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法師:慧遠大師《三報論》講記節錄
慧遠大師《三報論》講記節錄(1) 我們簡單看看慧遠大師是何許人也。也許我們都了解,他是一位高僧大德——淨土宗第一代祖師。那麼深的層面來看,他確實是隨宜應化的一位祖師:他跟鸠摩羅什大師往返的信件當中,鸠摩羅什大師就稱他為“震旦護法菩薩”,而且是有經典依據的;當時天竺國的沙門每天向廬山頂禮,說這個地方有大乘的開士應化。所以慧遠大師由本垂跡,本身是不可思議的一個人物了。他是一個很有學問的人,儒、道、釋三家非常通達,教內在般若的經典、禅學的造詣方面,也是登峰造極,心量極為廣大,密護各宗,對外交流,護持那些來中國翻譯的三藏法師——護持力度很大。同時他一個重要的特點就是——啟建白蓮社——專修念佛三昧。他在五十歲那一年來到東林寺,三十余年足不入俗——足跡都不過虎溪呀,專修念佛三昧,一生有過三次定中見阿彌陀佛的宗教體驗。所以他的道德、學問,確實令後人非常仰慕。特別是慧遠大師作為教內的高僧,在中國的文人——知識分子裡面的地位非常崇高。他所涉及的面也確實非常廣,可以說是多才多藝,同時宗教情懷又非常深厚,所用的功夫又登峰造極,所以這確實是東晉的時候,所出現的帶有裡程碑意義的一位祖師。中國淨土宗由於慧遠大師的德望和全力的推進,才能夠在我們震旦國生下根,開花結果。 ——2009年8月大安法師講《三報論》於東林淨土文化夏令營 (因果同時之蓮花) 請掀開文本,請看文句。 ——2009年8月大安法師講《三報論》於東林淨土文化夏令營
(淨宗初祖·慧遠大師)
……
《三報論》:“經說業有三報:一曰現報,二曰生報,三曰後報。現報者,善惡始於此身,即此身受;生報者,來生便受;後報者,或經二生、三生、百生、千生,然後乃受。受之無主,必由於心。心無定司,感事而應。應有遲速,故報有先後。先後雖異,鹹隨所遇而為對。對有強弱,故輕重不同。斯乃自然之賞罰,三報之大略也。”
好,先看這一段。“三報”就是指現報、生報和後報這三報。對這個三報的事理、因果來加以討論,這就叫“三報論”。好,“三報論”建立,也不是慧遠大師自己來創立,這是依照經典在《阿毗昙心論》裡面就談到這個問題,所以“經說業有三報”。這個“業”的概念就是Karma,就是我們眾生舉心動念、行為造作所產生的一種功能。這個“業”就有它的業力。那麼業一般會分善業、惡業和無記業三種。所造的是身、口、意,尤其這個“意”——我們一個微細的念頭,都在阿賴耶識播下了一個種子,遲早都會有報應。就這個種子生起來,起現行了,這就是它的報顯發出來了。如果我們身、口、意三業,都是很重的心造作的很重的業,那麼這個業力種子的力量大,它顯發出來的時間就會快,後果就會大。這個業啊,是印度古老文明都談的,《四韋陀書》——婆羅門教——都是承認這種“業”的存在。只要造了業,一定會有報,業為因,報為果,這就體現因果的法則。那麼業因它的報有三種,它不是平面的,而是立體的、錯綜復雜的。那麼三種報:一個是“現報”——現世報;一個是來生報,叫“生報”;一個是“後報”,就是多少生以後才去報。那對於這三報,這一看呢,就表明什麼呢?表明佛法這種因果的法則,是在一個更為廣闊的時空態裡面去展開它的觀照的: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這一點,就是佛教的真理所在。
