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士群居士:破我見的修行
破我見的修行 許士群 主講 今天晚上要講的是《破我見的修行,講到破我見,不管是大乘、小乘修行法,每一個學佛修行的人,第一步想要達到的目標,就是見法,我們常會談到法,“法”到底是什麼東西,眾說紛纭,有的講諸法實相,有的講本來面目,有的講四聖谛甚至於說一切法皆是佛法,在很多不同解釋、理念之下,我們怎樣來定義它?基本上講破我見也就是見法。如果撇開比較晚期經典解釋,我們來談比較根本原始的佛教,它講的法指的是所謂四聖谛,解脫的道路講的就是八正道,見法就是對四谛苦、苦集、苦滅、苦滅的解脫道有完整認識叫“見法”,怎樣來證明見法,就是晚上我們要談的比較深刻的東西。 在請到見法以前,有些基本的觀念應先弄清楚,第一 要 訣 的 是“我”,什 麼 叫 做“我”,有人把它解釋為你我他的我,這是在事相上的理解,但在修行理念上來講,所謂“我”指的是常、主宰、永遠存在,這個觀念就是“我”。在任何情況下它都不變這個叫做常,不隨時空改變的,另外一個就是說彼此可互相牽制互相主宰,這個主宰那個,這個可控制那個,這個理念叫做“我”。在這裡很容易被誤解是因為其中的“我”是指人的本體,還有說有一個意識的本體,所謂的阿賴耶識,主導自己思想的這種根本東西叫“我”,但在佛法裹面講的是沒有靈魂主體的輪回這件事,也就是說我們所有講法,所有見解不是被一個阿賴耶識或任何不變的主體所主宰,而是六根對六境因緣和合而已。在本體論上,認為有一個靈魂輪回,這種下意識或者是阿賴耶識來主導我們的思想觀念,它往往就是產生我執的東西,比較根深蒂固。什麼叫“我見”?舉個例子來講,譬如今天晚上烏雲密布一定會下雨,但是烏雲密布只是下雨的一個因緣而已。如果它執著說烏雲密布非下雨不可,執著這樣一個觀念而不加以其他因素考慮,那麼我們認為這是個我見。 我們經典看得很熟悉,很容易講五蘊,其實五蘊它怎麼來的?佛陀他怎麼發覺五蘊?整個探索過程,經典沒有給我們交待,給我們交待的只是說他證道以後把他所得到的觀念跟知見,透過他的口頭傳授或者跟弟子之間互動,把它解釋出來,在觀察五蘊非我這樣過程中,能夠很肯定、確實見到五蘊之外沒有一個所謂的“我”在主控的東西,就是說在觀的時候沒有一個主體在觀,如果在觀察五蘊的時候說還有一個感覺說有一個不變的主體在觀的感覺或者是意念,那表示你還沒破我見,我見比較根深蒂固就變成我執這個東西,我們要這樣來理解。 怎樣來觀五蘊?比較簡單方法是打坐內觀,打坐時候開始觀四大,地、水、火、風,感到身體緊、酸、麻、痛,就直觀緊、酸、麻、痛,在當中你就可以觀察無常、無我,身感沒有之後,藉著你的呼吸這種比較細微感覺,察覺那個感受,有沒有苦受、樂受,及察覺不出來的不苦不樂受,你的念頭是什麼,都能充分掌握,能夠充分了解念頭的出入變化過程,對你的心念抓的很准,你就看得出心念無常及它自然展現的因緣性,你叫它不起,其實它還要起,你叫它起它就是不起,你感覺到念頭不能去主宰它。之後要觀察行蘊,觀察有沖動的東西,透過比較寂靜的心理狀態,也就是說禅定,來察覺莫明害怕、莫明沖突會跑出來,要能觀察到色身四大變化無常,受念、心念,歷緣對境等根塵相應,觀察判斷它本身也是因緣和合的,你有根、有境,自然就會有判別,有意識,由不得你要不要,你對這種東西深刻體察之後,你會發現五蘊本身沒有相互控制性,經過一段時間深刻之後,你對五蘊的體證,相信的確是五蘊,那麼從這裡當作基礎,你很肯定說除了五蘊以外沒有一個不變的“我”,你就沒有我見,內在的感受上沒有一個我見。 