化眾生。 綜上而言:“三世諸佛,因為依靠般若波羅蜜多的緣故,所以得證無上正等正覺。三世諸佛,過去在因地菩薩位的時候,因為依靠般若波羅蜜多,方能成佛”,因此這一句話,是指菩薩成佛。然而上面那一句:“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菩提薩埵即是大菩薩之義;在怎麼樣的情況之下,凡夫能夠轉凡成聖、成為大菩薩呢?“以無所得故”,又“依般若波羅蜜多故”,才能成為菩薩摩诃薩;復次,因為依般若波羅蜜多故,而轉凡夫為二乘——次轉二乘為菩薩——再轉菩薩成大菩薩——最後轉大菩薩成佛。如此步步升進諸地、諸位,都是依靠般若波羅蜜多。 【故知般若波羅密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以上所說是顯教的法,這裡所講的是密教的法,所以,《心經》到最後為由顯入密,顯密合流。 “咒”,是中文(漢語),梵文是“陀羅尼”(Dharani)“陀羅尼”是總持之義,而總持的意思是什麼呢?因為佛所證的智慧太多太多,又太深太廣,所以沒有辦法以一句話涵蓋盡了,因此證到最後,即以一句話來代表佛所證的一切法之菁華,如同濃縮的果汁(concentrated juice)一樣,但因為太過於濃縮、精要,所以就變成像“密語”一樣,因為其中深藏“如來密義”;因此,陀羅尼稱為“總持”,又稱為“真言”(真實不虛之語言)。然而中文把“陀羅尼”一詞翻成“咒”具有什麼意義?中文本來就有“咒”這個字,因為中國土產的宗教——道教,古代即有咒,其實一切外道亦都有咒,此與打坐有關系,無論佛法、外道都有修禅定。一切世間、出世間的修行人都一樣,入禅定以後,由於心清淨,攝心專一,所以那時說出任何一句話來,那句話就具有威力,尤其是那一句話若是一種願、或祈願,則更別有一種力量在其中,那就是所謂的“咒語”。例如某人說:“我要咒他死”(意即:我一心一意祈願他死)。若其心很專注,而且用心很切,(因為心是有“心力”的),便會很奇妙地產生一種力量,此力量可影響到別人。然而佛法的咒與其它外道不同之處在於:佛法的咒皆是善咒,而外道的咒則有很多是惡咒;佛法裡的咒既皆是善咒,所以都不會害人,反而都是為了成就眾生的善心、善願,甚至於令眾生成就大智慧、大菩提。換句話說,所謂咒者,即是將某些佛或菩薩所修的成果之菁華和神髓,都攝涵在那短短的字句裡,那短短的字句便稱為某尊佛或某菩薩的“咒”。觀世音菩薩自證的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口彌(彌)哞”,即是把他所修證的成果都攝在這六字裡面,且這六個字,每一字可度一道,六字即可度六道眾生。 “真言”,即真實不虛的語言。一切密教的真言一定要有阿阇梨傳承才可以念誦,如果沒有師親傳,自己私念謂之盜法,亦是犯“三味耶戒”,其罪很重。在佛法裡,有兩種法不可無師而擅自修學,即出家戒法和真言密法——出家戒法,在家人不可聽聞、讀誦,乃至即使已出了家,而未受大戒之人不可盜看、盜聽比丘戒、比丘尼戒。若為居士時盜看僧戒,便遮其出家(不許出家)。又,有些人在報章雜志上發表文章,取材自律部、說一切有部、毘奈耶等,那是害很多人犯禁。又,最近常有短期出家,如果是女眾,受過短期出家後,一旦還俗,便不能再真正出家了。因為佛制女眾一生只能出家一次,還俗後便不能再出家。同樣的,真言密法必須要有師父,而且若沒有合格的密教阿阇梨面傳,便不能念咒,也不能私結手印(俗稱“打手印”)。手印不要亂打,若亂打的話,護法神就會來打你,你會成就無量惡法,來世便會到第十八層去報到,以犯密部律儀故,果報很重。戒法與密法必須有師傅承,這是佛制的,且有很深的原因如來制這些戒。此外,要持咒的人,亦必須要持不妄語戒,如果一邊口說妄語,一邊持咒,那個咒即無效,即使是從阿阇梨那裡學來的也沒用;而且要持咒之前,先要淨身,至少要先刷牙漱口,口要干淨,持咒才能生效。 “大神咒”:“神”是神妙,“大”是無上之義。是指此咒有無上不可思議神通妙用之義。 “大明咒”:是此咒有無上威力,能破無明,故稱“大明”。 “無上咒、無等等咒”:“無上”譯成英文為Supreme(至高無上),“無等”是無與倫比(unequalled),“等等”兩個字重疊,表強調之義,即沒有任何咒語能與它勢均力敵,威力相等的意思。亦即:“極高極高”之義。 由於“般若波羅蜜多”有大威力,它可以轉凡夫成為二乘聖人,轉二乘聖人為菩薩,再轉菩薩為大菩薩,復轉大菩薩成佛。有如此的大威力,所以知道般若波羅蜜多是神妙的咒語,神妙的真言,亦是能夠破除無明的真實語言,甚至沒有任何咒語可與它威力相等,並且能拔除一切苦,其威力真實而不虛妄。 綜上所說,心清淨之人所說的真實語言,便是咒語,並非一定要佛菩薩講的咒語才是咒語;當然心惡的人,他以惡心講出來的話,也可能變成咒語的;像我們平常不善不惡的人,講出來的話,大都沒什麼威力;因此要努力修行,三業所作才有大善力量,成就自他兩利的大善事業。當然我們要修變成大好人,令所持善咒成驗,而不要修學惡咒想害人、整人,變成毛道、惡人。 從前,魏晉南北朝的時候,佛法剛傳人中國沒多久,有一位大師,名叫佛圖騰,他有神通,他在後晉石虎軍中,其城被圍,晉王石虎去請問他:“怎麼辦?城外圍兵幾十萬人。”他即對王說:“叫全城的人,徹夜齊聲一起念‘摩诃般若波羅蜜多’,如是即可。”國王信受,即教國人齊聲一起念“摩诃般若波羅蜜多”,一直不斷地念了一日一夜。到了半夜的時候,忽然,滿城四圍通天光明有如火焰,城外的圍兵注意到,忽然看到很多兵將,好像天兵天將一樣,從空而降,嚇得他們都跑掉了,於是城圍就解了。因此,此時光是“摩诃般若波羅蜜多”一句話,就如同咒語一樣,有大威力。為什麼呢?因為這是諸佛最大的法,有大威德,故諸天鬼神皆得崇敬。也因此佛寺每天作早課的時候,都要稱頌“摩诃般若波羅蜜多”。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谛揭谛,波羅揭谛,波羅僧揭谛,菩提薩婆诃。】 算是有緣,我教你們念,你們就可以念了,我教的是梵音:(Gate)。我教你,但是你不能教人,因為你不是師父,你如果也是阿阇梨的話,也可以教人。咒語是有意義的,不過咒語的全部意義,乃至真實意義,不只是字面上的意義而已,更何況還有許多言外之義及“如來密義”——也就是因為有“如來密義”,故稱為“密咒”。 “揭谛揭谛”,揭谛是“度”的意思。 “波羅揭谛”,疾速度去之義。 “波羅僧揭谛”,大眾疾速度到彼岸之義。 “菩提薩婆诃”,菩提成就。 全咒大義即是:“度呀!度呀!大眾疾速度到彼岸,令菩提成就!”趕快度,但是如果修行怕吃苦的話,就“沒法度”了! ——一九九二年八月二十三日講於美國愛荷華州立大學“蓮光學佛社” 一九九七年二月十八日校訂於台北“大毘盧寺” 貳、《心經》奧義 六祖大師說:“離體說相,是為相說。”因此,諸佛之法,應不離本體而說;本體即本性,亦即如來藏體、妙真如性。修一切法,亦皆應如是——不離本體。六祖大師大悟之後,五祖大師對他說:“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本心,即名丈夫、天人師、佛。”行者修習此般若波羅蜜門,亦當如是,識達本心。是故嘗試闡發此經深妙之義如下: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般都說《心經》是《大般若經》的“心要”,故稱為“心經”,此為一解。不過這可說只是表面上的意義;若更深一層說,亦可解作:一切眾生有種種心,在此種種心之中,有一種心叫做“般若波羅蜜多心”,(因此,“般若波羅蜜多”與“心”,兩個詞要作一氣讀,因為它們已形成一個“專有名詞”。)又因為本經之主旨在於闡發此甚深之“般若波羅蜜多心”故簡稱之為“心經”。此“心”與黃蘗大師《傳心法要》所欲傳述的“心”是一樣的。此“般若波羅蜜多心”即是三世佛心,亦是一切眾生之本心,亦即是達摩祖師“直指人心”之心,而非謂他心。此心亦即是《楞嚴經》所說的“本妙覺心”,亦是《圓覺經》所說的“淨圓覺”,亦是《大般涅槃經》所說的“佛性”,亦是六祖所說的“本性”,亦是《起信論》與《楞伽經》所說的“真如”。又,這“般若波羅蜜多心”因是一切眾生本自有之,故非從外來,非修而得,不修亦不能悟得,以不修即迷故;迷之,則凡聖相隔,三界立、十法界成。故六祖大師說;“不修即凡夫,修即聖人。”因此,此經所明即是究竟了義的第一義谛實相,非如有些人所誤解的“空”門。以“空”是對治門,對治“有”病故。若是對治門處,則非究竟了義。若不從此處見,則於本經處隔礙不通。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為何五蘊皆空?以諸法一相;一相故非實有種種相,是故五蘊皆成一相,非有五種差別相。所謂“五蘊相”者,“色相”、“受相”、“想相”、“行相”、“識相”,如是五相皆非實有,但是“一如”所現,如空中華、水中月。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句話要從本性來看,且須契會如來藏深意,方能了得觀自在菩薩所證之意,不復妄想!“不異”與“即”就是非一、非異。“色”與“空”二者非一非異,受、想、行、識亦復與“空”非一非異,以色與空皆以如來藏“本性”為其本體,非不同體,故“非異”;然而本性起用,能顯萬象差別,故“非一”:性本不差,其相有別,色與空之本性,本無差別,皆是一如所現;然其表相,則現有別。 【“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這段經文是解釋什麼是“空”的最究竟意義。因此可知,觀自在菩薩所說的“空”,不是別的,而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這是觀自在菩薩給“空”下的定義:離於生滅,無有染淨,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其體虛寂一相,用即遍一切處,這是什麼?這就是“如來藏妙真如性”,所以觀自在菩薩所照見的,不是“什麼都沒有”的外道凡夫之斷滅空,或小乘壓制一切令不起的偏空,或分析空,而是這不變而能隨緣、隨緣而能不變的妙真如性,所以能“度一切苦厄”,乃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試想以偏空智,或以斷滅空,如何能證阿耨菩提?所以“五蘊皆空”是指“五蘊”皆是本妙明心所顯之相,如虛空華,非有非無,非不有無,離於有無,這才是離於四句的聖谛第一義大空;以如是故,故能究竟無垢無淨,不增不減等。是故乃至下面的十二入、十八界,以及世出世間一切法,也皆是“空如來藏性”之用,因此轉“空如來藏”為“不空如來藏”,而起“無作意”大用。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由於已證入如來藏本性,所以了了知見如來藏空性之中,實無色、受、想、行、識五蘊之法可得。