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界法師:大乘起信論講記 第二三卷
第二三卷 《大乘起信論》,和尚尼慈悲,諸位法師、諸位同學,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請大家打開《講義》第四十八頁,「庚三、結示證入」。 菩薩在「因緣分」講到造作本論的宗旨:「使令一切眾生離一切苦,得究竟樂。」換句話說,本論語言文字的安立,它不只是一種知識學術的研究,而是能夠真實的改造我們的生命,使令我們的生命從痛苦的因緣,而成就安樂的因緣。「離苦得樂」這樣的一個宗旨,在本論當中的修學重點有二個:第一個是生滅門的修學。生滅的意思簡單的說就是一種對立,這種對立的修學有二個內涵:第一個是有相行,第二個是無相行。我們剛開始所修學的是一種有相行,有相行就是說依止一念的信心,歸依三寶、斷惡修善。有相行的修行所緣境有二個:一個是三寶的所緣境,就是我們剛開始面對清淨莊嚴的佛法僧三寶,禮拜、贊歎、咒願,透過身業的禮拜、口業的稱名贊歎、意業的觀想歸依,滅除我們重大的罪障;第二個所緣境是眾生法界,我們有時候也離開佛堂,面對雜染的眾生法界來修學布施、持戒、忍辱,透過持戒修福、安忍不動來積集廣大的福德資糧。因為我們修學剛開始的重點,不管是三寶的所緣境、或者是眾生的所緣境,都是一個有相的境界,所以叫做有相行。透過有相行,能夠滅除罪障、積集資糧,使令我們的生命能夠遠離三惡道,而趨向於人天安樂的果報。但是這個安樂的果報,我們內心在受用的時候,會感到躁動不安,就是內心當中有這種愛取的煩惱。所以這樣的果報就在安樂的過程當中產生了障礙。因此在有相行的階段,我們希望能夠從有相行而趨向於無相行,尋求更殊勝的安樂。無相行它所觀的境界是一個無相的真理,跟前面的三寶、眾生所緣境不同,它是一個無相的真理。就是說我們從前面的斷惡修善,開始去修無常觀、無我觀,觀察這些種種安樂的果報,它的相貌是生滅變化。這個生滅變化的意思,就是無常變化給我們一種不安穩性;這不安穩性當然就是苦,無常所以是苦,我們沒有安全感,我們不知道所擁有的這些安樂果報,什麼時候會失壞。所以說無常故苦,從苦當中我們了解到這是虛偽無主的,我們對於果報沒有主宰性的,無我故空。所以這個時候,從有相的果報,就進入到一種無相的空性,假藉無常、無我的引導,從一種有相的境界當中,進入到無相的真理去了。因為所緣的境界是一個空性的真理,所以安立做無相行。不管有相行、無相行,內心當中都是有所得相應,一個是對有相的執取,一個是對空性的執取;既然有所執取,當然它的方向都是向外攀緣,有這種所謂的生滅相、垢淨相、增減相,所以在本論當中全部判作生滅門,當然這二個都是成佛之道一個非常重要的過程。 庚三、結示證入 現在這一科「結示證入」,當我們已經開始修習有相的業力,也開始在內心當中起動無常、無我的觀照,我們應該怎麼從這種對立的生滅門,而趨向於平等的真如門?這以下講出它的一個修學方便。 再講這一科之前,我們把這一科的內涵作一個說明,首先我們翻到第十五頁「解釋分」,「解釋分」有三科: 「一者顯示正義,二者對治邪執,三者分別發趣道相。」我們現在這一科是「戊二、正解」,這當中又分成了三科:「己一、顯示正義」,先顯示大乘佛法的正義。又有三科:庚一是「總標二門」;庚二是「各釋二門」,各別解釋二門;這是「庚三、結示證入」。前面是把生滅門跟真如門各別的內涵加以說明,以下就引導我們如何從生滅門的有相行、無相行這種對立的修學,而趨向於平等的真如門,說修學的方便法門。 復次,顯示從生滅門,即入真如門。所謂推求五陰,色之與心。六塵境界,畢竟無念。以心無形相,十方求之,終不可得。