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與妄心
只要念起之時,能隨起隨滅、生而無住、不停留,念起之時也不見有心可起,這就是真心妙用之處了。真心一起,就會有清晰的洞察力去看清自己的執著,繼而用離執力去放下執著,能如此,就是見性之人了。
有一次,我們在新加坡的一間歌劇院舉辦音樂晚會,該歌劇院平日晚間是作為夜總會的表演場所,晚會過後幾天,我們舉行檢討會,就有人提問說:“怎麼會選在夜總會的地方舉辦音樂晚會?”
其實,當初籌備小組在選擇地點的時候,只專注在挑選一個舞台設計與餐桌擺設是適合舉辦音樂會的地方,籌備小組找了幾個場地,我們逐一至現場勘查並做最後定奪。由於該歌劇院的舞台與觀眾席最適合音樂會使用,因此在看過幾個場地後,大家有了相同的共識,二話不說,立即決定在此舉辦音樂晚會。
檢討會後,我心裡在想;如果我們事先知道該歌劇院平日是作為夜總會的表演場地,可能會因“先入為主”而影響客觀的評估,此乃因“心有罣礙”。我靜心思維,希望藉佛法來理事相應、理事相通,進而以事顯理。心想:應該可以用佛法來解釋這件事情,讓解釋更有說服力。在靜思之後,我體會了心經的道理,而自己也悟出一句話:“心垢境垢,心淨境淨,垢淨兩相,皆屬虛妄,不妄心分別,則不垢不淨”。
這也讓我想起禅宗的一個故事:話說有一位老禅師,有一天當他正要過河時,驚見河中有一位少女正載浮載沉。老禅師立即跳入河中背起少女,安全地將她送上對岸。此事被對岸的人們目睹,紛紛質疑老禅師:為何一個修行者膽敢將一位少女背在自己身上?
禅師回道:“這件事我做過之後,馬上就忘了,你們怎麼還記得那麼清楚?”
這則公案啟示我們:只要念起之時,能隨起隨滅、生而無住、不停留,念起之時也不見有心可起,這就是真心妙用之處了。如此,升起一念無所住之心,還是等於沒有起心動念。而證嚴上人常教誨弟子們要:“前腳走,後腳放”以及“心上無痕”、“不置心中”,這些就是最美的心地功夫了。
生活中,我門妄心分別的事情很多。就猶如:喜歡吃苦瓜的人說瓜甘,不喜歡的人則嫌瓜苦。喜歡吃榴蓮的人說榴蓮味道香,不喜歡吃的人則嫌味道怪異。同樣一個女人,有人看是美,有人看就不美;有人喜歡看外在,有人喜歡看內在;個性相合又結好緣,則怎麼看怎麼美,缺點都變優點;個性不合,緣又結得不好,則優點都會變成缺點。這就是人性的弱點與盲點,也都是因人有“妄心分別”所致。
天上白雲變化無窮,一會兒像人,一會兒像獅子,有時像一幅國畫,有時又像山川大海,盡管其變化多端,但它的本體 ── 白雲,始終沒改變。我們只要不被這種變化的假相所迷惑,不著相在這些千變萬化的假相上,而認識它的主體就是“白雲”,這就是見物就見性,也就是名副其實的“明心見性”了。此外,美丑、胖瘦、高矮也是一樣,都只是外相,當變成一具具的骷髅時,則分不清了。
同理,浪花也是假相,水才是本質與主體;飛起的塵土是外相,風才是本質與主體。我們看不到風,但卻很容易看見被風吹起的塵土,這就有如我們常常會看到因執著而引起的固執、脾氣、埋怨、堅持,甚至是沖突等等,容易看見執著的現象,但卻不易看清自己的執著。看不清自己,就無法了解自己的習氣所在,當然也就無法對症下藥消除自己的習氣了。這也是固執的人常常不覺得自己是固執一樣,看不見,不是沒有,而是我們尚不具“真心”,迷失真心當然就難以明心見性了。反之,真心一起,就會有清晰的洞察力去看清自己的執著,繼而用離執力去放下執著,能如此,就是見性之人了。
人常常會以自己的主觀或偏見去看事情,而造成以分別心去看人,人人有分別;以分別心去處事,事事不平等,這些都是因為自性的顯現而導致妄心分別。如能不妄心分別,那就是“去妄歸真”了。歌劇院是清淨或污垢,苦瓜是甘或苦,看人是喜歡或討厭,完全是存乎一心。要真心或妄心,就看自己有否能力“去妄歸真”。一旦不執妄為真,就能深刻體會心經所言:“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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