我們凡夫眾生是不了解過去、現在、未來三世的,所以帶著我們的短淺的知見就容易得出——我的一生就是這一輩子,死了就什麼都沒有——斷滅見。這個斷滅見——死了就沒有,有時候他可能也相信一點因果,但是它叫“一世因果”了。如果你在一世裡面,就是在這一期的生命的過程當中,去建立因果的法則,是沒辦法建立的,因為它不能诠釋錯綜復雜的因果的情形。像這個天主教、基督教,它也相信因果,但是它是講二世的因果。二世的因果在今生層面,它會比斷滅見的一世的因果要高明一些,要超越一些,但是它仍然解釋不了錯綜復雜的因果法則。唯有佛教這種三世因果——如果大家去了解十二因緣,叫二重三世因果,那種錯綜復雜的格局,才能是一個非常有效的解釋生命現象的理論體系。
好,那這樣看,“現報”就是我這一世行善或者作惡,就我這個業報身去做,但做的呢,由於這個業力很大,它感的時間很短,今生就接受了這樣的善因的善果,或者惡因的惡報。這就叫“現報”。那來生報——“生報”是什麼?就是我們今生的善惡的行為是到下一輩子去報。你一生行善,下一輩子得人天福報;你一生放縱貪、瞋、癡三毒煩惱,什麼都敢干,你就到三惡道裡面去接受那種果報。這叫來生報,又叫生報。好,現在討論“後報”,後報就更復雜了,就是我們今生所行善或者造惡的業力——Karma,是經過兩生——不是來生而是來生的來生,或者三生、十生、百生、千生、萬生乃至恆河沙劫之後,才會有果報。那這種狀態,你看我們凡夫的肉眼是只會對這一世因果有所了解,天眼通可以對來生有所了解,證果的聖人比如說阿羅漢,能夠了解八萬大劫的善惡因果報應的情形,那麼八萬大劫以後的情況——宿命通他沒有,恆河沙劫之後,這個過程當中的善惡因果唯有佛才知道。有一天,佛就問捨利弗——指著一個鴿子:“你看這個鴿子,它宿世是什麼?何時得脫?”捨利弗觀察,它以前的八萬大劫以來,都是一只鴿子;再觀察它什麼時候能夠脫離鴿子身體,觀察它八萬大劫後還沒有脫離。這就聲聞的智慧是有限的。那佛就告訴他,在八萬大劫以前這個鴿子是什麼身份,在未來的八萬大劫以後,它在什麼時候能夠脫離鴿身,能夠得人身,能夠修五戒做優婆塞,能夠最後慢慢修行得到成佛之果:佛能夠展示得清清楚楚。我們要了解這個果報三個概念:現報、生報、後報。
好,那這樣的一個受報的過程,又不是我們像一加一可以定義的,它裡面太復雜了。比如從那個時代,我們中國的很多佛學學者都在爭論:這個受報的主體有不有?誰來受報?難道受報的有個客觀的主體嗎?如果說有個客觀的主體,不符合佛法的精神;但是又沒有這種受報的主體嘛,也不是。所以這就有一個叫“相似相續”的概念要出來了——“不一不異”。受報它沒有一個主體——這個“受之無主”。你接受這個果報,不是一個一定的東西,不是一個定命的東西——就是主宰。但是又不能說它沒有,它一定要由這個受報起現行。阿賴耶識裡面的種子怎麼起現行?是由於這個“心”。但這個“心”也不是客體的東西,“心”是由於外境才有的。由於外境才生起了這個“心”,所以“心”沒有一個決定的這種掌控的功能。那麼這樣,到底怎麼理解呢?這裡就提出一個概念——實際上是一種智慧——“感應”這個問題。慧遠大師在對一種事情的把握方面——在“感”和“應”這樣的一個把握方面,是非常到位的,包括對《周易》也是以“感”作為它的體性的。那麼“感應”是宇宙、人生、生命當中至高的原則。
