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祥法師:打香板為開悟
打香板為開悟 ◎妙祥法師講述 時間:二〇〇一年六月七日 地點:海城大悲寺藏經樓 聽眾:海城大悲寺內僧眾 緣起:因一沙彌在禅堂內被人打香板不理解,起了煩惱,師父晚上為此作了開示。 在禅堂被人打香板以後,或者覺得別扭,或者覺得不公平。你哪知道多打一下子,那簡直是你修來的福報,是你修行的結果。你沒有那個修行,你叫別人打你別人也不打,打你干嗎呀,是不是?從世間法看一看,你想你沒有修行能不能進禅堂?進不了禅堂。你沒有修行誰願意搭理你呀,比如說世間有個癞皮狗在那兒躺著,就拿腳踢一下都沒人踢,是不是?如果世間有堆糞、屎尿在那塊,叫你拿腳踢一下,會覺得“別把我腳髒了”,是不是? 現在拿的是什麼呢?拿的是佛的戒律,拿著禅堂規矩的香板來打你,那是大眾集體熏修的香板,而且是(成就)法身慧命的香板來打你,干嗎呢?就像給你灌頂一樣。灌頂那是幫助開悟,那是破迷開悟的意思,把你的五陰區破開,叫你見著如來藏性,叫你早日成佛。這麼好的殊勝因緣,你若起嗔恨心,你說這不是愚癡嗎?禅堂打香板那是無價之寶,如果有人能多挨一下香板,那你簡直這一天沒白過,因為你今天很修行,有人在幫你,那我們得生多大的歡喜心啊!在過去,你花錢都雇不來。所以說,我們進了禅堂就等於進了選佛場,你進了這裡就和進了選佛場一樣,馬上在選你,不是在選菩薩了,是在選佛呢!你馬上就成佛子了,進這裡就是選佛呢,打香板就是讓你趕緊成佛,就是這麼個意思,才打你一下。 所以說,打香板是非常殊勝的事情,我們有時候放著寶貝不認識,以為這是管人。你把世間法的看法,帶到禅堂裡來解釋,所以你永遠不明白禅堂的珍貴處。以為像世間,或是有事啊,或你不聽話我打你。其實,這哪是因為不聽話打你呀,這是叫你成佛。世間不聽話打的那個管教,那是世間法,只能幫你改一些毛病、習氣。這不是,這是一種真正的教育,並不是只管你那個毛病,是要把你的妄想給打掉。 你比如說,有一個大德叫船子德誠。另有一個祖師,也是非常有名氣的,忘了叫什麼名了。他就是師父教育他以後,說“我教育不了你,你找船子德誠吧”!他就去找船子德誠了。而船子德誠開悟以後,度人怎麼度呢?就在船上。這一生為了報師恩,就為了度人,這就等了多少年,這個祖師才來了。來了以後,他跟船子德誠講佛法,說他這個想法、修行、心得呀,講他那個坐禅的體會呀,講這些東西。那船子德誠一棒子就給他打水裡了。“你給我講這干嗎?還給我講!”張嘴就被打水裡去了。 他一看這還沒講完呢,他在水裡還要講,一邊爬出水時還要講,剛張口又被打水裡去了,講了兩三次都給打水裡了。用生死這麼逼著,最後他明白了,開悟了,在水裡開悟了。是這麼開的悟,這才明白了佛法。 這是打出來的佛法,不打?往死裡打呀!在水裡憋著就得憋死,你露出頭來就打你,你張口就打你。一般人認為這不是往死裡干嗎?就是往死裡干哪!最後露出頭來不講話了,用手比劃比劃,點點頭:我明白了。船子德誠一看:哦,明白了,那得了,就上來吧。上來以後,佛法,一句不說,你走吧,就完事了。他還不放心,走得挺遠了,回頭還瞅瞅他師父:難道佛法就這麼簡單嗎?就這麼幾棒子,就給我打出佛法來了?就這麼點事嗎,沒有別的了? 他回頭還不放心,瞅瞅他師父,也留戀他師父。他師父船子德誠就把船往底下一扣,自己也投江裡了,連船都一起翻江裡了:這我死了,我死給你看一看。這意思說沒有別的,就這一個法。(編者注:此公案詳見後附錄) 禅堂就這個意思,就是這個法,叫你干嗎?破迷開悟。就是不讓你說,就直接的。你好好地坐著,來用香板打你,回來把你毛病習氣都去掉了。