外在事相的我見,是指任何一件事情的成就都不是單一條件存在,譬如說一杯水有60度,如果你給它加了冰塊之後,就會改變溫度,因為它的因緣改變,如果你執守一個觀念,無論如何它都是60度,你加了冰塊它還是60度,那這樣的觀念就是常見,所謂的我見,在事相要能很融通理解,有這樣觀念之後,當別人告訴你新的理念或者新的意見之後,你會很快溶入重新作思考作判斷,而不會說“我就是這樣看法”,無論你怎麼講,“我就是這樣子”,“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子”,有這種感覺這種觀念的人就是沒有破我見。 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破我見,因為我們都會思考,或和別人討論,當與別人討論之後都會或多或少改變自己一些本來觀念,在比較表面事相上的理解,每一個人多少都會有破我見這種本質,但要看它的深淺度。 我們曉得學佛是要破掉煩惱,所有的煩惱來自於無明,就是因果觀念、理解錯誤,或者沒有依照緣起來做思考,通常掉在自己的假設裡面。也就是自己給一個假設一頭栽進去,那種假設可能是非因計因,自尋煩惱的,沒有弄清楚,就是無明。要了解真實面目,要靠著親自去體證,而不是單靠你過去經驗或知識上有限理解去了解。破除過去的有限知識、理念,跟自己預設的,打開限制,讓自己進入如實的體驗,去了解,去接觸,去追求探討真正東西出來,在觀念上這樣就是破我見。 如何破我見?我在前面稍為提到一點,這裡把它的次第稍為作個介紹,觀察五蘊,對身體的察覺最粗,是我們的手跟腳、臉部的察覺,我們透過鏡子來察覺自己臉部的表情,透過我們的走路,了解我們的腳掌、腳腕、膝蓋、大腿、小腿,它牽動、變動整個過程,自己感覺怎麼樣。各位現在坐的姿勢當下是最舒服的姿勢,不管抱膝蓋、盤腿或者腿伸直,但是幾分鐘之後,某個地方會有壓力,某地方會酸、會痛,你又改變姿勢,那種改變,其實已經是你的色身的因緣條件改變,這是色身的無常。另外當你舉手投足時,肌肉的緊,你比較深刻的觀察,會了解,第二步要作的是,我們舉手動作為例,當舉手時候,會想我在舉右手,事實上你有沒有“我”的觀念,它還是舉起來,所以把“我”拿掉了。變成手舉起來了,手到底是怎麼組合的?有上臂、下臂、手腕,當這樣感覺之後你把它因緣拆開,會發現沒有所謂“手”在舉,而是上臂、手腕、下臂這些東西在舉,但你進一步觀,事實上有沒有叫上臂、手腕東西在舉,是有感覺拉的東西緊緊的東西,它是不是叫做肌肉、肋或關節在緊,事實名相已經不重要,是那個感覺“緊”,透過這樣察覺。你若把這觀念帶到你在走路時候,你發現事實上你左腳、右腳在走路時候酸或緊是跑來跑去的,這邊緊,那邊酸,你在色身上破掉“我”這種執著性,你把名相“我”拿掉,把“腿”把“手”的名相拿掉,直覺去感覺肌肉、皮膚那種感覺,那種酸酸的,那種緊緊的、痛痛麻麻的感覺,那你會發現你自己已經跳出來,跳出來在看幾個東西在這邊緊,那邊緊,透過這樣觀察一次又一次越來越細膩的時候,你會發現不是一個“我”在走路,事實上是很多酸、很多麻、很多緊在輪流交替著交替著,人在走路過程,是 酸、麻、緊、痛,酸、麻、緊、痛,它的位置不斷在改變,它的感受深刻度、變化強弱度都不斷在改變,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你自然而然你就會發現原來色身是非我的,是一個客體的,客觀化的東西。因緣俱足的時候它就酸,過程就是那麼有趣,當你把它完全客觀化的時候,就是色蘊非我。我們沒有辦法了解當時佛陀觀察五蘊非我是怎樣一個過程,不過我們根據經典描述,來嘗試,來理解,練習到達有一天某一時刻成熟時候,我們有這樣感覺我們把這個感覺來比擬經典所描述的,認為佛陀講五蘊非我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有一個好處:就是當有人罵我或有人對我們給予一個逆境,我們會有苦受,如果有五蘊非我很深刻感覺時候,我們很快就客觀化了,這苦受就是苦受,它在苦受跟我無關,我們就看它在苦受。