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酒店女經理的學佛出家心路
一位酒店女經理的學佛出家心路 作者:圓慧 七一年的一個夏日,我降生在一個沒落的滿族貴族家庭裡。不過我的降生並沒有帶給這個家族以任何歡樂,反而使之罩上了一層陰雲。原因就在於我是一個女孩子,而且命相不好。村裡人都說我克母,是“掃帚星”轉世。就在這樣一個充滿歧視的環境中,我度過了我的童年、少年時光。 記得三歲時,有一天望著天空裡美麗的白雲,我就在想,什麼時候我也能像它們一樣飄來飄去的,那該多自由啊!從六歲開始背上書包上學起,我就暗暗發誓:我一定要超過所有的男孩子!在這樣的目標驅動下,我的學習非常自覺。小學時跳了一級,直接考入了全區重點中學。本以為靠著優異的學習成績可以讓父母對我另眼相看,但哪裡想到,這樣的幻想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們的冷眼面前遭到毀滅性的打擊。我曾不屈不撓地努力過,從小學拿回家第一個滿分開始,一直到我升入初中後,每每都做著當爸媽看到紅紅的一百分時,會對我破顏微笑一下的美夢,但這樣的夢只要一踏進家門就會自動破滅。這個問題曾經困擾了我很久,以至於我對飽嘗父母關愛的小弟弟充滿了嫉妒甚至敵意。苦悶之余,我只有以讀書來充實自己。 上初二時,學校排演一出話劇《觀世音菩薩傳說》,選中我演十歲左右的觀世音菩薩。我想這可能是因為我的頭發很長,並總給人一種冷冰冰感覺的原故吧。當老師把劇本給我後,從不知觀世音菩薩是何許人也的我,一下子就被她的故事給吸引住了:顯現在世人面前的她的命運也非常苦,但她卻能於不論何種境界中都保持自己的慈悲本性。一個生活在困頓中的人,還能時刻顯發這種對他人、對眾生無盡的慈愛之心,在我看來,這真是太難能可貴了。 這次演出獲得了很大的成功,並且成為了我日後人生道路上的一個轉折點。很多次當我面對不幸和挫折、面對不公和冷遇時,我都會想起觀世音菩薩的大悲熱腸。這樣,許多痛苦與壓抑也就在她的精神感召下漸漸化去無痕了。 十八歲那年,我考上了沈陽的一所自費走讀大學,讀建築系。相對自由、寬松的大學生活並沒有改變我以往的孤僻性格。同學們也當我是一個怪物,很少與我說話。其實我對她們沒有任何惡意與成見,只是童年的陰影壓在心頭郁積得太久,使我不願意過多地在眾人中喧嘩、打鬧而已。而且我也不太願意融入她們那個叽叽喳喳、整天跑東跑西地串聯、游玩的群體裡,那樣的生活在我看來真的沒有太大實義。我的這種做派,再加上我每次考試都遙遙領先,致使我常常成為別人背後議論的主要焦點。為此,我有時不得不感慨一番:人與人之間為什麼不能和平共處呢?又為什麼不能平等相待呢?為什麼總是爭來斗去? 第二年,我又考上了遼寧省委黨校的經濟管理專業,但這一點也不能使我高興起來。因為活了快二十歲了,這時才突然有了一種感覺,我是越活越糊塗了。曾經有過的所有宏圖大志都已蕩然無存,我感覺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我根本說不清楚我的人生目標到底是什麼? 經濟管理專業的學習使我了知了如何管理一個機構、如何面對經濟社會的一些知識。簡而言之,就是初步學會了怎樣賺錢、如何用錢建構起人與社會群體之間的關系。這種理念使我的感情漸漸麻木起來,因為錢這個東西幾乎勾走了人們所有的感情,但它本身卻是最無情的東西。我發現在我學著與它打交道的過程中,我的眼裡、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就全被它擠滿了。每天一睜開眼,似乎頭一眼看見的天花板上都浮滿了鈔票。 臨畢業時,我在一家大酒店實習。最終由於各方面表現還令老板滿意,畢業後我就留在了這裡。日後想起這段經歷,我實在是從心裡後悔不已:這個選擇毫無疑問是我人生當中最錯誤的一次抉擇。因為在酒店工作的三年當中,我眼見著自己不斷地墮落下去。 那時為了謀生,我日日周旋於三教九流之中。推杯換盞、笑臉相迎、機關算盡、慘淡經營。本來就孤僻的我,當時外表上雖然嘻嘻哈哈,實則內心的壁壘與城府較以往更為厚重了。我在看穿別人虛偽的同時,自己不得不比對方更虛偽。因此我瞧不起自己!而且我具體負責一個餐廳的工作,這樣我便得經常殺生。剛開始殺生時,我的心裡還陣陣作痛,我總是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我曾扮演過的觀世音菩薩,她在自己身處困窘境地中時,還不忘護惜更為弱小的生靈。我現在明明可以保護一些亟待拯救的生命,但為了自己的生存,我卻眼見它們被推入火坑。不過剛開始時的這點自我譴責,很快就被日復一日的麻木感代替了。與此同時,我的官階越升越高,腰包也越來越鼓,但有時一邊數著鈔票,一邊我就莫明其妙地發起呆來。呆坐中我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天地這麼大,到底哪兒是我的家啊?