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如來藏本性之中亦無六根、六塵之實法可得。 【“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空如來藏中亦無十八界之實法可得。以上為破凡夫執著,令離凡夫所行境界。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在如來藏性中亦無十二因緣之生滅門,乃至無還滅門之實法可得。此為破緣覺乘之執著,令離緣覺乘所行境界。 【“無苦集滅道”】:如來藏中無有四谛之實法可得,皆如空華,此為破聲聞所行境界。 【“無智亦無得”】:此為破權教菩薩之執著。若仍有少法可得者,則仍不與如來藏真性相應,以眼中仍有少微塵——遮障智眼故!以已破權教菩薩境界故,至此即三乘皆離,並皆化城,唯一佛乘。無“智”,這個“智”是指無上智,“得”是指“得”菩提,亦無一法稱為菩提之可得。 【“以無所得故”】:這“無所得”三個字,可說三世諸佛如來所證最高的智慧之精華,如來以此無上金剛智,而破九法界一切無明執著,回超三世,頓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永斷二死,究竟超過一切世出世間,故稱無上士、天人師、佛。 如來一切教谕:不論顯、密、性、相諸法,其究竟,皆悉歸入此無上甚深法門,故此經之“般若波羅蜜多心”者,即是“三世佛心”,亦即是“無所得心”;《金剛經》雲:“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此即是言:以無所得心,具修一切善法,即得無上菩提。 有愚人不解,以為佛經說“無所得”,於是他便不再精進學佛,甚至不再修行,而落斷滅空見,更墮於愚癡煩惱深淵。因為他認為:“既然無所得嘛,我還修什麼?!”他不但不再修行,甚至還更進一步,再回到五欲六塵中去打轉,而且反而自以為是在修最高的“無所得”呢!殊不知他這樣復墮五欲六塵,固然不能證得出世佛慧,卻因此而“得”了世間染法!所以他這樣還是“有所得”,並非無所得。 是故當知,佛說此甚深“無所得”傳心要門,是為大根器、根熟眾生,於遍修眾妙法門,廣積無量智慧福德之後,令之上上增進,頓入如來無上廣大覺海,故勸令不執、不取所修所積福德智慧,是故言下頓忘能所,頓契如如。因此,此“無所得”法門甚深不可思議,不是對未修、初學、或淺根、薄福、少智之人而說,乃是對上上根人且廣積福慧之人而說。莫錯會佛意,若錯解如來真實義而錯用心,不但不能得益,反而妄肇大禍。 又,此“無所得”甚深心法,應如何修?此有二門,一是漸修門,二是頓悟門。先說一、漸修門——若中下根人,福慧未充,須先修此門:若欲無所得,必先“無所取”。如何修“無所取”?若欲無所取,必先“無所求”。如何修無所求?須知有所求即是貪。欲無所求,必須心不攀緣,即“無所緣”。如何修“無所緣”?若欲無所緣,須心不往外馳,須心常起正念。如何能心常正念?欲心常正念,須常修六念,念念不斷,久之即能正念常得現前。正念得現前之後,復以正智觀此正念唯心所現,而不執不取,知念如幻,幻體亦真,則頓入無有少法可得、究竟清淨界域。以上是漸修門。二、頓悟門——至於福智圓熟之大根人,若一念心通,體入真如,頓見本性,則頓了無有少法可得,頓覺了諸法究竟本自清淨、平等、不動、不生不滅、不垢不淨,是為頓根人之所修。 復次當知,此“無所得”,並非要把所修集之一切智慧福德全部拋棄,才叫無所得,而只是不執著、不貪著、不矜、不誇、不求其果報;以不執、不貪、不矜、不誇故,故能“有而無礙”,是名得而不得、不得而得,運用萬端而無罣礙。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這“菩提薩埵”即是指實教一乘的菩薩摩诃薩。從上面以來,此大菩薩歷觀凡夫五蘊、六根、六塵、十二入、十八界、緣覺十二緣、聲聞四谛、乃至權教菩薩之“智”與“得”,這樣從表面上看來,好像是先從凡夫法開始起觀,(亦即起修觀行),漸漸修行到聲聞、緣覺之法,然後再修大乘權教之法,最後再修一乘實法——其實不是這樣:這是因為經文行文之次第,有時空的限制,不得不如是。其實是:此大菩薩,一開始就以甚深般若之智,遍觀世出世間一切法,所謂一念三千,無有漸次,因此,這是頓門:頓觀、頓修、頓證、頓悟;而不是從凡夫法開始修,漸修到小乘、大乘、佛乘。有人於法不了,而倡言學佛必須從小乘開始修起,這是不正確的,應依個人根器而定。若大乘根人,你堅持教他小乘法,則會令他於小乘法有先入為主的觀念,而壞其大乘根性,如是則以後大乘心便很難發起,故是不當。觀世音菩薩法門大都是頓教法門,以頓根之人,根性力用大,所以能一體遍觀諸法,此非小機者能知能行。 【“心無罣礙”】:心中不著一點塵,如實知見無有少法可立可破,故無罣礙。 【“無有恐怖”】:此即無有凡夫之恐怖,無有二乘之恐怖,亦無有權教菩薩之恐怖。簡言之,即:無有凡、外、權、小之恐怖;詳而言之,即: (一)無有凡夫之恐怖:無有凡夫得失五欲六塵之恐怖,生於三惡道、八難之恐怖,得禅失禅、得定失定之恐怖。 (二)無有二乘之恐怖:無有二乘能不能得證四雙八輩道果之恐怖,能不能出離三界、離分段生死之恐怖。 (三)無有權教菩薩之恐怖:無有能不能證菩薩智、斷無明惑、離變異生死,乃至能不能得如來智之恐怖。 【“遠離顛倒夢想”】:總說凡外權小之“得”與“失”,皆為自心不覺、顛倒之夢想,以此“倒想”如夢,非有非無,故稱“夢想”,若了知一切賢聖,凡外權小,世出世間一切法,皆是自心所現、如來藏自性之用,則頓從此夢中覺了! 【“究竟涅槃”】:以無凡、外、權、小之一切顛倒夢想,簡言之,即塵沙惑盡,無明心息,故涅槃現前,全體即是涅槃真境,此為等覺與妙覺菩薩之境界。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但菩薩從初發心開始,即依此甚深般若之智觀一切法,而速能證得圓明寂照之無上大涅槃,即三世一切諸佛如來,亦是依此般若大智,而得作佛,此表因中所修與果地所證不異。是故,此如來藏般若真智實為一切諸佛菩薩所依,乃能離於凡、外、權、小,三乘一切境界,而頓入一佛乘,乘如來寶筏而度一切眾生之苦厄!(“度一切苦厄”是指自度度他。苦厄,通指凡、外、權、小一切迷中之苦厄。)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即說咒曰;揭谛,揭谛……薩婆诃”】:此甚深般若法門,非凡、外、權、小境界,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乃至其究竟則離言說相,心行處滅,世間言語有時而窮,故此般若波羅蜜門,以如來神咒總結之。“咒”者,陀羅尼,是總持之義,總持一切法也。以諸佛菩薩所證境界,甚深不可思議,故經末常以一神咒總持此一法,或一切法,普令眾生由聞持此神咒故,得疾入如來所證真如不可思議解脫境界。又以此神咒故,禅法、密法、顯宗、密宗即在此離於言思而會通。 一九八六年初講於美國·達拉斯“楞伽精捨” 一九九○年十二月校訂於美國·克裡夫蘭“大慧精捨” 一九九一年刊載於台北《慈雲雜志》十月號 三、《心經》奧義析微 甲、引言 今天我們來講《心經》的奧義。上次我們已經講過《心經》的“顯說”,大概是照一般的說法來解釋《心經》。《心經奧義》則是我在《慈雲雜志》上發表過的文章。今天就依著這個本子來詳細闡明《心經》的奧義。 【奧義】 六祖大師說:“離體說相,是為相說。”因此,諸佛之法,應不離本體而說;本體即本性,亦即如來藏體、妙真如性,修一切法,亦應皆如是——不離本體。 【析微】 “離體說相”的“體”是指本體而言。“相說”即是著相之說。如果離開本體來解說一切法相,則一切說法也都變成了著相之說、或取相之說。因此,說一切諸佛之法,皆應不離本體而說。這裡所謂的本體,即是指“本性”而言,也就是“如來藏”之體、本妙“真如”之性。不但說一切法時不可離本體而說,我們在修學一切佛法時,也應如此——不可離本體、本性而修。 【奧義】 六祖大師大悟之後,五祖大師對他說;“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本心,即名丈夫、天人師、佛。”行者修學此般若波羅蜜門,亦當如是,識達本心。是故嘗試闡發此經深妙之義如下: 【析微】 一切修行都有一個根本,這個根本即是“本心”,它是你修行的一個目標,如果沒有抓住這個目標——抓住你的“本心”——你再怎麼學也都沒用。譬如我們以前在小學作文章時常說:船要有舵,若是沒有舵,則會失去方向,到時你會漂到哪裡去也不知道。所以,學法就必須要“識本心”,所謂“識心達本,解無為法,名曰沙門。”(見《佛說四十二章經》)若能真正了知自己本心的話,就是“大丈夫”、“天人師”、或“佛”了。行者若欲修行般若波羅蜜法門,就應當先識達本心。而《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也是屬於般若波羅蜜門,所以在此將《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奧義解釋如下。 乙、釋經題 【奧義】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般都說《心經》是《大般若經》的“心要”,故稱為《心經》,此為一解。不過這可說只是表面上的意義;若更深一層說,亦可解作:一切眾生有種種心,在此種種心之中,有一種心叫做“般若波羅蜜多心”,(因此,“般若波羅蜜多”與“心”,兩個詞要做一氣讀,因為它們已形成一個“專有名詞”。)又因為本經之主旨在於闡發此甚深之“般若波羅蜜多心”故簡稱之為《心經》。 【析微】 一般認為《心經》之所以稱為“心”經,是因為它是《大般若經》的“心要”,這是一種解釋。不過,這種說法只是“顯說”,也就是表面上的意思。若是其更深密的意義,則應將“般若波羅蜜多心”視為一個專詞。因為眾生有種種不同的心,而“般若波羅蜜多心”即是在這許多不同的心之中,其中的一種心。所以此處“般若波羅蜜多心”是一個專有名詞,必須連在一起讀。由於《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主要目的是在闡發此甚深微妙之“般若波羅蜜多心”,因而簡稱為《心經》。所以《心經》中的“心”字,在這裡是個名詞,並非形容詞。以顯說而言,一心”是個形容詞,是“精要的(essential)”之義。從奧義而言,則是名詞,指“般若波羅蜜多心”。 【奧義】 此“心”與黃蘗大師《傳心法要》所欲傳述的“心”是一樣的。此“般若波羅蜜多心”即是三世佛心,亦是一切眾生之本心,亦即是達摩祖師“直指人心”之心,而非謂他心。此心亦即是《楞嚴經》所說的“本妙覺心”,亦是《圓覺經》所說的“淨圓覺”,亦是《大般涅槃經》所說的“佛性”,亦是六祖所說的“本性”,亦是《起信論》與《楞伽經》所說的“真如”。 