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界法師:攝大乘論講記 第十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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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請大家打開《講義》第三十七頁,「丁四、阿賴耶識決擇」。我們前面講到阿賴耶識,都是比較大綱式的來探討它因相跟果相的相互作用;這一科是以比較深入的角度,來觀察阿賴耶識的染淨緣起,比較深入的去了解它,所以叫做「阿賴耶識決擇」。這當中有三科,第一科是「結前問後」,就是為什麼在建立染淨因果的時候,一定要建立阿賴耶識呢?而不是以前六識來建立染淨因果呢?這個地方是一個問。這以下,一個簡「略」的回答。
 
戊二、略標離阿賴耶識染淨不成
 
由若遠離如是安立阿賴耶識,雜染、清淨皆不得成。謂煩惱雜染,若業雜染,若生雜染,皆不成故。世間清淨,出世清淨,亦不成故。
 
這個地方的簡略回答是說:假設「離」開了「阿賴耶識」,我們在觀察生命的時候,只能觀察到前六識的生滅相,這樣的生滅相,「雜染」法的緣起跟「清淨」法的緣起,這樣的因果相續都「不」能「成」立了。什麼叫做雜染法的緣起呢?「謂煩惱雜染」,就是這些無量無邊的煩惱──貪、瞋、癡、慢、疑。在十二因緣當中的「煩惱雜染」有二類:一個是無明,它是發業的,發動業力的,這個自我意識它有發動業力的作用;第二個是愛取,它有潤生的作用:無明跟愛取這二種是煩惱雜染。「業雜染」就是十二緣起的「行」支,就是善業、惡業跟不動業,不動業就是禅定。第三個是「生雜染」,「生雜染」就是我們有情眾生的果報體,這個果報體就是識、名色、六入、觸、受,這種果報體,當然有老病死,所以它也是雜染。假設沒有阿賴耶識的話,這個煩惱障、業障、報障,這三種雜染都不能夠相續下去。這個是講雜染法不能相續。第二個,「世間」的「清淨」。我們修世間的清淨法──五戒、十善,還有種種的禅定;或者說「出世」間的「清淨」,我們發出離心、菩提心,所推動的戒定慧,這種無漏的戒定慧,叫做出世間的清淨。假設沒有阿賴耶識的受熏持種,也都「不」能夠「成」就。
 
第十四卷
 
這個地方意思是說:我們佛法在修習善業,比如說布施、持戒、忍辱,有很多地方是共外道的,外道也有修布施、持戒、忍辱;但是外道在布施、持戒、忍辱的時候,跟佛教徒在修布施、持戒、忍辱善業的時候,最大的差別就是:佛弟子對生命的觀察有正見的引導,這種智慧的引導,是外道所沒有的。就是說,佛弟子在每一個法的修學當中,都是以智慧引導。智慧的引導、智慧的觀察,觀察什麼?就是觀察緣起法,觀察生命當中有雜染的緣起、有清淨的緣起。這二種緣起的觀察,在我們修止觀的過程當中,是非常重要的。這以下我們廣泛的加以說明:
 
戊三、廣顯染淨不成道理(分二:己一長行;己二偈頌) 己一、長行(分三:庚一別釋染淨種現不成;庚二總破色心為染 淨種不成;庚三結成許阿賴耶識) 庚一、別釋染淨種現不成(分二:辛一辨三雜染; 辛二辨二種清淨) 辛一、辨三雜染(分三:壬一煩惱雜染;壬二業雜染; 壬三生雜染) 壬一、煩惱雜染(分二:癸一問;癸二答) 癸一、問
 
雜染緣起跟清淨緣起,為什麼沒有阿賴耶識不能成立?把這個道理詳細的說明。這當中分二科:「一、長行;二、偈頌」。「長行」當中分成三科:「一、別釋染淨種現不成;二、總破色心為染淨種不成;三、結成許阿賴耶識」。先各別的說明,離開了阿賴耶識,雜染法、清淨法的種子跟現行,都不能成就,這當中分成二科:「一、辨三雜染;二、辨二種清淨」。先看「雜染」法的緣起,分三科:「一、煩惱雜染;二、業雜染;三、生雜染」。先看「煩惱雜染」,這當中分成二科(這個「三」是寫錯了):「癸一、問;癸二、答」。先一個「問」:
 
雲何煩惱雜染不成?
 
