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坐漫談
於1995新竹福嚴佛學院
阿彌陀佛!我們大家學習《攝大乘論》以後,應該是沒有事了。但是現在又多出來一樣事。多出來這一件事——就是要學習靜坐的這件事,這件事在我個人的想法來看,倒是非常重要的。這一件事,應該是從出家那一天就應該學習的。若是今天才開始學,那就是太晚了。
靜坐這件事,這是按照我們四威儀裡邊的一種威儀來說。可是從出家人學習聖道的態度來說,不只是靜坐,不只是坐,行住坐臥都是一樣的。但是坐的威儀在初開始發心修行的人是比較容易一點,所以說靜坐。
這個靜坐、關於修行的事,只是兩個字,一個止、一個觀,就這兩個字。這兩個字在行住坐臥都應該要用的,不只是坐。你在那裡經行的時候,也是應該止、應該觀的。或者是立在那裡、或者是臥在那裡,行住坐臥都應該這樣子來調伏自己、來清淨自己的。
在止這一方面來說,當然是包括我們出家人所受的戒律在內的,要以戒為基礎;如果沒有戒的基礎,止是修不來的、觀也是修不來的。所以想要修行,戒是非常重要的。
另外,修行人用功的時候,你自己坐在這裡也好、你經行的時候也好,假設在止的態度來說,就是時時地自己看自己的這一念心,你時時地看、看這一念心在做什麼。這句話很容易說,「我時時地注意、看自己這一念心」。
上一次有一位同學問我,關於《楞嚴經》這耳根圓通。耳根圓通上說,也就是《楞嚴經》說的:「反聞聞自性」,這句話是約耳根說,其實是通於眼耳鼻舌身意的。就是看自己這一念心,不是向外看色聲香味觸法,不是!回過來看自己的這一念心。你常能這樣做,這件事就不可思議。用功,怎麼樣用法?可以從這裡開始。就是不向外面看!別人的事情別人負責,我沒有什麼責任;我自己的事情要負責。自己最重要的地方就是自己的一念心,我常看自己這一念心,這件事其實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一般的在家人在色聲香味觸上活動,要回過頭來看自己的一念心,可能是很有問題,可能是看不來,也沒這個需要嘛!但是若在出家人來說,可以分兩個步驟:一個是一開始就這樣注意,你一開始的時候,就常注意自己的這一念心,這是一個態度;第二個辦法,先修其他的方法,譬如說,六妙門——數、隨、止、觀、還、淨,這個「數」和「隨」,你先學習這兩個方法,然後你再「反聞聞自性」,就反過來看自己這一念心,也是可以,這也是很有意思。
但是我們初開始的人,當然是分「身」、「息」、「心」這三個部分。先要調身、調息。「調身」的時候,譬如在打禅七的時候。打禅七有坐,然後又經行,經行完了又坐,實在這就是調身。為什麼要去跑香呢?就是調身。一方面腿子坐久了會痛,所以只好放腿子跑一跑,這就是把身調一調。說我腿子沒有痛,坐久了的時候心力也疲倦了,你放下腿子跑一跑,使令氣血流通得正常,人的精神就旺盛起來,然後再坐下來修止觀,也是比較容易一點,所以跑香這件事就是調身。
其次,做什麼事情都是一樣,要精神好的時候事情可能會做得好一點,疲勞了就做不好。靜坐這件事也要精神好的時候,精神好的時候才可以。這是在時間上說。
其次,你要靜坐之前,你不能夠做其他辛苦的事情、其他特別辛苦的事情不能做!你若做了然後再靜坐,不行,坐不來!所以這件事也要避免。若是一定要做其他的辛苦事,那麼做完了要休息、休息,然後才可以打坐的。
再就是吃完飯的時候,打坐有問題,這是我們初開始用功的人是這樣。才吃完飯,打坐不行,你一定經過半小時、或者一個鐘頭以後才可以。
其次,你要打坐,不能立刻就盤腿坐,不可以!要經行一會兒,在寂靜的地方,或者空氣好的地方。空氣的確是很重要,空氣污濁的地方,你不可以在那裡經行,也不能在那兒靜坐,一定要空氣好的地方。寂靜處那個地方多數是空氣好,所以在寂靜處修行是對的!
其次,這個吃飯;假設我們一天還有其他的工作很多,只能抽出來半小時靜坐,或者一小時、兩小時,這都無所謂。如果你不做其他的事情,你專心地跑香、靜坐,這樣用功修行的時候,你吃飯還要注意。所謂注意,就是要做記錄:你今天吃的什麼飯、你吃的什麼菜,一樣一樣都記錄下來。當然吃飯、吃菜不要吃太飽是對的,不要吃太飽。靜坐時候的情形也要做記錄:你今天坐幾支香、每一支香內心的情況,特別的都寫下來。你這樣做,久了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什麼飯菜對你靜坐有幫助,什麼飯、什麼菜對你靜坐有妨礙,你會知道的,還有這回事。人與人不完全一樣,你合適、我不一定合適;我合適、你不一定合適的。這是說調身,飲食這一方面也要注意的。
其次,睡眠也有事情。當然吃飯多對於睡眠也有關系、吃飯少對於睡眠也有關系。你歡喜多睡,愈睡是愈多,你不睡就難過。睡眠這個事情原來是這樣子的。說是我減少睡眠,習慣了也是一樣。習慣了少睡,精神也是一樣的。但是有的時候,它就想要多睡一會兒;當然你一個人用功修行,沒人管你,當然是可以,就多睡一會兒。結果你多睡了以後,你再去打坐,就打瞌睡。你睡多了也打瞌睡。說少睡,我昨天睡五個鐘頭,今天睡四個鐘頭,也打瞌睡。睡少了也打瞌睡,睡多了也打瞌睡。就是成了習慣那個數,你習慣了睡五個鐘頭,它就不打瞌睡;這個睡眠就是這樣子。但是也與你的功夫有關系,你靜坐的功夫如果特別強,那也不受這個影響,那是又一回事。
睡眠,就是晝三時、夜三時。白天當然不能睡覺;夜間:初夜、後夜也不能睡覺,只是中夜這時候可以睡覺。那麼晝三時、夜三時加起來就是六時,六時來分二十四小時,你就知道應該睡多少個小時了。
另外,你想要多靜坐,不要同人講話,盡量同人少說話,除非是學習法義、學習佛法。學習佛法,可以聽別人說法義,自己也可以為人說法。但是在《法華經.安樂行品》:「乃至深愛法者,亦不為多說」。那個人特別歡喜佛法,你為他講法的時候,也不要講得很多。有這樣的規定。所以靜坐的人,你歡喜坐禅、用功修行的人,同人說話,閒話是不要說,就是說佛法也不要說太多,就是避免說話。這都是屬於調身這一方面。你說話多了傷氣,你若常常靜坐你會知道,你同人說話多了然後靜坐,就不行!就是坐不好。你若這個時候生活情況完全正常,你沒有同人說話,那麼你靜坐的時候也會比較好。這個語言,也屬於調身這一方面。
其次,盤腿坐當然應該是雙跏趺坐。如果是初開始學坐,單跏趺坐可能還勉強,雙跏趺坐坐不來。坐不來不要緊,你就是單跏趺坐,坐久了就可以雙跏趺,慢慢地它就會進步。它會進步的!如果不能雙跏趺,就是單跏趺,也一樣可以修止觀。可是,雙跏趺是好!是好過單跏趺坐的,就是不同,不一樣。你單跏趺坐,有的時候就這個心的力量好像提不起來、沒有勁頭。你一雙跏趺坐的時候,立刻精神就來了!有這種事情。所以,雙跏趺坐是好,可是也勉強不來。你不能雙跏趺坐,你只有單跏趺,慢慢練、耐心地練習,久了就是可以,也是可以雙跏趺坐的。但是人的生理不一樣,膝蓋那個地方的伸縮性大的人,雙跏趺坐比較容易;膝蓋那地方伸縮性小,雙跏趺坐就難一點。但是這是身體上的事情,主要還是心。
其次,靜坐的時間:若是年紀大了的人,只有在飯後這個時候比較合適。吃飯過了一個鐘頭以後靜坐,這幾個小時內靜坐,這精神還夠用;等到饑餓了的時候,就不行,就差一點。譬如說,早晨起來靜坐應該是好吧,不一定!老年人是這樣子。年輕人沒有這個分別,年輕人什麼時候都是好時候,一切時都是好時,什麼時候起來坐都是好時。所以年輕的時候修行,容易有成就。老了的時候,「老來無三昧」,這《涅槃經》說這話。年老了,哎呀!你想修行很難。年老了有個什麼現象呢?坐在那裡就容易打瞌睡!年老了就是這樣子,年輕人精神好。
我有一次在一個地方,有幾個居士,才吃完飯,吃完飯沒有超過半小時,讓我去講一段開示,我去講。那年輕人始終很精神、注意聽。年紀稍大一點(五十歲左右吧)那幾個人,就一直打瞌睡。年紀大了就不行,就差一點,年輕人就好。
但是,也不是固定的,年老的人,你說早晨、晚間不一定坐得好,但是也不一定,吃點維他命,也會好一點。所以這個醫藥,身體是四大所成(地水火風),你調一調,它會回轉,還是可以的,事在人為!