【析微】 此處所說的“般若波羅蜜多心”,就是《傳心法要》的“心”、諸佛“以心印心”的“心”、“直指人心”之“心”、“三世佛心”之“心”、“眾生本心”之“心”、“本妙覺心”之“心”。此“心”也稱為“淨圓覺”、“佛性”、“本性”、“真如”,這些都是用不同的詞來講同一個東西,用不同的方便、不同的境界來描述同一件事情。所言雖不同,所指則是一。 【奧義】 又,這“般若波羅蜜多心”因是一切眾生本自有之,故非從外來,非修而得,不修亦不能悟得,以不修即迷故;迷之,則凡聖相隔,三界立、十法界成。故六祖大師說;“不修即凡夫,修即聖人。” 【析微】 此“般若波羅蜜多心”是一切眾生本來就具有的心,因為眾生自己本來就有,所以不是從外面得來的,也不是因為修行而有的。如果本來沒有,你再怎麼修也都不會有。如果說它是從外得來的,那就變成了外道——“心外見道”,而且“從外取道”故稱“外道”——而佛法是“自心證道”,所以它是心內之法,是本自有之、本來具足的。這般若波羅蜜多心雖然不是“修”便可以得到的,但是你若“不修”,更是不能悟得。就好像金山中的金礦,你雖挖了出來,但不去提煉,它也還不能發出金子的作用,那還只是一塊礦石而已。但是金子是在金礦中本來就有的,如果那礦石中本來沒有金子的話,任憑你如何開采、如何提煉,你也煉不出半絲金子來。猶如想要“蒸沙成飯”、“磨磚成鏡”,縱經塵劫,終不能得(見《楞嚴經》)。所以必定要“本自有之”,才能夠由於修而顯現出來。金子之性在金礦中本來就有,所以你才能提煉得出金子來。眾生也是如此:因為我們本來就有寶貴的真如本性(金性)在,所以才能夠修習成佛(提煉出金子)。只不過我們的真如本性目前被煩惱惑之繩纏縛住了,《楞伽經》稱之為“煩惱垢布所纏”——煩惱好像是一塊又髒又臭又長的裹腳布一樣,把真如本性給裹住了,令我們的真如本性顯現不出來。如今我們修行的目的就是要“離纏”,是要悟得顯現我們本來的真心——“般若波羅蜜多心”。如果不修,則永在迷位,迷就是凡夫,一迷則“凡”與“聖”便相隔離、相對立。凡、聖一隔,則欲、色、無色三界就自然建立起來,法界之六凡(六道——天、人、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四聖(佛、菩薩、聲聞、圓(緣)覺四種聖人)也因此形成。所以六祖大師說:如果不修的話,則永遠是個大凡夫;如果修的話,就能當聖人,就有機會成聖人,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但終究是會成為聖人的。此處所說的“修即聖人”,並非指馬上就可成為聖人,而是指你若修,當來必定成聖,這也是一種授記。 【奧義】 因此,此經所明即是究竟了義的第一義谛實相,非如有些人所誤解的“空”門。以“空”是對治門,對治“有”病故。若是對治門處,則非究竟了義。若不從此處見,則於本經處隔礙不通。 【析微】 “了義”即是究竟的意思。“了”是完全、通達之意。“義”是道理之意。所以通達最高的道理叫做“了義”。不能通達最高的道理則是“不了義”。佛說的經有兩種:一種是了義經、一種是不了義經。了義經換個詞來說,就是究竟的實法、實教,不了義經即是所謂的權法、權教。“權”就是方便、權便之義。方便,並非就是假的,莫錯會義,它還是真的(法門),只不過與實教法門比起來,它的層次不一樣、境界的高低不一樣罷了。若以三乘佛法來配,實教即是一佛乘,權教是其余的三乘法,包括菩薩、聲聞、圓覺,此三乘皆是佛的慈悲方便攝受,也就是所謂的方便法門。而此方便法門並不是隨便說的(方便不是隨便),更非是虛妄的(佛語谛實不虛),它是一個確實的方法,讓眾生能一步一步地往上升,就像上階梯一樣。因為眾生無法一步登天,所以佛才設下此等方便之階梯,讓我們雖然慢慢地,但也能上得去。所以你若不能頓悟的話,就須修所謂的方便法門。其實,以究竟實義言,頓悟的法門也是一種方便。以最究竟的意義來說,一切法皆是如來薩婆若海中依本願力所流露出的方便。為什麼呢?因為在真正最完全究竟的實相中,根本無有言說。一旦有言說,則皆落入方便之中。而這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所要闡述的,乃是究竟了義的第一義谛實相(所謂“第一義谛”,即是最高的道理。),而非方便法門——非是像有些人所說的“空”門。許多人誤以為《心經》是講“空”的,所以開口閉口都談“空”,這是不正確的。如果你認為《心經》只是在講普通的“空”的話,你可試著從頭往下看經文,不須看多少,你很快就會被“卡”在那裡(Getstuck),弄得進退不得,不知如何解釋才好,好像碰到了一則則的謎語一般。為什麼說本經所欲闡明的不是“空”門呢?因為“空”是個對治法門,是用來對治“有”病的。所謂“對治”(cure),是對症治療之意,“有”病,是“著有”之病。法有兩邊,一邊是“有”,一邊是“空”,你若是著“有”,則落入“有”這一邊,而患“有”病。若是著“空”,則落入“空”這一邊,而患“空”病。一般的凡夫皆是著“有”,貪著世間的一切,認為真實而有——有色、有聲、有香、有味、有觸、有法。“有”是“有形相”的意思。由於世人皆貪著一切有形相的東西,所以如來開示“空無自性”的道理來對治這個“有”病,令我們了知內外之一切色聲香味觸法,根本就空無自性可得。既然沒有自性可得,便不再對它起貪著之心;不貪著,就能解脫了。所以,如來說空無自性,目的不是在“它”?色聲香味觸等外法,而是在我“自心”。也就是說,如來講“空”是為了令我們的心得解脫,心解脫了以後,管“它”是空、是有,都沒有什麼關系了——“空”與“有”也都不相妨礙了;“空”與“有”既不相妨礙,便入“空有無礙門”,空有無礙門一入,就是入法界性,或簡稱“入法界”,而“入法界”即是普賢境界,即是華嚴境界。所以,這是如來的秘密(所謂“如來密語密義”)!在此一句為你道破。 “空”既然是用來治療“有”病的對治法門,自然它只是個方便法門,而非究竟了義。因為“對治”就是表示有“病”,有病當然就不可能是究竟的,其目的只是為了要治病而已,病治好了,就不必再繼續服“空”藥了。所以佛在《大般若經》及《金剛經》中說:“我說法如筏喻”。譬如我們乘筏或乘船渡河,既到彼岸,即應捨筏登岸才對,不應貪著此筏甚好,能渡我過河,對我有大功用,所以到岸以後,就背著筏一起上岸,而且扛著它東奔西跑。如來所說的“法”就像渡水用的“筏”一樣。“筏”能渡、能過河,得至彼岸;“法”能度自心過“生滅河”,得至涅槃彼岸。既至河之彼岸,即不應再貪戀不捨此“筏”;同樣的,既至涅槃彼岸,即不應再貪著不捨“法”,因為涅槃之中是沒有“法”的,亦即:無有一法可得。若不捨“法”,便不能入涅槃境界。但是我們眾生學了法以後,常會覺得佛這個“法”太好、太妙了,於是就緊抓著“法”不放——本來是貪世間上的“有”,後來,因為修如來的“法”而捨世間上的諸有,最後就變成貪著如來的“法”了,這就是“著法”——為法所縛。所以《圓覺經》上說:菩薩修行,“不為法縛,不求法脫。”這“空”之法、或“空”之筏,既是對治方便法門,而非究竟了義,則《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並不是講“空”的,至此已相當明顯了。行者若不從此處正觀《心經》,於解經時,便會處處隔礙不通。 丙、釋經文 【奧義】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為何五蘊皆空?以諸法一相;一相故非實有種種相,是故五蘊皆成一相,非有五種差別相。所謂“五蘊相”者,“色相”、“受相”、“想相”、“行相”、“識相”;如是五相皆非實有,但是“一如”所現,如空中華、水中月。 【析微】 以前那篇《心經顯說》主要是在解釋“是什麼?”(What?),亦即“經文所說是什麼意思?”(What does it mean?)而這篇《心經奧義析微》,則完全是在解釋“為什麼?”(Why?),亦即“經上為什麼這樣說?(Why is it said so?),以探討其深一層的道理。為什麼五蘊皆是空?因為一切諸法就只有一個相,由於都屬同一個相,所以諸法所現的種種不同之外相皆非真實,故此五蘊亦同為一相,並非有五種不同之差別相。所謂的“五蘊相”是指“色相”、“受相”、“想相”、“行相”、“識相”五者。然此色受想行識五種相,都不是真實而有的,它們全是由“一個真如”所現出來的,所以這五種相就有如空中之花、水中之月一樣虛妄。 “空中華”一詞主要出自《楞嚴經》。《楞嚴經》說:有一個人好端端地沒事,突然忽發奇想、興起迷惑,就用手去揑自己的眼睛,揑了之後,眼一花,便於虛空之中見有種種花,而這空中之花只有揑眼的人自己才看得到,別人都看不到。為什麼?因為空實無花!雖然空中實在是“沒有花”,但它卻也不妨礙“有花”出現,只要是有“揑目”的因緣,就會於空中見花。然而縱使你於虛空中見有花,但是空體本身不壞——虛空之體絲毫不為所見之空花所染。相同的,你雖於水中見月,但此水卻絲毫沒有被月亮所染——水上並沒有真正印個月亮在那兒,永遠退不掉。由此而知,空中的花,那個花本身,與水中有月,那個月的本身,都是因緣如幻所生,本無實體,雖無實體,但亦如幻而現——空花、水月雖非真花、真月(本無實體),但揑目的人確實見空有花,水中確實也有月亮的形相(如幻而現)。“本無實體”是其“性”、“如幻而現”是其“相”,在此“性”與“相”二者並沒有互相妨礙,這即是修行最難的一部份——性相融合無礙。佛所說的一切法可分作兩部份;一種是性學、或性宗,一種是相學、或相宗。一般而言,如果行者不善學的話,性、相二宗就會變成敵體而相對立、彼此隔隔不入,互相攻擊;但是如果學得好,應該是性、相兩樣都能通達。兩者皆通達之後,再把它們二者合在一起、而且相攝相入,才能夠建立一切法真正的實相。所以,空中無花——空中本是一大虛空,無實花可得——這是它的實相,也是它的“性”。所謂實相,就是指其“性”。空中雖然沒有實花之性,但是它也能由於種種因緣而產生妄花之相,亦即空中實沒有花性,但空中卻能由種種虛妄因緣而現出花相來。究此“花相”有還是沒有呢?答:沒有。再問一次,“花相”有沒有?答;有!所以禅宗行人常說:“有而非有,非有而有”,即是指此。你可去好好地參一參,深深地參一參!參這個,當然要打坐喽。打坐,腿是會痛的!“腿痛”有沒有?有!“腿痛”有沒有?沒有!所以性與相要融合,而且要合並在一起看才圓滿。又,我們再舉一個最現成的例子:你們看這塊白板上有沒有字?有字!可是板上也實在沒有字!如果板上真的有字,這字一定是擦不掉的,因為這字既屬於板有,除非把板子打碎,否則無法去掉此字。若板上的字是可以擦得掉的話,就不是真有字,為什麼?字非白板本有故,才擦得掉。字雖不是板所本有,但以因緣故,板上還是現有字相。什麼因緣呢?你們要看,我要寫——為了寫給你們看,讓你們能聽得明白,你們又准備了筆,把白板安置在我旁邊,我再拿起筆,用手寫上去,由此種種因緣皆具足故,板上才“有”字出現。所以這個“有”(有字),完全是因緣而有。所謂“因緣而有,因緣而空”。因為字是由於有因有緣的關系才出現,不是本來就有的。也正因為是因緣具足才有字,此“有”非是真有,故說:以因緣故而現有,以因緣故有亦空。何以如此說?