我最終會到哪裡去呢? 在渾渾噩噩中就這麼過了三年,當滿地鋪滿金黃色枯葉的時候,我的苦悶心情也就像這季節一樣,充滿了沒落。無聊與無奈之中,我獨自一人在餐廳自斟自飲。恰在此時,隔壁的建築公司王經理也來到了我們餐廳。因平日關系不錯,他見我一個人在喝悶酒便關切地問我出了什麼事。沒想到他這一問倒像是勾起了我的滿腹傷心事,我頓時嚎啕大哭起來。當時的我什麼也不顧及,我也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就好像一個憋悶了太久的人,總有一天會忍不住要大爆發一樣。我一邊哭一邊哽咽著問道:“人活著為什麼這麼沒有意義?”我也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別人。 萬萬沒想到的是,當我的哭泣稍稍停歇的時候,王經理居然平靜地對我說:“小王,您可能還不知道,盡管我平日老要與客戶在您這兒應酬一番,但我至少明白一點:我是不得已才這麼做的。總有一天,我會脫離這個鬼地方的,因為在我心裡早已有了一個最好的歸宿。知道嗎?我是一個佛教徒。有了這個支柱,我什麼都不怕了。” 結果,第二天我就跟著他來到千山、第一次拜了佛菩薩。那天正好遇到一位老和尚開示,他講的殺生過患與眾生平等之理就像鞭子一樣不停地抽打著我。整個聽講過程中,我全身汗毛直豎,愧疚與恐懼一陣陣襲來。等老和尚一開示完畢,我就跪倒在觀世音菩薩像前汗淚交流地發願:從今往後一定吃素,再也不敢殺生了。 從此,我就正式走上了學佛之路。 一九九四年春天,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見到了塔爾寺的一位大堪布。他對我的恩德實在是太大了,在他那裡,我又進一步聽聞了因果不虛及眾生本來皆具如來德性的道理。他還告訴我,就像鏡子蒙上了一層灰塵一樣,可憐的眾生只因無明妄動便生生世世造業不已,把自己的一片真心徹底玷污了。一定要對得起自己、對得起眾生、對得起佛呀!要趕快努力證悟呀! 在他的鼓勵下,我不久之後就來到了普陀山。在那裡我請了許多大乘經典,並聆聽了一些高僧大德的開示。記得當我讀《涅槃經》,讀到佛陀將入涅槃那一段時,內心真是難過極了。在淚流滿面的同時,我深切地感受到佛恩太難報答了,但我一定要報!因為我的新生命就是從佛陀那裡、從上師那裡得到的。只有更加精進地修學、聞思、廣行善事,才能以自己盡速解脫的功德回向給法界眾生,與大家同脫輪回苦海、共趨涅槃大樂妙境。 在學佛之路上就這麼平穩而快樂地走著,但九八年的四月初八,我卻遭遇了學佛以來最最痛苦的一次打擊——我的那位塔爾寺的堪布師父圓寂了。悲痛萬分的我在接到這個消息後的唯一反應就是痛不欲生。心裡面除了痛苦還是痛苦,簡直不知干什麼好。就在當天的深夜時分,我在夢中見到了堪布。師父騎著棗紅馬,頭戴五佛冠。他微笑著對我說:“你看似很堅強,內心卻為何如此脆弱?本來人生就聚散無常,光哭就能了脫生死嗎?你應該去尋找你真正的大恩根本上師。” 得到了師父的這番訓誡,我才稍稍控制住了一下紛亂失落的心緒。我開始留意起上師所說的“真正的大恩根本上師”這句話的含義來。九九年秋末,我在大連阿姨家頭一次見到了法王如意寶的法相。當時的我內心非常高興,就像見到親人一樣。沒有絲毫猶豫我就對老人家作了頭面頂禮。頂禮完畢,我忽然就想到了那位堪布的話,“會不會他就是我的根本上師呢?”一想到這,我的心就怦怦直跳,同時,一股無法言喻的巨大喜悅與歸宿感立刻遍滿全身。法喜充滿的我當下就決定要去拜見法王。 來到色達喇榮佛學院並最終見到法王以後,我久懸未決的心終於塵埃落定了。我想我今生再也不會遇到比這裡更殊勝的道場、比這裡的上師大德更相應的導師了。特別是在聽聞了堪布傳講的《中觀四百論》後,久惑不解的許多問題全都獲得了圓滿的答案。平生第一次,我知道了這世上還有一種究竟的見解——大中觀;平生第一次,我知道了大圓滿的最究竟見解,竟是連“執中”也不要執取,而且連不執取“執中”之見解也不要執取。這樣的生命該是何等灑脫、潇灑的天地游啊!因為沒有一物、一情能再擋住你心的遨游八極。 再接下來,便是二○○○年二月十九日這天,我平靜而自在地進行了我的剃度儀式。當一縷縷青絲被緩慢地剪落時,我的思緒又快速地翻回童年的記憶:曾經為父母的不公而怨恨在心、苦惱在懷。這麼多年過去了,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即就是我和弟弟平均分得了父母的愛,但人世間還會有別的不平等在以各種方式、於人生的各個階段上等待著我們。只有清淨的心地才可以做到平等,而清淨的心只有依靠佛法才能感得。 平等的世界不在天上、不在人間。它就在一個個被佛法澆灌過的心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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