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曼居士:葉曼先生講心經 二
葉曼先生講《心經》二 序:靜時修止動修觀,歷歷情人掛眼前。若將此心求佛道,即生成佛有何難!——倉央嘉措 這個心啊,是人人具足的,每個人都有的。它從來也沒有丟過,從來也沒有找回過,我們也從來沒有染污過,也從來沒有說它干淨過,它也沒有增加過,也沒有減少過。我們現在讀了萬卷書這一個心並沒有增加起來,我們現在一字不識,這個心也不是就比別人少一點兒。它永遠清清明明住在那兒,就在那兒,從來沒有變過,可是它隨緣。就跟剛才舉電的例子一樣的,富蘭克林放風筝這是頭一個發現了電的人,他沒死真是不容易。在他發現之前,宇宙中到處都有,他發現之後到處用,也沒有減少過。沒有動搖過,沒有來去過,也沒有增減過。但是它雖然不變,可是它隨緣,雖然它隨緣生出妙有來,有這麼多的作用,可是它從來沒有變過。所以說一切法、一切山河大地都是由它生的。它是十方世界,沒有一個不是它,無不相,但是又無相,你不能指定哪個是它,所以說它周遍十方,豎通三際,過去、現在、未來都是它。它是什麼?就是這個心。我們要學佛就是學這個覺,學這個覺。覺什麼呢?就是明白這個心的本體是什麼,明心見性,就明這個心,就見這個真如的本性。見這個性,就是說你可以見到它可以生出妙有的種種功德。我們學佛就是這個目的,沒有旁的目的。明心見性,明心的本體,見性的起用。世間上還有比這個更重要,比這個更奇妙,比這個更吸引人的東西嗎?沒有了,其他的都是糟粕了,都不值得一談的。能夠把這個知道了,這才知道這一個明心見性這個事情之重要,可愛,有吸引力強勝世間任何其他的東西。你這麼樣學佛你不會退轉的。因為你剛剛摸到底,你以為你抓到了,哦,還差遠了,底下還有東西,於是你再探還有,再探還有。 那麼怎麼知道是這個心呢?我們禅宗裡以心印心就是印的這個心,好比說禅宗的語錄和公案裡有好多東西簡直莫明其妙,不知道說些什麼。悟了什麼道?比如說尼姑原來是女人,這是悟的什麼道。師父卻說這就對了,就是這個。這在沒悟道的人聽起來簡直是胡說八道。這個就是以心印心就是印的這個心。你能夠達到了這個心,看到這個心,明了這個心,於是頭頭是道,沒有一個不是道。道在一切中。瓦礫堆裡,髒的,干淨的,好的,壞的沒有一個不是它。所以在佛法裡頭不二法門。任何宗教都是有邪有正,有神有魔,這魔鬼永遠跟神在斗法。佛法裡頭沒有。無所不包,無所不含。那麼你知道了這個心就是佛,而這個心我們人人都有,這個心就是眾生,即心即佛即眾生。所以從來沒有兩個東西。迷的時候你下了十八層地獄,這個東西沒有減少,也沒有污染,你成了佛了,它也沒有增加,也沒有干淨。所以說這個妙用現前的時候,問題是我們這些笨人凡夫愚夫愚婦,天天用它,可是我們不知道它,從來沒有覺到它。悟了道的人呢,怎麼樣?照舊穿衣吃飯睡覺,饑來吃飯,困來眠。所以說我們看真正大徹大悟的人,他不是飄起來在那兒飛,也不是整天擺著個面孔覺得一臉的佛氣,都不是的。一切跟平常一樣,一切不異舊時人,只異舊時行履處。跟舊走的路不大同了,走路也不是歪歪斜斜的走,只是有好些東西不必持戒自然持戒,不必禅定也在禅定,還是那個人不會捏妖作怪的。從前是很看不起女人的,所以有個和尚問一個悟道的比丘尼,你為什麼不變成男人呢?比丘尼說,我又不是妖怪,我變什麼。這下這個和尚悟道了,趕緊磕頭頂禮。禅宗裡有很多簡單的話,但是簡單話裡有很深的意思。這個很深的意思就是我們所以不能見,實實在在是我們日用而不知。所以這個龐居士一家子人都修行,龐居士覺得,難難難,一擔麻油樹上攤。他太太說,易易易,百草頭上祖師意。意思就是郁郁黃花無非般若,青青翠竹無非法身。他女兒說也不難也不易,饑來吃飯困來眠,就是這個。但是問題是怎麼樣呢,她睡覺吃飯沒有分別心選擇心,而我們吃飯睡覺是千般的挑剔萬般的選擇,分別心太重所以煩惱來了,所以作業所以輪回,就差這麼一點。 