為什麼我們在觀察生命的時候,一定要觀到阿賴耶識呢?我們只觀到前六識不可以嗎?不可以!你只有觀到前六識,你的「煩惱雜染不」能夠相續。所以這個地方很重要,就是我們講「折伏現行煩惱,為修心之要務」。當然你要折伏煩惱,你一定要知道為什麼會有煩惱?它的生起因緣是什麼?你才能夠還滅它的。所以這個地方就是說,你要觀察煩惱,你一定要觀察阿賴耶識。這是一個問,以下「答」:
 
癸二、答(分三:子一難六轉識為染種體不成; 子二難染污識初生無種不成; 子三難對治識持煩惱種不成) 子一、難六轉識為染種體不成 (分二:丑一標義;丑二征破) 丑一、標義
 
「答」當中有三段:「一、難六轉識為染種體不成;
 
二、難染污識初生無種不成;三、難對治識持煩惱種不成」。這三科我們先簡單的說明。第一科「難六轉識為染種體不成」,是針對欲界眾生的煩惱來說,欲界眾生;第二科「難染污識初生無種不成」,這是在觀察色界、無色界的煩惱來說;第三科「難對治識持煩惱種不成」,這個是針對見道位以上的聖人,他有微細的煩惱,那這個煩惱是怎麼相續的?第三段是針對見道位的聖人的煩惱來說的。首先我們看第一科「難六轉識為染種體不成」。先看欲界眾生的煩惱,為什麼一定要阿賴耶識?這當中有二科:「一、標義;二、征破」。先「標」出它的大意:
 
以諸煩惱及隨煩惱,熏習所作。 彼種子體,於六識身不應理故。
 
我們內心的「煩惱」有二種:第一種是根本煩惱,就是貪、瞋、癡、慢、疑、不正見,六種根本煩惱。這六種煩惱在不同的環境之下,會有不同的相貌,所以叫做「隨煩惱」,這個「隨煩惱」就是隨順根本煩惱而引生的差別煩惱,可以說是根本煩惱的等流。比如說瞋心,瞋心是根本煩惱;但是瞋心在不同的情況之下有忿、恨、惱,這個忿、恨、惱都是瞋的自體;但是它在不同的環境,它表現不同的相貌,這個叫做「隨煩惱」。這麼多的煩惱是怎麼有的呢?「熏習所作」。就是我們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煩惱呢?就是過去世第六意識的造作,造作的時候熏習阿賴耶識,而產生很多很多潛伏的功能,而這樣子潛伏的「種子」,它如果是保存在第「六」意「識」當中,是「不」合道「理」的。這個「六識身」是涵蓋整個前六識,這個地方是標出大意。就是說,如果說煩惱是由前六識來受熏持種,是不合道理的。這是一個大意;這以下「征破」,把這個理由加以說明。「征破」當中,先看第一科「征」:
 
丑二、征破(分二:寅一征;寅二破) 寅一、征
 
所以者何?
 
這是什麼理由呢?為什麼我們在觀察緣起的時候,大乘的緣起一定要觀到阿賴耶,我們觀小乘的六轉識不可以嗎?這是什麼道理?這以下就把這個道理講出來,看「破」:
 
寅二、破(分二:卯一破眼識;卯二例破余) 卯一、破眼識(分二:辰一難持種不成;辰二難受熏不成) 辰一、難持種不成(分三:己一設義;己二隨難; 己三喻結) 巳一、設義
 
「破」當中有二科:「一、破眼識;二、例破余。」前六識第一個是「眼識」,眼識不能成立,後面的耳、鼻、舌、身、意,其他五識都不能成立了。「破眼識」當中有二科:「一、難持種不成;二、難受熏不成」。先看「持種不成」,這當中三科:「一、設義;二、隨難;三、喻結」。先看「設義」:
 
若立眼識,貪等煩惱及隨煩惱俱生俱滅。
 
此由彼熏成種,非余。
 
這是假設依止「眼識」來持種,是不成道理的。如果說我們今天是眼識:眼識在可愛的人事因緣當中,去了別色塵的時候,產生「貪」欲的「煩惱」,這個時候眼識跟貪欲的煩惱是「俱生俱滅」的,這個時候「此由彼熏成種」,「此」眼識「由彼」貪煩惱「熏」習而成立了「種」子,這個種子就保存在眼識當中,而不需要有阿賴耶識,「非余」就是不需要有阿賴耶識來保存。就是說,眼識帶動了它相應的貪煩惱心所,在可愛的色塵當中活動,這二個心識,在那個地方俱生俱滅,就構成了所謂的熏習。這樣的熏習,眼識就把貪欲的功能保存下去了,這是假設出這樣的一個大意。這以下問「難」:
 