從這個地方就知道,年輕的時候,時間非常寶貴!你學習也好過老年人,修行也好過老年人。所以不要說:「我這個時候不要用功修行,等我老的時候再修行!」這是不對的!老了時候,你修行不來了。你年輕的時候、壯年的時候你修行,老年的時候照樣還能修行;因為你有了基礎了,它就容易。這是說調身。
其次,就是靜坐的時間。初開始靜坐,一方面腿子還不是那麼樣地純熟,就不可能坐的時間很久,你坐不來,因為腿子痛,所以不必坐太久,可以坐半小時。如果你這個時候,你專心坐禅,坐了半小時,起來跑一跑,跑它十分鐘,坐半小時跑十分鐘也就可以了,然後再坐。慢慢地這個腿子也就進步,你就能多坐。腿子也進步,你心的力量也能進步。
這靜坐有的時候,心的力量還可以繼續靜坐,但是腿子不行,腿子痛,那麼只好放腿子跑一跑。有的時候腿是不痛,可以繼續坐,但是心沒有力量,心就是用不來,止也止不來、觀也觀不來,就是不能用心修行,所以只好放腿子跑一跑。跑一跑,喝點茶也是好,靜坐的人可以多喝點水,常常喝點水,也可以喝點茶。那麼這時候再坐,就強一點,心的力量又夠了,止也可以、觀也可以。
這是初開始的時候有這種情形。用功久了,不一定。久了,你的腿子也進步了,心的力量也進步了,坐它一個小時、坐兩個小時,心能夠寂靜下來。就算是有雜念,雜念少、不多、不是很多。初開始靜坐,雜念多而還不容易警覺。就是打妄想,打了很久了,還不知道回來,還繼續打妄想。但是坐久了不是,很快就知道打妄想,那麼就會把心再收回來。再收回來還是止、觀,觀、止,這樣子。
初開始是難一點,久了它就會容易。所以初開始靜坐的時候,「我坐得不好!」不要緊。你不要說:「我坐不好,我不坐了!」你繼續坐,它會進步的,會改變過來的。這是說調身。
再就說「調息」。我們這個呼吸(一呼一吸)這件事,對於內心的世界,是有直接的影響的。如果氣息粗,你心很難靜下來的。若氣息微細、氣息慢,你的心就容易靜下來。也就是你心靜下來的時候,氣息就會微細、就會慢,它們有直接關系的。所以息若是粗的時候,要調、要調它,叫它不要粗。
天台智者大師他告訴幾個調息的方法,譬如這時候息粗,坐在這裡的時候息粗,那麼怎麼辦呢?可以姑且說兩個方法。第一個,深呼吸,慢慢地吸氣,然後慢慢地吐氣,你做它三次,這個息就會微細了多少,有這種情形,會微細多少的;這是一個方法。第二個方法,你觀想自己周身的毛孔擴大,就是體內的這些氣從這毛孔裡面都疏通出去了,這樣觀想。這樣想,也能使令你這個息慢慢地微細下來,也可以這樣試。
其次,當然你的肺部沒有病、身體沒有病,息應該是正常。臨時地有一點事情,使令這個息不正常,是容易調,不會太難,它就能恢復正常。若是有病就不行,有病那你只有看醫生,你要去看醫生,不然的話很難調的、不容易調。
第三種情形,要有耐心。用功修行這件事,要有忍耐心。像我們在佛學院學經論、讀書這件事,要有忍耐心;老師講、你要注意聽,打妄想就糟糕了。這一堂過去了,還有第二堂、還有第三堂、第四堂,一天一天、多少年要這樣過這個生活,要有忍耐心。你不忍耐,就是不能學。修行也是,也要忍耐。心也不容易調、身也不是容易調,不容易調也要調,就是要忍耐,忍耐它。忍耐、忍耐,有忍耐歌,要時常忍,修行的條件是要這樣子。你不忍耐,不行。要忍耐!
這個氣息,有的時候有一種特別的情形,譬如說修數息觀,數這個息的一出、一入。這個息呼出去,呼,呼出去這個呼,是自然地呼,並不是你要呼它出去,不是這個意思;這生理上它自然地是一呼、一吸,還是自然地這樣呼、吸。呼的時候,它不是一直地呼,到時候它就不呼了。不呼了的時候,可也沒有吸,在中間有一個息,這個息就是休息的息,所以這個息是有道理的,就是那個時候是休息,它也不呼、也不吸,有那個很短的時間是個息,這叫做「出息」。出息的時間很短,這個息又會吸,吸進來,吸、吸、吸,到時候又不吸了。不吸了,但是也沒有呼,又有一個息,這叫做「入息」。
我跟你們說過沒有?就是小孩子入息長,入息的時間長。我們年紀大,像我已經老了,就是出息長;這個息呼出去以後,這一段的息時間比入息長。若是你靜坐的功夫高了,它會變、它會變化的,不是固定的。但是你靜坐的功夫不進步,就不行,它還是這樣子。
我是說這個數息觀,你數這一二三四五,或者數出息、也可以數入息,出息入息都可以數。你也可以數出息、不數入息,數入息、不數出息也是可以,也可以間斷地數出入息,也是可以。
但是有的人不能數,「我不數息的時候,這個息的出入很正常,我一數的時候就喘起來,氣就會喘起來,很辛苦啊!很難過!」這樣情形就不能數了,就不能數息。所以這個息,人與人不一樣,有的人數息、不數息一樣的,數的時候,息也還是正常,有的人數就不行。那麼只好你放棄數的方法,只好用隨、用隨的方法。
我這是說這個息,種種的關系,它有這種變化。但是總而言之,就是你有耐心地用功修行久了,它會好轉、這息就好轉了,它就沒有這種事情。久了這個息就微細了,你數,它也不緊張、也不會喘,它就會很自在。所以你要有耐心,不斷地用功,好境界就來了!好境界就會來的。這是一個情形。
