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境法師:清涼寺禅七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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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寺禅七開示

2002/10/16-17於台中清涼寺

慧頤大和尚慈悲!我們現在禅七開始了。我心裡面在思惟這件事,為什麼要辦這件事?為什麼要舉辦禅七?各位大德、各位法師、各位居士,為什麼要來參加禅七?我提出來這個問題,不應該是多余的,「你說這句話是多余的」,我認為不是多余的。

按佛法的次第來說,我們學習佛法之後,我們隨順佛陀的教導,我們應該坐禅。初開始坐禅的時候,可能不會一天二十四小時坐禅。應該隨各人的程度,有幾個小時的坐禅。後來相應了,感覺坐禅的時間少,增加了坐禅的時間,這才有禅七這件事。我們現在也應該是這樣的規律,但是有一件事,我們可能會明白,是什麼呢?我們是……沒有例外的,大家都是釋迦牟尼佛的弟子。但是釋迦牟尼佛已經入滅了很多年了,我們佛教徒思想是一致的嗎?我看不一致!很多人的思想是有差別的。但是現在我提出這個問題,明白一點說,就是表示我個人的想法而已,原來就是這樣子。我個人的想法,就是,我們佛教徒,各地區的人可能也不一樣、年紀大小也不一樣,但是,坐禅這件事有同一的目的,就是要轉凡成聖,就是不做生死凡夫了,我們想要做聖人。在我個人的看法,就是這麼一個目的。但是,各位法師、各位居士,到這兒來參加禅七,你想要做聖人嗎?你是這個目的嗎?我看不一定,不一定的。

佛法傳到我們中國來,佛法在中國也是一個時期、一個時期的,佛教的理論、佛教的方法也有轉變,但是現在我個人的想法,應該沒有差別,不管佛法在其它的國家,或是來到我們的國家,這個理論是無差別的,就是大家都是想要得成聖道,這樣子才學習佛法、才學習坐禅的,都是這樣子。

什麼叫做凡夫?什麼叫做聖人?在佛教的道理上看,我們的這一念虛妄分別心,在世俗谛的境界虛妄分別,這就是凡夫。若是我們肯學習佛法,完全不學習佛法的,我認為這個人不是佛教徒!我的想法是那樣子,不學習佛法那是在以外。經過學習佛法以後,我有意願想要做聖人。什麼叫做聖人?就是你的內心沒有虛妄分別了,能安住在勝義谛那裡,那就是聖人。

現在我們來參加禅七,怎麼樣參加禅七?也是!你將你的虛妄分別心滅掉,你住在第一義谛這裡。我們參加禅七就是做這件事的,就是這麼回事。如果你還不知道怎麼樣使令我們的心安住在第一義谛,那是還有點不及格的。在我們今天的佛教來說,那也就算及格吧。

我剛才說,你已經知道了什麼叫做凡夫、什麼叫做聖人,這是要經過學習;然後,我就做這件事——由凡而聖,我做這件事的時候,我感覺我做的時間太少了,我要增加時間,這時候才有禅七這件事,就是這麼回事兒。

但是,我們從佛法來到中國的情形,我們心裡面去思惟這個情形,我們佛教徒是這樣子嗎?我看不是!因為「把我們佛教的經論放在藏經樓那裡喂蟲子,我們不需要去讀的,讀是不對的!」那麼,這件事合乎佛法嗎?合乎我們佛法的思想嗎?我看也是有問題。但是我想,這個問題太多了,我們還是簡單地說吧。

當然,各位來到這裡參加禅七,有些人可能是學習過佛法,程度很高,也有可能是這個情形,有的有可能程度還是不及格的,這個程度是不一致的。我們現在就不必太多,我們簡單地說明由凡而聖的次第,我們在禅七裡面怎麼樣用功,說這件事。

從達摩禅師來到中國來,我們中國的慧可禅師跟他學禅,他怎麼樣教慧可禅師學習禅呢?他是教我們學習《楞伽經》。就是按《楞伽經》說的道理去學習禅,也就是按照這個道理由凡而聖。這句話說得非常地具體,不是不著邊際的一句話。我們現在藏經裡面還是有《楞伽經》,《楞伽經》在藏經裡看,有三種翻譯。他說的就是劉宋求那跋陀羅翻譯的四卷《楞伽》,就是根據那個譯本來學習禅。後來的翻譯,也和它多少有一點差別,但是大體上還是一致的,也根據這個道理來學習禅。學習禅,我暫時就說這麼多。

到了二祖是慧可禅師,或者是說僧可禅師。三祖是僧璨,三祖僧璨這位大德,在《高僧傳》裡面的記載,很少幾句話,就是不是太明白。到四祖是道信禅師,就說得多了。四祖道信禅師他可是有點事情。他在天台智者大師的弟子的廟上(廬山大林寺)他在那裡住了十年那麼久,一個修行人在那個地方住十年,時間可是不算短了。那就是表示他有可能學習過天台智者大師的《摩诃止觀》的,他有可能是這樣。但是,他不說《楞伽經》,他說要學習《摩诃般若波羅蜜經》,就學習這部經,根據這部經的道理來學習禅。而這部經也是天台智者大師所提倡的,《大智度論》就是解釋這部經的。

我們想要轉凡成聖,你一定要學習佛說的法。不能說:「我不需要去跟佛菩薩學習,我自己閉上眼睛,我就是佛!」這是完全不合道理的事情。你自己閉上眼睛,你知道什麼?什麼也不懂啊!我們會知道什麼?我看什麼也不懂。就是我們有經律論,我們肯學習,你能得到正見都不容易!我們從這裡感覺到什麼事情?我們中國佛教很可憐啊!我們不容易得到正見,你看這件事遺憾不遺憾!遺憾不遺憾?