所以說凡夫的妄心,我們每人都有這個妄心。我們這個妄心是被物所轉的。一個聲音來了我們追著聲音就走了,一個不舒服的東西來了,我們跟著這個東西就起嗔念或者起愛戀。我們永遠凡夫是被物來轉著走的,所以真心不能現前。我們不知道這個在什麼地方,這是個什麼東西。因為我們整天注意的是外面的色聲香味觸法。我們被它栓得我們緊緊的,我們只能在它裡面打圈圈,除開它,我們不知道哪個是這個真心。那麼這個真心實實在在的釋迦牟尼的也是這個,地獄惡鬼畜牲的也是它。登涅槃的是它,輪回生死的也是它,都是這一個東西。我們是因為我們跟著外境走,被外面的六塵把我們蓋得嚴嚴的,於是我們就看不到它了。假如我們把這個妄心去掉了,所有的塵垢都去掉了,就跟一面鏡子一樣的。這一面鏡子完全是塵垢,我們不知道多少輩子以來每年在上面加一點土加一點油的,這個塵垢很厚很厚了,現在要把塵垢一點一點的去掉。修行修什麼,去塵垢而已,沒有其他的,不是說加什麼東西。所以有人說修道是運糞出,作世間的學問是運糞進。我們學問我這人真有學問,滿肚子學問,實在是滿肚子的糞。修道的人是把身上的垢去掉,盡量的去,修行就是去塵垢,所以我們在去塵垢的時候我們要持戒,不要今天擦一下,明天後天再加兩下,那還去什麼呢。有人常常說我今天早上拜了佛了,怎麼沒有什麼好處呢。因為你一整天都沒有拜佛,一整天都沒有淨心,一整天都在打妄念,怎麼能要求剎那中間靜下來就要求一切都好呢。所以我們的功夫主要是去塵垢,這就跟永嘉禅師的證道歌一樣的,心是根,法是塵,兩種猶如鏡上痕。痕垢盡時光始現,心法雙忘性即真。到了那時候,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無心恰恰用,用心恰恰無。這是禅宗很有名的偈子,我們到那個時候連這個心都不用了,於是心跟法兩個都忘記了。根本沒有能行的心,有所行的法,能所雙泯,這時候你才能看到光明現前,這個所見的性才是這個性,這才是真的。而不是打坐的時候的看到一片光,我們以為我們悟道了,諸位千萬不要以為是垢盡明生了,不是的啊。 所以說無心者,是無妄念,不是說什麼都沒有了。如果什麼都沒有了,你拿什麼修行,拿什麼去學佛啊。所以六祖說無念者,無是無妄想,念是念真如。真如什麼東西,就是如如不動的禅定的心。所以我們說無妄念,你不是把心追逐外頭的六塵的物質的話,於是這時候你知道妄念,你不要怕妄念起來。所以我們說不怕念起,只怕覺遲。念起即覺,覺之即無。不要怕一打坐就有妄念,當你覺得有妄念的時候是一大好消息,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覺得有妄念。當你覺得妄念起來了,妄念沒有了。就這麼修,說容易也很容易。你看著它,妄念來了,一想,它又沒有了。妄念來無影去無蹤,虛無缥缈,你執著它干什麼。你要壓它就跟我們壓脾氣一樣的,越壓越壞越出毛病,覺之即無。所以不用求真,惟須息見。不要說有個真的,你知道佛法是不二法門,稱真如,是如啊,不是真啊,有真就有假,所以只能說真如。所以不必求真,是不是有個東西可以真的得到,沒有啊。就跟我們修行說的中脈,中脈在哪裡?中脈是我們的煩惱脈把它緾住了,當我們煩惱脈全都走了,中脈就出來了。中脈在哪兒,它無所不在,你說在什麼地方。所以同樣的真如在什麼地方,你把妄去掉了,真就顯出來了。等到真顯出來,真妄兩妄,當你要說真這是不得已,因為治我們的妄念而說個真。是我們太散亂了,不得已說有個禅定,都是不得已啊,都是方法,這些都是方法或藥來治我們的病。病好了還要藥干什麼呢?佛菩薩、佛法、真如、本覺都因為我們有這麼多毛病,佛說種種法,為度種種心,我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佛說一切法就是因為我們每個人有不同的心,人心不同各如其面,所以佛有八萬四千法門,專門為度這一切的心。