其次,我著急、我著急了,我現在這個關過不去,我在這兒靜坐,總有障礙。拜忏!你拜梁皇忏也好、拜大悲忏也好、拜法華三昧忏也好,乃至三千佛忏、賢劫千佛,還是萬佛忏,拜什麼忏都好,忏悔。忏悔就會好轉!所以,我們現在用功修行的人,就是有這種便宜,就是古時候的大德都給我們准備好了,就是各式各樣修行的方法都准備好了,就是你要用。所以古時候大德給我們准備好方法,不是用這個去趕經忏用的,不是那麼回事。所以用功修行有困難的時候,拜忏、忏悔,還會好轉。所以有困難的時候還有辦法解決的,不要因為有困難,不修行了!不要這樣子。
這是說調息,這個息的情形是這樣子。其次,就是「調心」。
調身和調息比較起來還是容易,最難的就是調心!調心是最難的。可是有的人也並不難,有的人好像很快地就有成就,人與人是不一樣。那為什麼呢?就是人家前生有栽培!人家訓練過、修行過。我已經修行很多年了,還修不好,就是前生栽培得不好,今生栽培得也不好,所以就是這樣子。
說「我修行不好,我不要修!」不要修,永久都是不行的。你還是得要修,修修、終究會有一點成就。今生修行有這麼一點成就,來生就容易一點。說「我念佛到阿彌陀佛國去」,到了阿彌陀佛國,你今生的栽培沒有白栽培,到阿彌陀佛國的時候也能有幫助,也還是有幫助。
那麼現在說調心,怎麼樣調心?其實這個事情,我們從經論上看,釋迦牟尼佛也早都告訴我們了,早都告訴我們怎麼樣調心。經論上怎麼說的?就是一開始要學習「五停心」,就是這個方法。五停心學習到一個水准、到一個水平的時候,就是修「四念處」。經論上已經告訴我們就是這樣辦。
但是我們現在中國佛教,出了家以後,少數人也可能是比量比量,修修五停心、修四念處也能有,但多數沒有這樣做。多數一出家,當然可能是去受戒,受戒完了在廟上做事,可能是做知客、做殿主、做監院,然後就做方丈了。做方丈,也有可能學習佛法、也可能不學。然後就是光是做事,然後到老病死來了就走了。就是這樣子。
現在說修五停心。五停心在《俱捨論》上說是「二甘露門」,二甘露門就是一個不淨觀、一個數息觀。「數息觀」是舊的翻譯,玄奘大師他翻個「持息念」。
「持息念」這句話很有意思,這個名詞定得很有意思。「息念」就是念這個息,就把你的心攝持、使令它不散亂了,就把它控制住了。這個「持」就是控制,控制這一念心叫它不要亂跑,叫它安住在這裡、不要動。怎麼辦法呢?就是念這個出入息,心就不動了。若是說數息觀,這個法門第一個方法是數息,其他的不是數。所以持息念這個名詞的意義、立的名義比較圓滿一點。
原則上說,直接就修四念處就好了嘛,為什麼要修五停心呢?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就是我們心若太散亂了,如果自己觀察自己的時候,我感覺我這個心太散亂,不能夠安住這裡不動,心裡一定要去想一下這個、想那個,不能夠專注在這一個境界上,一定要想東想西,那麼你就不能修行了。那麼怎麼辦呢?佛告訴我們,修持息念。
說「我這個心,我能專注,我並沒有很多的妄想!我幾個鐘頭,我在這裡做事,心能專注!」但是另外有別的問題,有什麼問題?就是想女人!有這個問題。心裡面(就說我們男人)老去打女人的妄想,想女人,這也不能修行。出家人出了家要修學聖道,心裡面想女人也不能修行。那麼怎麼辦呢?佛說,你修不淨觀!這個心也就會安住在這裡,就不想女人了,你就可以修四念住處了!
這是二甘露門:多貪眾生不淨觀、散亂眾生持息念。
愚癡眾生因緣觀:因緣觀就是觀察十二因緣。觀察十二因緣,就是生死的輪回、惑業苦的輪回、六道的輪回、善惡果報的事情,就不會不相信因果。愚癡眾生因緣觀。
我慢眾生界分別觀:就是這個人我慢的心特別強,或者這個人有特別什麼優點,他這個慢心就高,容易瞧不起別人,感覺自己很了不起。那麼這樣子,修界分別觀,就是我們這個生命體,就是地、水、火、風、空、識,就是這六樣的成份組織起來這麼一個身體,這裡面沒有我可得,是無我。用界分別觀來破這個我,那麼我的慢就沒有了,就不會瞧不起別人、抬高自己。
散亂眾生持息念(修數息觀),多貪眾生不淨觀,多瞋眾生慈悲觀,愚癡眾生因緣觀,我慢眾生界分別觀。但是,後來又有的本子改變了,「我慢眾生界分別觀」不見了,「多障眾生念佛觀」!不修無我觀!界分別觀明白點說就是無我觀,修無我觀很好嘛,不要它,多障眾生念佛觀,不過念佛也好,往生阿彌陀佛國。不過,五停心的念佛觀,那情形又不同。
這其中在《俱捨論》上,主要是這兩種:多貪眾生不淨觀、散亂眾生數息觀。用這個方法使令心能專注一處、修四念處,就是這樣意思。這樣修,當然要經過一個時期,修不淨觀、修數息觀,或者修不淨觀、不需要修數息觀,或者不需要修不淨觀、只是修個數息觀。
我們出家了(在家居士不說),出家人當然是要……你為什麼出家?是要了生死!怎麼了法呢?如果不這樣學習佛法,我看很難答復這個問題。怎麼樣了生死,怎麼能知道呢?當然到佛學院,到佛學院是什麼?就是學習佛法!或者自己學,或者到佛學院學習佛法。如果你不學習佛法,出家了,但是也會說這句話:「我了生死!」怎麼了法呢?不知道!然後就做方丈。雖然不知道怎麼了生死,可以做方丈!
我曾經和你們說過,當然這是我這麼虛妄分別。佛法在世間的流行,流行的興盛或者是衰微, 就是做方丈這個人要負責!這麼多的人來寺院住,方丈是這個寺院的領導人,你領導這麼多出家人,一天做什麼?如果你沒有學習佛法你就做方丈,你怎麼樣領導?領導做什麼?能了生死嗎?說現在是民主制度,要選方丈,現在讓你投票,你投誰的票?你要想一想。我們可能會想:「誰對我好,我投誰一票。」可能這麼想。但是你若為佛法著想,你應該投誰一票?