不過,古代還是有很多善知識的。我們從禅宗史上看,達摩禅師是善知識。道信禅師他能夠提出來,要學習《摩诃般若波羅蜜經》,去轉凡成聖,這句話也是非常好的。但是,在我們中國的禅宗看不見,他不能提出這句話的,這是有問題啊!

後來,四祖道信,五祖弘忍,那情形又有點變化。就是六祖慧能禅師他到五祖那兒去,聽他的教導,五祖弘忍禅師給他講《金剛經》,又不是講《摩诃般若波羅蜜經》了。當然理論還是一致的,可是就是有點差別了。

我們從這些有文字的記載的書上看,我們想要轉凡成聖,想要精進地學習禅,不可以不學習佛法的。你要學習佛法,就是釋迦牟尼佛和他的弟子,他怎麼樣得成聖道,他開示我們的道理,我們也應該從這一條路走。不可以閉上眼睛、不學習佛法,就能得成聖道!沒有這回事情!當然,我說這句話,你們也可能不相信這句話。

但是,我現在說出一件事來,我讀近代的禅宗大德,就是虛雲老和尚的語錄,他說,現在學習禅的人都是看話頭,而看話頭很少人開悟的。其實明白點說,就是沒有人開悟。有的時候有人有點開悟,不是看話頭,而是學習經論,他又能去坐禅,這樣子有可能是開悟了;不是看話頭開悟的。還是得要學習經論,這樣子才可以的,才能夠有希望可以得成聖道。

現在我們舉出來三部經:一個是《楞伽經》(《楞伽阿跋多羅寶經》)、一個是《摩诃般若波羅蜜經》、一個是《金剛經》,這是在禅宗史上有記錄看出來。這個時候,我們漢人還有這樣的善根,贊歎佛說的法。我們從這裡去學習,可以得成聖道;後來,那就不一定了。

我們還是回頭來,說我們怎麼樣用功,可以轉凡成聖這件事。

剛才說這三部經,我們姑且就引《金剛經》來說明轉凡成聖之道,也就是坐禅的方法,怎麼樣坐禅。

《金剛經》前面有一句話:「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就是這一句話。這一句話,我們應該把它背下來,要明白這句話的義理。然後,我們坐禅的時候,經行也好、你在那裡盤腿坐也好,心裡面要憶念這句話的道理,就是思惟這句話的道理。思惟的時候,也有一點差別。什麼差別呢?也還是釋迦牟尼佛說的話,一個奢摩他、一個毘缽捨那。奢摩他是止、毘缽捨那是觀,用這兩個方法來學習禅,應該這樣子。

若是我們不用止,我們只是內心裡面如理作意,《摩诃般若波羅蜜經》叫做正憶念,就是你要隨順佛陀的法語去思惟、觀察,就叫做正憶念;而玄奘法師的翻譯,叫如理作意。如理,就是隨順佛陀所說的第一義谛去思惟、觀察,也就是正憶念的意思。用這個方法,其中有一點差別。什麼差別呢?就是我們坐禅之前(還沒有坐禅),我們在學習佛法的時候,從經論上說的話,你心裡面去思惟。把經論上這句話要記住,然後心裡面就按照這句話的道理去思惟。剛才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這句話是佛說的。「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這也是《金剛經》上說的話。「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這句話,這也是《金剛經》說的話。你這句話要記住,心裡面去思惟、觀察。你沒有開始靜坐,先這樣思惟、觀察,或者說這是正憶念,或者說是如理作意都可以。

你通達了這個道理之後,可以開始坐禅,可以開始盤腿坐,然後心裡面去思惟。這時候就是有止、有觀,分兩個方法。

我們初開始學習的時候,沒有止,我們只是心裡面去思惟、觀察。但是,通達佛說的道理之後,你心裡面應該有止的方法、應該有觀的方法,用這兩個方法來通達勝義谛,成功了就是聖人了,就不是凡夫了。這個次第是這樣子。

我們現在這樣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凡所有相是什麼呢?就是我們的生命體,主要是我們的生命體,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或者色受想行識。色:我們的生命體有地水火風,有心肝脾肺腎這些生命體的組織,它各有各的體相、各有各的相貌,但是都不是真實的,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都不是真實」這句話也不是容易明白。「都不是真實」這句話,容易懂嗎?都不是真實的。

譬如說,我們看見一個人的時候,我們若沒有學習佛法的時候,看見這個人,我眼睛也沒有花,這個人在這裡行住坐臥、他會說話,當然這是真實的一個人,並不是做夢,那怎麼能說是虛妄呢?是真實的啊。但是,若學習佛法以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所有的這一切有體相的事情,都不是真實的。有什麼道理說它不是真實呢?要有個道理,我們才能夠明白它不是真實的。但是這個地方,我看都不容易明白;只是這麼一說,還是不容易明白的。

譬如說我們在做夢,夢見一個人,大家談什麼話、做什麼事;等到夢醒了以後,沒有這件事,只是做夢,不是真實的。用夢來譬喻這件事不真實,我們有可能從這裡能體悟一點「不是真實」的。但是,這也要長時期地去思惟。

但是,我們學習《攝大乘論》,《攝大乘論》是無著菩薩造的,他的弟弟世親菩薩、還有無性菩薩有作批注來解釋這部論。他們對於「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有更進一步的解釋,使令我們有可能會體會到「不是真實」的。

你想要坐禅的時候、你想要有成就,說:「我閉上眼睛,我不需要佛菩薩的解釋,我就能知道怎麼回事!」真的嗎?真能嗎?如果是能的話,虛雲老和尚說:「很少有人開悟」,那句話就是沒有人開悟!就是你自己閉上眼睛不行。你要去看看佛菩薩怎麼解釋這件事,你才能夠有一點體會。

我們從《攝大乘論》上進一步的解釋,我們得到一點消息,容易明白它是虛妄,容易明白。我現在看見一個人,從《攝大乘論》上的解釋,它說這是虛妄,你就可能和以前內心的分別有點不同,會知道是虛妄的,不是真實的。但是,你若沒有去學習《攝大乘論》講的這句話,你能明白吧?我看不一定。我看有很多人的《金剛經》的批注,他也就是說那麼幾句話,究竟怎麼虛妄,也不是太明白。

我現在把《攝大乘論》這句話介紹給你們,看看我們能不能明白。我眼睛沒有花、沒有病、很正常,看見一切境界都是虛妄的,能知道是虛妄。就是這一點的分別都不容易。它怎麼樣說呢?

