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春教授:感念自然——生命的平等與體認


 2021/1/20    熱度:543    下載DOC文檔    

感念自然——生命的平等與體認

上海社會科學院    劉元春

自從人類誕生以來,人與自然就交織在一起。人先是由自然的力量的威懾而乞求大自然的恩惠,後來,卻因為認識自然到利用自然。伴隨著科學技術的日益發展,人類大有征服自然的氣概,甚至隨心所欲。正因此,人類與自然的斗爭也越來越嚴峻。從20世紀七十年代開始,全球性的環境污染嚴重危害著人類的生存,如何維持生態平衡已經是人類面臨的無法逃避的問題。關鍵一點就是要把自然界看作一個完整的“生命體”。

《大般涅槃經·如來性品》:“一切眾生,悉有佛性。”佛性又稱心性、法性、如來藏、真如等,不同的佛教宗派有不同的稱呼。比如,用法性指萬物的本體、規律,心性指眾生特別是人類的清淨善心等。本經中還有“智慧佛性”即是所演說的佛教真理,“如是觀智,是名佛性。”《淨名經私記》中講:“(佛性)體遍虛空,同於法界,畜生、蟻子、有情、無情,皆是佛子。”《大乘玄論》中說:“不但眾生有佛性,草木亦有佛性。……若眾生成佛時,一切草木亦得成佛,故經雲:一切法皆如也。”簡單地講,佛性是肯定一切事物形成、變化、發展都遵循的普遍規律,這種普遍存在的“內在規定性”是任何事物都具有的,因而是有相同性、相通性的;對有情眾生、特別是人類來講,追求和完善生命狀態的心性是相同的,權利也是平等的;而且,事物之間,眾生之間,都是互相依存互相影響的,其存在的意義、生命的價值是不能有高下之分的。根據《華嚴經》“六相十玄”等理論,生命與生命之間是相即相入、不即不離的,如“海印三昧”般重重無盡、互相融會的。

根據佛教的原理,不但地球,連整個宇宙都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體。看起來好象沒有生命世界的天體,也可以認為其中蘊育著向生命發展的方向性。因此,一旦環境條件具備和成熟,順應其條件的變化,就會出現各種生物學意義上的生命。構成這種生命觀的思想基礎,就是佛教的“十方三世的佛土觀”。十方就是整個宇宙以及宇宙的廣闊性,三世就是指在無限的過去,包括現在的一瞬間,到永遠的未來的這一時間長河。佛法說,這個宇宙中有三世也數不完的佛土,有具備意識和感情的有生命的眾生,這裡的生命不單是生物學上生命,宇宙本身就有生育生物的力量,生命以冥狀的狀態存在於無生命的物質中。由此,認為自然界本身就是維系獨立生命的一個存在。人類只有和自然環境融合,才能共存和獲益。佛法的“依正不二”的原理,就是立足於這種自然觀,明確主張人類和自然之間不是相互對立的關系,而是相互依存的關系。

所謂“依正”就是“依報”和“正報”,依報是生命依存的環境,正報是生命主體。生命主體和生存環境之間,雖然在客觀世界的現象中,可以作為兩個不同的東西來認識,但是,在共同的存在中,是融合為不可分割的一體運動著的。就是說,隨著宇宙生命自身內在的能力和法則漸漸地從宇宙深處顯化出其作用,作為正報的各個生命主體開始個別化;同時,作為依報的環境被形成。如果把主體與環境的關系對立起來考察,就不可能掌握雙方的真谛。而且,所謂環境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即使是同一自然,同一土地,由於生存其間的生命的主體不同,環境存在的意義也就迥然不同。比如說,人類有人類的環境,鳥類有鳥類的環境。即或同為人類,環境對每一個人來說也是獨立的,各有各的環境和不同的感受。從這個意義上看,生命主體和其生存環境是“一體不二”的關系。佛法又指出,人對自己的關系中產生的多樣性叫“五陰世間”,人對別人和社會的關系中產生的復雜性叫“眾生世間”,人對自然的關系中產生的復雜性叫“國土世間”。這裡所說的“世間”是差別的、多樣的意思。而世間對生命存在是不可缺少的因素,而且其中不論哪一個方面的現象,都和另外兩個方面關聯著。佛法不斷探求生命與環境的這種渾然一體的關系,終於在運動於宇宙的生命力中發現了生命的原動力。