你的習氣一上來,你的毛病一上來,香板就打。香板能落到你身上,那是你的福德因緣,就是你要成就的因緣。沒有成就的因緣,香板打也不打你,打你干嗎? 來果老和尚在禅堂曾經一天挨三百多香板子,你才挨打多少香板?所以說這個香板子落在身上,你得生大歡喜心。除非人家大德做得非常好了,這是有修行了,不挨香板子了。但是,說老實話,他們從真心裡來講希望挨香板子,但沒人能打,找不著人了。你知道嗎?如果佛菩薩要打他幾香板子,那更早成就了。找不著人來打了。像師父來講,誰敢打師父一下子?所以這就不好辦了。你們現在福報大呀,所以說有人敢打你們,那是你們的福報,成佛他不管你是師父還是徒弟,是不是?誰先成佛誰是。不是說掛著師父的名兒寫著:師父先成佛,完了你後成佛。沒有這個說頭,誰成佛就成佛,就完事了。所以說誰挨打多誰先成佛,誰先解決問題誰先成佛。 所以說挨打多是成佛快速,並不是說修得好和壞的問題。這裡有一個因緣的問題,修得好,反而香板子挨得少——實際上挨得少並不見得是好事情。你看他修得不好,進禅堂整天被香板噼裡啪啦地打。是,看著像把禅堂規矩改了,(編者注:指這樣在禅堂內容易讓其他人動念)可你不知道把嗔恨心打下去了。嗔恨心沒了,而且你那習氣、毛病都改過來了。等你這要改過來了,可就不是一般了,不是光改些坐的姿勢問題,而是把所有的毛病和嗔恨心都給你拿出去了。這是無價之寶。修什麼呢?修佛法就在這上面下工夫。所以說禅堂打香板是很了不得的事情,祖師大德設立這個香板,都非常說明問題。 這和世間打人呀或者干嗎,絕對是兩回事,包括父母的教育,它也是兩回事。父母的教育只能是管不了了,打一板子,叫你知道疼,叫你改。這不是那種事,這不是要你知道疼,不是你昏沉了,我給你打疼,打醒了就完事了。光那點事嗎?是叫你提起精神來,叫你修忍辱,而馬上就告訴你法。 這香板為什麼做成劍頭形的?那寶劍就是代表智慧,就是用智慧來破除你的無明,你這個身體就是個無明,用智慧的寶劍破除無明,用佛的無量光芒來破除你的黑暗。所以說寶劍代表了這個,是代表佛來砍你,代表佛來叫你成就。不是光打香板子,是不是?那打什麼香板呢?拿法就給你了,這就是法給你了。你說:“我不要。”嗔恨心起來,就是“我不要板子”,你說你傻不傻呢?你說你愚癡不愚癡?打一香板,就“哎呀”瞪眼睛。這給你法呢,你說“我不要,這玩意兒太沉了,打我可疼了”。你不知道佛法就這麼往裡送,送給你吃,天天給你這個佛法,你不知道。有些人說:“我不愛坐禅。”你不愛坐禅,你真傻,坐禅你以為光坐呀?光禅堂的香板就是無價之寶,打得越多你得的越多——我這不是說非得叫你去打去。 所以說應該讓人家越打越多,管得越嚴越好,管得越嚴,你得到的佛法越多。因為什麼呢?因為你的分別心越來越小。像船子德誠要不使勁打,那個弟子他能成就嗎?就因為使勁打,把他打成就了,不讓他說話,一有點嗔恨心就不讓說。 所以說,這個香板非常了不得,你不能按這世間法來看,你要按世間法來看就起嗔恨心了。“打我是別昏沉”,光想著這點,完了。就光覺著我沒昏沉,去拿昏沉不昏沉計較這被打的問題。那沒法說去,你沒昏沉也打你,你坐得最好的時候也打你。因為什麼呢?讓你成佛。那不是昏沉不昏沉的問題,昏沉只是打你的一部分,關鍵不在那上,就是直接給你法,告訴你破除無明,直接給你在講法呢。講什麼呢?講無量法門,這個法門不是用語言能表達出來的,只有挨打的人心裡才明白,不起嗔恨心的人才能明白這個法。明白嗎?不起嗔恨心才能把這法明白了,那個不是誰說出來的法,他在心裡已經真正地得到了,那才是真實的東西。所以說你(被打得起煩惱)愚蠢啊,真愚蠢!