這個因果報應,是由於我們這個“心”感了外面的事境,原來所造的那個Karma的力才有應,這叫“感事而應”。如果有這個種子,但你沒有外部的事境——沒有這個條件,它就應不出來。所以這個受報也是因緣和合的產物。這個法相唯識談,阿賴耶識的藏識裡面有無量劫以來善善惡惡的種子,但這個種子是不是起現行,是取決於你外部的條件。這個種子起現行,現行熏種子,這裡面哪些種子可以起現行,哪些種子不起現行,它是復雜的。你不能說它一定起現行,或者有些種子提前起現行,這都是“感事而應”的產物。“事”千變萬化,“心”錯綜復雜,所以這就決定了這種受報的表現形態多樣,你不能機械地把它定起來。那麼業裡面有些“定業”,有些“不定業”,這些都要在“感事而應”裡面找到它相應的表現形態。我們的心是感外面的事境——阿賴耶識的種子產生了一種現行的作用——那麼這樣的“心”和“境”之間的這種感應,就會使這個“因”呢:你感得強,感得業力重,它起現報——起現行的速度就快;如果你感得心弱,事境也比較弱,它就會來得比較遲。所以雖然造了這個惡業,但是是今生報,還是來生報,還是無量劫以後才報,這是不定的。這是根據我們能感之心和所接觸的事境這種感應的強度來決定的,所以果報有先有後。
但雖然果報現前有前後時間上的差異,但是它不離開一個原則:都是我們的心隨著所遇的人事環境,而顯發的一種對境。“對”就是應的意思。對應出來的東西,都是這個原理出來的。那麼由於我們能感的心有輕、重,所以所應的這種果報也就有強、弱的差異。強、弱也就表明這個業有時候來得重,有時候來得輕。這個果報的輕重追溯它的源頭,跟我們當時造業是重心造,還是輕心造,也是對應的。比如說我們造過殺人的業,在造殺人業的過程當中,也有輕和重的差異。他有時候就想只是教訓一下,用刀背砍一下,說明他的殺心要輕一點;如果他用非常狠毒的心——“我一刀要把他劈成兩段”,他這個心就來得重一些。你重心,它的報就來得重;你輕心,它來的報就來輕。這裡面常常講半斤對八兩哦。
所以這樣的一個因果報應都是法爾自然的,那種賞罰機制沒有誰去主宰的:沒有上帝去主宰,也沒有佛菩薩去主宰。一切都是我們自己的心、自己的業所導致的,這就叫“自然之賞罰”。“自然”不是我們一般道家講的自然,“自”就是自動啊,你自性裡面法爾自然的那種種子起現行:輕重、強弱的那種對應關系——善因給你獎賞,惡因給你懲罰——的一種自然的報應。這就是現報、生報、後報大概的發生的基本機制。你看慧遠大師用非常簡略的語言,把大、小乘經典關於三世因果報應的核心的原理揭示出來。如果你要展開這個因果的機制,可以講很多,但慧遠大師只是從“感事而應”這個層面,把它的發生機制給我們表達出來。最後的結論是:這是自然的賞罰。
既然是自然的賞罰,它就告訴我們:我們每個人都是自己行為的責任者,是不能逃脫這種行為的責任的。這就是我們原來學存在主義哲學,沙特講這種不可推卸的責任一樣,因為你是自由選擇的主體。你既然是自由的,是你選擇的,那你就得要承擔這個行為的責任。當時甚至有人跟他討論:“如果我被國家征兵到戰場去打仗,我是被迫去打仗,難道我還要負戰爭的責任嗎?”那存在主義他認為你要負責任的:因為你盡管是被征兵上戰場,在這過程當中仍然有你選擇的自由,你可以裝病不去呀。他說:“裝病裝不了呀。”“那你可以逃跑哇。”“逃又逃不掉啊。”“那你可以自殺呀。”你又不裝病,你又不逃跑,甚至不自殺,那你上了戰場就要負戰爭的責任了。所以這種責任是嚴峻的,是不可推卸的。