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孺童居士:略述“臨終關懷”與“臨終助念”
略述“臨終關懷”與“臨終助念” 王孺童 作為人,最為寶貴的莫過於生命。就人的一期生死而言,生是生命在世間的開始,而死亡則就是生命在世間的終結。 臨終關懷(hosp1ce)一詞,最早出現於中世紀,當時是指為朝聖者或旅客提供一個補給休息的中途驿站。現在引申為對於瀕臨死亡的人,如何減少其臨終時的肉體和精神上的痛苦,使其在最後一段人生歷程上,活得更加愉快、更具尊嚴、更有意義。從另一方面講,臨終關懷的另一重要工作,從某種意義上講更具現實意義,是在死者臨終時及去世後對死者家屬提供的緩和性、支持性的心理輔導。 每個人都必然會經歷一個臨終狀態,如果任其自然,對處於臨終狀態的人,不予以必要的關懷。那他們在過世的時候,除了要承受巨大的肉體痛苦外,還必然會有不同程度的精神痛苦。作為中國這樣一個具有13億人口的泱泱大國,人口老齡化問題日趨嚴重,由此必然引發所謂的“臨終關懷”問題。為此,基於基本的人道主義,必須開展有中國特色的臨終關懷的研究。當然,現代社會已經開始從醫學、護理、心理、社會、倫理、慈善等諸多方面,對臨終關懷進行實際性的操作與理論上的研究。 處於臨終階段的人,要麼呆在家中等待死亡,要麼在醫院無意義的維持。這兩種場所對臨終者而言,都有它不盡人意的地方。 首先,由於現代社會的負擔加重,子女在忙於工作之余,很難能夠抽身全身心、全時效的守在臨終者身旁。有的家庭經濟條件允許,為臨終者雇傭了家庭陪護人員,雖然好像從客觀上解決了這一問題。但從臨終者的角度來看,陪護的再好也是外人,沒有家庭的那種溫暖。再說在醫院,由於臨終者從醫學上已經沒有回天之力了,住院只是在機械的維持,這一點在醫生的認識上是十分清晰的。所以,除了每天的用藥和護理外,一般的醫院不會把臨終者的心理需求放到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上。再有,高額的住院費用,也使一般家庭難以承受,主要這些錢花出去也是不能起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臨終者走向死亡的過程,其實也是一種回歸的過程,大部分臨終者在最後的階段,其實最渴望的倒不是多好的醫療和外在條件,而是對世間的留戀,這種留戀的核心就表現在對家庭的依戀上。 基於上述問題,給臨終者提供一個專門針對臨終者需求的一個場所,就變得越來越重要。因此,臨終關懷機構的設立,正從實際上來解決這一問題。 從國際上講,1967年英國護士桑達斯創辦了世界上第一所臨終關懷醫院——克裡斯多弗醫院。70年代中期,美國開始臨終關懷的研究工作,同時法、德等發達國家建立起各種形式的臨終關懷機構。80年代初,前蘇聯籌建臨終關懷機構。在中國,1987年李偉開始籌備臨終關懷醫院,當時審批時,有關資料裡沒有“臨終關懷”這個詞。1988年天津醫科大學創立了臨終關懷研究中心,它標志著中國開始了臨終關懷的研究與實踐。 此後,上海市南護理院、北京松堂醫院、朝陽門醫院第二病區等一批單位陸續介入臨終關懷事業,為老年病人提供醫療、護理、心理咨詢、社會服務等幫助,受到廣泛歡迎。 佛教在這方面,中國內地的發展遠遠落後於海外。在內地的設立的相關機構和組織,規模小、條件差、不規范,往往都是以彌陀村、念佛堂、助念小組的形式表現出來,缺少基本的醫療設施和臨終關懷的常識。但從目前大陸的助念的普及程度看,還是比較廣泛的,因此加強基礎設施和硬件建設是目前佛教臨終關懷事業的一個當務之急。 凡有情眾生皆趨生避死,人類更不例外。死亡不會因為人們的恐懼而消失,現代醫學再進步,也只能最大限度地減輕病痛,但終究是“治病不治命”。病人本身,不願承受巨大的生理痛苦,也不願給周圍的人增添毫無意義的負累,於是“安樂死”就應運而生了。