巳二、隨難(分二:午一出過;午二理破) 午一、出過
 
問「難」當中有二科:「一、出過;二、理破」。先指出它的「過」失:
 
即此眼識,若已謝滅,余識所間,如是熏習、熏習所依,皆不可得。
 
身為「眼識」,「眼識九緣生」,換句話說,它不是一個不生不滅的法,它要有很多因緣的資持,才能夠出現,它要有光明、環境、各式各樣的條件。身為一個生滅法的「眼識」,假設「若已謝滅,余識所間」,它被其他的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所間斷,比如說,你在看佛像的時候,突然間有人叫你一聲,這個時候,你的注意力就在聲音,耳識就起來取代你的眼識,你的眼識就「謝滅」,這個時候耳識就活動了。這個時候,你的眼識為耳識等「所間」隔,「如是熏習」所成就的種子,以及「熏習所依」的眼識,這個種子跟眼識都消失了,因為這個種子保存在眼識當中,眼識消失的時候,所有的種子就消失了。這樣子,在佛法當中,是一個非常嚴重的過失──斷滅見了。就是你的功能不能相續下去,你雖然曾經修習戒、定、慧,但是在前六識剎那剎那的無常生滅當中,你所有的功能都不能保存,造善不能招感安樂的果報、造罪也不能招感痛苦的果報,這樣子是一個很嚴重的過失了。這是指出它的過失,因為這個眼識是生滅法。
 
午二、理破
 
從此先滅,余識所間,現無有體。眼識與彼貪等俱生,不應道理。以彼過去現無體故。
 
先前的眼識,就是你之前在看佛像的時候,這個明了的心識,帶動了很多的心所,在佛像的所緣境,在那個地方不斷的活動,突然間為耳識「所間」隔,所以說「現」在這個眼識已經沒有自「體」了。假設你昨天請到一尊佛像,你第一次看的時候很生疏;但是你今天再看,诶,慢慢慢慢你對這尊佛像的結構比較清楚了,第三天再看,更清楚了。那表示什麼?表示你前面眼識造作的功能,第一念的眼識有相續到第二念的眼識,第二念眼識的功能,有傳遞給第三念的眼識,這個善惡的功能有累積的作用。但是這種功能絕對不能保存在「眼識」,因為「從此先滅,余識所間,現無有體」,因為眼識消失了以後,現在來觀察已經沒有自體了;後面的「眼識」再生起的時候,跟它的「貪」煩惱再生起,這個就「不應道理」,因為這個現行法已經消失了,種子也消失了,「以彼過去現無體故」,因為這個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所以說由眼識來保存這個種子,是不合道理的。第三段講出一個譬「喻」來作總「結」:
 
巳三、喻結
 
如從過去現無體業,異熟果生,不應道理。
 
比「如」說「過去」我們曾經造了一個罪業,這個罪業:或者我們已經得果報了,我們已經招感在人事上;或者在色身上,有種種不如意的果報,這個時候業消失掉了。或者說這個業沒有得果報,但是我們很至誠的忏悔,而且修止觀,「罪從心起將心忏,心若滅時罪亦亡」,透過忏悔跟止觀強力的對治,這個業消失掉了。一種已經消失而沒有自「體」的「業」,結果再招感「異熟果生」起,這是「不」合「道理」的,因為這個業已經消失了!這個地方是說,由眼識來持種是不合道理,因為眼識它不能相續,它不像阿賴耶識能夠不斷的相續下去。
 
辰二、難受熏不成(分三:巳一乘前更破;巳二設難住處 ;巳三結非所熏) 巳一、乘前更破
 
又此眼識貪等俱生,所有熏習,亦不成就。
 
這是第一段「乘前更破」,等於是對熏習作一個總結。說「眼識」它帶動了「貪」煩惱的活動,這二個是「俱生」俱滅,同時的作用。這二個俱生俱滅,就產生了相互的熏習,其實這個「熏習」是「不」能「成就」的。前面是說持種不成,這個地方是說熏習不成。為什麼「熏習不成」呢?因為熏習一定要有一個所熏習的處所,這個眼識跟貪煩惱都不能構成所熏,就是說你這個熏習,沒有人是一個所熏習,沒有一個人能夠承當接受訊息的功能。這個地方是先作一個總說。為什麼熏習不成呢?這以下有三段來加以說明:
 