這一切法說出來了都是度我們的,如果我們沒有這一切心,佛菩薩全都失業了。所以說,能夠做到不是有心息妄想,只緣無事可思量。到那個時候我們差不多了,到了佛的邊境了。不是我有心壓著妄想了,是沒什麼可思量的。所有的貪嗔癡,所有的六塵這些東西都引不起我的追求、讓我的考慮,甚至我的忏悔思量,這是真正的禅定。所以我們不是求真,只是息見。這個意見哪,很多啊。這是我的意見見解,我們從小的家庭裡的夫婦、子女、母子、父子們起的意見,一直到廟堂之上,檢察院立法院裡吵得不可開交,吵什麼,意見不同。一直到現在這個世界上打得你死我活,都是意見。意見怎麼出來的?就是因為我們有揀擇、有分別。我們有分別揀擇,於是你的我的,是非就在中間就生起來了,意見之不同的厲害有時候超過了物質的爭執。所以在佛門裡可以殺人的,宗教裡可以戰爭的。意見之強是強得不得了,這個我見之深可以深到讓人死、讓人活的。所以說我們能夠是非心、愛憎心這種見減少的話,這就是所謂不以萬法為侶者。外頭的所有的六塵不跟它們作伴,不是我的伴侶。曾經趙州去問他的師父,不以萬法為侶者怎麼樣?他說你去吧,等到你一口喝盡西江水,我再跟你說。做到不以萬法為侶是很難很難的事情。所以我們只要不跟外塵配對的話,這時候你真正才能見出來所謂靈光獨耀,炯脫根塵,這時候才成。平常我們都讓外塵蓋得灰頭土臉的,當我們把這些外塵,我眼不住色,耳不住聲,心不住法,這六根不住六塵,這時候靈光獨耀,炯脫根塵,根跟塵全都沒用了。當你知道這個的話,那麼它雖然是不變的,成佛沒有增加,下地獄沒有減少。你悟了道並沒有讓你干淨,你做了十惡沒讓你染污,這個東西永遠是湛然在那兒,就是這個體。可是你知道就是這個體了,你不能夠守著這個“渺兮明兮”的這個東西守著它不動,而這個東西,就是它的體,就是它的用,即此用就是這個東西。我們知道電到這兒來就會開了,電到了電扇它就會動了。那麼所以說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到那時候,我們說無明、十二因緣,無明緣行行緣識,一直緣到老死,無明從哪來的,無明也是從明來的。無明的實相就是佛性,我們說這個身體是幻化的空身,是可以換的,這是假的,四大假合之身,唉,它就是法身哪。所以當知道這個以後,就跟張秀才說的“涅槃生死等空花”。能夠知道這樣的話,我們怎麼樣呢?我們行住坐臥無處不是真心妙用啊,所以說神通與妙用,運水與搬柴。我們渴了喝水,為什麼這樣,就是這樣。喝了水就不渴了。所以神通與妙用就在行住坐臥,沒有一個地方不是,沒有一個行為不是的。 所以摩诃般若多羅密多心,這個心講完了。這個心不是肉團心,不是妄心,不是攀緣心,也不是積聚的心,這個心是諸佛共有的,下三道也有的。我們有,從來沒有短少過,我們只是用污垢把它蓋起來,看不到它。我們只是把塵垢取消,看看它倒是什麼。而這一切使我們輪回的、使我們苦惱痛苦的是這個心,使我們得度的使我們能夠大覺大悟的也是這個心。而這個心從哪兒顯呢?從六根顯,所以呢,讓我們輪回的六根為咎,讓我們解脫的也要靠六根。這一切東西都是在於心,心來的,所以這個經叫心經。 為什麼叫經?經的意思就是sutra,就是一根線把花串起來,所有散的花都串在一起,可以掛在脖子上,所有散的花可以串在一起,我們覺得花很美,要把花串在一起,這就叫經。釋迦牟尼,世尊所說的叫經,後來的人所說的都是論,只有六祖壇經例外,其他的都是論,無論多了不起都只能是論。這個經題講完了。 觀自在菩薩,其實這五個字就把整個心經講完了。假設我們把這五個字講明白了,大家都清楚了,底下心經也可以不必講了。所以大般若經在二百六十字裡,這二百六十字就在這五個字裡面。觀自在菩薩以下都是說明用什麼方法怎麼修怎麼證得,證量是什麼。觀自在菩薩包括了一切的佛法在裡面,同時告訴我們修行。