《攝大乘論》告訴我們的道理,也就是剛才我說的,我們在這裡靜坐的時候,用兩個方法,一個是止、一個是觀。止,就是心裡面不要散亂,心裡面安住在一個所緣境這裡不要動,不要虛妄分別,這叫做止。這樣說止,實在就是定的意思。定,有淺、有深。淺的定是指什麼說的呢?就是指欲界定。由欲界定進步到未至定,未至定進步到初禅、二禅、三禅、四禅,到了色界四禅的時候就是深了一點。最淺的就是欲界定,中間有一個近分定,也叫做未至定,這個是中間性的。

我們坐禅,我們想要成為聖人,一定要有定,不可以一點定沒有。一點定沒有,是不能成為聖人的。

欲界、色界、無色界,有三個世界,我們現在是欲界的人(不是色界天、也不是無色界天)。「欲界的人」這句話什麼意思?就是有欲,有男女的欲。有這個欲,但是也知道好歹,就願意提高自己的程度,願意靜坐。願意靜坐的時候,有可能有五分鐘的寂靜住,沒有打妄想;也可能有一刻鐘的寂靜住,但是過了一刻鐘心裡面就會亂。就是有散亂、也有寂靜,有寂靜、也有散亂。不是說「我一靜坐坐兩個鐘頭一念不生」,沒有達到那個程度。這樣子,有時候寂靜、有時候又散亂,這是欲界定的境界,這是很淺薄的境界,只要肯努力,就能夠成就的。

但是,長時期的努力,還能再進步。「我一坐五個鐘頭,一點妄想沒有」,有可能會達到這個程度,這就是欲界定到最後的境界了,到這個境界。但是這個時候,能寂靜住已經很不容易了。若是我們一個平常的人,不管是出家、不出家,都有可能會成就這個境界;成就這個境界都不容易,應該贊歎這個人。可是,這個不是很深的境界,隨時會被破壞、沒有了,成就的這個定沒有了。雖然沒有了,你再努力,它還會回來的,你這個定還會回來,但這不是很深的境界。

再進一步,就是未到地定了。未到地定是什麼境界呢?就是有輕安樂了。剛才說欲界定的境界,沒有輕安樂,只是靜就是了,輕安樂沒有,不感覺到有快樂。但是,到了未到地定的時候,感覺有快樂了。現成的話,叫做輕安樂,有輕安。有輕安的時候,只要你一靜坐能達到那個程度,輕安就來了。這是一個現象,另外一個現象,就是有的時候感覺這身體沒有了,不感覺有身體的存在,空了,不見到有身體;但是,有明了性的心在這裡。明了性的心在那裡寂靜住,它不亂,不胡思亂想,沒有這個事情;還有輕安樂,這時候叫做未到地定。未到地定就是比欲界定進一步了,還不是說很高深,也不是,也很容易被破壞,就沒有了;但是你再努力,它還會回來的。

我們靜坐,奢摩他的止能達到這個境界,你就可以修觀了。沒到這個境界我們也可以修觀,但是沒有力量。有定的力量的時候修觀,它有力量。什麼叫做力量呢?就是能調伏煩惱。說有人贊歎我,說「你怎麼怎麼了不起」,你若把心安住在近分定裡面,你心裡面就不動;有人毀辱你,你也能在這個境界裡面寂靜住,心也不動。就是有這個力量,能令你心寂靜住,而不隨別人的舌頭轉,有這個力量。欲界定不行,欲界定沒有這個力量。

所以,我們修奢摩他的止若達到這個境界的時候,我們就開始在思想上有變化;有什麼變化?能調伏煩惱了。其中最重的一個大煩惱,就是男女的欲,使令我們不能轉凡成聖,就把你鎖在那裡,不可以前進、你不可以離開這裡。但是,你若到了這個時候,你就可以破壞這個欲,使令心裡面沒有欲,不愛著這件事,能辦到這件事。如果我們不修學止觀,你欲這一關沒有辦法過的,你不能跳過去的。

以前聽說有個康有為,你們聽過這個人吧。康有為這個人他有心出家當和尚的,但是因為有欲,不能出家當和尚。現在我們已經出了家的人,也並不是得了未到地定,那麼就是還是有欲;但是,你若能夠修止觀,就能跳過去,就能夠破壞欲、而心裡沒有欲,就能沒有欲,能辦到這件事。

欲是個障道因緣,使令你不能得聖道,使令你不能出家,出了家也不能得聖道。就是老是在那個地方平平常常的這樣子。若你奢摩他的止能學習到未至定這個時候,你就有能力破壞這個欲,心裡沒有欲,有這個能力。破壞欲了,但是還不是聖人,你需要進一步地修止觀,「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這時候你可以成為聖人了,不然你辦不到。說「我不坐禅,我就是念阿彌陀佛!」好,你念阿彌陀佛!念阿彌陀佛你能達到這個程度吧?不容易!你不容易破壞這個欲。