因為因緣就是幻化,因緣就是和合,和合而成的東西皆無自體,其性是空,只不過暫時假合而現有幻相而已。所以古德常說;“有而非有,非有而有。”(你若不能深入了解這句話的意思,它就只是句口頭禅。)昨天有人問什麼是禅?這就是禅!這種禅,你不打坐也不能悟得,若善根不具足,雖打坐也不一定能悟得。 【奧義】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句話要從本性來看,且須契會如來藏深意,方能了得觀自在菩薩所證之意,不復妄想!“不異”與“即”就是非一、非異。“色”與“空”二者非一非異,受、想、行、識亦復與“空”非一非異,以色與空皆以如來藏“本性”為其本體,非不同體,故“非異”;然而本性起用,能顯萬象差別,故“非一”:性本不差,其相有別,色與空之本性,本無差別,皆是一如所現;然其表相,則現有別。 【析微】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是《心經》中難倒天下多少有學識人的一個句子。有一位佛學家寫了一本書,書的上卷已經出版,在上卷裡他講到“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已經解釋得差不多了,但難的是下面那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碰到這句話,他說:“這句話很深,我等下卷再來解釋。”結果我等了好久,下卷一直都沒出來。這句話一定要從本性來看,而且你必須能契會“如來藏”之甚深道理,才能悟得觀自在菩薩所證的意思。悟得觀自在菩薩所證之意後,就能遠離顛倒而不會再有妄想了。句中之“不異”與“即”就是印度邏輯學(因明學)裡所講的“非一、非異”。“非一”是不同的意思,不同就是“異”。“非異”是相同的意思,相同就是“即”。“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色”與“空”兩者非一、又非異,也就是:二者也同、也不同——表面不同,實際相同。同樣的,“受”與“空”非一非異,想、行、識與“空”亦皆非一非異。為什麼說“色”與“空”實際上是相同(非異)的呢?因為“色”的本體即是如來藏“本性”,而“空”的本體也是如來藏“本性”,“色”與“空”的本體既然是同一體——根本是同一樣東西——故說“色”“空”二者,無二無別(非異)。譬如有一白色的圓形板子,我延著這塊圓板的周圍劃上兩個同心圓,一為紅色、一為黑色,再加上原板白色的圓周,如是共有三個同心圓——白圓、紅圓、黑圓。在此我們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這三個同心圓是“非一非異”——不是一個,但也沒什麼不同。進一步說,你若說它們“是一個”,這也是不對的;你說“不是一個”,也是錯的。又,你說它們“是一個”是對的;你說“不是一個”,也是對的。到底答案是什麼呢?那就要看你怎麼講了,那就要看對方的知見如何了。所以,你若悟了的話,你怎麼說就怎麼對。如果沒悟的話,你怎麼說就怎麼錯——不管你怎麼說,禅師都有辦法睹住你的口,讓你欲說無話(沒話可講),通常接著就是給你一棒——因為你沒悟了,沒有通,他為了要給你“打通”所以才來個當頭棒喝。何以說這三個同心圓沒什麼不同(非異)呢?因為它們三個等直徑、等半徑、等圓周、等面積、等圓心,故是相同。何以說它們非一?因為白圓、紅圓、黑圓顯然是三個不同的圓,故是有別。所以說這三個圓“同而不同,不同而同”,是“非一”、也是“非異”。在這個例子中,白色的板子代表“如來藏”,紅色的圓代表“色”,黑色的圓代表“空”。“如來藏”的道理很深,它是可以無相而現有相的——如來藏有如空體一樣,它上面可以顯色法。然而“空”在這裡也變成是一種“有相”。在“顯說”裡面,“空”是什麼都沒有的意思,但在“奧密之義”裡面,“空”是也屬於“有”。為什麼?因為“空”本身就是一個字、或是一個概念。當你心中有一個概念存在時,那個概念本身就是一種“有”。所以“空”也就是“有”,是“有”的一種。它並非什麼都沒有,而是有一個概念存在、也有一個字、也有一個思想,它甚至還有一個相貌存在。當我們一講到“空”的時候,心中就會浮現出一片“空”的“樣子”。由是而知,“空”是屬於一種“有”,或者再進一步說:“空”差不多也是屬於“色”的一種了。如果你懂得這一點,就能看得懂《楞嚴經》上所說的“晦昧為空”那一句話——由於心思一糊塗,晦昧為空,因此而造成三千大干世界。“空”既然也是一種微細“色”,“色”與“空”又都是一如所現,所以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的意思是說:“色”與“空”因為都是一如所現,所以它們是一樣的。譬如波浪,有大有小,大浪小浪雖然不同,其實它們都是海水。我們以大浪來表示“色”,小浪來表示“空”。海水即是“如來藏體”,它是一種水性。如果沒有水,就不會有浪;只要有水,就一定會有浪。因為海水永遠不會平靜無波、完全沒有波浪的——這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湖——例如五大湖,甚或其它再小的湖,也都一定會有微波蕩漾,乃至於漣漪的現象產生。這些浪、微波、漣漪是怎麼來的呢?是由於風的因緣而來——風吹水面就會造成波浪,所謂由風鼓浪。在這個例子中,大浪就是“色”,小浪是“空”,水是“真如本性”。大浪小浪皆是水。我們用等量代換即可知:“色”與“空”皆是“真如本性”、“如來藏體”。所以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說得更詳細一點,我們見浪有大小——微波、小浪、大浪、甚至濤天巨浪——這種種不同的浪,都是我們心所生的分別,其實不管小浪還是大浪,浪的本體皆同為水。小浪的水與大浪的水是沒有差別的,是完全相同的。所以,浪本無差別,是我們“見”有差別——“見”,有分別之意,由於我們的心去分別它,它才從無差別變成有差別,而事實上,大浪、小浪,它的本體都是水,而水體無別。所以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以上面所舉之同心圓的例子來說;紅色同心圓(色)就是黑色同心圓(空),也就是白色同心圓(真如)。又,大浪(色)就是小浪(空),就是水(真如)。同理,“色”就是“空”,就是“真如”。故說“色”與“空”二者“非異”。 “色”與“空”同為“真如本性”,沒有差別。真如本性雖然空無一物,無有差別,但是當它起作用時,便能顯出種種萬象之差別,故說“非一”,就好像盆中的水能現出天上的月亮一樣——水能將外物影現其中,這是水的作用,真如的作用亦如是:“性本不差,其相有別”——一切法的性,本來是沒有差別的,但其所現的相,卻都是有差別的。因為它所現出的相有差別,它的作用自然也就有差別了。舉例來說,同樣一塊九九九純金,一個匠師把它造成一尊佛像,我們看了便會肅然起敬;另一個匠師則把它打造成一個YIN女,或男女交媾的形像,我們看了不但不會肅然起敬,反而有不堪入目的感覺,甚至讓人起YIN穢之心。可是金子有沒有差別呢?金子是一樣的!金性不變,但因其形體有差,亦即,所現之相有差別,所以它所起的功用也就不一樣了——同一塊金子,能引起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所以你絕對決對不會把一個男女交媾的像放在你的佛堂上拜,除非你是顛倒,如某些愚癡顛倒之人。同樣的,“色”與“空”這兩樣東西的本性,本來是沒有差別的,因為它們都是由同一個真如本性所變現出來的,但是它們的表相卻現有差別。因其表相現有差別,所以其作用也有種種差別。因此世間的一切染(污染)、淨(清淨),智(智慧)、愚(愚癡)都現出有所不同,然而智慧與愚癡也都是同一個心識——如來藏——所現出來的相。佛菩薩因為已證得這個境界,所以能夠不捨本願、不捨大悲來度化眾生。因為佛菩薩看到這一切皆是真如,所以我們都有希望成佛,否則,如果我們都實在是朽木,佛菩薩就根本不用來度我們了——朽木不可雕也,無有希望故。 【奧義】 【“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這段經文是解釋什麼是“空”的最究竟意義。因此可知,觀自在菩薩所說的“空”,不是別的,而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這就是觀自在菩薩給“空”下的定義:離於生滅,無有染淨,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其體虛寂一相,用即遍一切處,這是什麼?這就是“如來藏妙真如性”。 【析微】 此處所說最究竟意義的“空”,應該把它當作一個專有名詞來看,而不是我們中文的“空”字。中文中的“空”是空空洞洞、什麼都沒有的意思。然而這裡所說的“空”,則是一個專門名詞,且已經遠離了它本來的意思。觀自在菩薩所證得的“諸法空相”,這一切法空的相狀到底是什麼呢?我來嘗試把它描繪一下,那就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這便是觀自在菩薩給“空”下的定義。也就是說:“空”的境界如何呢?就是離於生滅、沒有染淨、在聖不增、在凡不減的境界,它的本體是虛寂無相的,應用之時則能遍一切處。這就是“如來藏妙真如性”。(見《楞嚴經》:“本如來藏,妙真如性。”) 【奧義】 所以觀自在菩薩所照見的,不是“什麼都沒有”的外道凡夫之斷滅空,或小乘壓制一切令不起的偏空,或分析空,而是這不變而能隨緣、隨緣而能不變的妙真如性,所以能“度一切苦厄”,乃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析微】 觀自在菩薩所照見的諸法“空”相,非是斷滅空、非是偏空、非是分析空,而是妙真如性。“斷滅空”是外道及凡夫所執“什麼都沒有”的空。“偏空”是小乘行者壓制六識心,令暫不起,而將其視為是涅槃境界的空(事實上只是壓制住而已,並沒有完全斷掉)。“分析空”是分析一物,見其喪失原貌而達成“空”的理論。譬如將一個電扇拆開後,只見葉片、馬達等各在一處,電扇原來的形貌已不復存在,不但沒有電扇的“樣子”或“相狀”(體),而且也沒有電扇之“用”(功用),因為電扇的本體己被拆散,所以說電扇是空的。一切可以分析開來的東西也是如此,因為它可以分析開,所以它是空的,它沒有一個自性,必須把所有的零件湊在一起,它才有自性。一切法的自性亦皆如此,就好像是“借來的”(borrowed)一樣——是“借”來的,而不是本來就有的。譬如一輛車子,必須要有個車體、有引擎、馬達等種種的零件拼起來,才構成一輛車。若把這些零件都拆開來,就不成一輛車了——不可再稱它為“車”。所以這輛“車”的“性”其實是“借”來的,是由種種東西湊起來才有的,也就是說,“車性”是由各處張羅零件,然後再把這些零件拼揍起來才有的,所以“車性”不是本來就具有的,也不是不可破壞的。