當時存在主義熱——原來我也是讀本科的時候——七九年、八零年,當一接觸到這種學說,感覺到別開生面。它能夠把一種主體性顯示出來,比那種要好:社會上碰到什麼事都是“我是沒辦法,我是被動員的,我是……”,他都能夠推得一干二淨。整個的民族的災難、整個“文革”的罪責,這些紅衛兵他也可以推:“這是動員出來的。”造反派也可以推,推推推,那推的就是“四人幫”負責任了。每個人都有責任哪!你紅衛兵去燒啦,去搶啦,造反啦,你能說沒有責任嗎?所以我們中國人要建立一種責任的意識啊,這是不能推卸的。你只要做了,只要參與了,你是推卸不了的,這是自然的賞罰。你看“文革”那些砸佛像的,最終都沒有好結果,實際上他已經得到現報了。
慧遠大師《三報論》講記節錄(2)
“大義既明,宜尋其對。對各有本,待感而發。逆順雖殊,其揆一耳。何者?倚伏之契,定於在昔。冥符告命,潛相回換。故令禍福之氣,交謝於六府。善惡之報,舛互而兩行。是使事應之際,愚智同惑,謂積善之無慶,積惡之無殃。感神明而悲所遇,慨天殃之於善人。鹹謂名教之書,無宗於上。遂使大道翳於小成,以正言為善誘。應心求實,必至理之無此。”
好,看這一段。前面談到“三報”的內容以及它的感應——“感事而應”、報有遲速輕重的基本原理,然後世間人根據生活的現象,對這個因果報應提出了質疑。這質疑體現在兩種疑點,主要是惡人沒有現報,反而得到了好報,善人反而潦倒。好,那針對這個事情怎麼去應對?慧遠大師說,前面闡釋“三報”的大的義理既然明白了,那還要具體地去尋究它這種因果表現形態的細微之處——“宜尋其對”。早期慧遠大師的這些著作啊,很多都是受老莊的著作、傳統的典籍的影響,所以一些概念不一定就是像後面法相唯識的一些概念。當時候很多人對佛經的概念不了解,很難把握義理,那麼慧遠大師在講經的時候就會用老莊的一些概念來比附,幫助大家理解佛教的概念,這就叫“格義”。
那麼這個“對”在這裡理解為:就是這個因果的現象表現出來了,用法相宗的話來說就是“起現行”了。那麼這個現行的果報,它不是憑空來的,它有它的“本”——“對各有本”,“本”就是它的種子。這個法相唯識宗對這方面的诠釋的系統應該是更為明晰,就是我們眾生的自性清淨心,一念無明妄動就轉化為阿賴耶識,阿賴耶識又表現為前面的七識,一共就是八識。那麼阿賴耶叫藏識,它有兩個基本功能就是受熏、執持,接受前七識的熏習,熏習過後就在阿賴耶識裡播下了它的種子,這個阿賴耶就會保持、儲存這個種子。我們的阿賴耶對外部世界就好像一個照相機,什麼都能夠照進來,一照進來就儲存在那裡作為種子。所以我們的舉心動念、行為造作,都在阿賴耶裡面有它的功能,有它的種子。那麼這個種子在因緣條件具足的情況下,它就起現行,所以任何現行的果報都有它因地上的種子。但不是所有的種子都能起現行,什麼種子起現行,或者什麼時候起現行,現行的輕重遲速,這要“待感而發”。“感“就是這個業感,等待這個業感的成熟,事境和合了它才出來。比如這個種子,它本來有長成樹的這樣的因,但不一定這個樹的種子就一定能夠長成一棵樹,它要等待幾個緣,比如外部的土壤、水分、陽光、肥料,等等這些。所以這個“感”——“待感而發”,這就是談到因緣問題了。如果這個業感在一個事境當中沒有發出來,它的果報也不會起現行。