如人迷故,謂東為西,方實不轉;眾生亦爾,無明迷故,謂心為念,心實不動。若能觀察,知心無念,即得隨順入真如門故。 這個觀念在《法華經》也非常強調,《法華經》在〈信解品〉講出一個譬喻說:有一個大富長者,他有很多的珍寶。這個大富長者只有一個獨生子,這獨生子在小時候突然間發狂,離家出走再也找不到了,在外面流浪做了乞丐,展轉經過五十年。這個小兒子慢慢長大了,他已經忘掉了他的家在哪裡,就在外面做乞丐,有一頓沒有一頓的。這個乞丐有一天回到大富長者的家,他已經不認識這個家了,他看到這是一個非常富有的家庭,也許能夠施捨我一點飲食。他在門外偷看的時候,剛好被他父親看到了,他父親就說:這是我流失的兒子。就叫侍衛去追,這小兒子他流浪太久了,害怕就暈倒了。暈倒以後,這個大富長者就想:現在不是宣布他是我兒子的時候,因為他流浪太久了,個性卑劣,要廣設方便。所以把他叫醒以後,請他除糞、掃廁所,發給他一點掃廁所應該有的工資。掃完廁所以後,慢慢慢慢這個人有資糧以後,對自己有信心;再進一步掌管庫房,掌管大富長者種種的珍寶;掌管庫房做得不錯,再升為當家;最後再正式的宣布,長者付財,他就是我的兒子,應該繼承我所有的財產。 諸佛安立修學也是這個意思。剛開始你一定從生滅門有所得的心下手,或者從有相的因緣來積集福德資糧,或者你願意從無相行來尋求解脫;但是慢慢的,如果我們想要從九法界的因緣果報,而趣向於諸佛的清淨法身,你就必須要觀察「知心無念」,這個時候你的心就入一真法界的平等法界,這個時候你一念不生,一切法如的境界才能夠進入法身。就是說真如門它這個門你要進去有一個軌則,這個軌則你不具足,這個門你是進不去的,這個軌則就是知心無念。不管你對於雜染的果報,乃至於對清淨的果報,你都不能夠有一念有所得的心,這個是進入真如門的一個方法。 佛教的修學,它重視這個行動力,也重視觀照力。就你內心是怎麼觀照,就影響你對整個果報的果證。就是外道也斷惡修善,外道對於他們所歸依的境也禮拜、贊歎、咒願;但是佛教徒的禮拜、贊歎、咒願跟他們有所不同,就是內心當中多一個平等的觀照,這個時候你所積集的善業就不是人天福報,那是一個無上菩提的資糧。外道的修學,內心沒有一種平等的法界觀,這樣只是一個人天福報。就是說他這樣的一個善業力,不能夠產生返妄歸真、轉凡成聖的力量,所以內心的觀照力非常重要。就是同樣是一個行持,你內心當中缺乏那個眼睛的引導,你這樣的善業就不能夠成就所謂的乘,波羅蜜不能夠到彼岸,這只是一個善業力。所以這個地方就是說,我們可以廣泛的在生滅門當中追求我們的資糧解脫,但是你一定要加一個修行的重點,就是「若能觀察,知心無念,即得隨順入真如門故」。剛開始你就要知道你的目標在哪裡,你才不會在這過程當中「得少為足,不知進取」,喪失了成佛的機會。這個地方是把「顯示正義」這一科作個總結。 己二、對治邪執庚一、總標二見 前面是顯示正確的義理,等於是生善;這個地方是破惡。就是我們在前面的修學,有可能會產生一種錯誤的理解,又產生一個虛妄的執著,這個應該加以對治。這當中有三科,先看「庚一、總標二見」,把執取的相貌作一個總說: 對治邪執者,一切邪執,皆依我見。若離於我,則無邪執。是我見有二種。雲何為二?一者人我見,二者法我見。 我們在「對治邪執」,先知道所對治的是有哪些。我們所「對治」的「邪執」,簡單的說就是「我見」。這個地方「我見」指的是「無明」,無明就是自性執,就是我們在生命當中認為有一個真實不變的自體,這個自體是不假藉因緣所生法,這樣子的執取就是「我見」。「離」開了自性執了,就沒有所謂的「邪執」可得。這個自性執開展出來有二個:一個是「人我見」,一個是「法我見」。我們先作一個簡單的說明,第二科再詳細的說明。