現代文明之所以走到破壞自然這一步,其根本原因在於如下兩條:一是人類認為自然界是與人類不同的另一個世界。他們忘記了自然界也是保持一定規律的生命存在。盡管與人類生命的形式不同,但是在本質上是與人類相互聯系的。另一個原因就是,人類認為自己最高貴,理所當然地要征服其他生物和自然,使其為人類服務。這種思想深藏在現代思潮的底部。佛教當然是尊重人的,而且也承認人類的難能可貴之優勢,“人身難得”,人最具有開悟的可能性、能動性,但是也主張人類以外的所有生物都具有佛性。而且,佛教最大的特質就在於對萬物的慈悲。佛教認為人的身體是由他周圍的物質有機關系演化中而形成的,人受到了萬物的恩惠。因此,佛教教導人們要正確地認識自己所受到的恩惠,自己要為環境和其他生物作出貢獻,這才是正確的生活態度。這種思想正是佛教制定最根本的一條戒律“不殺生戒”的基礎。人處於比其他生物界優越的地位,所以,他們不應該是對生物界漠不關心的壓迫者,而應當作為善良的保護者,對所有生物施加仁慈。只有依靠這個理念,才能使民眾的能量進一步得到提高,使其成為巨大的潮流。佛教依正不二的理念,能夠作為帶有道義上的義務的宗教理念,而被世界維護生態平衡的實踐所接受,具有長遠的影響力。

任何生命都是其生存環境的產物,是生命主體的正報與生存環境的依報相互影響相互融合的結果。佛教關於六道輪回以及極樂世界等的闡釋,實際就是在論述這樣的道理,正報與依報是相應的,互為因果的。現代科學進一步證明了這個道理。

根據《群言》雜志《北極的狐狸為什麼是圓臉?》一文介紹了有趣的事實:生物學家伯格曼當把不同地方的生物個體進行比較時,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即同一物種,在越冷的地方,個體越大,而且越接近於圓形。他認為,原因有二:一是因為寒冷的氣候不僅能夠延緩恆溫動物的生長速度,而且也使其性成熟的時間較晚,所以個子也就長得更大一些;二是因為同一種物質,在同等溫度下,體積越大,散熱越慢。在三維空間中,以球形的表面積為最小,所以動物的身體越接近圓形,散熱面積也就會越小。

生物學家艾倫對伯格曼法則作了有趣的補充,根據他對動物的觀察發現,同一種動物,在越冷的地方,其四肢和其他器官也就越短或越小,因為這樣散熱就越慢越少。在北極,可以驗證的現象很多。把北極熊與其它地方的狗熊比較一下,就會發現,他那圓圓的身體,粗短的四肢,小小的耳朵,幾乎已經退化了的尾巴,簡直就是有關理論的直接產物。還有北極的狐狸,他不是那種長臉、尖嘴、尖長耳朵的形象,而是象野貓,不僅耳朵變小,成為圓形,連嘴巴也大大地縮短,變成了園臉。

另外,人們常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不同地方的人,不僅身材高矮等外在特征不同,就連為人處世的性格等內在品格都有一定的差異。所以,生活中,人們習慣用地域來稱呼某種人群,南方人與北方人,北京人與上海人,等等。雖然不一定准確,但是也不是沒有現實的依據。再比如,生養在一個地方的人,即使分別屬於不同的人種、民族,在外人看來,不論是相貌、個性,還是飲食、習慣,甚至是信仰,往往都有接近和趨同的傾向。本人在新疆多民族地區生活工作十余年,對此有直接的感受。人如此,其他的動物,以及植物,不同的生存條件,就有不同的生存生命形態。“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不同的水土、光熱、干濕等自然環境,直接改變生物的特性、功用等。

《百喻經》裡,有一個“砍樹取果”的故事:

古時候,有一個國王,他有一棵很好的果樹。此樹長得又高又大,經常結滿香甜的果子。有一個人來到國王那裡,國王對他說:“這樹很快就要結香果了,你想吃嗎?”那人回答道:“這樹又高又大,雖然想吃,怎麼能得到呢?”於是,國王把大樹砍倒,希望得到很多的果子,結果一無所獲。後來,國王又叫人把大樹栽回去。但是,樹已經枯死,再也無法復活,更不用說吃它的果子了。國王為了耍一時權威,滿足一時的虛榮,卻活活地砍殺了生命力旺盛的大樹!這是我們人類常犯的錯誤,也是生活中司空見慣的事。當你以君臨天下的姿態對待自然,不把他們看作生命,沒有感念之心,沒有愛惜之情,自己的生命也就失去支撐。