巳二、設難住處(分三:午一住貪中;午二住余識中; 午三住自體) 午一、住貪中
 
「設難住處」,就是說沒有一個熏習的依止處:第「一、住貪中;二、住余識中;三、住自體」。先看「住貪中」:
 
然此熏習,不住貪中。由彼貪欲是能依故,不堅住故。
 
說這個「熏習」,我們應該把「熏習」的功能,安住在「貪中」。貪煩惱,這是一個心所法,就是以貪為所熏。「由彼貪欲是能依故,不堅住故。」這個貪煩惱是「能依」。「能依」什麼意思呢?因為貪煩惱是心所有法,它必須要依止心王才能生起,所以心王是所依,它必須要依止心王,所以它是時有、時無。比如說,我第六意識有時候起貪、有時候起瞋心,貪久我不喜歡,我就起瞋。所以這個貪煩惱,它是不能作主的,它是心所有法,環境改變的時候,心所就改變了,雖然心王在,但是心所已經改變了,所以它是「能依」的法,是「不堅住」的,它不能相續的;不能相續,當然不能當所熏,所熏習一定要一味的相續。所以說,這個熏習的法住在貪中,是不合道理的。第二個「住」在「余識」,「余識」就是眼識以外的耳識、鼻識、舌識、身識等等。
 
午二、住余識
 
亦不得住所余識中。以彼諸識所依別故,又無決定俱生滅故。
 
眼識跟貪煩惱的相互作用,這樣的功能,也不能夠安住在其「余」的耳、鼻、舌、身「識」當中。為什麼呢?這當中有二個理由:第一個,「以彼諸識所依別故」。因為每一個心「識」有它「所依」的根跟所緣的境,叫十八界。眼識依止眼根,了別色塵;耳識依止耳根,了別聲塵;你不能說眼識去了別聲塵!每一個心識,有它活動的范圍,所以你不能夠說「我去熏習你」,不可能!它們二個活動的處所不同。第二個,「又無決定俱生滅」。它也不一定同時生起,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不能俱生俱滅,當然不能構成熏習。所以你說眼識貪煩惱的功能,由其他的諸識來保存,也是不合道理。
 
午三、住自體
 
亦復不得住自體中。由彼自體,決定無有俱生滅故。
 
就是說,貪煩惱這樣的功能,應該「住」在眼識的「自體」當「中」。這個自體當中的意思是說,眼識是一個生滅法,當第一念眼識生起貪的時候,在它還沒有消失之前,趕緊的把這個功能傳遞給第二個眼識,就像我們跑接力賽一樣,把這個棒子交給第二念,這個叫「住自體中」。但是這個「住自體中」是不合道理的,「由彼自體,決定無有俱生滅故」,因為二個眼識不可能同時生起,我們前面也說過「二念不俱有」,就是說你前一念要完全滅了以後,第二念才生起;那你前面那個念頭消失了,你怎麼把訊息傳遞給第二念呢?不可能嘛!它不能夠同時的「俱生俱滅」,那當然就不能構成熏習。所以在熏習的過程當中,眼識跟貪這二個,都不能夠當做熏習的處所。「巳三」作一個總結:
 
巳三、結非所熏
 
是故眼識,貪等煩惱及隨煩惱之所熏習,不應道理。又復此識,非識所熏。
 
這個地方,有二段的破斥:第一個,同類熏習是不合道理的。就是說「眼識」跟「貪煩惱」,它們彼此相互的「熏習」,是「不」合「道理」的;第二個,「眼識」跟其余的諸識相互的「熏習」,這個異類的熏習,也「不」合「道理」。因為這個異類的心識,它有它所依的根,所緣的境都不同,不能構成俱生俱滅。這個是講到眼識跟貪煩惱的作用,一定要有阿賴耶識的相續作用來保存,才能夠構成煩惱相續。
 
卯二、例破余
 
如說眼識,所余轉識亦復如是,如應當知。
 
「眼識」的功能不能相續,前五識當然不能相續。這個地方是針對欲界眾生的煩惱相續來說。這個地方的意思就是說:不管是你的眼睛起煩惱、或者耳根起煩惱,這個煩惱都不能保存在眼識跟耳識當中,都要輸送到一個根本的處所──阿賴耶識,都要輸送到這個地方去。
 