第一個是「人我見」,又叫做補特伽羅我見,就是對於生命本身的一種執取,就是我們在流轉當中,我們這個明了的心性、一念清淨的平等心,接受業力的熏習,會創造一個果報體。我們在每一個果報體,就認為有一個常一主宰,這個就是人「我見」。我們這個五蘊果報體,的確有時候也有一點主宰性,當你的善業具足的時候,你想要做這件事情、那件事情,有些因緣會讓你感到如願;但是你如果認為說這個主宰性是恆常住不能變化的,是永遠存在的,這樣就是「人我見」。就是說主宰性有時候會存在,當你善業現前的時候你能夠如意;但是有時候你的生命不能夠如意:所以它是不決定。但是我們認為這個主宰性是決定存在的,這個就是「人我見」。這個是從無常觀、無我觀就能夠消滅的。第二個是「法我見」,這個「法」的范圍就比較廣泛。前面只是生命的一個個體的執取,這個地方的法是指一切的因緣所生法。因緣所生法,有雜染的果報、有清淨的果報,我們觀察這些果報都是因緣所生法。這個因緣所生法,我們前面也說過。大乘的菩薩修法空觀,他的重點都是觀察萬法唯識。說什麼叫做法執?你認為這個法離開這念心有真實體性,離心別有,這個就是法執。破除這個法執的方法,就是觀察一切的法──雜染法、清淨法,都是一念心所變現。這是一個總說。 我們看東方的文化跟西方的文化有所不同。東方的文化,它的重點偏重在生命科學,就是對這個心有很多很多深入的研究,當然會產生各式各樣的執取。東方文化的整個生命的精神體力,都耗費在對心識的研究。對於去創造物質、船堅炮利,完全沒有興趣,但是它開展出一個非常精致的人際觀系,所以東方文化的人我見比較重。西方的文化,它是比較重視自然科學,對大自然各式各樣的因緣法好樂去追求,像科學、醫學,所以西方文化它的人際關系比較單純,但是法見會比較重。這個就是眾生的等流習氣。總之,我們這個執取,一個是對生命的執取,一個是對一切因緣所生法的執取,這二個重點。 庚二、別釋二見辛一、人我見 「別釋」當中先講「人我見」: 人我見者,依諸凡夫,說有五種。雲何為五? 「依」止這個生死「凡夫,說有五種」。先看第一個: 一者、聞修多羅說:如來法身,畢竟寂寞,猶如虛空。以不知為破著故,即謂虛空是如來性。雲何對治?明虛空相是其妄法,體無不實。以對色故有,是可見相,令心生滅。以一切色法,本來是心,實無外色。若無色者,則無虛空之相。所謂一切境界,唯心妄起故有。若心離於妄動,則一切境界滅。唯一真心,無所不遍。此謂如來廣大性智究竟之義,非如虛空相故。 這個地方是分成二大段,先提出我們執取的相貌,再說明對治的方法。先看第一段。第一個,我們聽到大乘的經典上「說:如來法身,畢竟寂寞,猶如虛空。」佛陀說:佛陀所依止的身,這個身就是依止處,就是佛陀清淨明了真如平等的心,他也要有一個依止處。佛陀的心依止什麼?依止清淨的法身,不是我們凡夫這種老病死的業報身,佛陀真如平等的心所依止的「法身」他的一個相貌,是「畢竟寂寞」的,沒有這種生滅變化的相貌、沒有這種老病死,他是寂靜而不生滅,這樣的一個情況,「猶如虛空」。一般我們在了解譬喻,要取其義,不能取其相。這個「虛空」有二義:第一個是周遍義,它是周遍的,每一個角落都有虛空;第二個是無差別義,它沒有差別相的。你說房子、桌子、椅子,有各式各樣的差別相,但是虛空沒有差別相。佛陀就用「虛空」來比喻佛陀清淨的真如心所依止的「法身」,是無差別義、是周遍義,所以名之為「法身」。我們凡夫「不知」道佛陀講虛空是「為」了「破」我們這種有所得的執「著」,就把「虛空」當做佛陀法身的體「性」,以虛空的相狀來當做體性。當然這樣子就是一個障礙。「雲何對治?」我們看對治,第一段(虛空妄非真),先總說:「明虛空相是其妄法,體無不實。以對色故有,是可見相,令心生滅。」「虛空」其實「是」一個虛「妄」的生滅「法」,它的「體」性是虛妄性的,也就是說它是一個依他起性,是一個因緣所生法。