《阿彌陀經》也是說要一心不亂,念阿彌陀佛也要一心不亂。蕅益大師(我本來不要講這個事,我現在又說了)把一心不亂那個地方講得太深。他可能在阿彌陀佛國,蕅益大師有可能往生阿彌陀佛國了,我們可以到阿彌陀佛國去問他,「你講那個一心不亂講得太高了!」根據什麼說這句話?我有根據。我有什麼根據?你讀玄奘法師翻的《阿彌陀經》,藏經裡面有,也有流通本,他那個地方說,就是在一心不亂的後面那一段,就是臨命終的時候,蒙佛菩薩的加被,心不顛倒,就可以往生阿彌陀佛國。有個蒙佛加被的意思,有這麼一個文,有這一句話。那就足見你說的那個「一心不亂」——事一心不亂、理一心不亂——「事一心不亂」要到阿羅漢的境界、「理一心不亂」是大菩薩境界了,那還要蒙佛加被才心不顛倒嗎?可以當面和蕅益大師談談這個問題!所以,那個地方他說得太高了。

我們現在又離題了。我們修止觀的時候,一心不亂;止,也是一心不亂的意思。初開始這欲界定很淺,到了未到地定(就是近分定)稍微深一點,但是還不是很高深;雖然不高深,可是他有輕安樂了,他的定的力量高過了欲界定,這個時候有能力破壞欲,可以沒有欲。沒有欲這個時候,你的程度就高了一點。如果你心裡沒有欲,就決定不會破戒,就不會有這件事,你持戒會清淨,而後能有斷煩惱的能力。斷煩惱的能力成就了,你肯努力,就可以得聖道,就不是凡夫了!

說「我不願意坐禅!」你不願意坐禅,你怎麼辦法能調伏欲?你怎麼辦法能夠得聖道?不能得聖道!「我看經,我能夠明白第一義!」但是也不行,你沒有定的幫助,是不能得聖道的。定,雖然不是聖道,但是能幫助你得聖道。所以,還是非要有定不可,要學習定。學習定,當然還是要有智能,沒有智慧、光是定還不行。也要有定、還要有慧,這個時候,「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這個「虛妄」我們還沒講明白,「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那麼你就是得聖道了。那麼我們中國佛教,我們漢傳佛教有可能會興盛一點。不然的話,我們不靜坐修止觀,誰是聖人啊?沒有成聖之道,怎麼能成為聖人呢?就都是凡夫啊!我們漢傳佛教都是凡夫啊!這樣子,漢傳佛教莊嚴不莊嚴?不是表面上的事情啊,一定你的心裡面有戒、定、慧、解脫、解脫知見,有聖道在你的心裡面,這才是莊嚴的!不是表面上的莊嚴,表面上算什麼莊嚴?不算數的啊!這樣,若有聖道了,我們漢傳佛教才是好一點。但聖道這件事不是口頭說的,要我們努力才可以!

我們明天再講「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講這個「虛妄」。

慧頤大和尚慈悲!各位法師、各位居士大家好。阿彌陀佛!

我們佛教徒因為大德的慈悲,集成修學聖道的因緣,這是非常吉祥的事情。我們才開始發心學習佛法,需要大德的增上緣,才能夠開始用功的。我昨天說的話,我聽說我說得不清楚,所以等於沒有說。

我昨天說的話的第一段,談到凡聖的問題,什麼叫做凡夫、什麼叫做聖人。我們凡夫,不同於聖人的地方,實在就是我們的思想。聖人不同於我們凡夫的地方,其實也是思想。

我們日常生活,在我們的身口意上面,除了虛妄分別,還是虛妄分別,所以我們就是凡夫了。「虛妄分別」這句話怎麼講呢?就是我們不認識那件事的真相,就根據我們的虛妄分別,起諸煩惱,顛倒迷惑地生活下去,那麼這就是凡夫境界。什麼是聖人呢?就是他有智慧,認識那件事的真相,他不虛妄分別。他的心清淨,能安住在第一義谛那裡,所以,他就是聖人。我們佛教徒不管是信佛多久,但是你沒有開始修止觀,你還都在凡夫的境界。我們開始修學止觀的時候,就是由凡而聖,從凡夫到聖人那裡去了。

我說一句話,不知道你們心情怎麼樣感覺。我們開始接觸佛法以後,又是出家,放棄了家,來到佛法裡面來,我們沒有意願轉凡成聖,這件事對不對?「我沒有這個心情,做那件事做什麼!」這是個問題。

因為現在這裡的主人的慈悲,要舉辦禅七,而且是三十天,舉辦一個月的禅七。什麼叫做禅七?就是修學成聖之道,或者說我們學習成佛之道,就是這個意思。這樣的行為、這樣的思想,就是因為有凡聖的問題,我不歡喜、我不願意做凡夫了,我想要成為聖人,才有禅七這件事。不然不需要打禅七,也不需要舉辦禅七,舉辦禅七也可以不參加。參加那個做什麼?對我們沒有用!如果沒有凡聖的思想,不想要轉凡成聖,那就不需要舉辦這件事,或者也不需要參加。但是我們參加禅七,我們就應該認識什麼叫做凡夫、什麼叫做聖人。

我們剛才說,凡夫就是因為虛妄分別,現在要改變這個虛妄分別。我們能夠學習佛法中、佛所開示的成佛之道,我們能這樣學習、這樣用功,我們有希望由凡而聖,這就叫做禅七!禅七就是這麼回事兒。

我昨天曾提到《金剛經》上的一句話,「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這句話就是由凡而聖的道理。我們從這裡可以開始學習禅,也就是改變我們的虛妄分別。不是說我們靜坐就是禅,也不見得。外道也靜坐的,外道有可能還很有功夫,他可能成就了未到地定、也可能成就了色界四禅、也可能成就了無色界定,能成就這麼高的禅定,但是他是外道,佛教徒都不是。所以,若是我們佛教徒有轉凡成聖的意願,我們應該要學習佛法,然後我們參加禅七,那可能是佛法,而不是外道。說「我只是參加禅七,在裡面靜坐,使心裡面寂靜寂靜,那就是禅!」這不是,這不是禅!