《楞嚴經》在修首楞嚴止觀,有一句非常重要的話:「一根既返源,六根成解脫。」就是說,我們造業依止六根,有些人眼根造的業比較重,有些人耳根造的業比較重,當然我們因地造業,在六根當中的污垢,有它的淺深不同。你看有些人,他對穿衣服不重視,但是他對吃東西很重視;有些人他對吃東西不重視,他衣服要穿得很漂亮:所以這個六根的造業,的確有它不同的相貌。但是返妄歸真的時候,你只要從一根深入,一根解脫了,六根同時解脫,你不一定根根都要解脫,不必!那表示說,雖然造業是六根,但是這個六根的業,最後都輸送到阿賴耶識去,所以你阿賴耶識的光明出現的時候,全部破壞了,就是所謂的「一根既返源,六根成解脫」。雖然造業是分別在六根門頭活動,但是這些邪惡的功能,其實都回到阿賴耶識去了。所以為什麼在觀照法門的時候,我們經常說:「觀照現前一念心性」,就是一念而已。雖然這一念頭,就說你有六個窗戶,太陽照出去有六個窗戶,但是最後回歸,就只有這個心念而已。所以我們觀心的時候,為什麼蕅益大師講:現前一念心性突破,過去、現在、未來全部突破?就是所知依。所以大乘佛法的修行特別厲害,它抓到生命的核心點,掌握到生命的核心點,不像小乘的學者在枝末當中,就比較不圓滿。
 
子二、難染污識初生無種不成
 
這個地方是講色界、無色界煩惱生起的情況。
 
復次,從無想等上諸地沒,來生此間。爾時煩惱及隨煩惱所染初識,此識生時,應無種子。由所依止及彼熏習,幷已過去,現無體故。
 
如果有一個人從「無想」天──色界四禅定,無想天有五百劫,都是第六意識不活動;或者說他是從「上諸地」,就是上二界──色界、無色界,那種禅定的清淨心識當中死掉了,死掉了以後,他「來」到欲界。「爾時煩惱及隨煩惱所染初識」,這個時候他跟欲界的因緣接觸,產生了一個「染」污的「初識」,這個染污的初識,就是我們中陰身在投胎的時候,所生起的第一念愛取的「煩惱」。這個煩惱,「此識生時,應無種子」,就是說假設沒有阿賴耶識來保存過去這種邪惡的功能,你說這個色界、無色界的天人,他整天都是在禅定當中,他經過了五百劫,甚至於一萬劫,這麼長的時間,他來到欲界的時候,他經過這麼長的清淨,這第一個煩惱是怎麼生起的?為什麼呢?「由所依止及彼熏習,幷已過去,現無體故。」因為他以前所「依止」的六識的心王,以「及彼」,這個「彼」就是貪煩惱的「熏習」,都是「過去」式了,從現在來觀察,都覓之了不得。那他為什麼會有這個「初識生」起呢?這當然就是要有阿賴耶識來保存。
 
比如說,我們打佛七的時候,我們一般打佛七之前,心中是散亂的,我們很難在一個所緣境專注;雖然我們理性上知道三寶是一個大功德的境界,我們跟三寶每一次的接觸,多一分的接觸,就多一分的消業障、增福慧,理論上我們了解;但是我們在人事這樣一個塵勞的境界活動,心思散亂。這個時候打佛七,就強迫自己安住在這個萬德洪名──無量光、無量壽的萬德洪名,「不能念,要他念;不能專,要他專」。慢慢慢慢的,這時候的心,對這個佛號的安住,慢慢慢慢的加強。到了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的時候,心中幾乎都是佛號,沒什麼惡念出現。但是到了第七天,就開始:诶,准備打完佛七,就開始計畫打完佛七要干什麼(呵──),就開始打妄想了。打完佛七就更嚴重了,從佛堂出來,跟過去的熟境界──色、聲、香、味、觸、法一接觸的時候,佛號的功能就慢慢慢慢退失掉了。這個時候我們會想:這個佛號的功能,我曾經栽培過,它跑哪裡去了呢?這地方就是一個問題了。如果說這個時候只是被我們當初的六識所攝持的話,那這個佛七白打了。結果你後來又被很多人事的因緣所阻礙,這個地方就必須要阿賴耶識,來保存這個功能。所以你臨命終的時候,為什麼能夠把你每一次佛七的能量,都累積起來?就是因為有阿賴耶識。
 