“安樂死”隨著社會的進步,逐步被人們所承認與接受,但其與“臨終關懷”相比,後者則具有更多的積極因素,更符合大多數人的意願。 佛教本身就是一門解決生死的學問,其中包括了對生死的認識、生死的原理、如何面對生死以及如何解決生死等諸多學理與方法。僅就淨土法門而言,其“臨終助念”,就是目前流傳最廣,也最易於操作的一種佛教“臨終關懷”的方法。 淨土宗最基本的依據經典《佛說阿彌陀經》中,佛陀早就告誡我們:“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聞說阿彌陀佛,執持名號,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亂,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是人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這給學佛者鋪了通往西方極樂世界的金光大道。但要想真正達到“一心不亂”的境界,是非常不易的,臨終時“心不顛倒”亦很困難。那麼,達到“一心不亂”和“心不顛倒”者是否還有往生極樂世界的可能呢?我們再來讀一下《無量壽經》中的法藏比丘之第十八大願:“設我得佛,十方眾生,至心信樂,欲生我國,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覺。唯除五逆,誹謗正法。”十九大願:“設我得佛,十方眾生,發菩提心,修諸功德,至心發願,欲生我國,臨壽終時,假令不與大眾圍繞、現其人前者,不取正覺。”二十大願:“設我得佛,十方眾生,聞我名號,系念我國,植諸德本,至心回向,欲生我國,不果遂者,不取正覺。” 《地藏菩薩本願經》中說:“若有臨命終人家中眷屬,乃至一人,為是病人高聲念一佛名,是命終人除五無間罪,余業報等悉得消滅。是五無間罪,雖至極重,動經億劫了不得出,承斯臨命終時,他人為其稱念佛名,於是罪中,亦漸消滅。何況眾生自稱自念,獲福無量,滅無量罪。” 由此可見,淨土宗主張依靠自力的同時,還強調他力的作用。自力,就是修行者本人平時的修持功夫,包括念佛靜坐、持戒及利他行為所積累的功德之力。他力,則是借助阿彌陀佛與諸聖的接引。借助於他力,則可以極大地提高衰弱的垂死者不懼死亡的意志力,減少恐懼感帶來的痛苦,特別是精神上的痛苦,這是淨土宗的特色。其它宗派如果否定他力,那末除了少數意志堅強者才能達到對淨土宗人來說是輕而易舉的正視死亡的境界,而一般人因為本來就有把死亡視為人生與自然抗爭最終失敗的偏見,因此死到臨頭時的恐懼更加劇烈,結果痛苦到極點而不堪忍受。 淨土宗行者一心念佛、心不顛倒,他一定是全神貫注於念佛,如此即能喚起對淨土宗教義中死亡即往生的向往,念佛動作與向往心念的相互配合,必有助於壓倒對死亡的恐懼。如果在臨終前出現兩者之間任何不連貫或動搖,則會影響往生者的情緒。故歷代祖師大德總是強調將往生者的家屬等,絕不能從俗事打擾,以免牽動往生者的情欲而影響正念。弘一大師在《人生之最後》一文中就提到:“若病重時,神識猶清,應請善知識為之說法,盡力安慰。舉病者今生所修善業,一一詳言而贊歎之,令病者心生歡喜,無有疑慮。自知命終之後,承斯善業,決定生西。”“臨終之際,切勿詢問遺囑,亦勿閒談雜話,恐彼牽動愛情,貪戀世間,有礙往生耳。”又說:“命終前後,家人萬不可哭。哭有何益?能盡力幫助念佛,乃於亡者有實益耳。”在其它有關往生助念著錄中,都有提及,限於篇幅恕不再引。 淨宗的臨終助念方法,是創造臨終安詳往生、不易被打擾的環境之保證。淨宗行人瀕捨報時,如果有僧人、居士勸慰、助念,這就是最大的臨終關懷。