這個事情,我說這個話當然說得稍微好像遠了一點。我這個意思就是:你收徒弟也好、你在一個寺院裡做方丈也好,應該以佛法的修行為本、為主,領導大眾修行。你收徒弟,你要負責教導你徒弟修行。教導你徒弟修行,修什麼呢?你應該叫他到佛學院學也好,從佛學院回來也好,你要叫他修不淨觀!說是「那也很好,沒有什麼!」沒有什麼?連初果聖人都有欲,都有欲心,怎麼能不修不淨觀!要修啊。修不淨觀,常常修、常常修,欲心就沒有了,當然還沒有斷。
也有的人,雖然沒有什麼修行,但是他沒有什麼欲心,這種人也是有。但是他如果心散亂,你還應該修數息觀,修這個持息念。如果他也沒有這個情形,心裡不是太散亂,那就應該修四念處了。修四念處: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觀身不淨」:我們那一天曾經在這裡講過八解脫(八背捨)。八解脫是什麼人修?都已經得滅盡定了,都是三果聖人了,八解脫最後一個解脫就是滅盡定解脫,他還要修八背捨(八解脫)的。
有的人已經得了神通,譬如非佛教徒他能夠修四禅八定,四禅八定再修神通,都得了神通了,但是看見女人的時候還動心!動心,這神通就沒有了。優填王,國王當然有他的自在力,領了很多的女人在山野裡面又唱歌、又跳舞。這時候趕上五百仙人從虛空裡飛過去(仙人就是有神通嘛!)一看見那麼多的女人在那裡跳舞,心就動了,就從天空上就掉下來,一動心就沒有禅定,沒有禅定就沒有神通了,所以立刻從天上摔下來了!所以,不淨觀還是要修,觀身不淨還是要修。
觀身不淨、觀受是苦是助道,觀心無常、觀法無我是正道、是正行。觀身不淨、觀受是苦,是斷愛煩惱;觀心無常、觀法無我,是斷見煩惱。這兩種煩惱斷掉了,你就是阿漢果了!這就叫做修觀,四念處是修觀,也叫「四念住」、也叫「四念處」,這叫做修觀。
修觀的時候,當然也應該修止(修奢摩他止),用止和觀來調心。修止,若是你已經得到欲界定、得未到地定,《俱捨論》(是說一切有部)主張:你若得未到地定以後,你也可以繼續修初禅、你也可以修四念處。
如果得到未到地定以後修初禅,也很容易就得初禅了,那麼再修二禅、三禅、四禅也可以。得到四禅以後,在禅定裡面修四念處,一下子就得三果;得三果繼續修就得四果了。若大乘佛法當然是得無生法忍了。
如果你得到未到地定以後,不修初禅,修四念處也是可以,那時候就得初果,而不是得三果。再努力用功就是得二果、三果、四果。
先得禅定,得色界四禅,在禅裡面修四念處,一開始得聖道,一下子就得三果,就是把初果、二果超過去了。就是因為你得了四禅以後,把欲界的煩惱伏住不動了,所以四念處這無我觀成功了,就得三果;或者說是三果向,貶它一級。
若是不修初禅、二禅、三禅、四禅,願意先得聖道,那麼就是在未到地定裡修四念處,先得初果。在《般若經》上說:初果若智若斷,二果、三果、四果阿羅漢乃至辟支佛若智若斷,是菩薩無生法忍。在《般若經》是這樣講。那麼就是先得聖道,得了聖道以後,可以繼續再修禅也可以;這是隨人的歡喜。你得初果以後,你願意修初禅也很容易就得初禅、二禅、三禅、四禅。得到四禅以後,自然就是三果了。三果再繼續修行,很容易得四果。這時候再修神通也可以。
我們現在講修止。修止的時候,剛才說也可以用數息的辦法,這個息的一出一入,你可以用一二三四五數這個數。我剛才說過,數出息、不數入息,數入息、不數出息,也可以出息、入息都數。不過若是都數,是忙一點,你在那裡一直一二三四五,一直數得很密。若是數出息、不數入息,入息不數,你心就比較從容一點,就不忙,數得慢一點,一……二……數得慢。若出息入息都數,一…二…三就數得快一點。
數息這件事,我感覺的確是攝心的力量是很大,使令你不容易打妄想;就是打妄想了,也容易回來,你很快會發覺,「我現在怎麼不數息了!」很快地發覺,就回來了,回來繼續數,它就不打妄想,數息的確有攝心的力量。
這功夫高了的時候,你可以變動地數息,可以變動一下。怎麼變動呢?其實就是熟能生巧。譬如說你心裡面數一(假設你數出息),息一出數一,再出息、再出息不數,心裡面不數,可以經過兩回出息,在第三回出息的時候數四,就是二三不數了,數四的時候,再出息、再出息應該是五六,五六不數,數七。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個數只數三個:一、四、七。這樣子數息有什麼好處呢?你心裡面動得少一點,心裡感覺靜,寂靜一點。
初開始這樣用功的時候,好像數兩次,一數一次,二三數了兩次,初開始有這種感覺。但是久了就不是,久了只是數一,二三就是沒有數。只是數一、四、七而已。久了他就不數,數息有這種情形。
你繼續這樣用功的話,這個息會逐漸地、逐漸地慢。有的人用功,「哎呀!我現在沒有息了!」實在不是沒有息,它就是慢,過一會兒還是感覺到有息。因為你這時候只還是在欲界定、或者是到了未到地定,初禅都沒有到,不可能沒有息;到第四禅的時候才沒有息。可是在欲界定、未到地定的時候,有這種相似的境界,就是沒有息了。
有一個(我們不要說名字)在家居士,好像他的境界太高了,他都沒有息了,說得簡直是得阿羅漢果了!修行這個事情,是一個非常真實的事情,一點虛偽也沒有的!修行人應該是這樣子,不能說話騙人的!不可以這樣子。當然,修行的方法,你不注意就不知道。聽他說的時候,玄之又玄,好像!但是你若真實去學,這實在是騙人的話,其實是不可以騙人的。你騙別人有什麼好處呢?實在就等於是騙自己。
當然修行的事情,修如來禅。我們講的都是如來禅,佛的大慈悲,這些《阿毗昙論》這些大德告訴你清清楚楚地,都預先告訴你,一點都不保密的,沒有秘密。祖師禅不是,就是保密,就抓住這個手,是什麼?這個手是不張開的,就是——猜。當然祖師也有祖師的意思,不過我好像這樣說對祖師不恭敬,但是釋迦牟尼佛不是這個態度,就是清清楚楚地告訴你怎麼樣用功。
但是人是各式各樣的人,所以有的時候心靜下來、很靜了的時候,不願意數息。不願意數也可以,就是隨。數、隨、止、觀、還、淨這六個方法,用隨的方法也可以。
隨的時候,隨就是隨逐,你到那兒去、我到那兒去,我老是隨著你,隨逐不捨。隨是隨什麼?隨這個息。我們初開始用功的人,這個息是由臍至鼻,就是出息,由鼻至臍是入息,初開始用功是這樣。若是你功夫進步了的時候,息不是這樣,這個息由鼻能到大腳趾頭。有的時候,功夫高了的時候,鼻不出息。我們是由臍至鼻、由鼻至臍,這樣出入息,功夫高了的時候,不是這樣了,他周身毛孔在出息入息。說「我怎麼沒有息了?」不可能沒有息的!息到那裡,你的心就到那裡,一直隨逐它不捨。一直地可以這樣子隨息。這是用隨息的方法。
隨息的方法和數息計數的方法比較起來,初開始的時候的境界,隨息若能隨得好,你的定力高過數息。如果你的定力不及格的時候,隨息不行,你隨的時候就打妄想了;若數息,心就不打妄想。這就是你的定力不夠,所以你還非要數息,不能隨息,你一隨的時候,心就跑了,有這種事情。這是數、隨,數息、隨息。
「止」,就是止在一處叫止。你可以止在肚臍這也可以;也可以止在大拇指那裡也可以,你的心住在那裡不動也可以;或者觀佛像,觀佛像的時候並不是睜開眼,我那天也說過,你心裡面就是住在佛像那兒不動,也可以。
其次,這個止就是天台智者大師說叫做「制心止」,「制心止」就是剛才我們一開始說的,不用息作所緣境。數也是以息作所緣境,隨也是以息作所緣境,就是心是能緣、息是所緣,數和隨都是以息作所緣境。智者大師說這個制心止,不是以息作所緣境,是以心作所緣境。能緣的心也是心、所緣的也是心,就是以心為所緣境。若是你通過數、隨的方法,你學習數、隨的方法,經過一個時期以後,你用制心止的方法(這個制就是制伏的制,控制的制),制心止也是很好的。你數、隨也是止,制心止也是止,這樣子修。
假設是修到了欲界定,欲界定成功了,那麼進一步到了未到地定也不錯。修的時候,(剛才說過)如果這時候願意繼續地修止,修到初禅、二禅、三禅、四禅,修到三禅、四禅以後有什麼好處?可以有神通、可以修神通。修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神足通、宿命通都可以。歡喜有神通,那麼這時候你就可以修神通。
若是你不得初禅、二禅、三禅、四禅,在未到地定裡面修四念處,能得聖道,得初果、二果都可以,沒有神通。可是得到初果、二果就是聖人了。說「我得到色界四禅,我可以修神通、有神通!」那還是凡夫,你還是生死凡夫。要是說福田、良福田,供養初果,這福田不得了。供養一個有神通的、四禅的人,這是凡夫,還不能和(沒有神通的)聖人比。這還是有這麼點差別。
按佛的意思,從經論上看佛菩薩的意思,先得聖道好!你若是願意由未到地定去修初禅、二禅、三禅、四禅,得了禅以後,就修四念處,很快地就得初果、二果、三果、四果,然後再修神通也可以。
我看若是年輕人出家,如果你不要去做其他的事,其他的名利的事情你都放下,把四念處學得好好的、把修奢摩他止的方法也學得好好的,然後專心在一個地方用功修行,是可以成就的,一生就可以成就!也可能不需要十年、也不需要五年、也不需要一年,可能是三個月就修成功也可能,三個月就成功了!也可能一個月就成功,也可能!就是說不定的。也可能我一個月沒成功,再修一個月;一個月後,再修三個月;三個月沒成功,再修三個月,有可能成功的!成功了以後,如果得了初果,你心裡很快樂!得了初果以後、再修禅定,也很容易得。修了禅定、再修神通,也容易成就。
這個時候,得了初果以後、有了神通,你再去讀《金剛經》、讀《大般若經》、讀《華嚴經》,不同!和你沒得禅定以前不一樣,完全不一樣!你就讀這麼一遍《華嚴經》,就可以背下來。有禅定的人和沒有禅定不一樣啊!就不同啊。那個時候,你用慈悲心去弘揚佛法,不可思議功德!說「我在佛學院學了幾年,我什麼都會講,你老師講的還不如我,我講比你講的還好,我可以怎麼怎麼的!」有什麼好?就算是辯才無礙、就算是全世界的大總統都皈依你了,我認為也沒有什麼!