我們可脫離它的黏著性,苦受跟“我”無關,就這樣看著它。了解它的變化,了解它的因緣性。我們曉得八正道的正思惟,是不帶著情緒來思惟,也就是說沒貪、嗔的東西在裡而做思考,它純粹是一種“中性”的思考,沒有帶情緒來思考比較客觀,才會就事論事,才會依法不依人,不會落入個人的情感黏著或者感情用事,從這樣來下功夫,能夠在很快的時間感覺破我見,這種境界是每個修行者想要達到的境界。 再來談談破我見的感覺是什麼?碰到順境、逆境他可很快的出現輕安感覺,也就是八風來的時候,他可能有幾分幾秒的不以為然或對立,或不愉快或嗔心起來,但很快就進入客觀化,一客觀化之後,馬上就變成中性的,就是說生氣知生氣,不高興知不高興,不舒服知不舒服,但是,不會隨著情景而走,不會黏著樂受或苦受,本身能馬上出離貪嗔的東西,它是它,我是我。 談修行總是難免要談到個人與團體,個人與個人,我們了解個人是五蘊的結合體,是一組小五蘊,團體就是大五蘊,團體的成員跟成員互動也是要靠著一種依法不依人,對事不對人的態度,凡事以全數無異議通過來決定團體的事,也是種破我見互動,道場跟道場之間。 彼此在互動,溝通觀念時候,彼此也能夠站在個個道場立場都能兼顧,大家都有充分發揮他們的意見跟理念,也是破我見的修行,基本上需要要求到這種程度。 所謂見和同解,系指每個成員在展現時,他都必須以破我見的態度在展現,那才是個六和之一,所謂見和同解態度,也就是說在佛法僧裡面要達到歸依僧,歸依僧也就是說,要達到那樣互動境界,每個修行人應要有那種企求的力道,這樣心態是破我見修行。 另外是同修之間互動,大部份人停留在一種“平面的修行”,平面修行有三種狀況,第一是閉關,第二是買一大堆經典自己躲起來讀,另外是修苦行。為什麼我們說那是平面修行?因為他的對象沒有辦法引起他的貪、嗔,他沒有辦法來告訴自己有貪念、嗔念,一個人對偶像、木頭,對一尊佛像苦參或著破口大罵,佛像絕不會告訴他:你剛剛生氣了,你剛剛那個行為不對。經典也不會告訴他,他自己沒有辦法察覺的話,修行可能退步了自己還不曉得,因沒有人提出警告,沒有人提醒他修行出了問題;他應是走入人群的,他不應是離群索居的,他必須是社會性的生活方式,他很勇敢,心行非常磊落的站入團體裡面,他從有限知識裹面跟別人溝通,從對別人了解裡面,立場對立性跟意見不一致裡面,彼此了解、切磋,彼此提意見讓對方學習,達到大家的見解都能一致性,從這過程中發現自己的有限性,可發現原來自己的貪、嗔、癡有這麼強,而能改 善 自 己,這 是 我們所講的所謂“立體修行”,跟越多人互動,你 自 己 的 成熟度會提高,你自己的客觀性會更高,所以要講破我見修行,自己躲起來修行或者是說一段時間想要躲起來自己參,應該它的效果並不是很好。破我見修行個人來講並不是一種很高層次。團體有人破掉我見,只是“入流”而不是一個完美的聖人,我們對他期許也不必太嚴苛,某些方面還是凡人境界,如聽到有人見法,我們也要給他某些包容,因他見法並不等於是阿羅漢,我們談到一個見法的人,在觀念上容許新的因緣加入,而給予重新考量,重新評估,而不會執著一個本來的觀念。在腦筋裡面沒有一個我非怎麼樣不可。他會把我非怎樣不可的感覺拿掉,他不會認為我就是等於一切,不主宰因緣和團體相處不會冷漠地認為你們是你們,我是我。一個破我見的人,他會認為自己只是因緣之一,而不是因緣全部,他不是一個領袖欲非常高的人,他不是一個主宰性非常強的人,他不會處處以自己為中心來考量事情,他在思考一件事情會了解團體因緣性,以當時需求性該給就給,讓取就取,讓捨就捨,不會執著一個原來非這樣不可,或者一成不變的態度,他知 道一切以因緣,而真理就是因緣。 