如果是“本來具有”,而且“不可破壞”,才能叫做“本性”。本來沒有,而且可以因為拆開就變沒有了(會毀滅的),這便不是本性。進一步說,凡是會因為種種因緣、時間、空間、人為、事情等而改變的,會隨因緣而變化的,就不能稱為“本性”。所謂“本性”,就應該是離於因緣的——它不會受因緣所影響、不會受時、空所影響,也就是,不會因時間、地點、人事、風俗、語言、習慣、人種等種種的差別而有變化,這才叫做“本性”。“分析空”是把東西分開來變成沒有,而說它是“空”。這是解釋“空”的一種權法,也可說是顯說裡面最低層次(low level)的一種解釋“空”的方法。而觀自在菩薩所證的“空”則是最高層次的空——是這不變而能隨緣、隨緣而能不變的妙真如性。“不變隨緣、隨緣不變”是真如本性的妙用。它能夠隨緣,但是本身並沒改變,(仍舊不離真如)。它永遠不變,但又能隨緣而變現。所以這“隨緣”與“不變”二者是要合在一起說的。“隨緣”是我們常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可是我們要知道,當我們喊“隨緣”的時候,還必須加上一句“不變”才行。如果只是一味地“隨緣”的話,那就隨緣而墮落下去了,或是隨緣而造惡去了——因為隨緣是隨著因緣而改變的意思。然而“隨緣”的最高意義則是要我們隨緣行善、隨緣修道,也就是說,不管在什麼樣的因緣之下,我都在修道——隨外在的因緣改變,而我修道照常不變——這才叫真正的“隨緣”(隨緣而不變)。舉個例子來說:不管再怎麼吵,我都可以讀書,或是:不管人多、人少,有人、沒人,我都可以讀書,這才是真能讀書。有的人要人多時,大家一起共修,他才能讀書;有的人要有搖滾樂(Rock—n—Roll)當背景才能讀書;有的人要放古典音樂才能讀書;有的人要在旁邊放個電視機才能讀書,雖然讀書時他並不看電視;有的人喜歡在咖啡廳讀書;有的人要在圖書館才能讀書。可是真正最能讀書的人,應是無論什麼地方,他都可以讀書,如果把“讀書”二字改成“修行”,而還能這樣,那就是真能善用真如本性了——真能“隨緣而不變”;不管因緣如何變,地點如何變,我讀書不變、或是我修道不變。此處所言真如本性永遠“不變”,是指盡管人、事、時、地等起種種變化,而真如本性的“本性”不起任何變化,它永遠是那個樣子,絲毫沒有變化。所謂“沒有變化”,是“不著”、“不染”的意思。在此我打個比方:【此時師父將投影機的開關打開,並且在投影機上放了一張教學用的投影膠片(transparency)】你們看這投影機所投射的螢幕(屏幕)上面有沒有字?有字。可是你仔細看螢幕(屏幕)上真的有字嗎?其實沒有字。螢幕(屏幕)雖沒有字,但還是可以現出字來。螢幕(屏幕)本身是白色的,雖然由於種種因緣的關系而現出有字,但是這些字實在從來也沒有染在白色的螢幕(屏幕)上而退不掉,當因緣失去的時候,這些字就會消失,而螢幕(屏幕)依舊是純白如故。是什麼因緣令字消失呢?【此時師父將投影機的照射燈關掉】燈一關掉,螢幕(屏幕)上就沒有字了,【此時師父又將投影機的燈打開】燈一打開,螢幕(屏幕)上又有字了。【此時師父將投影膠片(transparency)抽掉】若把投影膠片拿走,螢幕(屏幕)上又沒字了。【此時師父將一張空白的投影膠片放在投影機上】,放一張空白的投影膠片,螢幕(屏幕)也還是沒字。……所以有種種的因緣可令螢幕(屏幕)有字出現,雖以因緣而有字,但是那些字從來也沒能染在螢幕(屏幕)上面。這裡“螢幕(屏幕)”就代表我們的本心、本性。我們雖從無始劫來造作了種種罪惡,而令結業之罪垢附在我們的本心上面,可是這些“業”實在從來也沒有跟本心真的和合在一起、永遠去不掉。它不像美國西部的牛仔(cow boy)一樣把印“烙”在牛身上成為永久的標幟。這些“業”從來也沒有“烙”在我們的本心本性上過。因為我們的本心本性是“本自清淨”、“從來不染”的,是“不染、不著”的。以此緣故,我們才有可能可以恢復自己的本心、本性。如果“業”真的有“烙”在本心上,或本心真的有被業所“染著”的話,那任你再怎麼洗,也洗不干淨,至少還是會有一點痕跡存在——也就是說,永遠也沒辦法真正的成佛,你或許可以因修行而稍微變好一點點,但沒辦法真正地完全清淨無染。為什麼呢?因為,已經“染”了,就不可能再成“不染”;然而因為從來實在沒有真染,所以才可能讓它“不染”——“染”既不實,不染即是“其實”!真如本性既然一向清淨、從沒染著,當然就“沒有真的變化”了。觀自在菩薩因為體證到五蘊、乃至一切諸法皆是妙真如性之用——其本性皆本自清淨無染(不變),卻能隨緣現出一切若染、若淨之相;雖然隨緣現出種種相、種種業,但其實不變其清淨之本性——以是緣故,所以能“度一切苦厄”,乃至得成無上正等正覺。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在凡夫位時,碰到染緣,就造惡事,在賢聖位時,碰到淨緣,就能造善事,現出一個真正修道人的樣子,這都是真如能隨緣不變,不變隨緣的原因。 【奧義】 試想以偏空智,或以斷滅空,如何能證得阿耨菩提?所以“五蘊皆空”是指“五蘊”皆是本妙明心所顯之相,如虛空華,非有非無,非不有無,離於有無,這才是離於四句的聖谛第一義大空;以如是故,故能究竟無垢無淨,不增不減等。是故乃至下面的十二入、十八界,以及世出世間一切法,也皆是“空如來藏性”之用,因此轉“空如來藏”為“不空如來藏”,而起無作意大用。 【析微】 《大般若經》講十八空,其中最後一個空就是“第一義谛大空”,“第一義谛大空”相當於“如來藏”。“四句”是分別諸法為“有”、“空”、“亦有亦空”、“非有非空”四種不同之論。此處是說因為“五蘊”皆是如來藏所顯之相,離於四句之言說戲論而屬第一義大空,所以五蘊才能如前面所舉螢幕(屏幕)的比喻一樣,究竟“無垢無淨”、“不增不減”。不但五蘊如此,六根、六塵、十二入、十八界、世出世間一切法也都是如此——皆是“如來藏性”之用。如來藏依其功用而言,可分為兩種: 一是“空如來藏”,一是“不空如來藏”。前面說的不變隨緣是“不空如來藏”,隨緣不變是“空如來藏”。何以隨緣不變是空如來藏呢?因為雖然表面隨緣變化,但它並沒真的改變,因為沒變,所以是空的,因此這種如來藏之用稱為“空如來藏”。何以不變隨緣是“不空如來藏”呢?雖然它從來也沒變,但它還是能隨因緣而變現一切法,因為隨緣變現,所以不是空的,因此這種如來藏之用稱為“不空如來藏”。(這個名詞本身就是密宗的詞,密宗才講“不空”。)因此“五蘊”乃至一切法其實就是如來藏起無作意大用而將“空如來藏”轉為“不空如來藏”罷了。“無作意”即“不思議”之意——不必去想就自然而然能起那種作用。就好像我們練習得很好以後,已經十分熟練,熟得不用去思想,即自然能做出來一樣。 【奧義】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由於已證入如來藏本性,所以了了知見如來藏空性之中,實無色、受、想、行、識五蘊之法可得。 【析微】 再回到前面所舉螢幕(屏幕)的例子,從螢幕(屏幕)上看,如來藏(螢幕(屏幕))本身實在沒有色、受、想、行、識可得,因為色、受、想、行、識這五蘊都是因緣妄動而已,當因緣滅去時,它也就沒有了,所以真實而言,是沒有五蘊之實相的。 【奧義】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如來藏本性之中亦無六根、六塵之實法可得。 【“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空如來藏中亦無十八界之實法可得。以上為破凡夫執著,令離凡夫所行境界。 【析微】 眼、耳、鼻、舌、身、意為內“六根”,色、聲、香、味、觸、法為外“六塵”,六根、六塵、六識合起來則產生“十八界”。這些皆是“因緣法”,而非“實法”,故說在空如來藏中,這些因緣法皆不可得,皆非真實。因為根、塵、識為一切凡夫所執,為破凡夫境界故,故說如來藏性中無有六根、六塵、十二處、十八界之實法可得。 【奧義】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在如來藏性中亦無十二因緣之生滅門,乃至無還滅門之實法可得。此為破緣覺乘之執著,令離緣覺乘所行境界。 【析微】 十二因緣之“生滅門”是: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病死憂悲苦惱等。十二因緣之“還滅門”為:無明滅則行滅、行滅則識滅、識滅則名色滅、名色滅則六入滅、六入滅則觸滅、觸滅則受滅、受滅則愛滅、愛滅則取滅、取滅則有滅、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病死憂悲苦惱滅,是為還滅門。緣覺乘行者執實有世間之十二因緣“生滅門”,及有“還滅門”可出離世間之生死,為破此執故,故說在如來藏性中無有十二因緣之生滅門可得,亦無有還滅門可得。為什麼呢?因為這些都是因緣法,而非是實法。此處之經文漸轉增進,從凡夫到緣覺、聲聞,漸次一一擊破。 【奧義】 【“無苦集滅道”,】:如來藏中無有四谛之實法可得,皆如空華,此為破聲聞所行境界。 【析微】 苦谛、集谛、滅谛、道谛是聲聞行人之四聖谛法。此之四谛在如來藏中猶如空華,實不可得。所以如來藏中不但沒有凡夫的六根、六塵、六識、十八界,乃至於緣覺乘的十二因緣、及聲聞乘的四谛,都非實法。也就是說,凡聖一切境界皆是空華。 【奧義】 【“無智亦無得”】:此為破權教菩薩之執著。若仍有少法可得者,則仍不與如來藏真性相應,以眼中仍有少微塵?遮障智眼故!以已破權教菩薩境界故,至此即三乘皆離,並皆化城,唯一佛乘。無“智”,這個“智”是指無上智,“得”是指“得”菩提,亦無一法稱為菩提之可得。 【析微】 “教”有權教、實教兩種。實教是最究竟的,凡不是最究竟的,都屬權教。一般也有“宗門”與“教下”之說。“宗門”是指禅宗,“教下”指其它一切所有的宗派。因為禅宗的教法是直指人心,直達本性之源頭,而其它的教下都必須依靠文字言說來慢慢引導。這並非是說禅宗就不須文字言說,只不過禅宗不這麼依靠經典的文字,雖然經典還是須要研讀的。 因為權教菩薩還一心想要修證、想要得無上菩提(如是“菩提”好像是從外面得來的一樣),為了要破權教菩薩的這種執著——有一切種智可得、有無上菩提可證——所以此處指出:如來藏性中實無有一切種智可求,也沒有無上菩提可得。因為若有即使少如微塵之法可得的話,也會造成障礙,而與如來藏之真性不能相應。 “三乘”即聲聞乘、緣覺乘、與權教菩薩。此三者皆是如來的方便,引導眾生上上增進。如《法華經》所言,三乘並皆化城,非是實有。離此三乘,唯有一佛乘才是真實、究竟。 【奧義】 【“以無所得故”】:這“無所得”三個字,可說三世諸佛如來所證最高的智慧之精華,如來以此無上金剛智,而破九法界一切無明執著,回超三世,頓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永斷二死,究竟超過一切世出世間,故稱無上士、天人師、佛。 