因為什麼、怎麼說沒有什麼呢?你自己看看自己的心還是貪、瞋、癡嘛!有什麼好?還是不莊嚴!若是得了初果、得了無生法忍的時候,出定的時候(沒有得阿羅漢果、沒得三果)還是有欲心,但是隨時心一攝回來就入定了,心還是清淨光明的!是聖人!八風不動!聖人可以做到。你這八風不動的境界,心裡面很自在!
如果你沒得聖道、也沒得禅定,八風就能動你,有一點風,心就動了。雖然有很多的名聞利養,有什麼好?還是苦惱人嘛!心裡還是苦惱。別人看了也可能很羨慕,你自己知道是苦惱人。所以我主張先不要著急,還是多用功修行。
修止,修止這個時候,其中有一個岔頭的地方,就是因為你心還沒得定,你不可能這一坐一支香一小時,都是一念不生、沒有妄想,不可能這樣子。所以你不妨修它一刻鐘的止,然後就修觀,就修四念處觀,觀身不淨,修它三分鐘都可以。觀身不淨,在《瑜伽師地論》第二十六卷有不淨觀,可以把那個文影印下來,天天讀、天天讀,文熟了,等到你一靜下來修的時候,很容易就現前。
《大智度論》裡面也有九想觀、也有五種不淨觀,都是可以,你就修。修它三分鐘的不淨觀,然後再修止,再修它一刻鐘、或者修二十分鐘都可以。修了、再修,你還是修不淨觀,修它一個時期,修它一百天的不淨觀,你就有力量,這不淨觀在你心裡面就有力量,隨時這個欲心若一動,這不淨觀就起來,就沒有事了。你若不這麼修,不行,不淨觀沒有力量,欲心動了的時候,不能制伏它。說我們凡夫沒有神通不知道,但是鬼神知道,知道這個比丘心動了;諸天也知道、佛菩薩也知道這個比丘心動了。若是不淨觀有力量的時候,就沒有事,心就不動。
不淨觀修到這麼一個程度,能制伏欲心,然後修無我觀,觀察這色受想行識裡面沒有我可得,《瑜伽師地論》也有、《大智度論》也有。你常常修、常常修,這個我就沒有了,就不執著有我。不執著有我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種種的這些是非煩惱都沒有了。說那個人有什麼榮耀的事情出現了,我心裡面不著急,我心裡面沒有什麼不舒服。我們沒修過無我觀、有我的執著的人,別人一有什麼榮耀的事情,心裡就不舒服,就嫉妒障礙,很多的問題,就很多的煩惱。
如果煩惱不重,只是心裡動一動就算了,還算好。不然的話,表面也附和他去,事實上就是挖牆角、要破壞他,就造罪了。你若修無我觀,就沒這個事情,心裡面世界太平,久了就得無生法忍。修無我觀修成功,最低限度是初果須陀洹!初果須陀洹就是聖人。所以應該修四念處——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我們內心修這四念處,常常修、常常修,就算是沒得初果,但是煩惱不動。不動的時候,拿人家的供養的時候,給人家種的福能種多一點。如果我們名聞利養的心很強,貪、瞋、癡隨時就會動,不是良福田啊!不是良福田。所以應該修四念處觀,不管是自利也好、利他也好,修四念處觀,應該修四念處觀。行、住、坐、臥隨時看這一念心、不要動。
我們不修四念處觀的人、不修行的人,人與人之間有什麼問題的時候,「你不對!」總是這樣講。「你不對!你怎麼可以瞧不起我!怎麼怎麼地。」常修觀的人,不!就是注意這一念心,我現在心不對,把它降伏住。不說別人不對,我自己不對,別人對不對是別人的事,我的心一定要對!我的心一定要清淨!修行人是這樣子。我心若不清淨,立刻地要降伏,降伏其心。
「雲何應住?雲何降伏其心?應如是降伏其心」,就是四念處,用四念處來降伏其心。常常這樣做、常常這樣做,有可能三個月得初果!有可能。真的啊!不是假的。尤其是年輕人比年老的人不同,尤其是年輕人。你們是年輕人,我是老了。年輕人修行的確是不同。這是一樣。
我再說第二個問題。什麼問題呢?就是修行這個事情,這麼多少年來常常打禅七,還有別的人協助這些事情。有些人是有問題,修行、修行的時候坐在那裡,就感覺到心裡面有人說話,就是這樣子,有人說話;有的時候,話說的好像也有道理,有的時候說的就沒有道理,他自己不能作主,就是有這些問題。那麼怎麼辨呢?所以這個事情,你若想修四念處的話,你要把大悲咒念會。你每一天最少念二十一遍大悲咒。你要有這麼一節功課念大悲咒。或者一天念一百零八遍大悲咒都可以。念這個有什麼用呢?你看《大悲心陀羅尼經》說,修行人用大悲咒可以降伏一切的鬼神,能降伏一切鬼神。他想來干擾你、向你搗亂,不可以!你一念這個咒,鬼神就跑了,他不能夠向你搗亂的。
如果不念大悲咒也可以,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背下來!一定要背下來,不是老是照本念,不行的。要背下來,天天要背。背《金剛經》,你背得快一點,十五分鐘背一遍,不要太快、太快不好,或者二十分鐘最好,二十二分鐘、三十分鐘,不要太快。每一句清清楚楚地把它背一遍,一天背它兩遍,或者多背幾遍都好,天天背。然後你靜坐,如果有問題的時候,你心裡就念《金剛經》、背《金剛經》,背《金剛經》的時候一切鬼神也怕你,不敢干擾你,就能保護你的安全,使令你繼續用功。
不過,有時候也可以拜忏。有什麼問題的時候多拜忏,多拜佛就是了,多忏悔。忏悔使令你修行這條路走得順一點,不要著魔了。這樣用功也可以的,這樣修行。
天台智者大師在《釋禅波羅蜜》、《摩诃止觀》都有提,修行人你的心裡面不著,莫受、莫著,所有的魔鬼都沒有辦法,無奈汝何,都是沒有辨法的。但是我們的修行不夠,它就著;心裡面現出一個境界來的時候,就忘掉了你的四念處,就追逐那件事,其實都是妄想!你不要忘掉你的四念處!你在靜坐的時候,忽然出現一些事情,你不要睬它,你還是修四念處,應該是這樣才對。但是我們就是容易出岔頭,出岔頭就是中了魔鬼的計了。中了魔鬼的計的時候,初開始你回來還容易,久了就不容易,就難!所以你若想用功修行,要記住這件事:抓住你的宗旨,其他的事情不要睬它。
我還有一個想法,禅宗的人就「念佛是誰?」這麼樣參。有一天忽然碰著(喀!)就開悟了。世間上有這種便宜的事情?我們尤其是學習了《攝大乘論》,非要自己常常地栽培善根,多聞熏習,如理作意、熏習無漏的種子;種子逐漸地有力量、逐漸有力量,這時候才能得無生法忍,一念相應得無生法忍!要這樣,要你實際的努力才成就的。那有「占個便宜,我一碰到就開悟了!」那有這種事情?這說的不符合聖言量。
當然現在很多人歡喜用袓師禅,但是你從經論的聖言量上看,不是那麼回事,沒有便宜的事情,你非要自己努力做到了,才成功的。有因才有果,你自己熏習得不夠,我一碰到就開悟了!那有這種事情?所以就是自己努力,不要有僥幸的心理,沒有那回事!就是努力地用功才可以。這是一樣。現在我說這是第三樣,還有第四個。
第四個是什麼呢?你修學四念處這個法門,你這樣地修,你一定還要有一本經,就和你修四念處這個法門相應的這部經,你天天要讀,天天讀和你這個法門相應的這部經。如果你歡喜《大般若經》,你修四念處,觀身不可得、觀身、受、心、法都是畢竟空寂、不可得。若是這樣修四念處,你要讀《大品般若經》、《摩诃般若波羅蜜經》,或者讀六百卷的《大般若經》也可以。當然,還是讀鸠摩羅什法師翻的《大品般若經》比較好。一天讀一卷、或者讀兩卷都可以,天天讀。天天讀,有什麼好處呢?就像吃飯似的,我們身體的精神,你要吃飯,你不吃飯這身體沒有精神。你內心修觀,修止觀這個觀,它也要吃飯,它就是用佛的聖言量。你如果和《摩诃般若波羅蜜經》這個法門相應,它就是飯;你天天讀,它能滋養你這個觀,使令你有力量,這樣子。