感念自然,親近自然,是人類能夠與自然融合的前提。只有用一顆感念平等的情誼去熱愛大自然和我們的朋友們,人類的生活才會陽光普照,生命的天空才會一片晴朗。今天,我們已經越來越多地失去了田園,告別了山水,忘懷了草木。生長莊稼的田野把自己象一只西瓜那樣獻給了“水泥上帝”的祭壇,樓群在繁衍鳥聲的地方抽風般地拔節,大機器的轟鳴成為自然的天籁,我們到那裡去尋覓“青山青草裡,一笛一蓑衣”的灑脫,到那裡去尋覓“笛聲才一舉,眾稚齊歌舞”的樂趣,到那裡去尋覓“松和巢鳥看,果與野猿分”的溫馨,到那裡去尋覓“日出歌唱去,月明撫掌歸”的適意?

我常常為古人那種對自然的無限眷戀和心息相通而感慨。對花鳥蟲魚、山水樹木、日月霜雪,無不寄寓心緒情懷,他們對自然的那種投入、溶入、傾注、迷戀、激情以及憐惜、傷感、愛護等等,純真而高尚、平和而溫馨、自然而熱切,讓我們高傲而淺薄、愚昧而冷酷、虛偽而張揚的現代人,相形見绌,慚愧汗顏。不談佛家的禅僧和善士對大自然一切靈性的感念,看一看唐詩裡文人士大夫們對自然的吟誦,就會深深地感動。他們對自然生靈的感悟,是那樣的細致入微,那樣的真真切切,如琴弦般的心靈,讓人徜徉在大自然的曼妙空靈的胸懷,體味生命的醇香甘甜。

大自然是美妙的,她讓大智者盡情地抒發心靈的韻律,盡情地表達著生命的真谛。她是人類共同的愛的源泉。英國浪漫詩人拜倫曾在他的詩作中,閃動著山的情韻、海的心律:

我不是愛人類少,而是愛自然更多,

由於我偷偷去拜訪,同美景去應酬,

由於我可能是曾經是的真我,

去和整個宇宙交游,去深深感受

我永遠不能表達的心情。

詩人用心去谛聽自然的心音,去體會萬物的律動,去洞察生命的真谛,去探討人生的本原……莊嚴美麗的人生,必須有莊嚴美麗的自然陪伴,否則,那一切都將變得枯燥乏味,生命將是 黃沙彌漫著的戈壁荒灘!

當然,如果說文人們只是對自然的一些感悟與情感的隨時表露,那麼,佛教禅僧與善士們的吟誦就是與自然之間感同身受,是一種平等人格的交流了。佛性平等,因而在他們的心裡湧現出一顆顆法眼,體察天下的生靈。

《五燈會元》卷十七中記載,禅宗青原惟信禅師在悟道後有這樣一段話,反映了佛教體認山水萬物的心路歷程:

老僧三十年前未參禅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後來,親見知識,有個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個休歇處,依前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

其中,“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是直觀的感覺,在這個階段,因為習慣的分別執著,而沒有看到山水之間的聯系,就把事物截然分開,看成是各自獨立的“名相”。後來,經過認真的理性思索和體察,發現事物之間的必然的內在的關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山水等的名相是分別的結果,所以是“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如果單單停留在分辨知了事物的真相上,可能會在強調聯系之時泯滅事物的事相差別,山等於水,人等於山水,世界失去它的靈動和活力,而一片混沌。認識世界認識自然的目的,是在揭示世界特別是自然界萬物之間的運動規律,尋求人類以及人類與其他生物之間合理和諧是生存方式,共生共榮。如實地認識和體味自然、感受自然,維護自然萬物的生存權利和生命尊嚴,不以人類的分別為分別,不以人類的喜好為喜好,不以人類的意志為意志,對山水萬物懷有深深的報恩心和敬畏心,就是“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了。這種境界,是佛教禅修者的心路歷程,也是人類面對世界萬物的認識過程,更是人類對大自然一切生靈的正確態度。當然,佛教對萬物的深情感念,最感人的應是在“佛性平等”之下的深切體悟與理解。在禅修者的心中,山水松竹、花鳥雲影,都是靈動的鮮活的生命,喜怒哀樂,情同人類,舉首投足,弘法利生,佛菩薩無異。因此,禅修者的詩歌吟誦中,飛揚著空靈美妙的意味。