比如我們舉一個例子,佛門當中常常談一個悟達國師受果報的公案。悟達國師在唐代是個高僧啰,國師啊,皇帝都把他作為老師——拜他為師,就叫“國師”。這皇帝就給他贈送了一個沉香木的椅子,這個沉香就很貴了,一點沉香都貴得不得了,要把它做成講經說法的一把師子椅——這個價值連城。悟達國師這時候就生起了一念自傲的心,這一來,馬上他這個膝部就生了一個人面瘡。就是一個瘡,裡面有眼睛,有嘴巴,你給它東西吃,它還能吃。非常疼痛,找了所有的名醫都治不好。那悟達國師原來作比丘——年輕的時候,碰到過一個奇異的僧人,當時那個奇僧是個病僧——生了病,這位悟達國師曾經照料他的病。最後這位比丘說:“如果你有什麼難,可以到四川的某地方來找我——一棵松樹底下。”所以悟達國師在非常痛苦的時候,突然想到這個,他就到四川那地方去找,果然在黃昏的樹下見到了這位比丘,就把這個病情告訴他。但那個比丘不是一般的人啰,是迦諾迦尊者——阿羅漢應化的,這位迦諾迦尊者說:“沒關系,明天我讓你洗三昧水就能解決。”
第二天早上,那麼在洗之前人面瘡說話了,這時候告訴悟達國師,他說:“你讀沒讀過《漢史》啊?”這個悟達國師:“讀過。”他說:“我們的冤業關系是什麼?”就是在西漢的時候,當時這個藩王的力量很大,有個大臣叫晁錯,就建議皇帝削藩。這一削藩呢,下面的這些地方的藩王就不答應,聯合起來反對朝廷,這個皇帝就害怕了。當時另外一個大臣叫袁盎,就說:“出現這個禍端,就是由於他原來那個建議,應該要把他殺了。”——把晁錯殺了來安撫地方的藩王。好,皇帝果然聽了話,就把晁錯殺了,這就是一個冤業。那麼袁盎以後十世都出家修行,都是高僧,這個晁錯在十世的這麼長的時間當中,就找機會要報復——找不到,因為他的持戒呀,修道哇,力量很大,不能進入。哎,這一世袁盎正好作國師的時候,得這個沉香木的太師椅生了一念的名利心,他找上來了。他說:“現在迦諾迦尊者來解我們的冤,我不跟你做對頭了,我們就了結吧。”悟達國師就一洗,疼痛啊——痛入骨髓,但是好了。所以你看這個——那麼久遠:十世以前的種子,直到十世以後才發起來,等待這個“感”——業感。這個業感是悟達國師傲慢心上來了,名利心上來了,道心淡薄了,這個冤親債主就能上得身來了。
這些事情是“逆”。還有“順”:你的好種子,在某個因緣條件它顯現出來了。無論是逆的還是順的,雖然它們有差異性,但是它們的因果的法則——種子起現行、現行熏種子——這樣的因果報應的法則是相同的,不會改變的。為什麼這樣說呢?這個禍和福是有一個相互滲透的關系:當你在享福的時候,可能你的禍端、災禍就潛伏在那裡;當你在遭災的時候,可能否極泰來的機緣也快到了。所以禍福之契,“定於在昔”——決定在以前你的行為的種子。我們中國上古的《尚書》也談這個禍福問題喲,“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那麼這個義理以後用在《太上感應篇》作為開章的兩句話。這個禍和福,是誰來決定的?不是神和上帝決定的,是你自己決定的,是你的念頭、行為所召感過來的;你善就有善報,惡就有惡報,就好像影子隨著你的形體一樣——“惟影響”。這個《尚書》講:“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你隨順這樣的天道去做就是吉祥,你違反天道去做就會遭到災殃;這樣的關系就像如影隨形,馬上就會顯現出來。《太上感應篇》它談這個問題,這個禍福之門到底是什麼?最終還是我們的念頭決定的。我們起的這一念,就打開了或者是災禍、或者是幸福的門。