好像是朱熹,儒家的學者朱熹有一首詩:「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當然他這個詩,朱熹是中國哲學,另外有一套,他那一套歸他,我們現在用佛法來解釋這個詩。
「半畝方塘一鑒開」:半畝地這麼一個水塘,一個水池子,就這樣說。「一鑒開」:就像一個鏡子擺在那裡似的。「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半畝方塘一鑒開」,這一鑒是形容這個方塘的一個相貌。「天光雲影共徘徊」:這個虛空裡面的光明,虛空裡也有雲,也有光、也有雲,在水裡面徘徊。在水裡面看見有天光、也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你問他為什麼水這麼清?「為有源頭活水來」:因為由那個源頭,水從那個源那裡流到這裡來,所以這個水就清。
這就是形容我們修行人,修行人這個「半畝方塘一鑒開」是什麼?這個水塘就是你的一念心。「天光雲影共徘徊」,就是你在用功修行的時候,天光就是你止觀的力量,使令你的一念心很清淨。但是有時候也起個妄想,「雲影共徘徊」,雲就譬喻妄想。「問渠那得清如許」,說是你這一念心那麼清淨,妄想不多,「為有源頭活水來」。這個源頭,有兩個源頭,一個你讀經,讀佛的聖言量,常常讀經;佛的聖言量的熏習,這是個源頭。第二個源頭,你不讀經的時候,用這個聖言量來修止、修觀,你這個心受到止觀的力量的熏習,心就清淨了,可以這樣解釋。
另外一個問題,你修行、修行的時候,自己有點疑惑,「我修行得對不對呢?」就會有這問題。你不修行的時候,就這麼讀一讀好像也沒有什麼。但是修行久了的時候,我這修行對不對呢?就有這個問題。但你若一讀經,你就知道我就按照經上這樣修行,你就知道是對的;你若不讀經就不行。
所以,你常常修止觀,你應該要讀一部經,讓你修行的方法與經上合,與修多羅要相合,不能違背,不能違背經所說的。讓它相契合,那麼你信心也就來了。加上佛的聖言量的力量、加上你修行的力量,慢慢地、慢慢就進步、就成功了。我就講到這裡好吧!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出來討論。
問:長老慈悲,未學在這裡有一個問題,請長老開示一下。譬如說,你已經得定了,已經有禅定了,但是,你要在定中起觀,應該是怎麼樣的觀法?因為從以前到現在的大德在這方面好像沒有很多的開示,所以現在能不能說明呢?
答:怎麼觀,就是按經上說觀。經上說:觀心無常、觀法無我,你就思惟心是無常的,思惟這一切法是無我的,你就這樣思惟。這就是觀。
你得了定了的時候,前五識不動。得了禅定——得了初禅、二禅、三禅、四禅的時候,前五識不動。因為有了定,前五識自然是不動,而你第六意識在那兒修觀。你若沒得定,心一動就不行,那就都是動的。
問:是以禅定的力量,思惟這些法義?
答:對。《無量壽經》上說,阿彌陀佛國的人在禅定裡面,入了定了,然後到十方世界去供佛,而不失定意,還沒出定,還是在定裡頭。這就很明白是在定裡面,沒有失定,沒有失壞定的境界,定的力量還在。
問:我問幾個事相上的小問題。剛剛說在打坐之前,不能做辛苦的事。如果在打坐之前,拜忏或是拜佛,拜佛完再下來打坐,這算不算是辛苦的事情。
答:這個事是那樣。從經驗中你應該知道,你拜佛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到辛苦。譬如說你拜一個鐘頭,你還不感覺辛苦,那麼你這個時候應該停下來去靜坐。拜忏,你應該知道,叫它不辛苦,而還能拜完忏去靜坐。你應該自己要有個量,使令自己不要超越那個量。當然如果說,現在要靜坐,但是忽然間有事,一定要很辛苦做這個事,那怎麼辦呢?那只好你自己酌量了。
問:長老,你剛剛提到,《瑜伽師地論》或是一般佛陀的教法,只有中夜適合睡眠。我們一般的佛寺的作息,都有午休的時間。長老對午休的看法是如何。
答:《瑜伽師地論》也提到,在白天或者是夜晚,如果疲倦了,打個盹兒是可以。這是例外,打個盹是可以,你休息它多少時間是可以。不要休息幾個鐘頭,那是多了一點。
問:您上次課堂說,在止的時候,可以止於肚臍。我印像中好像是《小止觀》還是那裡有提到臍下,或是一般道教講的丹田。長老好像在課堂上講過不宜止於這個地方,可以講一下嗎?
答:丹田也可以,止於丹田也可以。
問:長老慈悲,剛才第一位同學說,由禅定起觀,當然是第六意識起觀(在禅定當中)。剛才照那句話說,就是以前五識起觀了,這是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長老慈悲指示。佛陀教我們中夜睡眠,修光明想,不曉得如何修光明想?
答:你頭一個問題,由前五識修觀?前五識不能修觀!前五識是無分別,前五識只是有自性分別,它沒有隨念分別、計度分別,所以它不能修觀。修觀只有第六識才可以,所以不是前五識修觀。但是,沒有入定的人,前五識隨時能發生作用。譬如你靜坐了,感覺到很相應,但是旁邊有聲音你還能聽見,這就表示你耳識還在動,就是沒得定。若是得到初禅以上、二禅、三禅、四禅的時候,就不是這樣子。他一入定,前五識就不動。你說話不能打擾他,他沒聽見。那就是得了定了,那就不同。
得了定以後,他若是不修四念處觀,他那個第六識還繼續緣念那個所緣境,在所緣境那裡寂靜住。若是佛教徒修四念處的時候,就是改變了所緣境。就是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可以這樣思惟。那就是在禅定裡面修觀,也就是在止裡面修觀。
問:長老慈悲,請問一個問題。剛才長老談到在禅定中作觀。現在南傳的一些經論上,有提到不同的看法。它認為在禅定中不能作觀,而是要出禅定,然後以禅定的余勢而起觀,它認為禅定中不能作觀。請問長老,南傳的經論這樣子說法,跟北傳應該有差別。
答:我看不是。在《阿含經》裡面,似乎佛也是說,在禅定裡面觀。尤其是「止觀雙運」這句話,止觀雙運,就是止的時候就有觀、觀的時候就有止,所以就不是在定的外邊修觀。止的時候就有觀,足見不是在止以外有觀。那麼,若在止以外修觀,觀就沒有止了。止觀雙運就是:就是止的時候就有觀、觀的時候也有止,它們是不分開的,那就不是止外了,不是在禅定外面修觀,而是在禅定裡面修觀。
在《解深密經.分別瑜伽品》也是這樣說的。剛才我說大本的《無量壽經》也有這個意思,在禅定裡邊。譬如說,他這個時候要起他心通,他要入定,在定中他這個第六意識看你的心,才能知道你的心在想什麼,不是出了定,不是的。而是在定裡邊,你才有這個力量。
天眼通,你得天眼通的人,你一入定一發天眼通的時候,在你的肉眼的周圍,有色界的四大。這時候你才有天眼通。若是出了禅定,這個天眼通就沒有了,你的肉眼的旁邊沒有色界四大了,你能看什麼?就是肉眼,什麼也看不見了。若一出定,色界四大沒有了。
問:請長老慈悲,這邊有五個問題想請教長老。剛才長老說吃維他命的問題,我以前曾經聽過一些禅師這樣講,我們本身體內的器官在吸收食物以後,會自然制造這些維他命。如果靠維他命、現成的那些東西的話,那這些機能就慢慢退化。那是不是修禅的人適合吃維他命?