這是無價之寶放在眼前還丟了,是不是?另外師兄弟之間,誰和你有仇?誰和你有怨?誰也沒有。都是因為在佛法的要求之下,他才打你。因為佛法,禅堂就這樣規定的才打你。不然人家何苦來和你造這罪干嗎呢,恭敬你幾句,或我不理你也可以呀。他也是沒辦法,來執行命令,來幫你,否則誰也不願意多那個事情。所以說,那都是幫助人呢。 你要知道拿香板打別人的人,那都非常難的。因為什麼呢?打誰誰不高興,另外,打人的時候心裡都動念呢,是不是?“我打他了”,心裡他動這個念,說老實話不好受,何苦來的?一是自己起心動念。另外,弄不好自己還在那裡造了業了,(編者注:指拿香板打人的時候,如果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容易起嗔恨心。)所以說拿香板子的人非常難。我們應該生大歡喜心,對拿香板的人我們特別的恭敬,而且真心實意的去挨香板,甚至主動挨香板,那才能成就。在禅堂要是沒人管你,那你算完了,一看你睡著了也沒人管你,實際上就完了。你覺得是便宜,你看誰都不敢理我,實際上等於失去了佛的加持力一樣,等於失去了法一樣。有人管你那才叫真正成就你,越到關鍵的時刻,越有人來管你,那才成就你。 ·根據錄音整理· “溯源系列”編輯小組 【附錄】船子德誠禅師 《五燈會元》卷第五,晚唐時期,秀州華亭船子德誠禅師,節操高邈,度量不群。自印心於藥山,與道吾,雲巖為同道交。洎離藥山,乃謂二同志曰:“公等應各據一方,建立藥山宗旨。予率性疏野,唯好山水,樂情自遣,無所能也。他後知我所止之處,若遇靈利座主,指一人來,或堪雕琢,將授生平所得,以報先師之恩。”遂分攜。至秀州華亭,泛一小舟,隨緣度日,以接四方往來之者。時人莫知其高蹈,因號船子和尚。 道吾後到京口,遇夾山上堂。僧問:“如何是法身?”山曰:“法身無相。”曰:“如何是法眼?”山曰:“法眼無瑕。”道吾不覺失笑。山便下座,請問道吾:“某甲適來只對這僧話必有不是,致令上座失笑。望上座不吝慈悲!”吾曰:“和尚一等是出世未有師在?”山曰:“某甲甚處不是,望為說破。”吾曰:“某甲終不說,請和尚卻往華亭船子處去。”山曰:“此人如何?”吾曰:“此人上無片瓦,下無卓錐。和尚若去,須易服而往。” 山乃散眾束裝,直造華亭。船子才見,便問:“大德住甚麼寺?”山曰:“寺即不住,住即不似。”師曰:“不似,似個甚麼?”山曰:“不是目前法。”師曰:“甚處學得來?”山曰:“非耳目之所到。”師曰:“一句合頭語,萬劫系驢橛。”師又問:“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離鉤三寸,子何不道?” 山擬開口,被師一桡打落水中。山才上船,師又曰:“道!道!”山擬開口,師又打。 山豁然大悟,乃點頭三下。師曰:“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山遂問:“拋綸擲釣,師意如何?”師曰:“絲懸渌水,浮定有無之意。”山曰:“語帶玄而無路,舌頭談而不談。”師曰:“釣盡江波,金鱗始遇。”山乃掩耳。師曰:“如是!如是!”遂囑曰:“汝向去直須藏身處沒蹤跡,沒蹤跡處莫藏身。吾三十年在藥山,只明斯事。汝今既得,他後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裡,钁頭邊,覓取一個半個接續,無令斷絕。” 山乃辭行,頻頻回顧,師遂喚“阇黎”!山乃回首,師豎起桡子曰:“汝將謂別有。”乃覆船入水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