有一個公案講一個官員叫衛仲達,他有一天被攝到閻王爺那去了——陰司、陰間。閻王就命這些下面的人看看他的善惡的記錄怎麼樣,很快就把他的檔案找出來了。記錄惡業的卷子非常多,堆滿了這個庭院;然而記錄他的善的檔案很少,就一卷——像筷子粗一樣的那麼一點卷子。這個閻王一看臉就馬上變色了:“啊!你的惡這麼多,善這麼少。”但是又拿稱來稱一稱,看看善惡的重量怎麼樣,這一稱,反而那個善的很小的一卷,能夠壓得起記錄惡業的卷子,而且就在稱的時候,地都震動。哎,說明他的善業還不得了呢,還很大了。這個閻王爺一看就很高興:“你可以出去了——可以放你出去了。”這衛仲達就說:”我還不到四十歲,為什麼就造了這麼多的過惡呢?”這個閻王說:“不是你事上造,你只要有一念不正,馬上就記錄下來,不必要你在行為上去造。”——那一念啰。衛仲達就說:“那麼那一小卷裡到底是寫的什麼東西呢?”閻王說:“曾經有一次朝廷准備做一個大的工程,做大工程都會勞民傷財了,你呀,曾經上了一個疏文來勸谏不要去做這個工程,這就是你上表勸谏的那個文稿。”衛仲達說:“是有這回事,我雖然上了這個勸谏之文,但朝廷沒有接受我的建議呀!沒有接受我的建議,還有這麼大的善的力量嗎?”這閻王爺說:“朝廷雖然沒有接受你的建議,但是這個善念是出自你這裡。如果朝廷接受了你的建議,最後還付諸實施了,那你善的力量還不止這個樣子,還會更大呢!但是你的一生還是惡念太多了,所以你的善報已經減少了很多。命中你有做宰相的命,但是你今生還是做不上。”後來果然這個衛仲達只是做到了一個史部尚書——史部尚書相當於部級干部啰,就做到了部級干部,沒有做到宰相。那你看看,這個衛仲達的惡——只是在念頭上,都能夠損他命中有宰相的福報。你想想,如果一個人又有惡念,又有惡行,那你看看他的後果就更嚴重了。
所以這個因果呀,到細微處是看念頭啊,這個念頭是善念還是惡念,決定了是禍是福的門怎麼打開的。所以古人修心養性為什麼他要用功過格啊,甚至他用黑豆、白豆,起一個不好的念頭就會放一顆黑豆子,起一個善的念頭放一顆白豆子:在這個細微之處來修心養性。還有的每天把自己的行為記錄下來向上天禀告,如果不能去禀告的就不敢做。這都是古人深信因果之後的切切實實的這種修心養性。現在我們一談功過格,都好像是一個很可笑的事情了。什麼叫功過格?每天要記錄,還有加減乘除。不信因果的人根本就覺得這是浪費時間啰。但是我們現在想想,我們每天——一天到晚的念頭是什麼?可以說很多人都不知道。如果你不知道每天打什麼念頭,就建議你參加一下東林寺的十天百萬佛號閉關。你如果十天閉關,一天念十萬聲佛號,你一定會知道你的念頭是什麼。等你知道你的念頭是什麼的時候,你一定頭會低下來。所以我們常常比喻:進關的時候昂首闊步;出關的時候就得低著頭出來——慚愧感你會出來。我們內心深處的那種暗箱裡面充滿著染污的念頭、罪惡的念頭,善的念頭太少了。這些都會決定我們未來的禍福的果報。
所以這裡面我們講“惑業苦”,由於我們有惑,有這個無明的心,我們就會被鼓動去造業——身、口、意三業,業裡面最重的是意業,然後這個業造成了,就會導致這樣的苦果。這個苦果又會加重我們無明的這種煩惱的心,這種加重的煩惱心又加重了我們的罪惡、惡業,我們總是在這種惡性循環當中不能出來,所以在輪回過程當中的眾生是每況愈下的。輪轉的這個生命階段,下次比這更低,下次比這更低,從苦入苦,從黑暗滑到更深的黑暗。如果這個過程當中我們相信了因果,開始回心轉變念頭,勉強自己去持戒,去修善,這裡就是一念的轉機,你的福報可能就會開始回升。所以這個業力的種子和現行相互熏習、互相影響的過程,就會導致這個善惡、因果、禍福的錯綜復雜的過程:福中有禍,禍中有福。所以它就交替地出現在我們的身心,有時候是善的果報,就是比較幸福,比較順利,有時候惡的逆境過來。