答:這個事是那樣。譬如說你現在本來是很正常,早晨起來、或者是晚上,我的精神還是很正常,一點也沒有疲勞的事情,隨時靜坐、修止觀都好。但是,忽然間到了多少天以後,不行,早晨起來的時候沒有精神,晚上到時候修止觀,沒精神、疲勞。那麼,你若看看醫生,醫生給你開個藥方,恢復你的體力。這個時候你再靜坐的時候,就感覺到恢復正常了。這是怎麼回事兒呢?就是你原來的體力衰弱下來,現在又調整一下,就是這麼回事。
有的人也不一樣。有的人是疲勞,但是去看醫生給你調整,還是無效,也是有這個問題。說吃維他命,吃維他命反倒還不如不吃,也有這種情形,是各式各樣的情形。你若用功修行,你就自己要注意,怎麼樣是對、怎麼樣是不對,常常要注意這件事。倒不是決定是這樣子。譬如說,你這樣做是對,我也同你學,我還不行,我照你的做法就不對。也可能也對了,也可能不對。人與人不一樣的。
問:第二個問題就是剛才長老講到很多經行這個名詞。請長老解釋诠釋一下經行特別的方式、特殊的方法,和如何來攝心。
答:經行的方法,在我們中國佛教禅宗的人經行,和現在的南傳佛教、緬甸佛教的經行的方法不一樣。一開始的時候經行就是正常地這樣走,像我們平常走路這樣正常走,但走得就是快一點,可也不是跑;快一個時間,然後就停下來,這是經行。南傳佛教經行的方法,就是緬甸佛教,它的經行方法是慢。就是腳立在那裡,你心裡面說起,這個腳就起,要慢慢地起;你心裡面說進,這個腳才又往前進;你心裡面說落,這個腳才落。起、進、落,就是非常地慢。這樣的經行的方法,在初開始學靜坐的人,好,的確是好。好什麼呢?就是雖然你沒有盤腿坐,但是你心已經開始靜下來了。就用這個起、進、落把你的心攝住不動、不散亂。所以,你可以經行一個鐘頭都可以,然後一坐下來就定了。但是,你已經有功夫的人沒有這回事,快慢都是一樣,坐下來就是定的,初發心的時候這經行不同。
可是這兩個方法,有一點問題。如果你的腿子不大好,你用慢步經行的方法,經行完了你靜坐的時候,不久腿子就會痛。若是你走得稍微快一點、跑一跑,然後坐下來,雖然也會痛,痛得會慢一點。你可能會坐一小時以後才痛、或是坐三刻鐘以後才痛。若是用慢步的方法,坐半小時以後就開始痛,痛得早一點,會有這件事。所以,各有利弊。
問:第三個問題,剛才長老講到,出息到入息之間的一個空檔,所謂的「息」,請長老再诠釋它,我們如何來數這個息。
答:這個氣呼出去,它不呼了,可是也沒有吸,中間有一段停止,叫做息。吸進來以後,不是有意地呼吸,就是自然地呼吸。吸進來以後,它就不吸了,不吸也沒有呼,也有一個息,這叫入息。你數息的時候,就數出息,或者數入息,這叫做數出入息。出入息有長、有短,息有出入的不同、有長短的不同、也有冷熱的不同。你願意數入息、你願意數出息,都可以。數久了,慢慢地、慢慢地,這個心就會定下來。
問:剛才長老談到修止是一出一入數息,剛才長老講到一個名相,叫未出息,請問長老這個名相有什麼定義及作用。
答:未出息?就是出息,出、出,不出了,叫未出息是不是?我沒有說這個名字,我好像沒說這個名字。
問:第五個問題,在天台的六妙門——數、隨、止、觀、還、淨,有沒有它一定的次第、以及如何來漸證的方法?
答:智者大師有個解釋,解釋這「數」、「隨」,像剛才解釋的。
「止」,我剛才也解釋,有兩個辦法,就是止在身體的某一個部位。止在肚臍也可以、止在丹田也可以、止在大腳趾也可以,止在腳板也可以,但是,不應該止在頭部,不要止在頭部。如果你打瞌睡的時候,你可以注意頭頂,就不打瞌睡。假設你打瞌睡不那麼重,你一注意頭頂,這精神就來了,就不打瞌睡,有這個作用。但是,不打瞌睡的時候不要這樣子,一定止在肚臍以下,這樣子對身體的健康有幫助。或者,這個止就是制心止,以心為所緣境,使令它明靜而住,沒有一切雜念。
你一直地止,當然你這個止會有進步,會得定,但是這樣子不能得解脫,你想了生死還不行。所以,還要修「觀」。(數、隨、止、觀)在止中要修觀,或者修不淨觀、修無我觀、無常觀都可以,修般若的性空觀也可以,修唯識觀也可以。
「還」,還怎麼講呢?觀一個時期,不能一直地觀,還回來還是止,止完了還是觀,觀完了還是止,就是這樣子。這樣子,你終究有一天得無生法忍了,所以叫做「淨」。淨,就是入聖位、斷煩惱了叫淨。
不過,也有好多其他的解釋,我剛才這是其中的一種,這樣解釋。
如果你歡喜《阿含經》,注意《阿含經》讀一讀。《阿含經》也很多修行方法,也可以修,用那個方法來修,不斷地修,也是可以。
先得聖道,然後再去弘揚佛法比較好。先得聖道!先得了聖道以後,你本身就沒有危險了。在這個風浪裡邊、這個八風的這種苦惱的境界裡面,你不苦惱。你隨時你的心能回到第一義谛去。說我在外頭風吹雨淋、有老虎、有毒蛇,我回到房子裡就沒有事,就安全的。所以,你得無生法忍以後,你得初果、得二果、得三果、得四果了,你不入定的時候,你和這一切的生死凡夫在裡面活動、弘揚佛法,你隨時可以回到你的四禅八定裡頭來、回到滅盡定裡頭來,就回到房子裡邊。回到房子裡邊就還是很自在、很舒服的。
如果你沒得聖道,你到那兒去?就像在外面風吹雨淋、老虎來了,沒有辦法躲避。你若已經得了禅定,也好一點。你做這一切的事情,也應該有個限度,到了時候你就入定,就像到房子裡面去。但是,不如得了聖道比較好。聖道,因為有無常、無我、畢竟空、有第一義谛的境界,比禅定還要好的;當然這裡面也有禅定在內,是好一點。所以,也沒有聖道、也沒有禅定,就去弘揚佛法,也是不錯了,凡夫也肯弘揚佛法,也應該贊歎,但是不安全!也可能被老虎叨跑了!是的啊!你沒有辦法啊,你沒有回避的地方。
問:長老慈悲,心一境性的意思是不是說可以常在所緣的境,而那個境是無常的話,也是算一境嗎?