我們知道觀自在菩薩也稱為觀世音菩薩,也稱他為觀音,因為唐太宗李世民,去掉世是避李世民的諱,所以後皇帝為了避免大家的不方便用很怪、不常見的字。我們看觀世音呢,想起觀世音就是一個非常端莊、莊嚴、美麗的女人相。事實上觀音他不是中國人,也不是這個地球上的人,也不是所說的三界以內的人,他是早就成了佛的。為了要幫助釋迦牟尼來弘法,於是他現菩薩身相到這個世界上來幫助釋迦牟尼來弘法。他早就成佛了,叫正法明如來,而且他得過釋迦牟尼的授記。我們現在大家修淨土,西方淨土三聖裡,將來阿彌陀佛功得圓滿退位以後,主持極樂世界的就是觀世音菩薩。因為他有個慈悲大願,可以隨類現身,尋聲救苦。好比說,你有災難的時候,你假設是宰官身,他就現身作官的人來給你說法,你假設是個很苦的人,甚至其他眾生道,他都可以現身說法。因為我們都是物以類聚,我們能聽同類人的話。尋聲救苦,我們只要至誠地念觀世音菩薩,他就隨聲來救苦。為什麼這麼多觀世音像現女身呢?女人尤其是從前,現在也是,我們女人生理上有很多苦,家庭裡有更多的苦,在整個人生裡女人的苦比男人多,在從前尤其是可憐。這種痛苦沒有辦法苦惱不堪的時候,他就現女人身來救苦。所以武則天有個偈子描寫觀世音的,她說“三十二印顯金身,只為眾生出苦浸。只為慈悲心太切,翻將覺海作紅塵。”這個她是頌揚觀世音的,實際也是說她自己的,她所以這麼樣,也是為救世間的苦,到紅塵裡也打滾了。所以說觀世音本身我們知道,這也是個修行的方法。在楞嚴經裡第二十五圓通,耳根圓通,就是觀世音。從思惟修入三摩地,初於聞中,入流亡所,從這開始,一直修到生滅滅已,寂滅現前,一層一層的修,沒有辦法躐等的。在講二十五圓通的時候,我說我們能夠修到入流剛剛進門,入流到亡所,一層一層的修,到生滅滅已,寂滅現前,這時世出世間得二乘聖,這是他證的果。 觀世音有兩個修法,一個是聽聲音,然後這麼樣慢慢地由聲音入道,這是最圓通的一個修法。現在觀自在是另外一個修法,這個觀自在修不是太容易。我們先一個字一個字來講。我們先講觀,知道普通說觀察,我們這個粗的想、思想,我們叫覺,我覺得冷了,熱了,覺得好看,覺得好聽,這是很粗的。觀是非常細的思,細極了的思,這一個細的思,這一個用最細心的思想來觀察這個東西,當觀觀察的智慧能夠通達的時候,就可以和真如契合了。那麼我們就是說一般的說觀,事實上真正在佛法裡有個止觀的修法,我們知道天台宗的止觀的修法。那麼你必須要止,止了以後觀。止可以說是空門,止是讓一切停止,當你一切妄念都停止了以後,於是你這時候起觀。觀反而是有了。我們到了有觀的時候是有東西出來,而且是有生滅的,這是有為的。你是有為的一種想法在這兒來修這個觀。這個在坐假如說有過這種修行的經驗的話,你們會知道,這個止我們好像是說你必須先止、先空掉然後才能起觀,而事實上在真修的時候是即止即觀。就是當你一念不生的時候這個觀就現前了。這個觀現前不是你自己所想像的,不是分別意識有的,它就那麼現在那兒了,有點像電視,突然間畫面出來了。這個觀不是有為的作意地把它想出來的,而是它自己現前的。那麼在我們世俗的凡人裡這一個我們先不煩惱,我們不煩惱就有所不為了,所以要先戒,戒跟止是合起來的。我們不亂想,在不亂想的時候把所有的妄想都伏住了。也跟大學裡說的知止而後有定,慮而後能得一樣。先要止了,把妄念全都伏下來了,當我們說妄念沒有了,還是有個妄念在。必須真正到了一念不生,一念不生全體現。這個全體現就是觀出來了。我們只要有一絲一毫妄念,觀,觀不起來。所以說止在前,觀在後,我們把煩惱降伏了,觀現前的時候煩惱斷了。所以止是降伏煩惱,觀是斷煩惱,斷了煩惱你就跟真如契合了。真正的止觀呢是一止立刻觀現前,觀現前這時候你沒有什麼念頭,而你所見到的法性非常的寂靜,寂靜得不得了。當你法性很寂靜、寂然的時候,這是止,可是當你到法性非常寂靜的時候突然起了照的作用,這就是觀。