你如果做了一個大的善行,馬上轉變自己的不好的情況。原來有一個沙彌,他的師父是一個阿羅漢,知道他的壽命只有七歲。沙彌很小,壽命只有幾天啰——只有八天。就告訴他:“你回家看自己的父母。”意思就是說讓他死在自己的家裡,叫他第八天再回來。這沙彌他不知道自己的壽命,以為是師父交待他,給他一個待遇。他很高興回家,回家的時候——他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發山洪,洪水很大,就有很多的螞蟻被這個水沖下來。他一念的善心,覺得這些螞蟻他要去救,他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順著那個水流把那螞蟻都引到他的衣服上,然後把這個衣服就放在岸上,救了很多螞蟻的生命。這樣他回去以後,哎,沒事。第八天他又回來了,他的師父很奇怪:“哎,怎麼你回來了?”再入定一觀察,原來他救了幾萬條生命,所以他就長壽了——轉短命為長壽。所以這些善惡之報,它是交替的出現的。
但是這些果報的現行,就是果出現之後,往往跟他的現世是善人是惡人,這裡面不一定能夠對應的上的。你說今生你是善人,怎麼能保證你的前生、前多少生是一個善人呢?你難道原來就沒有做惡行嗎?所以在這種情形下,往往這些人都會迷惑。比如說有些行善的人得到不好的果報。前天有一個家屬過來——我們在三年前,2006年12月份的時候,我們東林大佛指揮部有一位建大佛的居士——張建東居士,只有三十六歲,他去世了,非常出乎我們意料之外。人也很善良,很有信心,但是他就是由於在九江住嘛——租了一個房子,冬天非常冷,他就生那個炭火,生炭火門窗都關得很緊,那個炭火就把地板燒著了,就這麼煤氣中毒去世了。因為他一個人住了一套房子,等到兩天後才發現。一發現,人已經躺在地板上了,他試圖從床上爬下來開門,但已經沒有力氣了。這個事情呢,我們最後才聽說,他曾經也跟朋友說過他算命啰,說:“今年是本命年,有個坎很難過。”已經快到元旦,他以為這個坎會過去,誰知道恰好就沒有過去。這就是定業難轉啊。前天他的姐姐也過來,他的姐姐也是佛弟子。他姐姐說聽到這樣的消息的時候,她甚至對佛教都有退心啰,說:“我弟弟這樣子,還慘遭這樣的結果。”但最後她也深入了解了一些佛理,她現在倒沒有退心。確實他的命中是有這樣的一劫啊,他修行的力量還沒有大過這樣的業力,也只能接受這樣的一個果報了。
別說一般的人,就是大修行人,有時候他也得要痛苦啊。這個戒賢論師——玄奘大師的老師哦,那爛陀大學的一位高僧,他就是得了一種重病。這種病,病到什麼程度呢?痛苦到要自殺的程度。他就幾次想自殺,這是一個高僧啰——在整個五天竺都享有崇高聲譽的一個高僧。就是他想自殺的時候,哎,觀音、文殊、普賢現前了,告訴他:“你不要懷疑,這是你原來曾經作過大國王,傷害過很多眾生,按原來的業力你要下地獄的,就由於你今生修道,德行高,轉你地獄的果報為今世的這種病苦。”但把地獄的果報轉為病苦,他都受不了哦,想自殺啰,三個菩薩來安慰他。“你耐心等待,”說,“三年之後,震旦國會有一個人向你求學,你好好地作他的老師。”這時候這個戒賢論師的心才安定下來。