見法的人很快會被掉無明,對他沒有經驗到的范疇他會以非常寧靜,去了解它,而把本來懷疑拿掉,而自在的去面對,我想這是一個見法人的修行,一個破我見的人他會很容易看到別人的我見,沒有破我見的人他不容易看出別人的我見,所以當你與別人互動時,很容易察覺對方我見,而那我見是真的時候,你就可肯定自己在朝向破我見這條路上前進,可自我檢定自知自證這一點。你破我見之後,你會看到別人的我見非常之清楚。等於是說身高180cm在看150cm的人的頭頂,可以看得非常清楚。我報告到這裡。建議大家做三分鐘色蘊無我的觀察,看是打坐或走動,察覺身體酸、麻、緊、痛這種感覺。然後看它的變化想辦法把它客觀化,我們來做三分鐘練習,等一下作討論。 (靜止三分鐘) 林錦池:聽許老師在講我見問題跟我剛才靜坐三分鐘所觀察到的來報告,曾有一位到緬甸習禅學者,他一直在強調說,假使你靜坐時聽到狗在叫,你應該把你的念頭簡化聽到狗叫,當時搞不清楚這句話真正含義,那剛才靜坐時外面音樂相當大,我就一直把那個轉換過來,真的沒有聲音一直轉動,本身沒有一個實體,它是怎樣子,只是聽到而已。 侯碧霞:記得上許老師中級班課程,我有寫修行日記,有好幾次身念處觀察,到最後老師評語說要專注觀酸、痛、緊、麻,那時只知這樣子,可是我今天聽老師這樣報告更清楚,那時所寫酸、痛、麻這樣來做,有名相束縛,“我 的”腰在酸,“我的”肩膀在緊,以“我”主體在做觀照,用“我”來感覺。那剛做三分鐘,腰部觀照感覺的酸,那當時它的酸變化由一個很酸,而慢慢遞減,過會兒又有個很強烈的酸,那這酸又漸漸消失,就這樣變化,那時感覺真的應拿開所執著名相,整個變化過程會很清楚。 許士群:我把剛剛的色身觀察,透過名相表達,第一個出現的順序是脊椎尾部有緊的感覺,再來我把身體挺直之後,腹部變成有壓力,再來臀背兩側有繃緊有壓力,接下來右腳掌外側跟小腿接觸地方有壓力,再來左小腿跟左腳掌有壓力,有這種變化次第。接下來,左腳大拇指有點麻,再來左腳內側跟右腳小腿接觸地方有緊緊感覺,再來背部的中上部地方有緊,再來左邊腹部緊緊的。停下來感覺在寫字時,左手與大拇指跟食指尖部有壓力,腹部漲漲的,我觀察它這樣變化,這邊痛,這邊麻,事實上它有些細微東西跟它痛,跟漸漸變成不痛。 我刻意在冷靜下來時,觀察它最強那一剎那是背部,脊髓尾部覺得緊,放松之後才觀察下一剎那,感覺最明顯是腹部有壓力,觀照它之後感覺越來越深逐漸變化,再接下去是臀部兩側有壓力,這種感覺是在冷靜放松之後察覺最深刻,那個點把它描述出來是非常有趣,那種身的感覺一直跑,你會發現它真的是沒有固定在那裡,從這樣觀察深刻之後會發現我們色身真的是無常的,而且要跑到那裡,真的不是你能主宰,你叫它肩膀先酸,等一下酸手臂,它就不這樣子,等一下你想在那裡酸結果不在那裡酸,而跑到另一地方,不主宰性,就是沒有東西在決定。就這樣展現出來,從這樣觀察你會深刻體驗無常跟無我性,當你去發現有酸有緊感覺,你放松去觀照它會降伏,一種輕安的感覺又是很深刻,你會發現事實上無常、無我的確是存在的。這種觀察法只是提供個人的察覺方式來作參考,在受念、心念、法念也是這樣觀察。基本上必要能靜下來,起什麼念頭就什麼念頭一直寫,你會發現心念、受念是無常,這種察覺方式是可以達到破我見方法。 曹淑玲:今天整天都被痛困擾著,在來的路上大概吹風有點惡心,在靜坐時頭陸續痛,靜下來時痛慢慢消失,本來腦部中間痛,後來痛消失,變成整個頭都不痛,然後惡心感仍存在,然後觀察惡心感覺,過一陣子惡心感不見了,換成頭的左側邊很痛,大概有一分鐘痛消失了,又轉移到眉心,我用這個痛來形容它,但我看它時已經不構成痛的感覺,只覺那地方有怪怪感覺。 許士群:今天大家都有個不錯的體驗。
侯碧霞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