蘇東波是一個有一定禅修和佛教境界的詩人學士,他的詩詞中常常流動著對大自然的感悟和熱愛,廬山煙雨湧動,浙江潮水奔騰。其中,《贈東林總長老》的詩境,佛法之意,自然之情,最為後世傳誦。詩雲:

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

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

廣長舌,是佛陀三十二相中的一相,說佛陀的舌頭綿長紅潤,伸出能覆蓋到發跡,比喻佛法的廣大。清淨身,指法身,事物的本體清淨如一。八萬四千偈,形容佛法的豐富,也表示溪聲、山色的內涵深厚。山水聲色與人一樣,都具有清淨法身,都是因緣合和而成,各種因素相互依存,按照自己的生滅規律而發展變化,本質上講是平等如一的。所以,善於分別執著,又高傲狂妄的人類,只要真實地體味、平等地觀察,溪聲、山色與佛陀、人類一樣,各司其職,照樣在“弘法利生”。   

當我們把自然萬物看成與我們一樣,有感情、有覺悟、有靈性,他們一樣有生存的權利和生命的尊嚴,那麼,肆無忌憚地傷害自然,剝奪其他生命權利,踐踏萬物的生命家園,破壞生物間和諧共處,種種極端自私的行為,將是多麼的不公平、不合理、不人道、不理智呢?這已經不是“神學”的解釋了,現代科學越來越揭示出了大自然生命的奧秘。

佛教將連植物在內的一切生物都納入眾生平等的理念之中,肯定佛性的平等。當然佛教用“界”的觀念,來區別生命之間不同的表現形式。有人認為佛教這種思想是“泛神論”,加以批判。其實,這不僅僅反映了佛教的生態倫理觀念,而且是佛教修行者在悟境上的真實體驗的結果。現代科學已經從各個領域揭示了自然界生物們的生命同一性特點。近幾年,國內出版社出版了不少揭示自然界奧秘的叢書,有的可能出於獵奇,把一些神秘的現象羅列出來,有的是依據科學實驗所證實了的東西,應該引起我們的鄭重對待。其中,兵器工業出版社(北京)2001年4月出版的“探索宇宙叢書”中,《奇趨大自然》上下兩冊詳細記述了大自然中動物、植物以及其它自然現象的生命奧秘,很有說服力。比如,書中通過“植物神秘的心靈感應”、“植物的喜怒哀樂之迷”、“動物的生物鐘之迷”、“動物的報復行為之迷”、“動物的語言之迷”、“高智商的老鼠”、“鲨魚救人之迷”等等事實,驗證了生物之間、人與其他生物之間的廣泛的聯系與共通之處,非常感人。英國的有關科學家實驗,人與植物之間有“共振反射現象”,植物與植物之間也有“心靈感應”,他們都有喜怒哀樂。一種植物與人和其他植物構成一個“世間”,相依相生。

人類與自然界其他生物是共生共榮的關系,這種關系有的是明顯的,時常處在緊密的聯系之中,比如人類時時刻刻都離不開空氣、水、綠色;有的是潛在的,只有認真的感悟才會明白,比如人類遇到地震時的自然界奇異的反應征兆。前幾年有一本《唐山大地震》的書描述說,地震前有許多天象,家禽牲畜煩躁不安、老鼠成群結隊亂竄、水中的魚等跳上岸、平常難以見到的動物也紛紛逃出。最近,土耳其出版了一本叫《地震前兆》的書,對1995年日本神戶和1999年土耳其馬爾馬拉的大地震災民進行調查,發現地震的前一天,人們都有頭痛、頭暈、惡心、呼吸困難以及突然疲憊不堪的感覺,嬰兒也突然驚醒、啼哭不止。書中說,造成人體感覺變化的原因是受到大地氣壓及磁場變化的影響。在靜止無風的情況下,也可以聽到樹葉沙沙作響,或聞到空氣中彌漫著瓦斯的臭味。人類生存環境中的其他生物一直默默地守護著人類,他們用自己特有的能力為人類承擔了風險。比如,我們都知道青蛙是有益的,因為他可以消滅蚊蟲。但是,人們並不在意他們的不斷減少,幾只青蛙算什麼呢?其實,青蛙對紫外線極為敏感,他們的減少,預示著臭氧層的破壞,城市將被籠罩在紫外線的照射之下;那麼,人類的命運又將如何呢?這是生物之間另一種形式的息息相通,相依相存的關系。