所以說觀跟照是相連的,有了觀,於是我們上次比方的這個鏡子所有的塵垢都去掉了,當塵垢都去掉了,鏡子就亮了,就能照了。所以說你能夠這樣子的話,我們鏡子干淨了,我們照到我們的面孔,我們的心這個大圓滿鏡塵垢全去消的話,這時候就照見一切萬法的本相。這個萬法萬相都在我們照的中間,因為有了光明才能照。光明呢,從哪來的呢?我們的這個心,人人都有,絕不是從外頭來的,也不是哪個佛菩薩給的,也不是哪個老師、師父加持的,也不是別人的神通能幫我們忙的,自作自受。那麼這一個呢,而且不是修成的,我今天修修成吧,不成的。所以這一個觀,這一個照,這個東西是剎那間就成就。當你成就的時候,於是你有意想不到的東西發生。可不是說我們用分別意識、用潛意識看到佛、菩薩什麼的,這都不是的,這都是獨影意識的顯現,不是的,這個要切記。千萬不要說我拼命的觀觀觀,當你說我要觀觀觀的時候,你的妄念就起來了,永遠見不到。你必須止,止到一念不生的時候就觀就起來了。不是說佛菩薩怎麼不來接引啊,我怎麼不冒光啊什麼的,這樣的話你的妄念比我們凡人還要多,見不到什麼的,所見的是魔來侵,很危險的。 那麼我們知道天台宗有三觀,這個是智者大師他自己,他的師父慧思法師說,你的妄想沒有除盡,你不能夠見到你從前的自己。你必須把一切妄念伏下來,在這個非常靜的情形之下,於是你才能夠知道你的本來面目。所以智者大師於是用七天的功夫靜靜地打坐,突然間現前,法華會上他清清楚楚的在聽釋迦牟尼講經,法華沒有散。所以他自己不大能確定,於是問他的師父,師父說不是你證不出來,不是我不能給你印證。所以這一種觀想就是只有過來人自己知道的。所以他就提出止觀來。這個止觀,我們知道他這三觀,頭一個是空觀,第二個是假觀,第三個是中觀。所以這是天台宗的三觀。這個呢是拿般若的妙智,你觀一切外境,我們不能返觀嘛,我們就先觀外頭的東西,聲音啊,顏色啊,外景啊,這些東西。我們看到外景的東西都是緣起性空,沒有一樣說是它自己天生就有它,沒有的,都是因緣湊和而起的。因緣所生的一切法,這一切東西都是緣起的,所以當體即空,因為它沒有。然後呢,我們再觀我們的四大色身。好比說這個色身我們最寶貴了,喂它,讓它吃好的,讓它穿好的,我們還有很多的名譽、還有很多的虛榮,一切東西都為這個色殼子。可是這個色殼子哪來的,都是假合。一點磷、一點鐵、一點鈣,這一點那一點,然後最多的是水,所以都是四大假合的身。然後呢,我們再看看不但四大假合,除了色以外,還有受想行識五蘊。這個四大五蘊假合的東西把它湊成一起成為我們的身體,我們還執以為實有。所以二祖到一百多歲的時候被人誣陷砍頭的時候,他說四大原無我,五蘊本來空。將頭臨白刃,猶如斬春風。那麼我們知道凡是假合的就離不開成住壞空,早晚都要壞的,早晚都要沒有的。好比說我們剛剛生下來那是最好的時候,慢慢過了三十歲就已經開始壞了,所有的生理方面慢慢的壞了,我們在存在中間慢慢地壞,到最後歸於毀滅,哪有不死的人,只是死得早晚而已。我們把壞的情形延長於是就活得長一些,就是活一百歲吧,在這一個宇宙中間還是短得不得了,太短太短了,所以剎那剎那就滅了。這個生滅無常的這個就是我們的妄心,我們看看身體是無常的,常常壞的,我們再看看我們的心呢?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我們覺得,唉呀,我的想,我的意見,我的思維,我的志氣、我的觀念就是我。事實上我們沒有一時不在變。這個六識永遠在變,好比說今天是我喜歡紅的,明天就可能喜歡黑的。今天我認為這麼樣是對的,明天認為那樣是對的,那麼哪個是我,昨天的我是我,還是今天的我是我。這個六識都是不停的在變。我們知道六根離開六塵找不到自性,這個自性在哪兒,沒有,所以這就是空觀。能夠知道這樣的話,原來一切皆空。可是雖然已經知道空的意義,但是我們要知道因為空,假如我們執著這個空的話,你是把現在的幻有丟掉了,你又拿手抓住了一個空來了。