果然三年之後,玄奘大師就拜他為師了。當時玄奘大師拜他為師的時候,那戒賢論師的幾個學生來描述這個戒賢論師當年病苦的樣子,連這個描述的學生講都講不出來呀,淚流滿面哪:實在是太苦了。他也得經受這果報啊,但是這種果報是好事,這叫重罪輕報哇。所以我們不要以為遭受一點逆境是不好的事情——我們一般的人會這麼看,但實際上可能一個行善的人,遭受一種不好的事情恰好是一件好事。有個信眾在給僧團送飯的過程當中,被牛一下子撞死了,然而他的神識卻到了天上去啦——他是個橫死。
有一個這樣的公案,說有一個很富裕的家庭,他的老爺子去世的時候,把他的兒子找過來說他們家的財富是怎麼來的,就給他一個傳家寶。什麼傳家寶呢?一桿稱。這個稱是灌水銀的稱,稱進來的東西會輕,稱出去的東西會重。就用這根稱——本是公平的稱,他在這裡做了手腳,他以為自己發家致富是這桿秤。所以臨死的時候就把他的兒子找來:“你以後就用這個做生意,就能夠發家致富。”好,這樣這老爺子就死了。但是他兒子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很善良的人,覺得:“原來自己的父親這樣干事,這不能這樣干哪!這是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他就把這桿秤折斷了。當時折斷的時候,那桿秤裡面就有兩股煙冉冉上升,還很奇特。他就想:“我要公平的做生意。”這本來是一個善的行為,哎,不久出問題了:他的兩個兒子相繼得病去世了。於是這個人就覺得很憤憤不平了:“我那老爺子做不道德的事情,我把他改正過來,你看看我這個善行反而得不到好報——我兩個兒子都死了。”他就覺得上天不公。有一天做夢,夢到一個天神過來告訴他:“你不要憤憤不平,你家的財富本身是你的父親命中有的,但是他用了這種不道德的行為來做這個事,上天已經注意他了,就派了兩個耗星,就是耗財的星——破家的,做你的兒子,這兩個兒子是要敗你家的,最後你的家是一把火都燒掉。就是你把這桿秤折斷了,你回轉了心,所以上帝把這兩個破你家的敗家子給召回去了,再重新給你兩個好兒子。現在你感恩都來不及,還怨天尤人嗎?”這個人夢中得到這個話就很高興了:最終還是善有善報啰。果然以後相繼又生了兩個兒子,都是很好的——能夠光宗耀祖。
所以我們凡夫的眼睛看那些表面,是看不清楚它裡面的東西的。碰到這些錯綜復雜的情況,無論是愚癡的人,還是有智慧的人,同樣會有懷疑,同樣會有迷惑,就會說:“你看看,行善沒好報,造惡也沒什麼災殃。這個神明、上天哪有什麼公平啊?”怨天尤人,感慨為什麼這個災、天殃就集中在善人身上,惡人為什麼得不到報。所以都認為聖人的這種典籍——聖賢之書,在因果的問題上有漏洞,是有懷疑的。這是一般人的看法,這樣就使古聖先賢因果的大道,被世間小小的好像不能對應的善惡禍福,給掩蓋掉了。把這個聖人的正確的言語,作為權巧地引誘人來行善的一個借托。很多人會以為:“哦,這個話不錯,但沒有這個事,這是勸誘人來行善的。”沒有這回事——這一說就麻煩了:這不是真理啰。所以我們平心靜氣地來考核、審視善惡因果的這種真理性,它實事求是來說,在因果法則這樣的一個至真的真理面前,是沒有那些前面提出的嫌疑的。這就是“必至理之無此”。“無此”,就是那個“善人遭殃,惡人得慶”——沒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