子三、難對治識持煩惱種不成(分二:丑一無識持種 難;丑二無種識生難) 丑一、無識持種難
 
「對治識」就是聖人的智慧,無漏的智慧生起的時候,這個「煩惱種」,沒有阿賴耶識就不能成立。這當中分二科:「一、無識持種難;二、無種識生難」。先看第一科「無識持種難」:
 
復次,對治煩惱識若已生,一切世間余識已滅。爾時若離阿賴耶識,所余煩惱及隨煩惱種子在此對治識中,不應道理。此對治識自性解脫故,與余煩惱及隨煩惱不俱生滅故。
 
我們在修行的時候,從資糧位到加行位,最後到見道位,這個時候我們心中跟一念我空、法空的真理相應,這個時候,叫「對治煩惱識生」,就是我們在內心當中出現第一道的光明。當然光明是不容許有黑暗出現的,在那個剎那當中,「一切世間」有漏的煩惱「余識」,當下都要消失掉,光明跟黑暗不共存的。「爾時若離阿賴耶識,所余煩惱及隨煩惱種子在此對治識中」就不存在了。如果沒有「阿賴耶識」保存的話,這個人所有「煩惱」的「種子」就不存在。為什麼呢?「此對治識自性解脫故,與余煩惱及隨煩惱不俱生滅故。」因為這個「對治」的清淨智慧,它的體性是沒有煩惱系縛的,它對煩惱有對治力。換句話說,如果沒有阿賴耶識,這個人就成佛了。
 
丑二、無種識生難
 
復於後時世間識生,爾時若離阿賴耶識,彼諸熏習及所依止,久已過去,現無體故,應無種子而更得生。
 
「復於後時」,就是在見道位之後。見道位只有十六剎那,在十六剎那當中的光明,念念的相續,這個時候的心中是一念不生的;但是見道位以後,他從見道位的禅定出來,跟「世間」雜染的人事再接觸的時候,他有漏的分別心又再生起了,還有一些微細的煩惱。假設沒有「阿賴耶識」的攝藏,那些煩惱種子,「彼諸熏習及所依止,久已過去,現無自體」,他以前所「熏習」的種子跟他「所依止」的六識心王,在光明出現的時候,都已經是消失掉了,這個時候,它怎麼能夠再生起呢?這不是無因有果嗎?以下作一個總「結」:
 
癸三、結
 
是故,若離阿賴耶識,煩惱雜染皆不得成。
 
假設沒有「阿賴耶識」的保存,凡夫有漏的心識,色界、無色界有漏的心識,跟聖人有漏心識的相續,都不能夠成立。我們如果讀《阿含經》,或者你去讀大乘的經典,比如說《楞嚴經》《法華經》《華嚴經》,你會發覺這二部經的味道非常不一樣。就是說你讀《阿含經》,它文字當中所釋放的訊息,就是告訴你三個訊息: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它是描述生命的無常相、無我相,趨向於空性。那在空性當中,如何來建立相續的生命?建立萬德莊嚴?這一部分提得很少,就是它只探討生命的無常,很少探討到生命的相續。但是你讀《法華經》,那就很明顯了,《法華經》上說:「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已成佛道。」這種話,小乘經典是看不到的。就是說,有一個人,他還不是真的有心到佛堂,他只是路過三寶地,他想進來歇一歇。一進去佛堂以後,依止這個散亂心,看到佛像的莊嚴,合掌,一稱南無佛,「皆已」成佛道,成就成佛的因種,這個種子種下去了。這個功能,生生世世的跟著他,直到他成佛為止,會引導他來生繼續的學佛,再繼續的學佛、繼續的學佛,那個光明不斷的累積。
 
所以在大乘經典當中,對於修善這種成佛種子的栽培,非常強調;在小乘的經典當中,對於破惡非常強調:這個就是在思考上有所不同。不過這個地方值得我們注意:大乘佛法在調伏煩惱方面,要共聲聞人修學,這是事實。就是說,大乘菩薩,在走過最初的過渡階段,那種調伏粗重欲望的時候,我們也修無常觀、無我觀,對的!但是在思考上不同,我們把它當做一個成長的過渡時期,我們對來生,對生命的未來,有成佛的理想,有追求一個更美好生命的期望。小乘修無常、無我觀,他只想要趨向空性而已,因為心中的愛取不同。所以這個地方,就是為什麼小乘的學者,他一直只觀前六識的生滅,這樣子,這個人的生命當中,很難有所謂相續的思考。你看觀心,小乘學者觀的心,就是觀到第六意識,他不可能觀到阿賴耶識,這樣子就很難建立一個無量生命的思考,就是我趕快離開生命就對了,這個就是他的知見不圓滿。
 
壬二、業雜染(癸一問;癸二答) 癸一、問
 
「業雜染」當中有二科:「一、問;二、答」。先看「問」:
 
雲何為業雜染不成?
 