怎麼說呢?「以對色故有,是可見相,令心生滅」,它是相「對」於一切的「色」法而存在的。我們說這是一個色法,色法以外都叫虛空,所以它是依止色法的相對而安立的,它是眼睛「可見」之色,可以用眼識加以了別的,所以它能夠使「令」我們「心」產生「生滅」的作用。這是總說,它本身也是一個因緣所生法。第二、別明:「以一切色法,本來是心,實無外色。若無色者,則無虛空之相。」其實「一切」的「色法」,這個地方的色法包括有相的色法、無相的虛空,所以虛空也是色法,都「是」一「心」真如所顯現,「實無外色」。這個地方就是破除虛空的虛妄性。什麼叫做「本來是心,實無外色」呢?假設虛空是真實的,當然真實的意思就是它非因緣而改變。比如說:我們人去看虛空,看到的是一個無形相的東西;但是科學家說狗看虛空是灰色的;餓鬼道看虛空也是有不同的形像。假設虛空是有真實的體性,那每一個眾生看到的虛空應該是無差別,所以說虛空它「本來是心」,它是心中的業力所顯現出來的,沒有一個真「實」的「色」法。「若無色者,則無虛空之相」,所以離開了心外的法,就沒有虛空可得。第三、總結:「所謂一切境界,唯心妄起故有。若心離於妄動,則一切境界滅。唯一真心,無所不遍。」所以「一切」的「境界」都是我們這一念「心」的「妄」動,這個「動」就是業力的造作,才產生的果報。你這個業力消失了,果報就消失了,「唯一真心,無所不遍」。第二段(法身真非妄)總結:「此謂如來廣大性智究竟之義,非如虛空相故。」所以諸佛的清淨心是清淨「廣大」的,它不像「虛空」是一個有為的生滅法。這個是以虛空為法身。 我看佛弟子很少有這種思想,一般都是外道。就是說外道他也沒辦法聽聞佛陀所開顯的這些大乘真理,他就依止自己的胡思亂想,在胡思亂想當中得到一個結論:我們這念心是擾動相、是苦惱相。所以他怎麼辦?他就想辦法把內心當中的擾動相停止下來,去修這個禅定。當然禅定一定要有一個所緣境,依止一個特定的所緣境,心於所緣專一安住,心於所緣相繼安住,他整個心就透過專注集中,慢慢地慢慢地就從一個躁動的粗重相,到了一個寂靜輕安的相貌,就從欲界的心態提升到色界,這個時候的色法是清淨微細的色法,所以他有殊勝的輕安樂。但是這個時候,當然因緣所生法都是有所得,就是這個有所得的果報體,這裡會有個問題,就是「長者生厭」。你看佛陀長時間安住在真如,他也不會有厭煩的心。凡夫的心、這個果報體、這個因緣所生法,它是對立的,有好就會有壞,所以他在這個寂靜色界的禅定當中,他覺得這個色法是一個障礙,「如鳥在籠,不得自在」,所以他一直想要去超越色法的障礙。佛法認為色法不是障礙,障礙我們的是無明。他怎麼破滅色法?他就去攀緣無邊的虛空,以虛空為他生命的歸依處,他不斷地去觀取虛空以後(你這念心怎麼造作,就會出現什麼果報),慢慢慢慢地,粗重的業果色法就消失掉了,只有寂靜、只有精致的定果色,這個時候就從色界而趨入無色界。因為他所依止的虛空,還是一個有為的生滅法,所以他禅定消失了以後,就繼續受三界的輪回了。所以他剛開始的時候,以虛空為法身,這個地方是一個錯誤的知見,因為虛空也是心中的一個影像,是這個意思的。所以我們在後面,他有很多的執取。就是說「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你今天心中的歸依處選擇的對不對?修行當然有所謂的目標、有所謂的過程,你在過程當中,我們可以依止生滅門來加以對治,但是你的目標、你的歸依處不能有錯謬,否則你在整個修學聖道的過程當中,就會產生一個迂回錯誤的果報。這個地方是說明這個意思,就是你剛開始所歸依的目標,不能有錯謬。好,我們先休息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