我剛才引《金剛經》告訴我們的,「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我昨天解釋「虛妄」還沒解釋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簡單地解釋,就是,是凡和我們的心、和我們的思想接觸的這一切境界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其中一件事,也是《金剛經》上的話,「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就是我們現在看見佛了,我們心裡可能會很歡喜;結果呢,這還不是見到佛。也還是這句話,「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還是這句話。所以,我們應該認真地認識什麼叫做虛妄、什麼叫做真實,應該認識這件事。

當然這件事,你在那裡坐,未必能夠認識,還是要學習經論。學習經論的時候,經論上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什麼是虛妄、什麼是真實。我們這樣學習以後,能知道一點消息,也還不是真實的。所以,我們不但是出家人,就是在家居士相信了佛法,你要有一番的努力,才有可能明白一點佛法。「我什麼也不做,我就去磕個頭就好了!」那是不及格的。

我講兩個頌,來表示什麼叫做虛妄。在《攝大乘論》上有兩個頌:「菩薩於定位,觀影唯是心,義想既滅除,審觀唯自想;如是住內心,知所取非有,次能取亦無,後觸無所得」。就是這個頌能表示出來什麼叫做虛妄、什麼叫做真實。

「菩薩於定位,觀影唯是心」:「菩薩」這兩個字,是簡單說的;具足地說,叫「菩提薩埵」,就是覺悟聖道的人;簡單地解釋就是,他覺悟了第一義谛了,這個人。「覺悟第一義谛」這句話,在我們漢傳佛教習慣的說法,就是佛教徒對這句話習慣的說法,不是太合道理。我們認為觀世音菩薩是菩薩,文殊菩薩是菩薩;其實,按照「菩提薩埵」這句話(覺悟聖道的人),阿羅漢也是覺悟聖道了、辟支佛也覺悟聖道了、佛也是覺悟聖道了,都可以稱之為菩提薩埵的,不只是我們所謂的菩薩。若是這樣講,「菩提薩埵摩诃薩埵」,加個「摩诃薩埵」,那就是這些大菩薩名為菩提薩埵摩诃薩埵,阿羅漢、辟支佛就不及格了。

現在這裡說「菩薩於定位」,當然這是指大乘佛法的學者,就是菩提薩埵摩诃薩埵,指這些人說的。「菩薩於定位」,「定位」怎麼講呢?就是他已經成就色界四禅了,成就色界初禅、二禅、三禅、四禅,當然也包括無色界四空定在內。在我們初開始學習靜坐的人,多數不能一開始就能成就色界初禅,不可能是這樣子。一定一開始的時候,要欲界定、未到地定,然後到初禅、二禅、三禅、四禅,這個次第一定是這樣子。

這裡邊就有一點差別。如果我們有這樣的歡喜、願意靜坐的話,你會知道欲界定是這樣子,進一步未到地定是那樣子,它們有點差別。我們初開始靜坐,一般的情形,就是心裡面有的時候寂靜住、有的時候散亂,有的時候散亂、有的時候寂靜住,它不純是散亂、也不純是寂靜住,是這樣的境界。這就是欲界定的境界,我們欲界的人就是這樣子。

但是你長時期地這樣子學習一個攝心之道,常常靜坐,這個情況會改變,改變什麼呢?就是寂靜住的時間會增多,時間能延長,散亂的境界會減少,會有這個境界。會有這個境界的時候,當然你一坐可以坐八個鐘頭都可以,坐一天、坐二十四小時都可以,他都心裡面寂靜住、不散亂,這就可以稱之為欲界定了。

但是這個定,只是心裡面寂靜住而已,另外沒有其它的什麼感覺。當然,有的時候也有些特別的事情,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呢?我們看虛雲老和尚的年譜,看見一件事,但是在古人學習禅的記錄上,也同樣有這件事。什麼事情呢?就是夜間(不是白天,古代沒有電燈這回事),他在禅堂裡面靜坐,他的眼睛是閉上的,並沒有睜開眼睛,但是他就看見人到廁所去。古代的廁所和現代有點不同,一定是另外一個房子,距離禅堂應該有多遠的距離、有多少個牆壁的障礙,但是他會看見那個人在廁所裡。這又是夜間、又有多少層的障礙,但是他閉上眼睛能看見。這是什麼境界?這是欲界定的境界!但是沒有學過教、胡說八道的人,說這是得天眼通了!實在這是欲界定的境界。我們說欲界定不是很高深的定,但會有這件事。這是在古德的靜坐的記錄裡面,也說到這件事,現在也可能有這件事;但這是欲界定的境界。白天有太陽的時候,他能看見星辰。這是什麼境界?這是欲界定的境界。欲界定是最淺的境界,但是能有這種事情。剛才說過,我們若不多學習佛法,「哦!這個人有天眼通了!」其實不是,這是欲界定的一種相貌。

但是,你若不以此為足,你繼續地靜坐,還會進步。進步到什麼境界?就是有輕安樂。坐在那裡,寂靜的境界一現前的時候,同時也有快樂。一個人怎麼樣健康,但是他沒有輕安樂;可是,靜坐的人達到這個境界,心裡面一寂靜住就有快樂,那叫做輕安樂。這是一個相貌。還有第二個相貌,就是靜坐的時候感覺這個身體沒有了。實在,「沒有身體」這句話,我們一般人說話的方式,就是感覺這個身體沒有了。你感覺身體沒有了,那個「能感覺」是在的,就是心還在,心還是在的。就是靜坐的時候不感覺有身體的存在,但是你那一念寂靜住的心,明明了了地在那裡。不是說連心都沒有了,只是這個四大的身體這種感覺沒有,但是你睜開眼睛看,身體還在這裡,但是有這種感覺。這也是一個定的相貌,是超過了欲界定,進步到未到地定了。