人類,不論是古代人還是現代人,都是大自然的子孫而不是大自然的主人。人類如果想保持對環境的優勢,就必須使自己的行為符合自然規律。人類征服自然的企圖,通常只會破壞自身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一旦環境惡化,人類文明也就隨之衰落。任何一個文明社會存在的基礎,都在於一個持續的“生命支持系統”,文明持久的原因是保持了養育人類的土地的可持續性。

歷史上,兩河流域文明、地中海文明、瑪雅文明等等人類早期文明的衰落以及消亡,盡管有各種復雜的原因,但是,生態平衡的破壞是基本原因。特別是自然環境的惡化是關鍵因素。比如,中國西北新疆塔裡木盆地的古代絲綢之路上的古代樓蘭等城郭文明,也都被飛舞的黃沙覆蓋了。本來,在漢、唐時代仍有輝煌文化的樓蘭國,在法顯、玄奘等高僧游記中都有詳細的描述。那裡的大乘佛教興盛,商業發達,一派欣欣向榮,是一個讓人向往的綠洲王國。然而,後來肆虐的風沙吞噬了良田綠洲,毀滅了興盛了幾個世紀的文明。今天,看到的只有一片一片荒涼的土丘、殘破的寺基、彌漫的黃沙!絲綢之路上文明的消失,自然因素是表象,比如氣候變暖、降水量少、冰川融化、河流改道等,實際歸根結底還是人類沒有節制的行為所造成的,比如土地的過分開發、水資源的不合理利用、天然植被破壞,以及盛唐以後民族紛爭、戰火不斷、互相掠奪等人為因素促使了文明的最終滅亡。所以,人類的無節制的錯誤是人類文明衰退乃至滅亡的主導原因。

人類從原始社會時期對自然萬物的敬畏、到隨著掌握工具而改造自然、蔑視自然、惟我獨尊,確立“人類中心主義”的觀點,高唱“人定勝天”的調子,於是,無止境地、無節制地向大自然索取、向大自然開戰,迫使人類自身一步一步走向窮途末路。世界歷史學泰斗湯因比先生86歲去世前,在最後一部著作《人類與大地母親》中,滿懷悲憤、語重心長地告戒人們:“ 人類將會殺死大地母親,抑或將使她得到拯救?如果濫用日益增長的技術力量,人類將置大地母親於死地;如果克服了導致自我毀滅的放肆貪婪,人類則能使她重返青春。人類的貪婪正在使偉大母親的生命之果包括人類在內的一切生命造物,付出代價。何去何從?這就是今天人類所面臨的司芬克司之迷。”人類根據自己的能動性可以選擇兩種行為:一是完全從人類的利益,甚至僅僅從某一個集團、個人或某一代人的利益出發,比較少的或者根本就不考慮自然環境的自然平衡,強力破壞,如毀林開荒;另一個是從人類與環境相協調的整體利益出發,既考慮人類自身的生存發展需要,又考慮自然環境的內在系統協調發展,進行正常的開發利用與保護。在人類與其他生物圈的和平共處中,充分地遵循自然與人類之間的關系和規律,良性地循環。

人類在環境的地位是三重身份:就是人類是環境的產物、成分、改造者和守護者。人類具有自然的成分和機能,也具有社會機能和成分,所以必須遵循自然與社會兩方面的倫理道德。人類機體的成分來源於自然,人體必須與生物圈內的其他生物不斷地交換物質能量,才能維持自身的機能。而且,人體的生命節律還受到環境節律的影響,必須與之相適應。人類在從自然生物中獲得生命滋養的時候,不能只是“改造者”還要是“守護者”,兩者是同時一體的。期間,人類在利用自然資源的時候,還必須遵守社會的規范,不能犧牲其他人群的利益,否則將導致人類和自然界的巨大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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