如來一切教谕:不論顯、密、性、相諸法,其究竟,皆悉歸入此無上甚深法門,故此經之“般若波羅蜜多心”者,即是“三世佛心”,亦即是“無所得心”;《金剛經》雲:“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此即是言:以無所得心,具修一切善法,即得無上菩提。 【析微】 “九法界”是佛以下之菩薩界、緣覺界、聲聞界、天界、人界、修羅界、餓鬼界、畜生界、地獄界九者,連佛在內總為十法界。 “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即是無上正等正覺,簡稱無上菩提。它是佛所證之最究竟的菩提,有別於聲聞菩提與緣覺菩提。 “二死”是兩種生死:“分段生死”與“變異生死”。分段生死是六道凡夫所受之生死,這種生死是一生一生的受,一輩子為“一段”。凡夫所造的業要分很多段來受,才能報盡,(通常造一個業,要很多次受生才能報盡)因為是一段一段地受,所以叫“分段生死”。變異生死是已離分段生死之二乘及菩薩所受之生死。一般所說的“出三界”即是離“分段生死”之意。雖然不再受分段生死,但其微細的生死之相還是存在——因為第八識阿賴耶是不會消失滅去的。不但第八阿賴耶識在,第七識也還在——因為還有微細的我執在。既然有微細的我執,就會有微細的生死相存在,所以他們還是有剎那剎那的微細生死相,因為這種生死是非常微細的變化,所以稱為“變異生死”。又,凡夫的體質粗,他們的體質則很微細,變粗相為細相,雖然微細,但還是有生死之相,故稱“變異生死”?變成不一樣的生死,亦即:把生死之相變得很微細。凡夫有“分段生死”,二乘與菩薩有“變異生死”,只有佛才超脫了這兩種生死,故說佛“永斷二死”。 “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又叫做無“四相”,也就是: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什麼是“我相”呢?有我執、我見,即是有我相。“我”本無相,但以“我執、我見”為相。離開我執、我見,就沒有我相可得了。“我執”較粗、“我見”較細,“我執”是根據“我見”而來的——因為我們先有“我見”,然後再去執著這個“我見”,因此才產生“我執”。所以“我見”又比“我執”更深、更微細些,“我執”則比較粗顯。如果只破“我執”,而沒破“我見”,則不能完全、究竟地破除“我相”。“我執”與“我見”一破,“我相”自然就破了,因為它失去了本體——我相是以我執、我見為其本體的。以深義而言,我相就是我執、我見。另外,以淺義而言,我相就是我們執著自己的相貌為“我”,對自己種種的優點、缺點,深深愛著,例如我們常會有一些小毛病,自己不但不覺得它不好,而且還覺得它滿可愛的,這就是一種執著我相。又,我們對自己的長相也是一樣,即使自己長得並不怎麼英俊蕭灑,可是在鏡子裡面看自己時,也總覺得長得“還不錯!”,這就是著我相,是對表面的“身相”之執著。 “我相”存在的話,就一定有“人相”。人相有兩種意思:第一是指“眾生”之人相,第二是指人稱代名詞中的“你”與“他”二者,也就是與“我”對立的意思。“我”是內在的,除了“我”以外,其它的都是外在的,都是“人相”。亦即:除了“我相”以外,都是“人相”。在此處“我相”與“人相”是指“自”“他”的對立。“人相”的第一個意思是:凡是“人”都有一種共相(唯識學上稱“眾同分”),這種“人”的共相就稱為“人相”。以淺義而言,“我相”是指對自身表面的執著,“人相”則是指與其它眾生道相對比較時而言,例如畜生道就有畜生相,人道就有“人”的樣子,而我們人就喜歡“人”的樣子,總以“人”的樣子為尊為貴,這就叫做著“人相”。但是以深而言,“人相”是指除了“我”以外,其它的全是他“人”。這兩種都是對人相的執著。 “眾生相”亦有兩種意思。以淺義而言,與“人”道相對的其它有情界、或其他道的眾生:天、地獄、餓鬼、畜生、阿修羅,這些就稱為“眾生相”,我們對這些其它的眾生,也會產生愛、憎等種種執著,這就是對眾生相的執著。“眾生相”的另一個意思是:我們“人”也是屬於“眾生”的一種,所以對整個眾生界也會產生貪愛,這也是著“眾生相”。又,與“我相”相對的單數是“人相”,與“我相”相對的復數則是“眾生相”。 “壽者相”,玄奘大師在《大般若經》中翻為“壽命相”。一切有情都有壽命,而且都希望有較長的壽命,這種對壽命的貪著稱為著“壽者相”。 破了“我、人、眾生、壽者”四相之貪著後能達到什麼樣的境界呢?首先我們先要了解:《金剛經》是佛對什麼樣的人講的?把誰是“當機”弄清楚,是十分重要的。我們要知道,《金剛經》的“當機”是大菩薩,佛是為了教大菩薩如何修行、如何度化眾生而講的,不是對初機學佛的人講的,所以經中須菩提問:“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雲何住,雲何降伏其心。”所以金剛經是在教大菩薩已經發了大菩提心(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以後的修法。一般的人恐怕連“菩提心”是什麼都還不太清楚,更別說“發”菩提心了。發菩提心是很深的,一個人如果真的發了大菩提心,為了求法、修法、弘法,他可以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這就是發了菩提心之相。所以《金剛經》法門是發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以後,怎麼樣住、怎麼樣降伏其心的法門。《金剛經》並不是講空理的,這點要弄清楚,它是講大菩薩自度、度眾的方法。大菩薩要如何自度度眾呢?他必須降伏四種相:降伏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如果破了“我相”,就不再有我執、我見。破了“人相”,對“人”的外表相貌(APPEARANCE)就不再有執著,對人我之際也不會有執著了。破了“眾生相”,則對眾生界的一切貪愛就沒有了,“眾生相”一降伏,才能乘願再來、隨緣受生——不一定要到那一道去,六道中那一道有因緣,他就到那一道去受生、去度化眾生。這一輩子當豬、下一輩子當狗、當羊,再下一輩子當人,都是可能的事。如果當狗的話,大概也是做狗王,這樣才能度眾生,當貓的話,一定是“貓王”了,(所以“貓王”一叫,全世界都聽到,不但聽到,還又聽又搖!一笑)。所以《金剛經》法門是菩薩摩诃薩修的,菩薩摩诃薩降伏了“眾生相”之後,才能做到“恆順眾生”,普賢十大願中第九項“恆順眾生”即是指此隨緣受生之意——隨順眾生而受生、而度化眾生。“恆順眾生”並不是一般人所誤解的永遠順從他人之意,例如,你的朋友跟你說:“老哥,我們去喝點酒吧!”於是你想:“我雖然學佛,但是佛說應恆順眾生,所以可以跟他去。”或者,你朋友打麻將三缺一,邀你去搓八圈,你說:“我雖學佛,但為了恆順眾生,沒關系,我也去搓一搓。”然而這並不是普賢十大願的“恆順眾生”。所謂“恆順眾生”,應該是:“順著眾生的因緣,他是畜生相,我為了要度他,就順著他,也生為畜生相,跟他一樣。為什麼呢?因為順著他的因緣才能度得了他”,這就與“同事攝”有關系了。菩薩降伏了眾生相以後,最後還要破“壽者相”,這是最深、最難(降伏)的一個。為什麼呢?壽命有長短、而一切眾生皆貪戀壽命,希望活得久長。但是菩薩降伏了壽者相以後,對壽命便“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了,所以活的長命也好、短命也好,只要是能度眾生就好。例如你要度羊,羊的壽命能活多久,你就跟著它活多久,也不在乎長命或是短命。若生為人,人壽現在通常是七、八十歲,那你就跟著他活七、八十歲。釋迦牟尼佛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他活到八十歲,正好是最恰當、最理想的年齡(perfect age)。為什麼呢?因為他已經到達了人中之上壽,所以外道不能毀謗他說;“修得這麼好還短命!”;可是他也沒活到一百多歲,而讓惡心人毀謗他“貪生怕死”,這就是恆順眾生、來去自如、已經破了四相。 “眾生相”與前面說的“我相”也是有相互關連的。本來菩薩早已修得“相好莊嚴”了,但是因為他破了我相,所以他不一定會現出他的“相好莊嚴”之本相,當他投生別道,或者在人道中的落後地區時,他也會現出那一帶人的下劣之相——以無我相故。所以這四相其實都是相關的——“我相”與“人相”有相互關連,“人相”跟“眾生相”有關連,“眾生相”當然跟“壽者相”有關連。“我相”是四相的開始,而“壽者相”是四相的總結。“壽者相”可說是眾生福德的高潮(den umont),如果福德昌盛,則壽命延長,例如阿彌陀佛又稱無量壽佛,就是因為他修了無量福德,所以得以壽命無量。此處的壽命無量,不但指其色身壽命無量,而且也是指“慧命”無量。 《金剛經》雲:“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我、人、眾生、壽者這四相都破除了以後,還照樣修一切善法,這就跟《楞伽經》上的偈子是一樣的意思,《楞伽經》雲:“世間離生滅,猶如虛空華,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心。”“智不得有無”即是《金剛經》的亡四相,“而興大悲心”即是具修一切善法,這樣才能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亦即,才有資格證無上菩提。如果墮於任何一邊——“空”邊或是“有”邊——都無法證菩提。這意思也就是說:以“無所得心”,具修一切善法,則能得無上菩提。所謂無所得,一是指“究竟無所得”,二是指“不為自己得任何一法”。這裡是“性”上無得,並不是“相”上無得,“相”上還是有得的,如果“相”上都無得的話,那就沒有“成佛”這件事了。因為成佛是“八相成道”,要成佛還是得具足八種相;若以密宗而言,就得“五相成身”,所以顯密兩宗都有成佛之相,成佛後的“相好莊嚴”也都是“相”,所以不能沒有相,沒有相是不能成就任何一法的。所以不貪著任何“相”,但也“不怕”有相,而拒斥任何相;若因修學“無相法”,而對任何相都很敏感、都懼如草繩,甚至忌諱一切有相,深怕落於有相,則是不善修學而矯枉過正,而有惡取空、斷滅空之虞。 【奧義】 有愚人不解,以為佛經說“無所得”,於是他便不再精進學佛,甚至不再修行,而落斷滅空見,更墮於愚癡煩惱深淵。因為他認為:“既然無所得嘛,我還修什麼?!”他不但不再修行,甚至還更進一步,再回到五欲六塵中去打轉,而且反而自以為是在修最高的“無所得”呢!殊不知他這樣復墮五欲六塵,固然不能證得出世佛慧,卻因此而“得”了世間染法!所以他這樣還是“有所得”,並非無所得。是故當知,佛說此甚深“無所得”傳心要門,是為大根器、根熟眾生,於遍修眾妙法門,廣積無量智慧福德之後,令之上上增進,頓入如來無上廣大覺海,故勸令不執、不取所修所積福德智慧,是故言下頓忘能所,頓契如如。