這個「業」就是身口意的造作。
 
癸二、答(分二:子一難能引;子二難能生) 子一、難能引
 
回「答」當中有二科,第一個「難能引」:
 
行為緣識,不相應故。
 
假設沒有阿賴耶識,這個「行」,就是我們善惡的業力,能夠去引導阿賴耶識的種子,就不能成立了。這個引導就是有去改變它,有去使令它產生變化的作用,就是「行緣識」。「行」對阿賴耶識產生熏習,如果沒有阿賴耶識,這個「識」是誰呢?你不能夠說是前六識,前面也說過,前六識不能夠受熏持種。不是前六識,那佛陀說「行緣識」,這個「識」就不能成立了!就是我們的業力對這個識,有改造、改變的作用,這個就是講業雜染,就是業力能夠得到保存。第二個「難能生」:
 
子二、難能生
 
此若無者,取為緣有,亦不相應。
 
假設沒有阿賴耶識,我們心中的愛「取」煩惱去滋潤阿賴耶識的種子,而使它變成「有」,這個「有」就是使這個種子變成有能力,有強大的能力去招感果報的種子,那這一部分的緣起也不能成立。因為沒有人保存種子,那這個第六意識的愛取去滋潤誰呢?所以「取為緣有,亦不相應」,就是包括你造業,這個業種子不能夠保存;包括你臨終愛取去滋潤這個業種子,也都不能成立了:那你這個造業,就不能得果報了。所以必須有阿賴耶識,才能夠「行緣識」,乃至「取緣有」。這個地方講到業雜染的相續,必須在我們內心的深處,有一個微細明了的心識,它本身不造作任何業力;但是它能夠恆常的接受前六識所造業力的功能。好,我們今天講到這個地方。我簡單的回答幾個問題。
 
問:阿鼻地獄是否就是無間地獄?
 
答:是的,阿鼻地獄就是無間地獄。就是我們在造業的時候,這個業當然是心念所造,你的身體、嘴巴是不能造業的,就是你那個心念,念念相續,無有間斷,沒有慚愧、忏悔之心,所以那麼強大的業力所造的這個業,你得果報的時候,也就沒有間斷了。
 
問:色界、無色界的天人,是否會再墮三惡道?若會,其原因為何?
 
答:這前面說過了,他到色界、無色界,雖然他的內心是清淨的,但是他內心的深處,有一個非常大的倉庫,還保存很多罪業的種子,當他善業表現出來以後,他的善業就變成弱勢,這個時候,罪業就變成強勢,就很容易到三惡道去了。
 
問:破邪顯正要如何避免犯「說四眾過戒」?
 
答:每一個人不說四眾過的因緣不同,我個人的看法是這樣子:這個嘴巴它是一個工具,一個人嘴巴會講話,是由心來推動的,所以你要不說四眾過,就是你的內心當中有比較大的包容性,「我佛家廣大,種種皆有」嘛!在三寶當中,每一個人都有他的善根,也有他的煩惱,你要是對他有一點包容,人都是有一點過失嘛!你內心當中,已經認同、包容他(一個人在成長的過程當中,都是不斷的修正自己,你心裡面有一份的包容。),你就不容易講他的過失。如果你內心當中,根本不能夠認同,不能夠包容他有這樣的行為,你勉強自己不講,也是可以,但是我看不會持久的。就是你內心對他非常不滿,但是你因為不敢犯戒的關系而不講,我看你不會持久的!遇到有人刺激你的時候、你生氣失控的時候,因為你這個時候,你有這個東西存在,而你沒有表現出來,這表示你在壓抑。壓抑就是你這個東西存在,但是你有另外一個克制力克制住了;但是這個克制力是有所作意,所以不會持久。萬一有一天你在失控的時候,比如說有人刺激你,這個克制力消失了,你所有的話都講出來了。所以最理想的持戒就是:你的心理要疏通,你最好能夠作心理的疏通,那這樣是比較好一點。
 
問:佛是無念,此「無念」是完全沒有念頭?還是還有善念?
 