以為空就是究竟的話,那麼這些所有不起作用的東西都成了佛了,不是的。因為性是空的,所以它才緣起。假如這間屋子是實心的,這屋子就完全不能起用,對不對?因為這屋子是空的,所以我們可以起不同的用,你可以拿它可以作道場,也可以作屠場,可以作善的用,可以作壞的用,都可以。就是因為性空,才能夠緣起,因為性空緣起,這一個緣起的話,諸法由此而生,於是我們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就隨著物隨著緣。在這一切景上,我們修行是怎麼樣呢,知道這個是空的了,我們今天講心經完全講空,從頭一直空到底,但是不是說空了就什麼事情都不干了,而是說在一切境上我們不起執著。對於我這個色身,對於我這個所謂觀念,所謂一切東西,我都不執著。因為我們最執著的頭一個是我執,我最大了,然後法執,我以為怎麼樣。你看現在從國際間到小的家庭,連立法院這一些一些的爭執起於什麼,法執,同時我執加法執打得一塌糊塗,也許都不是為爭是非,只是爭人我。你侮辱了我的人格,因為緣起所以性空,我們要記住早晚都要完的,這個花要壞了,我們人慢慢老了。天底下即使是山海石頭,談戀愛的時候海枯石爛,海是可以枯的,石也可以爛的,沒有一個情不變的。所以都能夠知道的話,我們知道這一切都是暫實的,既然是暫時的就不要執著了,當我們不執著的話就不爭了,不爭的話就不會造很多的業,這就是假觀。所以空觀之後第二個就是假觀,我們用般若妙智觀這一切的法,我們才知道性跟相不是兩樣東西,性沒有相顯不出來,相沒有性不能起作用,因為性是空的才能緣起。因為緣起才知道性空。所以知道性跟相不二,同時我們也知道色跟空也不二,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這樣的話我們既不必執著它,抓緊它執著它不放手認真得不得了,啊,這是我的,我一定要執著不放,到死我也不放,但是也不必要捨掉它,既然都是假的,我都不要了,也不是的。所以也不執取也不廢掉它,而是取一個中道。這個中道呢,你就知道我隨緣了舊業,隨著緣呢,我們都隨緣好了。 這個道場法會,有諸位來聽,我來講,這個法會,你們也隨緣,我也隨緣,大家隨緣,等到心經講完了,緣散了,大家也散了。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可以圓融無礙,大家都很圓滿,和和氣氣的,也沒有說哭哭啼啼的,也沒有說怎麼老也講不完,緣在這兒,我們隨緣來,等到緣完了大家散了,這叫中觀。天台的三觀,空觀,假觀,中觀能夠把這三觀看世間的一切東西,這個真正的可以使我們能夠入道。我們這樣的觀完了以後,真正的觀自在菩薩觀的是什麼?觀的是自在。自在,我們知道所謂的自在,自是自己。我們普通說我好自在啊,為什麼說自在?覺得非常灑脫,非常地自由,非常地沒有障礙,我們才叫自在。但是觀自在菩薩所觀的自在是拿能觀的智,也就是這個般若,了達諸法皆空,一切都是空的,然後他由這樣而獲得大解脫,獲得大自由,大自在,這時候才是真正的自在。觀自在,他觀什麼自,觀什麼在呢?觀這個自是自性,觀它的體相用三樣東西,這三樣東西我們來解釋。好比說自性的體是周遍法界,貫通三際的,也就是說橫遍十方,豎通三世,過去現在未來永遠在那兒沒有變過。我們作牛作馬成仙成佛也都是它。那麼這一個周遍法界的自性它在哪兒?大便小便也是它,珍珠瑪瑙也是它,十大的善人也是它,十惡不赦的惡人也是它。當這個人到了下三途的時候,它的自性沒有減少過,當我們生到天上成了佛菩薩,並不是自性增加了。那麼修行正果,我們在修行證果,啊呀,我現在得了佛法了,我得了道了。沒有,不是新得的。我們不是發明,只是發現。發明和發現不同的。發明是新的東西,發現是本來就有的東西。修行證果是發現我們原來本自有的東西。當我們造了十惡大惡,在下三道輪回沒有丟掉它,還是在那兒。