因此,此“無所得”法門甚深不可思議,不是對未修、初學、或淺根、薄福、少智之人而說,乃是對上上根人且廣積福慧之人而說。莫錯會佛意,若錯解如來真實義而錯用心,不但不能得益,反而妄肇大禍。 【析微】 本段指出有些人誤解佛意,以為“無所得”就是不得果報、或不受果報之意,因此落入斷滅空。例如有些人受了五戒以後,還是照樣喝酒,人家問起時,他便回答說;“我是無所得呀,一切皆空嘛!你不知道嗎?四大皆空!四大皆空!”殊不知,“無所得”乃是諸佛甚深的傳心法門,是為上上根器人所說的,令他們聞此“無所得”法門之後,能“頓忘能所,頓契如如”。初機或小根小智之人,豈能契會“無所得”之甚深義理,不但不能契入,反而曲解如來真實義,而招致來生無量之苦惱。可不慎乎! “能所”是能修、所修,或能證、所證,或能得、所得之意。“能”是主詞,“所”是受詞,一個是主,一個是客。所以,“有能所”就是有能修的人、有所修的法,或有能證的人、有所證的法,或有能得道的人、有所得的道,這叫做“有能所”。有“能所”的缺點何在?其缺點在於:有能所,就是“我相”還沒破除。這個“能”造者就是“我”——即有我相;如此,不但“我相”存在,而且還有“愛、取、有”——既然有所修、所證、所得之法,就表示對法有愛、有取、有有;又,有“能所”的話,即有能愛、所愛,能取、所取,能得、所得,故非是究竟。一定要先斷了“能所”之心,才可能契入真如。 “頓契如如”中的“如”就是真如。為何重復兩個“如”呢?因為內法也如、外法也如,故稱“如如”。“如如”是清淨、平等、不動之意。 【奧義】 又,此“無所得”甚深心法,應如何修?此有二門,一是漸修門,二是頓悟門。先說一、漸修門——若中下根人,福慧未充,須先修此門:若欲無所得,必先“無所取”。如何修“無所取”?若欲無所取,必先“無所求”。如何修無所求?須知有所求即是貪。欲無所求,必須心不攀緣,即“無所緣”。如何修“無所緣”?若欲無所緣,須心不往外馳,須心常起正念。如何能心常正念?欲心常正念,須常修六念,念念不斷,久之即能正念常得現前。正念得現前之後,復以正智觀此正念唯心所現,而不執不取,知念如幻,幻體亦真,則頓入無有少法可得、究竟清淨界域。以上是漸修門。 【析微】 因為“無所得”甚深、甚難,對福慧尚未具足充滿的中下根人來說,必須一步一步地循序漸進而修,便可漸次而入其甚深之妙義。欲達“無所得”,先要能夠做到“無所取”——不取任何一法。欲達“無所取”,則又必須先能做到“無所求”。這就越來越具體、明顯了,要有真工夫才能做得到,不是嘴巴一喊就能做到的。很多人都會喊“無所得”,可是叫他“無所求”時,他就被嚇倒了。我們應如何修“無所求呢”?首先要能了知:有所求就是貪,而且不管你求什麼,“有求皆苦”,即使“求自己”——所謂求好心切——也是很苦的;“求他人”,當然更是件苦事。這裡的“求”是期望之意。例如你期望你的妻子、或期望你的兒女要學好,都是件苦事。為什麼苦呢?因為你所期求的一定是比較高的標准(standard),若是你的期望標准比較低,那你根本就不用期求了;若是同樣的標准,他目前的情況已經達到了你的標准,你當然也不用再期求了。所以弗洛姆在《愛的藝術》一書中說:你如果真正愛的話,就要愛他目前的樣子(To love him as he is.)——他現在是什麼樣子,你就這樣愛他,否則便談不上是愛他。一般人的做法卻是:因為我愛他,所以我希望他好,於是就想把他“改造”(remode)一下,再重造(reconstruct)一個你心目中所構想好的他,像耶和華造人一樣,耶經上說:耶和華是以他自己的形像造人(此非深著我相欤?)。不但先生要以自己的形像來改造她的“妻子”——造一個跟自己完完全全一樣的配對(Counterpart),“妻子”也同樣想以她自己的形像來改造她先生,而且夫妻兩人對自己的下一代也是如此。所以,每個人都想當上帝(play the God),所以都有無窮的苦惱。唯有真正解了真理之後,才能“無所期求”。接著,如何才能達到“無所求”呢?這就必須要心不攀緣才行,也就是“心無所緣”。“心不攀緣”要怎麼修呢?除了打坐以外,恐怕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因為平常我們的心太散亂、太粗躁,所以你根本觀察不到你自心的“攀緣相”,只有在靜坐的時候,你才可能看得比較清楚——在靜坐中當你的心的“觸角”稍微伸出去時,你就能覺知它在攀緣了。當然這也要你的慧眼開了以後,才能看得到,平常的人也還是糊裡糊塗的,等你修到某一個境界之後,你就會知道所謂心的“攀緣相”是什麼了。所謂“攀緣”,其實就是一種“動相”,當心往外動、要去攀取的時候,就叫做“攀緣”:攀搭外緣。 如果要做到心不攀緣、不外馳,必須令心常起正念。想要心常正念,就須修六念——念佛、念法、念僧、念戒、念捨、念天——而且要修到念念不間斷,這樣久而久之,則能夠常住於正念。這時再以正智慧觀察這個“正念”但是唯心所現。因為觀察到“唯心所現”,所以就能不執不取,了知念念皆幻,而此幻體也是真如本性所現,既然都是真如本體所現,那還要求什麼?得什麼?如是就能頓入無有少法可得,而達究竟清淨境界。以上是漸修而入無所得的法門。 【奧義】 二、頓悟門——至於福智圓熟之大根人,若一念心通,體入真如,頓見本性,則頓了無有少法可得,頓覺了諸法究竟本自清淨、平等、不動、不生不滅、不垢不淨,是為頓根人之所修。 【析微】 頓悟門是上上根人一念心通,頓見本性、頓入實法,而了實無一法可得。“頓悟”一事當然是有的,但是一般人都是先漸修,然後有朝一日,因緣成熟,就忽然悟了。雖然先漸修,等你悟了的時候,也是稱為“頓悟”,只不過你在頓悟之前多了一段漸修。至於“悟”本身,則一定都是頓悟的。悟是沒有漸悟的;就好像你打開電燈的開關,亮了就是立刻亮了(頓時亮了起來),不亮就是不亮;當它亮時,決不是“漸漸”亮起來——那樣慢慢才亮的電燈大概很少見。我在很久以前看黃蘗大師的《傳心法要》,那時我看經常常都是通宵看的,(不是故意要通宵,這跟考大專聯考或研究所不一樣,我是看得不忍罷手,所以就一直看下去了。)當我看到某一個地方時,哇!真是歡喜得不得了,等我整個看完之後,大法喜七日七夜不散,而且在那七日七夜當中,一點煩惱都沒有。 【奧義】 復次當知,此“無所得”,並非要把所修集之一切智慧福德全部拋棄,才叫無所得,而只是不執著、不貪著、不矜、不誇、不求其果報;以不執、不貪、不矜、不誇故,故能“有而無礙”,是名得而不得、不得而得,運用萬端而無罣礙。 【析微】 所謂“無所得”並非是什麼都不要,才叫無所得,假如你說:“為了修無所得,我什麼都不要了——經書也不看了,佛也不要念了,一切都拋棄了,這就是無所得。”那並不是無所得,那是惡取空、斷滅空。“惡取空”是以惡知見而取空見之意,它能令人墮入斷滅見。所謂“斷滅”是指因果斷滅而言,也就是破壞因果——因果律整個破壞以後,便令人無法修行,不修行則永遠墮入生死輪回之中,這就是斷滅見可怕之處。 問:惡取空就是斷滅空的話,那麼阿羅漢所證的無我的空,與斷滅空有什麼差別? 答:阿羅漢所證的空叫“偏空”——偏一邊的空。阿羅漢並不謗因果,也不壞因果。在《大般若經》及其它許多經裡都說:菩薩修行不壞相——不壞因果之相。舉例來說,初機學佛常有這樣的疑問(初機學佛的人問的問題常常都是很深的問題,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佛菩薩既然有如此大的威神之力,可以加持眾生,令大家都開悟,那為什麼佛菩薩不幫我們全部都加持一下,讓我們全部都成佛,多好!”因為世間一切皆有因果,佛是已經斷除了我見、我相的人,所以佛不會像六欲天的神(God)一樣,認為自己能變化神通、主宰一切,於是便依自己的我見,而說自己能創造萬物等等。佛沒有這種想法,佛所作的只是引導眾生自己修行、自己成佛;這是一點,另外一點是:如果佛以神力加持眾生,令眾生立刻都全部成佛,那也只是剎那成佛而已,因為沒有任何他人能轉眾生的業習,那是無始劫來所累積的業習,若是他力能變,也是一下子而已,不能經久、永恆。密宗的加持也是一樣,有些病你加持以後就會好,但是有些病是你加持以後還要自己修才行,自己若不修也還是不行。又,在《海倫凱勒傳》裡,海倫凱勒的老師沙利文小姐將海倫凱勒“抓”來吃飯,但她一下就跑掉了,沙利文老師又把她抓回來吃飯,她一下又跑掉了。同樣的,若佛把眾生“抓”到正道上去,如果眾生並沒有主動想要改變他自己的業力的話,他終究還是要跑掉的,不會長久住於正道——因為他心裡面沒有改變。因此,若要眾生改變行業,則必須是自心自度才行。佛可以引導你,亦可加持你,但那力量終有個限度,沒有辦法完完全全地改造你,這樣才能不壞因果。小乘的偏空也沒壞因果,只不過是小乘行人自己落於空見,所謂沉空滯寂而已,說的更明白點,也就是懶惰(lazy),懶惰的原因是由於沒有發大悲心。因為沒有大悲心,所以雖看到眾生受苦,也無動於衷。自己畢業了,自己沒問題了(I’m OK),於是對大家說聲再見(bye-bye),便離去。阿羅漢的入涅槃便是這樣。所謂“涅槃”只是他的分段生死結束了,變異生死還是在的,他便在那兒自享其成了(enjoy himself),至於眾生的沉淪痛苦,他可以不管,你看這樣的心有多狠。這就是佛之所以說二乘之人是“燃芽敗種”的原因。雖然《法華經》中說二乘也畢竟成佛,但那是二十萬劫以後的事。一劫就有好幾千萬億年,而在這二十萬劫中,我們不知要到閻羅王那兒去報到多少次了,枉受生死沉淪不知多少次,一尊大阿羅漢如果能發心的話,你想他能度多少人!所以小乘行人非但沉空滯寂,更可說是忘恩負義了,不知要報佛恩。報佛恩的唯一方法就是以他所得的法度眾生,因為佛唯一不能放心的就是眾生,佛有如校長,但校長不能每一科目都教,他需要很多教授(professors),他也需要很多副教授、助教(assistant)等,所以大菩薩、小菩薩都是需要的,可是你一畢業就走了,眾生就沒有人照顧了。大乘、小乘最大的差別就在這裡——度眾生的悲願。如果沒有佛菩薩的悲願,就不會有佛法,沒有佛法,眾生就無法脫離沉淪,所以度眾生的悲心是最重要的一點。有人問:小乘國家的法師也是有說法、也是有度眾生啊!沒錯,那是因為他還沒出輪回,等他一旦能出輪回的時候,他就立刻走了。這裡所謂的“悲願”是說即使他得道了,他還要再來,也就是:不捨眾生。 所謂“無所得”並不是要你把所應修或已修得的一切智慧、福德全部拋棄不修、不要,而是要你對自己所修的一切智慧福德全不執著、不貪著、不驕矜、不自誇、不求果報。《金剛經》上佛說:“諸菩薩不受福德。”須菩提問:“雲何菩薩不受福德。”佛說;“菩薩所做福德不應貪著,是故說不受福德。”有一個人看了以後嚇了一跳,跑來問我說:“菩薩受不受福德?”我就依經而回答說:“不受”。他也嚇一跳地說:“您也這麼說呀!”事實上,菩薩是應該不受福德的,這個“不受”是“不貪愛”的意思——菩薩不是為了要求福德而修行的。惟因對己之所修不執、不貪、不矜、不誇,所以能“有而無礙”——雖然擁有,但也沒有罣礙。菩薩成佛,不是光是無所得就可以成佛的,如果什麼都不要,什麼都拋棄,經也不看,也不打坐、也不念佛,這樣是成不了佛的——成佛必須廣積無量的福德,亦即是以無量的功德而得成佛、而得作佛,並非光有抽象的道理即可,而是要有具體的事實才行——菩薩摩詞薩廣積無量頑德、廣度無量眾生已,然後方成佛道。 