這樣說呢,得未到地定的人有這兩個感覺,一個是有輕安樂、一個感覺身體空了。這當然功夫是比欲界定深得多,而且有輕安樂的感覺。欲界定沒有輕安樂,也沒有感覺身體沒有。但是你靜坐的時候感覺身體沒有了,但是沒有輕安樂,那還不是未到地定,還沒到。到了未到地定的時候,也叫近分定,就是它距離色界定很近了;也有的地方就把它攝在色界初禅裡面。這個未至定,也叫未至定,也叫近分定。南傳佛教坐禅的書也提到近分定。把它攝在色界初禅裡面,不單獨地立一個名字,也有這個情形。

但是我們漢文佛教,天台智者大師關於坐禅的書裡面,把它單獨地列出一個名字來,叫做未到地定,就是未至定,也叫近分定。

近分定這個時候,和欲界定可不同了。有什麼不同呢?你若在未到地定(近分定)裡面,若是修禅觀的話、修四念處的話,你有希望可以得聖道。在欲界定你想要修聖道也是可以,也可以在那裡修不淨觀、修無我觀也可以,但是得聖道的功能不夠,那個力量不夠。若到未到地定就比較好,若到初禅的時候更容易得聖道。所以,禅定它不是聖道,但是想要得聖道,必須要具足禅才可以。

這是我簡單地介紹欲界定和未到地定。

在《瑜伽師地論》裡邊說到九心住,那就是欲界定,欲界定就是九心住。成就未到地定的時候,它有這個不同於欲界定的感覺。未到地定再進一步就是初禅。初禅這時候的輕安樂比未到地定更重了,那個輕安樂更強。

所以,得了定的人是能夠離欲的,因為他本身有快樂。沒得定的人,未至定以上的定沒成就的人,只是欲界定,那他還是沒有樂;若是得定以後,他就有樂,有樂也就能離欲。我們出家人,就算是你不學習聖道,你也可以學一學定;得了定以後,容易持戒清淨。你不會拿那件事不當一回事,就隨便地就破戒的,不會有這個事情。但是這件事就是要努力,你一定要努力修才行。你天天散散亂亂地,做一些不相干的事,那不可能得定,連欲界定都得不到。這個時候,佛菩薩見到我們,心裡不歡喜。

「菩薩於定位」:他們已經聖道成功的人,他們是要得定。當然,他們可能四禅八定都有了,不但是世間的有漏定,無漏定都成就了。成功的人他們的情形,已經得了定,在定的階段。「觀影唯是心」這句話:觀這個影,它是我們心所變現的,離開了我們的心是沒有影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再加一句話,我們若看一個人有神通,按佛法的道理來說,最低限度要得到色界初禅,或者二禅、三禅、四禅,還得要修神通,然後才有神通。如果是得了色界四禅,沒有修神通,就沒有神通,不修就沒有。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神足通、宿命通,是要修才能有的,不修就沒有。不修,得了禅定就有神通,這種人也是有;但是我看一萬個裡面也沒有一個,萬中無一,這種情形非常少。我們隨便說那個人有一點異能,我們就認為他有神通,這是不對的!只是有點異能而已。白天他閉上眼睛能看見星辰,「哦!這個人有天眼通了!」是不對的,那是不對的。若真實有天眼通,那神通是很厲害的啊!不是說沒有燈光,就看見人到廁所去,說是天眼通了。那個人等於告訴別人他是一無所知的。我這加上了一句話,就是關於神通的事情。

我們若是想要得聖道,不是說得神通,我們的目的是想要得聖道;得了神通還是個生死凡夫,他照樣還有貪瞋癡的問題。有了禅定、有了神通,都是生死凡夫。要修學佛法的禅觀、修四念處,這有可能會得聖道;不然的話都是生死凡夫,照樣還是流轉生死、不得解脫的。

「菩薩於定位」:這是說已經成就聖道的人,他在禅定裡面「觀影唯是心」。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就是我們沒有得禅定的人,我們沒有這個能力,「觀影唯是心」這句話我們辦不到。要在禅定裡才能有這個能力、有這個堪能性,表示這樣意思。所以,想要得聖道,你一定要靜坐、要修禅定的;你不做這件事是不能得禅定。

我們初出家的時候(在家居士我們不說),如果你的師父沒有特別安排什麼功課,感覺沒有什麼事情做,到時候有飯吃、有地方住,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要做。其實不是啊,我們出家人是很忙的!當然,就是這幾件事,就是靜坐這一件事、禅這一件事就夠你忙的了。要常常做這件事,也不是短時間可以成就的。

「菩薩於定位,觀影唯是心」,我們若不修禅定、不靜坐,這個聖道不能修,你修不來的。我們觀三十七道品,八正道第一個是正見,正見是在禅定裡邊成就的。我們不修禅定,得不到正見的。

講到這裡,還有一個問題,有什麼問題?我們出家人學習佛法,要得到正見!小乘佛法,得初果的時候才得正見;大乘佛法,要得無生法忍才能得到正見。當然,這是真實的正見。在得初果、得無生法忍之前,我們學習了很長一個時期的佛法,我們也能夠常常地修止觀,有可能成就相似的正見。我們真實的正見沒得到,相似的正見也沒得到,好像我們沒有什麼事情要做。我們出家人若這樣子,是有問題的。

所以,這個地方就是告訴我們,你想要得聖道,你要跟菩薩學習,你先要修定。「菩薩於定位,觀影唯是心」。但是,他在定的時候,和外道不同,裡面有佛法的智慧,「觀影唯是心」這句話就是佛法的智慧。