答:這個完全沒有念頭(呵──),這個不就是無情眾生了嗎!佛法,不是說從有情修成無情,是轉識成智。它這個「無念」,剛開始先沒有惡念,沒有惡念就是善念,佛法的修行先修善念,再修正念。這個「無念」,你講無念可能會錯認消息,你講「正念」可能會清楚,就是正念真如。內心當中,跟我空、法空的真理相應的時候,內心是清清楚楚,但是不取任何的執著,空空蕩蕩了了分明、了了分明空空蕩蕩,謂之正念,這是正念真如。佛,當然是有心念,所以佛也是有生命現象,有心念就有生命,所謂的生命,就是由心念來創造的。 阿羅漢的學者,就比較沒有無量生命的觀念,他認為生命就是痛苦的,「諸行無常」,所以說阿羅漢學者觀察無常,生命就是無常,那麼「無常故苦」,這句話很可怕!無常就是苦,因為它不安穩,所以「苦即無我,無我故空」,所以他這樣思考下去的時候……,你說這個小乘學者,你看,你要是讀《法華經》《華嚴經》,你看諸佛菩薩的功德多莊嚴多好啊!對不對?他能夠「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坐微塵裡轉大*輪。」這麼自在的境界,事事無礙。小乘的學者看到以後,不生好樂,沒有好樂心,他就是喜歡苦、空、無常、無我。
 
、這個地方就是說,大乘的學者是認為念頭沒有錯,念頭是無自性的。當然你說念頭有邪念,有邪念是因為我們曾經熏習了邪惡的功能,既然是熏習,表示後天才有的,它本來沒有。後天才有就是說,你可以假藉戒定慧把它消滅掉,它有生起的因緣,就有消失的因緣。所以大乘的佛法對心念,不主張把它斷掉,但是主張把它對治轉變。 我們今天講到不同的思考,比如說你現在煩惱起來了,起貪欲、起瞋恚:如果是小乘的學者,他對惡念就是完全的破壞,就是修四念處──不淨、苦、無常、無我,把念頭全部消失掉了;大乘佛法也同意在助行方面修四念處,但是他轉念念佛,他同時在起煩惱的時候,把這個心念的力量轉成念佛。這樣的不同思考,因果就不同。就是說,你對心念只是一味的破壞,最後頂多就是──你的因是這樣,你的果報就是空空蕩蕩,你以後就不要羨慕別人有莊嚴,因為你因地不栽培,你頂多得到清淨。你說:唉呀,我是一個阿羅漢,法華會上說的,诶!為什麼文殊菩薩普賢菩薩這麼莊嚴?因為你因地的時候,你對惡念只有破壞,你不重視修善。那我們今天惡念生起的時候,我們同時對治惡念,又同時憶念佛號,無量光、無量壽,我們在破惡的過程當中,又努力的建設,最後得果報的時候,就有功德莊嚴。 所以這個成佛之道,就是你的抉擇。為什麼有些人過程當中,他缺乏種種的莊嚴?同樣是捨利弗尊者跟文殊菩薩,在清淨的程度上、在斷惡的程度上,我們說差別不大;但是你看他們因地所修的善,文殊菩薩的是不能比的!就是說,你有什麼樣的知見,你就會有什麼樣的思考,就會帶動不同的修行,最後就有不同的果報。除非你徹底的改變你的知見,否則你的成佛之道,這個生命的水流,就一直往這個方向走下去了,產生固定的種姓。總之,生命是由我們自己創造出來的,你今天對來生有什麼樣的期望,你就栽培什麼;但是你到底要什麼,你要知道。你說:诶,我無所謂,反正我以後就是要成為一個阿羅漢,我看到神通道力、功德莊嚴,那麼的莊嚴,我也無所謂。那當然就沒辦法了!如果你對諸佛的萬德莊嚴有所期待,那你在修行的過程當中,你除了斷惡以外,修習種種的波羅蜜以自莊嚴,福德、智慧以自莊嚴,這個因地你就不能缺乏,就是這個生命的相續,你就不能夠缺乏。好,我們今天講到這個地方。向下文長,付在來日,回向。 捨利弗尊者文殊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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