我們怎麼染污它,加上多少的塵埃、污穢和罪惡,它沒有染污,它永遠清清楚楚的在那兒。當我們看到佛土現前,我們生到西方淨土,這個本性沒有說我干淨了,沒有。那麼生死涅槃沒有去也沒有來。所以說在了解這個東西以後,它真是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不來不去,永遠常住,橫遍十方,豎通三際。那麼這個周遍法界的東西,你也有我也有,個個都有。真正慈悲心切的時候,不但不殺生啊,我們連物都要惜啊,每個東西都要愛惜它。能夠這樣的話,這是所謂明心見性那個性的起用。這是自,再講在。這一個自性的體,我們勉強給它個名字,不敢叫真,因為一叫真就對待了,就有假了,所以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叫真如。所以我們普通稱佛為如來,如同來了,實際上是不來不去的,所以中國翻的這個如字翻得很好,我們勉強就說這就是真如。我們再看自性的相,既然周遍法界,所以自性的相也沒有一個東西不是,沒有一件事情不是。所以它無所不在,沒有一個相不是它的,所有的相都是由緣起的。每個東西,我們看看,包括我們自己在內,沒有一個不是緣起的,這些所有緣起的都沒有自性,因為沒有自性,所以它空,因為它空,所以它離一切相。因為它離一切相,所以它到底在哪兒。所以法華經說,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這一個法自己住在法位,所以說我們離一切相,即一切相,離一切相,即一切法。(電的比方)
現在來講這個心。這個心呢,我們說一切惟心造。這個心不是妄心,不是攀緣心,也不是思量心,也不是我們說所謂這個八識裡的集聚的心,都不是的。它不是妄心,因為妄心是對景才有的。我們看到黃顏色,金顏色,然後看到粉紅的花配白的,綠葉扶持什麼的,念頭跟著就來了,這就是妄心。六根對著六塵生的心這是妄心。攀緣心呢,現在我們想到天氣冷了,我們覺得很冷,不舒服,我們是不是要生個爐子啊,就跟猴子攀樹一樣的,跟著走了。是因為我們所受的有使我們喜歡的,有使我們不喜歡的,而我們跟著外境的喜歡不喜歡跟著攀緣著走了。當然更不是這個肉團的心,也不是思量的心。還有個思量心就是,這是我的啊,我現在守著我,我永遠在那兒想,我知道是我,不是的。這是第七識的思量心,也就是末那識,恆審思量我相隨,我永遠在那兒想,我們從來沒有忘記自己過。我執雖然不能自己做主人公,但是我永遠是我的奴隸。這個末那識啊,使我們生起思量心的,也不是這個。
其實心經二百六十字,把六百卷的大般若都涵蓋在裡面了。但是觀自在菩薩五個字把整個心經的內容都蓋住了。心經的二百六十個字,最重要的是講般若,那麼我們學佛是為了解除我們的煩惱,更進一步能夠免去輪回之苦。那麼了了這個生死,了脫世間的煩惱,而能夠達到彼岸,這樣我們叫它波羅密多。波羅密多有各種的方法,所以歸納起來有六度,這個度就是波羅密多。在這個六度裡頭,無論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禅定,主要的就是為得到般若。一部大般若經,佛就是告訴我們什麼是般若,怎麼得到般若。而把整個大般若經濃縮成二百六十字,就是告訴我們用般若如何達到彼岸得度。怎麼用般若到達彼岸,一切惟心造,這個心不是肉團心,也不是妄想的攀緣心,也不是分別思量的心,也不是八識集聚的心,而是釋迦牟尼悟道以後他看到整個人間,他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只因妄想執著不能見得。這個一切眾生皆有的佛性就是這個心,所以我們上一次用兩個鐘頭解釋經題,今天我們就來講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