我剛才說過,若是我們不修定,也就是不修止……。通常我們出家人學習佛法的時候,是說修止觀。止就是定的意思。定是在果上說,止是在因上說的;因名為止,果名為定。能見聖道、能遠離一切虛妄分別、能見第一義谛,是智慧,而不是定。但是,若沒有定,你的智慧沒有力量去見第一義谛。所以,你修觀、修智慧,同時也要修定,這樣才可以。定幫助我們的智慧去見第一義谛。你若不修,智慧得不到幫助,智慧沒有力量,也不能見第一義谛,也就是不能得聖道,也就是不能得正見。

「菩薩於定位,觀影唯是心」,「影」這個字怎麼講?什麼叫做影?影這個字還是很有意思的。「影」,譬如說,太陽出來了,我們在露地立在那裡,太陽照過來,就出來一個影,就是這個影子,觀這個影。這個「影」是對「質」說的。我們這個身體是個質,遮住了陽光就現出個影來;有質就有影。我們通常說,影是假的,身體的質是真的;有真實、有虛妄。影是虛妄的,身體的形質是真實的。

現在說「影」,那就是虛妄的意思。究竟指什麼說的呢?這個影指什麼說的呢?「影」指我們內心的思想說的。這個思想,最明顯的,譬如說我們最熟悉的事情,譬如說我和我母親已經不見面幾十年了,但是我心裡面一注意,心裡面就現出我母親的影像出來。心裡面現出的那個就是影,不是我母親真實的體質,是心裡面現出來影像。但是這件事,不只是母親的影像,我們看見這個燈光,心裡面也會現出影像來;我們看這個鐘、表,看見這個房子、看見一棵樹、看見一個人,完全都現出影像來。但是,你原來看見它形質的時候,在你心裡面留下一個影像的。可是,我們若不去注意地觀察的時候,我們還是有點迷迷糊糊的,不是太明白。

我們再多說幾句。譬如說現在我同某甲見面、談話的時候,當然,彼此就相見了。相見的時候,「我不是看見影,我是看見他的質!」其實,這句話不對!你看見的也是影!怎麼知道看見的是影呢?你看見這個人的時候,把你眼睛閉上;那個人走了,但是你心裡面那個影像還可以繼續在那裡。這個時候,你心裡面現出的影像和那個人的形質分離了;分離了,你才知道你看見的這個是個影像。但是他沒有走的時候、你眼睛沒有閉上的時候,你也是看見影,但是那個影和他那個形質是合而為一的,就是這兩件事合而為一。你若閉上眼,或者是你再睜開眼睛,那個人走了;你閉上眼睛,但是那個影像還在。就是那個影像和形質分開了。若沒有分開的時候,你不知道。你見他的時候,一見就有影像。

而這個影像,現在這兒告訴我們,這就是修止觀成就的人,「觀影唯是心」,這個影是你心所變現的。「菩薩於定位,觀影唯是心」,是你心變現的。現在你修止觀的時候應該知道,那個人沒有走,你現在正和他面對的時候,你看見的還是影像,不是那個人的本體、形質。因為它合而為一,你就不感覺到另外的一件事,「我是看見他的本體了!」實在不是,你看見的還是個影像。就是我們的心有這個力量,看見什麼都能取出一個相貌來。我們看見一棵樹也是一樣,看見樹是它的影像;看一個房子也是、看一個老虎也是、看見一個毒蛇也是,都是影像。

現在你修止觀的時候,「觀影唯是心」,觀察那個影像是你心變現的,你就這樣思惟。你不能認為「它不是影像、是那件事的本身」,你不可以這麼說,這麼說是不合道理的,你常這樣思惟。「觀影唯是心」,是我們心所變現的,心有這種力量,能夠取一切事物的影像,在心裡面現出來。它不是那件事的本身,是那件事的影像。這句話什麼意思?就是虛妄的,不是那件事的本身。若不是我心所現的影像,是那件事的本身,那就是真實的。你要能體會到、能認識是我心裡面取著那件事的形相,在心裡面變現出來一個影像,這是虛妄的,不是那件事的真實相。

「菩薩於定位,觀影唯是心」,就是我們現在沒得定的人,我們心裡也能這樣做,也能取那件事的影像。但是,我們沒得定的人,心沒有定的時候力量不夠,不以之為准。若是你心裡有了定以後,你的力量強了,它也能取這一切法的影像。但是,得了聖道的人,他不執著這個影像就是那件事的本身,他不這樣執著,這是自己虛妄分別的境界。「菩薩於定位,觀影唯是心」。

「義想既滅除,審觀唯自想」,這個「義想」怎麼講呢?就是我們原來沒有微細地去觀察的時候,我認為心裡的影像是離開了我的分別心、它有它本身的體性的,那叫做「義想」。「義想既滅除」:我不認為它離開了我的分別心、它本身有體性,就是這個義想是滅掉了,不承認它有獨立的體性,它是由心的分別的取著,才出現這件事。所以,它是心的影像,離開了心它沒有體性的。所以,我們若是從這裡仔細去觀察,不管是什麼境界,只要與我們內心一接觸,我們心裡面就有了影像。這個影像是心的力量,離開了我們的心,它是沒有的。「義想既滅除」,不承認它離開了我的心、它本身有體相,不承認這件事。

不過這樣子呢,就有這麼兩種,一個是離開了我們的心有它的體相、一個是離開了我們的心沒有體相的。所以,假設我們看見一個人的時候,就變成兩個人了:一個是那個人本身的業力的果報的體相、一個是我們內心變現的影像;變現出有兩個人了。

譬如說我們讀《金剛經》的時候,如果你肯用功的話,就是有兩部《金剛經》,就是你心裡面有一部《金剛經》。這當然是要經過學習,明白《金剛經》的道理,你心裡面有一個《金剛經》的影像;另外,離開了你心裡的影像,還有一部《金剛經》的。不但是《金剛經》,只要與我們內心一接觸,所有的境界都是這樣子。但是,我們沒有經過觀察、思惟的時候,我們不知道。