答:心一境性就是定,心安住在一個境界上,這就是定。你只是心一境性,那還不能夠解決問題。只是得了禅定,你還不能得入聖道。所以,成就了心一境性以後,要修四念處,就是在心一境性裡面修四念處,得入聖道,你就是聖人了。
問:我的意思是說,這個境是一直在轉,還是好像一個境在肚臍就是在肚臍,或者是說肚臍那個境可以一直無常的變化中?
答:得了定以後的人,他的境不變動,他就安住在那一個境界,他心不動。當然他若願意變動也是可以。得了定的人,定已經成就了,他要變動所緣境也是可以。
問:像我們起觀的時候,那個不算境嗎?
答:也是境。
問:可是我們觀的境也是一直在變,才能觀這個是無我,那個境一直是在變的。
答:是的,也是在變。但是,這是兩個境:一個是止所緣境、一個是觀所緣境。止所緣境和觀所緣境,也可以是相同的,但是也可以不同。你修止,假設是以息作所緣境,修觀的時候也可以觀息不可得。但是不應該局限在息,應該擴大,觀色受想行識都是畢竟空、不可得,都是無我、無我所。所以,觀的所緣境應該是大過止的所緣境,它范圍就寬了,應該是這樣說。
問:長老慈悲,長老現在所說的都是如來禅。因為修如來禅,在中國有幾位大德有成就,請長老舉例說明。
答:很多。你看北魏的時候,有個僧稠禅師,在《高僧傳》裡面,修禅的。他就是根據《涅槃經》修禅定,也就是修四念處,他成功了。還有很多,在禅師的語錄上,也有很多禅師修如來禅的,你從他說法的法語就看出來是修如來禅的。六祖大師是聽《金剛經》開悟,那也是如來禅,而不是祖師禅,不是後來看話頭禅,不是的。
問:再請教長老,長老說八背捨跟八勝處,是得滅盡定的人所修?
答:我不是說八勝處。八解脫也叫八背捨,八背捨也名為八解脫。最後一個解脫就是滅受想定解脫,所以,他已經得了滅受想定了,他修這個解脫的。
問:是不是要得到滅盡的人才能修的?
答:是的。但是,如果你現在沒得滅盡定,但是你得到四禅了,你也可以用八背捨的方法來修不淨觀,那就不名為八背捨、不名為八解脫。
問:在《大智度論》上有講:「背捨為初門,勝處為中行,一切處為成就」,不知道長老……?
答:這就是初、中、後,初開始是修八背捨。修八背捨的時候,譬如說,「內有色觀外色解脫」、「內無色觀外色解脫」,初開始的時候觀外色,是觀不淨色,修這個身體都是……,譬如從大拇趾開始膨脹了,然後膿爛、破了,裡面是白骨了,由這麼開始一直到頭部完全都是白骨了,這樣觀察,是觀不淨色。然後又觀察眉間,從眉間又放光,放青黃赤白的光明。而這時候雖然這樣觀,都不是那麼樣特別的理想。等到第三個背捨「淨背捨身作證」,這個時候就是沒有骨人了。他原來是觀察一節一節的骨頭在眉間這裡放光,後來把骨人都取消了,所以「內無色」,只是觀青黃赤白的光明;這時候淨背捨身作證。
但是你到八勝處的時候,要把光明觀察得更好。我們說,觀察一個光明是這樣子,但是這光明還不夠殊勝,還繼續地要把它更強大,所以分出來初、中、後的不同。八背捨的時候是一樣、八勝處是一樣、十遍處(也叫十一切處)又一樣;到十遍處的時候才是圓滿的。所修的光明不一,最初的時候還不是那麼樣理想,所以分這初、中、後。
問:這樣子說就不見得是一定要得到滅盡定的人才修這種法門。
答:八背捨後邊是個滅盡定解脫,所以,是得滅受想定了。你若是沒有得滅受想定,就不能名為八背捨,數不夠嘛。可是,按佛教徒來說,你得到四禅八定、沒得滅受想定,你不應該愛著禅定的境界,也應該用苦、空、無常、無我,來觀察定的境界,破除自己的執著心,還是應該這樣做。譬如說,你觀察這個光明,在這一裡路、或者十裡路,都是光明,但是他要觀幾百裡、幾千萬裡都是光明,這個情形就不一樣,有初、中、後的不同。
問:長老慈悲,據我所看到的,在《瑜伽師地論》裡面有講到真如作意、共相作意、自相作意、還有一個勝解作意。勝解作意就是我們現在所講的。我要請問長老,真如作意的所緣境是什麼?還是真如作意是屬於聖者所證悟的境界?
答:真如作意,就是觀察真如。但是,勝解作意這個程度又進步了一點,就使令你觀察真如的這種觀有了力量了,特別熟悉、而有力量了,這時候叫做勝解作意。
問:長老慈悲,是不是先修勝解作意之後,共相、自相,而後才真如作意。
答:也可以這麼解釋。但是,如果說真如作意是開始,進一步叫做勝解作意,也是可以。
問:那真如作意是以何為所緣境?
答:我們《攝大乘論》上已經講了,就是「於無義唯有識中似義顯現」,這個似義顯現「永無有性」就是真如作意了。
問:長老,這是否還是屬於勝解作意呢?
答:這就是看你修作意的程度。我們一般在文字上這樣觀、這樣看、這樣思惟,這樣還不算是勝解作意。勝解作意就是達到了非常地純熟,而且很有力量的,那時候叫做勝解作意。
怎麼知道有力量呢?現在有人贊歎你,你心裡面執著對方贊歎的時候,你能夠觀察這是畢竟空、不可得的,能觀上來,就是有點力量了。有人來罵你,你這時候能觀上來,這是於無義唯有識中似義顯現,這個似義顯現是不可得的,能觀上來,就表示你有點力量。若是你觀不上來,如果沒有人贊歎你、也沒有人毀謗你,你在一個清閒、寂靜的地方,這時候能觀上來。等到人家來罵你的時候,就觀不上來,這表示你沒得勝解作意,就是力量不夠。勝解作意能斷煩惱的,能使令煩惱除滅,勝解作意是有力量的。
問:長老慈悲,修念佛三昧,觀像念佛的時候,已經觀一個佛在眼前,為什麼還要觀佛能夠行走、能夠坐臥,這樣有什麼特殊的含義、特殊的作用?
答:這個就使令你念佛三昧的力量繼續強大起來。
問:是不是還有其他對治的作用?
答:其他的作用,因為佛不可能就是一個威儀嘛,佛應該是可以走路、可能天空裡飛行、也可以說法、現種種神通,這些事情。若是我們本身的定力觀想的力量不夠,你想觀、觀不上來。
問:那就是一種提升內心的力量。
答:是的,提升你的力量,用這個方法可以提升。
問:那到最後,佛能夠出現說法,這是不是最高的程度?
答:那還不是,這只是表示你的定力的深淺。最高程度一定要加上般若。
問:就是般若除外,光是修禅定這方面。
答:光是修禅定,這時候也不錯了。
問:在光是修禅定這方面,佛能夠出現說法,在光修禅定這方面,是不是已經達到最高的程度?只是光修念佛三昧,他最後的境界是不是佛能夠出現說法?
答:如果你沒有般若波羅蜜,你的禅定也不會很高。一定加上了般若波羅蜜,這個禅才能高。可是,若沒有禅定,般若波羅蜜也不會高。就是互相增上,才能高、才能深,到佛的境界才是最後、最高的圓滿境界。
問:還有一個最後、這是相關的一個問題,臨命終時佛出現所說的法語,跟我們平時的聞思修,是不是有很大的關系?平時若是對多聞熏習、如理作意沒有下很大的功夫的話,到臨命終的時候,佛是不是沒有辦法出現說法,是不是有這樣的關系?
答:是的,是有這個關系。你說你在禅定裡面觀想佛在說法,你對於佛法的認識不夠,你觀想中那個佛怎麼說法?你觀不上來的。所以那個地方一定有般若波羅蜜了。
問:平時的聞思修也是很有關系?
答:是的,平時的聞思修也很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