這樣,就可以從外界的氛圍到內心心態,從一生修行到臨終一刻,給謝世者作了妥善而周密的安排,並且也取得很好的效果,《淨土聖賢錄》的記載就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瀕死亡者與助念者心態的高度統一,體現了助念這一淨宗獨特的臨終關懷方式,有卓著的功效與悠久的生命力。 淨土宗的臨終助念,佛教寺院將其列為常規。在《百丈叢林清規·住持章卷第五》的“遷化”一節中就明確地指出:“臨寂時至,凡伴病者,齊聲念佛,以助往生。”本世紀初以來,特別是二三十年代後,淨土宗經印光大師等大力提倡之後,更盛行於世。淨土寺院及蓮社、念佛會等居士團體如雨後春筍般地發展起來,助念團亦相繼成立,此期間直到現在,為往生助念做了大量工作。《淨土聖賢錄·四編》、《近代往生傳》、《近代往生隨聞錄》、《現代往生見聞錄》廣泛記述了有確鑿證據的往生事跡,足以證明淨土宗助念對臨終關懷所作的重大貢獻。 淨土宗的念佛法門,靠的就是自力和他力的配合,自他因緣具足,則淨土必生。但現在的佛教徒,障礙甚多,因此臨終一關至為重要。助念可以使念佛行人於疾病之中排除障礙,為被助念者加持阿彌陀佛聖號,可以使其身心愉悅,正念分明,壽未盡者早日康復,壽已終者捨報安詳。此為四眾佛子的出世之大事,不能等閒視之。 近代淨宗大德,印光大師的得力助手靈巖山寺德森法師,對往生有深入的觀察與研究。他曾親自試驗前人采用的多種念佛方法之效果差異,比較臨終有助念、無助念之間的損益。法師的部分論述附印於《印光法師文鈔續編》書末,讀者看後,可進一步理解助念之重要。 在本文結尾時,特附上我在數年前無意讀到的一份資料,即劉淨密居士所創之“逆撫念誦法”,簡述如下,以供大家參考。 對於臨終時不能自主生西,經助念亦未見佛來迎者,可用“逆撫念誦法”,助其往生。其法為:以兩手掌向其溫處逆撫而上,至於頂門,掌離體約2公分,行者全神貫注於全掌,口中作如是言:“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大勢至菩薩、惟願不違本誓、哀憫此‘持戒念佛’弟子某某,速來接引。令其神識由頂門出,上生西方極樂國土,離苦得樂,疾證菩提,決定往生!決定往生!決定往生!” 又復為念《往生咒》、《大悲咒》、《心經》、《彌陀心咒》,《彌陀心咒》即:“嗡,嗎嘛,打惹(日雅之合音)啥,所啥。”如此手撫口念不停,倦則換人繼續行之。或以多人圍繞念佛,撫者倦時稍休,續念續撫,以得到頭頂後溫為止。 此逆撫一法,系用於死後頂冷而溫在下部,或頭頂與心部之溫度平均者,即使通身已冷足部尚熱者,經長時施救,亦能漸漸溫升至頂而生極樂。 此法為劉淨密居士運用唯識學原理而行之決定往生淨土之利他法,他本人還進行過檢驗和印證。據1936年上海佛學書局出版之《應用唯識學決定生淨土論》載:“自余胞妹亡時,發明此項助術,幸經多次經驗,無不如願而償。就中以予胞兄及余岳母,長素持戒,修觀專念,功力較深,只須撫念十數次,應時心冷而頂溫逾4小時。予妹雖亦念佛,為初發心者,由經大半日之工,心胸乃冷,頂乃後溫。至予之外侄女,系臨死前一月乃發心念佛。年甫30貪生念切,向無行持,死後經於一日之工,乃克溫升於項,得到頭頂後溫,證之佛言,定生聖道。雖然予無天眼,究未親睹,無徵不信,古訓昭然。幸然都有呂彭兩女士,久修十六觀,獲深三昧,眾共知者,先後托其定中,代為查考,還極予兄及岳母,得中品中生。予妹得下品上生。並說個中詳情,各能相合,足證佛不诳語。尤有異者一事:予之長子,名親銮,幼時染羊瘋症,年必數發,極苦。讀書數年,而一字不識,性愚鈍,好傷生飲酒,不聽予教。予之長女,名法戒,發心不出閣,住女居士林,修出家行將十載。長子死後身冷而足心甚勢,依佛言教,入獄之征。其時予在關中專修不遑他務,予女法戒遵予逆撫念誦法,以救其兄,雖費時亦久,然居然漸漸溫升至頂,而後溫焉!” (作者系中國佛教協會《法音》雜志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