現在佛菩薩……,這個頌是在《攝大乘論》上引來的,我們從這裡的學習就知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們心裡面所思惟、觀察的這些,都不是真實的;若離開了我們的心,它是沒有的。「菩薩於定位,觀影唯是心,義想既滅除,審觀唯自想」,離開了我們的心,是沒有這些影像的,「義想既滅除」。「審觀唯自想」,你要深入地、真實地去觀察,只是我們內心的分別,這都是虛妄的、這都是不真實的。「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都不是真實的。這是一個頌。「義想既滅除,審觀唯自想」。我們起貪瞋癡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了,但是我們心裡還有影像,就是面對這個影像,心裡面還起貪、還起恨、起種種煩惱。

「如是住內心,知所取非有」,我們這樣子靜坐、內心裡面修止觀的時候,就在止裡面修觀的時候,就是在定裡面修觀,觀察這都是心的影像,它是沒有自性的,體性是畢竟空的。「如是住內心,知所取非有」,我們這樣子安住在定裡邊,知道我們所分別的境界都是沒有體性的。

「次能取亦無,後觸無所得」,住內心的時候,觀察所取的影像是沒有的;分別影像的、取著影像的心也不可得了。因為沒有所取的,能取的心也就不生起了。「後觸無所得」,能分別的心、所分別的境界都沒有了,這個時候無所得的境界出現了,就是你無所得的智慧成就了,就是聖人了。

但是那件事,譬如說我看見某甲的時候,某甲的影像在我心裡面隨時地憶念、隨時地分別、隨時地憶想那影像。但是,離開了我內心的思惟,那個人本身的境界還是在的。那是他的因果的道理,他以前的業力得的果報,這是不可以沒有的,不可以說它是空的。你說它是空的,就是沒有因果了,這是不合道理;所以那件事還是有的。

那件事有,分兩個時期,第一個是我們在凡夫的時期,我看見這個境界,我們心裡面有個影像。若是你能夠這樣子修止觀,破除去這個執著心,「菩薩於定位,觀影唯是心,義想既滅除,審觀唯自想;如是住內心,知所取非有,次能取亦無,後觸無所得」,你能達到這個程度、你成為聖人以後,你再去看這個境界、看到人的時候,那個人也是如幻如化的、也是不真實的。雖然不真實,但是它有體相;我們內心的影像是沒有體相的。

我們現在沒得聖道、初開始學習聖道的時候,先要認識這都是虛妄的;我們所看見的境界,不是境界的真實相,都是虛妄的。我們原來都是執著它是真實的,現在經過佛菩薩的開示,我們知道這都是假的。

所以,從這裡看出來,什麼叫做虛妄?就是心裡面取著一切法,留存在心裡面的影像,這都是假的,不是真實的。這個不真實、這個虛妄,我們應該是能承認的,它是不真實,只是一個影像,不是真實的。我們能常常這樣思惟,這是假的、這是虛妄的、這是空的、畢竟空的,我們的煩惱就減輕了,我們貪瞋癡的煩惱就是在影像上出來的。說「我是在生起影像那個本體,我在那裡生煩惱」,其實不是。這生煩惱有個什麼事情呢?就是心裡面若有名言的時候,心才能有分別。

「名言」這句話怎麼講呢?名就是言。我們知道各種事物的名字,記憶多了;小孩子初開始學習話也就是:這是爸爸、這是媽媽、這是哥哥、弟弟,這個名詞學習多了,他就會說話了。我們大人也成了習慣了,沒有仔細去思惟,實在也就是這麼回事,就是學習名言學習多了,他就會說話。最會說話的是書生,因為他學習得多。讀書少的人說話少,說不來,因為名言少,所以說話不會那麼巧妙。

名言多了就會說話,實在名言多了心裡就是能分別,因此才有很多很多的煩惱。如果沒有名言的時候,你心不動;心不能分別就心裡不能動;心裡不能動,煩惱也就不動。所以,有煩惱的時候,表示你心裡面有很多的名言、會分別,才引起很多的煩惱。

所以,我們心裡面取相的時候,就是有名言的時候。如果沒有名言,雖然那個人的體相在那裡,你不能分別,你不能取相。所以,我們生煩惱,不是那件事的本身給我們作助緣生煩惱,是我們分別以後才有煩惱的。所有的煩惱是有名言以後,才有煩惱。我們這樣子思惟、觀察的時候,因為你逐漸逐漸地思惟、觀察,智慧也逐漸逐漸地深入,就是能調伏煩惱、也能斷煩惱,最後就可以成為聖人了。

所以,《金剛經》上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那就見到諸法的真實相了。見到諸法真實相,實在是兩個相。就是我們覺悟所見的一切相即非一切相,這是空相。另外,看見這是色、這是受想行識、這是眼耳鼻舌身意,那是依他起的境界。我們看見這兩個相:一個空、一個有。不只是空,他還是看見有的。但是,我們初開始用功修行的人,單純一點好,就是先學習空,然後再學習有。如果同時又學習空、又學習有,也可以,但是我們笨的人就有困難!

我再念一遍這個頌:「菩薩於定位,觀影唯是心,義想既滅除,審觀唯自想;如是住內心,知所取非有,次能取亦無,後觸無所得」。這是一個修止觀的方法,也是修止觀的一個次第。我們從這裡才知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那個「虛妄」是什麼意思,才能明白那個意思,就是它不是真實的,只是心裡的影像。我們若不分別,這個影像就不存在了,所以它是虛妄。沒有實在的體性,所以叫做虛妄。

我這麼講也等於是,我們打禅七、靜坐的時候也可以這樣思惟。這樣思惟,這是屬於觀;如果你能寂靜住,那就是止。又能學習止、我們又學習觀,用這兩個方法來調心,是這樣意思。我就講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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