因為菩薩擁有無量福德智慧而不為其所礙,所以稱為“得而不得、不得而得”。因為“得而不得、不得而得”,所以能夠運用萬端而無有罣礙。 【奧義】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這“菩提薩埵”即是指實教一乘的菩薩摩诃薩。從上面以來,此大菩薩歷觀凡夫五蘊、六根、六塵、十二入、十八界、緣覺十二緣、聲聞四谛、乃至權教菩薩之“智”與“得”,這樣從表面上看來,好像是先從凡夫法開始起觀,(亦即起修觀行),漸漸修行到聲聞、緣覺之法,然後再修大乘權教之法,最後再修一乘實法——其實不是這樣:這是因為經文行文之次第,有時空的限制,不得不如是。其實是:此大菩薩,一開始就以甚深般若之智,遍觀世出世間一切法,所謂一念三千,無有漸次,因此,這是頓門:頓觀、頓修、頓證、頓悟;而不是從凡夫法開始修,漸修到小乘、大乘、佛乘。有人於法不了,而倡言學佛必須要從小乘開始修起,這是不正確的,應依個人根器而定。若大乘根人,你堅持教他小乘法,則會令他於小乘法有先入為主的觀念,而壞其大乘根性,如是則以後大乘心便很難發起,故是不當。觀世音菩薩法門大都是頓教法門,以頓根之人,根性力用大,所以能一體遍觀諸法,此非小機者能知能行。 【析微】 此段指出菩薩摩诃薩的修行並非是先從二乘的聲聞四谛修起,進而修緣覺十二因緣,然後再修大乘權教之法,最後才入一乘實法,而是一開始就依甚深般若之智遍觀世出世間一切法,亦即天台宗所謂的“一念三千”,以其根器大故,不為小法所拘泥。最近有些佛學家主張:“學佛一定要從小乘開始修起,因為小乘是大乘的基礎。”這是不正確的;而且是顛倒說。為什麼呢?因為大乘才是小乘的基礎,若沒有佛的大乘,哪有小乘?曾經有法師到中南半島去訪問,就跟當地的小乘法師辯“自度度他”這個問題,知道他們一般的法師都主張要“先求自度”——他說我們大乘著重度他,但“你要度他,也要先能自度才行啊!”他們可能是怕自己站不住腳,所以才說要先求自度。事實上,大乘也是要自度的,所謂“自度度他”是大乘,“自求了脫”是小乘。小乘人只發“自求度脫”的願,但不發“廣度眾生”的大願。大乘則先發度無量眾生之大願,以此大願為基礎,然後再去修行。這也跟釋迦牟尼佛所行是符合的。釋迦太子出四城門,觀見眾生有生老病死之苦,為了度脫一切眾生的生老病死苦,他才出家學道。所以他的出家修道,是為了要度一切眾生苦,而不是為了度他自己一個人。如果只是為了度他自己一個人的話,他恐怕受不了那麼多苦,因為還有“我相”在。而這“我相”會令你很tense(繃得緊緊的),因為已經很tense(緊繃著的關系),你就無法容受那麼大的苦。可是當你把“我相”放開來,你所修是為了一切眾生界時,因為你的心胸很廣大,所以你所能容受的,自然也就很廣大——乃至無量無邊。你如果發了像普賢菩薩那樣的大願、或地藏菩薩大願那樣廣大的願力,那麼這一點小小的苦算什麼呢?再大的苦也能忍受。可是當你只為自己的時候,那你若坐了五分鐘,腿痛得要死,就要馬上把腿松下來了,如此小苦都吃不了,那談得上什麼大苦。所以,若是只求自度,吃了一點點苦就會說;“唉,沒關系啦!這樣就可以了!”於是很容易就滿足,很容易就放棄目標,或降低標准。所以必須要有大願的支持才行,這個願就是“悲願”,也就是“菩提願”。 由此可知,學佛並不是人人都必須先從小乘開始學,要先學大乘還是小乘,應視個人根器之大小、及有沒有發廣大悲願而定。因本經是為頓根人說的,以其根機大故,所以能依甚深般若而一體遍觀諸法——你看《心經》時,就好像看電腦打出來的一連串的menu(選單)一樣,整個都列了出來,呈現在眼前,讓你能一體遍觀——這不是小根機的人所能了解,所能做得到的。 【奧義】 【“心無罣礙”】:心中不著一點塵,如實知見無有少法可立可破,故無罣礙。 【析微】 心中若還存有一點點任何東西,都會有罣礙。然大菩薩以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中一塵不染、如實了知沒有少法可建立、可獲得,乃至無可破除,(因本既無立,則無法可破),所以無有罣礙。 【奧義】 【“無有恐怖”】:此即無有凡夫之恐怖,無有二乘之恐怖,亦無有權教菩薩之恐怖。簡言之,即:無有凡、外、權、小之恐怖;詳而言之,即: (一)無有凡夫之恐怖:無有凡夫得失五欲六塵之恐怖,生於三惡道、八難之恐怖,得禅失禅、得定失定之恐怖。 (二)無有二乘之恐怖:無有二乘能不能得證四雙八輩道果之恐怖,能不能出離三界、離分段生死之恐怖。 (三)無有權教菩薩之恐怖:無有能不能證菩薩智、斷無明惑、離變異生死,乃至能不能得如來智之恐怖。 【析微】 菩薩摩诃薩由於心中已無有任何罣礙,所以能無有一切恐怖。恐怖可分為三類;凡夫的恐怖、二乘的恐怖、及權教菩薩的恐怖。凡夫的恐怖包括得到五欲、失去五欲;得到六塵、失去六塵;得到名利、失去名利;喪失人道之身、墮三惡道身;得禅定、失禅定等種種患得患失的恐怖。 二乘的恐怖包括能不能證道果——四雙八輩;能不能出生死輪回,能不能證得: (一)初果:須陀洹 (二)初果向:須陀洹向 (三)二果:斯陀含 (四)二果向:斯陀含向 (五)三果:阿那含 (六)三果向:阿那含向 (七)四果:阿羅漢 (八)四果向:阿羅漢向 證得此四向、四果的八種聖人,稱為“八輩”。“向”是趨向(toward)的意思。在得“須陀洹果”之前,有一個果位叫“須陀洹向”,這是向著須陀還果之因位,用英文講就是。pre-的意思,例如:“初果”叫Firsr Fruition的話,“初果向”就叫pre-First Fruition,就像我們先上pre-med(醫學院的先修班),然後再上medical school(醫學院)一樣,小乘行人先得“須陀洹向”,然後再進而得“須陀洹果”。所以得果的次第是:初果向、初果、二果向、二果、三果向、三果、四果向、四果。一向加上一果,合為一雙,總共有四向四果,故稱“四雙”;總共有八種聖人,故稱“八輩”。 權教菩薩的恐怖包括能不能得菩薩的道種智、能不能斷無明惑、能不能離變異生死,乃至能不能得如來之一切種智。如是等種種凡、外、權、小之恐怖,都是住於般若波羅蜜多的菩薩摩诃薩所沒有的。 【奧義】 【“遠離顛倒夢想”】:總說凡外權小之“得”與“失”,皆為自心不覺、顛倒之夢想,以此“倒想”如夢,非有非無,故稱“夢想”,若了知一切賢聖,凡外權小,世出世間一切法,皆是自心所現、如來藏自性之用,則頓從此夢中覺了! 【析微】 因為菩薩身、口、意業皆依般若波羅蜜多而行,心住“正”念,口說“正”語、身行“正”行,了知一切法皆是自心所現,皆是如來藏自性之用,所以能遠離凡外權小一切不正之顛倒夢想。 【奧義】 【“究竟涅槃”】:以無凡、外、權、小之一切顛倒夢想,簡言之,即塵沙惑盡,無明心息,故涅槃現前,全體即是涅槃真境,此為等覺與妙覺菩薩之境界。 【析微】 顛倒夢想既已遠離,則不再有“塵沙惑”與“無明惑”。無明滅盡之後,涅槃真境即便現前,此時內外一切世出世法,無非皆是涅槃真境,故說“究竟涅槃”。“究竟涅槃”是等覺菩薩與妙覺菩薩的境界。 “塵沙惑”可障礙菩薩度眾生。菩薩欲教化眾生,必須通達如塵如沙、無量無數之法門,若不通達,則不能自在地教化眾生,以心中劣慧未除,故不能度此塵沙惑,成為菩薩度眾修真之一大障礙。 “無明惑”則為迷於如來藏根本理體之惑,可障礙菩薩使不得入於中道實相。 問:涅槃不是佛的境界嗎?何以說是等覺、妙覺菩薩的境界呢? 答:等覺、妙覺菩薩已跟佛是一樣的,只是還沒有加冕(灌頂)入於佛位而已。所以經上說:等覺如佛。 【奧義】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但菩薩從初發心開始,即依此甚深般若之智觀一切法,而速能證得圓明寂照之無上大涅槃,即三世一切諸佛如來,亦是依此般若大智,而得作佛,此表因中所修與果地所證不異。是故,此如來藏般若真智,實為一切諸佛菩薩所依,乃能離於凡、外、權、小,三乘一切境界,而頓入一佛乘,乘如來寶筏而度一切眾生之苦厄!(“度一切苦厄”是指自度度他。苦厄,通指凡、外、權、小一切迷中之苦厄。) 【析微】 前面說在因地修行的菩薩以依此甚深般若,故能心無罣礙、無有恐怖,遠離一切顛倒夢想,乃至究竟證得圓明寂照之無上大涅槃。此段則說在果地之十方三世一切諸佛,也是依此甚深般若大智,故能成就無上正等正覺,所以菩薩因地所修與佛果所證是一般無二的。佛與菩薩皆是依此如來藏般若真智,而得出離三乘,入一佛乘,而得度自己及眾生之一切苦厄。 【奧義】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即說咒曰;揭谛,揭谛……薩婆诃”】:此甚深般若法門,非凡、外、權、小境界,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乃至其究竟則離言說相,心行處滅,世間言語有時而窮,故此般若波羅蜜門,以如來神咒總結之。“咒”者,陀羅尼,是總持之義,總持一切法也。以諸佛菩薩所證境界,甚深不可思議,故經末常以一神咒總持此一法,或一切法,普令眾生由聞持此神咒故,得疾入如來所證真如不可思議解脫境界。又以此神咒故,禅法、密法、顯宗、密宗即在此離於言思而會通。 【析微】 由於此甚深般若波羅蜜多法門,不是凡夫、外道、小乘、及權教菩薩的境界,它不可以凡外權小的智慧來測知,也不可以意識(第六識)來分別,甚至它的究竟處,根本是離於言說之相——沒辦法用言語道說——一切心行到此也都使不上了,所以如來最後便以一“般若神咒”總持此甚深般若波羅蜜門。“咒”即是“總持”之意,亦即將一切法全都攝持在這裡面。因為諸佛菩薩所證之甚深境界,非是凡夫或小根人所能知、能解,是故諸佛如來特設此方便,用一神咒來總持這個法門,令眾生由聞持此神咒之因緣,速能入於如來所證之真如不可思議解脫境界。不止是密宗的經典裡有神咒,即使是顯宗的經典,也常常用咒來總持那個法門,所以佛法中顯與密實在無法完完全全分離,你沒辦法說這純是顯宗、這純是密宗,或這純是性宗,這純是相宗,諸法不是這樣隔絕孤立不通的。諸佛說法,常顯中有密,密中有顯,或相中有性,性中亦有相,只是成份比率的配搭,依當機而有不同而已。法實相通,不相隔礙,不相排斥,只是眾生自心愚癡不通,反於如來所說法門,自生執著,而互相是非,真乃愚不可及也。又,此經末之般若神咒,另一個密義是:將禅法與密法(顯與密)在此結合,令顯宗與密宗二者在此離言說而會通。 又,經末所加,如來親口盛贊之陀羅尼(密咒),此有三層密義: 其一為密示一切諸法皆為一相。若顯若密,會歸一相,並無二法,是為不二法門; 其二為令久習甚深般若之菩薩摩诃薩,於法斷除法執,法執斷盡,速泛如來大覺智海; 其三為密示諸佛無上甚深法門,究竟皆入如來自住之不可思議秘密境界,非有言說、非不言說。諸菩薩摩诃薩修習諸如來甚深般若之後,亦應如是入住於如來秘密陀羅尼境界。 ——一九九二年講於美國·愛荷華州立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